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选女入宫
“娘,我不想入宫,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侯将军府二小姐侯流影哭肿了一双眼睛,今日圣旨来宣,侯将军之女贤良淑德,可堪入宫。
“这种话往后可不能再提,你心里怎么想的娘还不知道,还不是为了裕王。”侯成妾室梁琇媛拍了拍侯流影的手。
论样貌侯流影也算出挑,琴棋书画自幼学习,只是后宫从来就不缺美貌女子,侯成手握兵权,皇帝忌惮,即便入宫也只为牵制侯成而已,断不会让她宠惯六宫,直逼中宫主位。
“娘,您一定要为我想办法,如果不成女儿宁愿一死。”
“胡说!这种话犯忌讳也是随便能说的。”
“娘,那您去跟爹说说,女儿不想入宫。”
“你爹也在发愁,人肯定是要送进宫的,这个节骨眼若是抗旨那不是巴巴的给人把柄。”
侯流影一听这话立马收了眼泪,问道:“娘可是想到法子了?”
梁琇媛冷笑一声:“圣旨只说宣侯将军府之女入宫,可又有几人知道,侯府可不只有你一个女儿。”
“啊!娘是说那个贱人之女?”
“那个女人不就因为出身高了娘一头,才得了你父亲的正妻之位,她自命清高还算走运死得早,如今也该是她女儿还债的时候了。”
“那父亲能同意吗?”
“他如果想到这层哪里还会不同意,不过是这么些年早忘了那个贱种的存在。”
“太好了!娘,那您赶紧去跟爹说。”
“好了,我一会儿就去。还不是怕你想不开做傻事才先来看你,只是这件事怎么做还要等你爹拿个万全之策,在此之前你可别露出半点风声。”
“知道了,娘,您赶紧去吧!”侯流影知道不用入宫,哪里还有半点伤心难过,只恨不得立马就让那个贱种代提自己入宫去。
梁琇媛又叮嘱几句这才放心去找侯成。
“妇人之见!这等欺君之罪岂你也想得出来!”听了梁琇媛的计策,侯成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大怒。
“夫君,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进去那种地方,往后想见一面都要请旨,你若执意送影儿去,她走那日便是我身死之日!”
“胡闹!离入宫之日还有半月之期,且容我再想想。”
梁琇媛见侯成有些恼了,撒泼这种事也要有分寸,假意擦了擦眼泪,说道:“那位突然下这道旨意,怕就怕有了猜忌,如今储位空悬,夫君若是一步踏错,别说女儿,就连你我和康儿恐怕也再无天日。再说那位也没指定要影儿还是流鸢,流鸢是嫡女,按礼自然是送流鸢,以示侯府敬重,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那终究是个孽种,若不是顾及侯门声誉,早丢出去喂狗了。他日若是事发,我就是欺君,侯家上下谁都没命!”
梁琇媛一点不担心,真要有这么一天也不过是侯成认回亲女儿而已,当年滴血认亲的事自己做的滴水不漏。
“夫君若是担心那贱种告发大可不必担心,她难道不顾及她生母的声誉,不顾及她外家的声誉,三代大儒世家的女儿居然与人私通,几代的声誉毁于一旦,她赌不起。”
侯成看了看梁琇媛,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有这样的思虑的人真的是陪伴自己十多年的枕边人?
