梦里面，她究竟是怎么回答的呢？她到底同没同意呢？
宁晚晚想了许久，终究没有得出答案。
但梦境的最后，她却记得清楚。她一个人立在尸山血海间，鲜血沿着不平沥沥滴下，在地上开了一朵又一朵艳红的花。
这时候，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推开窗往楼下望去，却见小楼不远处，提着糕点的陆子期正被一群乞儿围着，他好脾气地把手上糕点一一分给了他们，一直到最后一个乞儿离去，陆子期手上也只剩下最后一块糕点了。
宁晚晚见状敲了敲窗沿，待陆子期“看”过来，嘻嘻笑着道：“陆公子，血衣女也饿了，手上吃食能给否？”
陆子期闻言失笑，道：“那你可要接好了。”说着，便将手上那块糕点如暗器一般准确地掷到了宁晚晚面前。
宁晚晚伸手轻轻巧巧地捞过，放入口中，忽觉自己真有些饿了，便探身问道：“可还有酒食？”
谁知陆子期闻言却一皱眉，道：“宁女侠你尚在养伤，不宜饮酒。”
养伤？
宁晚晚愣住了。
她受伤了吗？
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心口泛起了剧痛，伤口仿佛还在朝外面渗着血，可又仿佛血已经从那个伤口流干了。
宁晚晚想起来了，她确实受了重伤。
4
夜很深，风很大，雪很急，宁晚晚跋涉在雪地里面，手上的灯火不住飘摇。
去了大氅的她里面没有多少暖和的衣物，她一边不住朝手上哈气，一边催动内力取暖。
她要赴一个约。谢无真的约。
谢无真曾问她，能不能别再做血衣女。
她同意了。
于是，他们筹谋了整整一年，江湖上也人尽皆知武当大弟子谢无真“追杀”血衣女整整一年。
今夜，便是血衣女要消失的日子了。
过了今夜，江湖人皆会知道血衣女已被谢无真亲手杀死。而她，宁晚晚，会以谢无真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上。
宁晚晚想着，唇角露了笑，步伐加快了几分。
她和谢无真便约在前方不远处。她望望四周，入目却是一片荒原，茫茫风雪。
她和谢无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便是在这里。所以她选择在这里让血衣女死去，让宁晚晚重生。
没过多久，她果然见到了身负长剑的谢无真。谢无真撑着伞，立在茫茫风雪里，颇有几分寥落。
他也看到了宁晚晚，急急上前了几步，却又生生顿住步伐。
宁晚晚没有察觉，狂奔到谢无真面前，抱怨道：“我这一路走来，可冷了。”
谢无真没有说话，只是将伞往宁晚晚的方向斜了斜。
宁晚晚还欲说些什么，却怔住了。
无他，只因谢无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先后走出了武当掌门、峨眉师太、衡山派弟子……宁晚晚听过、见过的正道中人，在今夜来了大半。
宁晚晚明白了什么，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想看清谢无真此刻的神情。可夜色浓深，宁晚晚却怎么也看不清。
这时，只听得武当掌门喝了一声：“无真，还不动手？！”
宁晚晚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却是一把长剑穿胸而过。
而长剑的主人此刻却是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抽回长剑，宁晚晚这时才觉出了剧痛，但却觉得与之相比更难以忍受的是透彻心骨的寒凉。
她想笑笑不出，想哭不能哭，只能拔出不平拄在地上，让自己不倒下去。
这时，只听谢无真低声说了一句：“我们的事，一开始，我师父便知道。”
宁晚晚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这时，武当掌门上前拍了拍谢无真的肩，对着身后的正道同仁得意地开口：“这血衣女素来狡猾，若非无真忍辱负重，要诛杀这魔道妖女怕是要费不少代价。”
那些正道之士听了，也都一片阿谀之声。
而宁晚晚倒当真是笑了出来，笑得鲜血不住从唇边溢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好！好！
好一个魔道妖女！好一个忍辱负重！
这时候，只听得武当掌门又对谢无真说道：“此女性狡，你且再去补上一剑。”
谢无真还未应声，人群中却走出一人，道：“让老身来吧。”
宁晚晚看着那人，却是微微瞪大了眼——那是她给了大氅和干粮的老妇。
此刻，这老妇身负长剑，着峨眉衣饰，眉目苍老却是精神矍铄。
宁晚晚一下明了了所有。看来她今夜的行踪早就在这帮正道之人的掌握之下了，就算她未曾赴约，谢无真也能领着人追杀她。
宁晚晚不笑了，只觉得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随着血流尽了，只留下越来越冷的身躯。
就在峨眉老太碰到宁晚晚的一瞬，宁晚晚拼尽气力一跃而起，不平直指谢无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