“夫君,西部平乱一战不少人弹劾你功高震主,你是我和一双儿女的天,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这个家啊!”眼见侯成目光幽深,梁琇媛赶紧做出一副无奈之状。
侯成心说适才真是多想了,身为人母一旦护起孩子来都是一个样。
“嗯,这件事我会再斟酌。小院那边这几日你安排人去看看,别人拉出去一站没有半点官家嫡女的样子。”
“夫君说的是,这几日我会让得力的人过去照看着。那影儿这边夫君可有打算,她自然是中意裕王多一些。”
“嗯,如今圣上封王的皇子已有两位,论智谋自然是裕王更胜一筹,此事我需再考虑,以往我都不偏不倚,如今怕是不得不选立场了。”
“朝廷大事我一个妇人家也不懂,不管夫君中意裕王还是秦王,我总会让影儿顺意。”
“你明白就好。”
2.犹如困兽
我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和母亲的陪嫁丫鬟,偏僻的小院,每月有人会送来一点柴米油盐,一道门隔绝了所有,我能看到广阔的天空,可我只能活在这见方的小院。
我从来没见过父亲,母亲也不曾提及,直到母亲病逝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挂着个将军府嫡女的头衔,可惜很是不光彩,因为外面的人都认为我是个野种。
母亲说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有辱门风的事,你的父亲不认你,以后如果有机会离开就当没有过父亲吧。
自此以后,我和秋姨相依为命,好在母亲教我识字,留下很多书籍可以打发时间。
我不知道将门嫡女该是个什么样子,但肯定不是我这样的,母亲在世时还同意我时不时跟秋姨一起干活,小院里僻出一块空地种些小菜,烧火做饭我都会。
母亲过世后秋姨就不让我再做粗活了,因为秋姨总念叨我不该是困在这方隅之地的人,总有一天我能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犹如凤凰浴火重生。
我不知道秋姨哪里来的这种信念,反正我是不信的,而且我也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清平一世没什么不好。富贵之家多阴暗,母亲这一生就让我看透这种富贵门庭。
这天,一个不起眼的管家就打破了我平静的日子。
“佟管家?”不到平日送东西的时候,紧锁的门打开,秋姨看到进来的男人,语气惊讶,但眼里闪过冰冷。
佟管家没有细看秋姨,估计也不屑看,但我清楚的看见秋姨的眼神,想来这个人比寻常送东西的人更令人愤恨。
“几年不见,秋姑娘风采依旧啊!”佟升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秋姨。
按说陪嫁丫鬟说白了跟同房丫头差不多,只是一个是随嫁过来的,一个是在府里养着的。但秋姨不同,母亲视秋姨为姐妹,秋姨也从未想过成为侯成的女人,所以佟升这句秋姑娘的称呼也不算错。
“比不得佟管家为府里操劳,常年就守在这院子里,活少自然就没什么烦心事挂念。”
“这就是大小姐吧,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标志了。”佟升的目光朝我看过来,话是恭敬但神色可没半点恭敬,就如同打量一件货物。
我点点头,没有言语,再怎么说还挂着个嫡女的头衔,没必要对一个管家低三下四,日子再苦也就现在这样,他们就算不高兴也总不至于敢下死手。
“脾性还真是随了将军夫人。”佟升笑道。
“不知佟管家今日来所谓何事?”秋姨见我不高兴,也懒得再应付佟升,有事说事,没事趁早走。
佟升朝外面喊了一声,立马有几个下人带着些东西进来,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居多,我跟秋姨对视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还没细想,秋姨突然变了脸色,厉声质问:“佟升,可是那女人要把小姐许配出去?”
“秋姑娘,你可不要仗着你当年主子的光大呼小叫,如今后院是夫人主事,小姐终究是将军府的人,这个年纪总该收拾打扮起来,这也是夫人关怀之意,你可别不识好歹。这两个丫头就留下来照顾小姐,也为你分担一二。”佟升指了指门口的两个丫鬟。
“奴婢青雨见过小姐。”
“奴婢青松见过小姐。”
两个丫鬟都是府里的,规规矩矩上前给我见礼。
“佟管家,我路都走不稳的时候没见几个人守着护着,如今大了就更用不着她们服侍了。”
事关我的人,秋姨不便开口,我直言不讳。
“小姐,这些年小院是个什么情形想必你也清楚,这人是夫人指派的,可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佟升在将军府里对正经主子那是卑躬屈膝,但对我那可是做足了派头,难得在名义上的主子面前耍威风,哪里能让我在下人面前堕了他的威严。
3.侯府家宴
我深吸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我也不是软脚虾。
“既然是指派给我的丫鬟,那就把她们的卖身契交给我。”
佟升冷笑:“不过是在府里照顾你起居而已,人还是夫人的。”
“是吗,那若是哪里不满意,我乱棍打死了你家夫人可别找我赔。如果舍不得就趁早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若不是将军顾及名声,你还能有今日?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若她们折了,陪伴你多年的人可也没什么活路了。”
气人!居然难秋姨来威胁我。
“她们留下,佟管家赶紧去找你的主子邀功去,别站这里碍我的眼。”
以前我是很害怕佟升的,但长大后我想明白了,我被困在这里每月还有人送东西来就证明侯成是不想我就那么死了,下面的人就更不敢让我死了,所以我不再害怕佟升,只是也出不去院子,外面日夜都有人守着。
佟升冷哼一声,交代青雨和青松仔细照顾,这才大摇大摆带着送东西的下人离开。
“秋姨,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看来我那名义上的父亲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我嫁出去,只是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不过就是他用来交易的工具而已。我多希望娘当年的话是骗我的,那样起码我还会对自己的父亲有一丝期盼。”
好不容易打发了一个丫鬟去书房,一个去做饭,我才有机会跟秋姨说说心里话。
“小姐,再怎么说你还占着嫡女的身份,将军府权势不小,对方想来也不是寻常子弟,但总不会是幸福窝,往后再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我打小就想离开这里,如今总算有了机会,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会忍到离开那一天。”
我已经想好,等离开这里,就找机会带着秋姨逃跑,我渴望像鸟一样自由飞翔,哪里愿意认命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青雨和青松每日都会给我仔细梳妆打扮,明明是一个破落小院,我这个不受待见的人却被她们伺候的像个深闺小姐。
开始时我不愿意描红上妆,青雨和青松便跪下来求我,说她们身不由己,若不按照夫人吩咐做事,别说自己,家里人都别想好活。
尽管我厌恶她们是那女人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但我从没有过害人的念头,那天声色严厉放话说打死她们也不过是色厉内荏,到底是见不得她们因我葬送性命,也只好由得她们收拾。
这日,佟升来请我去吃家宴,我心中冷笑,如今世上在我心里能视为家人的仅秋姨而已。
“这是如今侯府夫人,这是你妹妹流影,弟弟永康。”
到了后院主屋,侯成把他宠爱的侧室和一双儿女介绍给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所谓的弟弟妹妹,看到流影眼里的嫉妒和恨意,也看到永康眼里的阴鸷,果然这家人才是绝配。
“流鸢见过姨娘。”如今还没离开侯府,我还要陪着他们演戏,只是夫人这称呼这女人不配。
“放肆!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目无尊长的?”侯成听了这话怒视着我。
“老爷别动气,流鸢五岁就没了生母教养,再说已故的姐姐是您的正室,她年轻轻的就没了,流鸢对我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我嗤笑一声,这女人就是用这样的手段笼络男人的心。
“你大度宽容我明白,算了,今日家宴就不说了。”侯成冷冷看我一眼,这才坐下。
流影和永康也相继给我见礼,一副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样子。
以免继续演下去吃不下饭,我随意点点头算是见过。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真后悔适才没有多说几句,气得他们吃不下饭。
4.入宫噩梦
“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要事交代。”饭毕,侯成徐徐开口。
重头戏来了,原来闹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呢。
“愿听父亲教诲。”我见侯成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了能活下来,我知道即便再不情愿,面对侯成我不得不委屈自己起码要装一下样子。
“三日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入宫,等你进宫后务必事事顾念家族,若能争得皇上宠爱更好,若是不能也不许祸连家族。”
这话真是晴天霹雳,我想过百种可能,唯独漏了皇宫,后宫多佳丽,我从未想过更众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只愿找到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父亲,我不过是学得几个字,如何能进后宫,就算我无心,只怕也会无意牵连你们。”
“圣旨已下,抗旨可是杀头的罪名,谁都当不起,至于进宫后如何行事,我自会给你安排妥当。”侯成原本对这个女儿并不抱希望,只是今日一见,不成想这个女儿出落的如花映月,若是有心争得皇帝宠信也不是难事,看来进宫一事还需要再花些心思打点。
“父亲竟是半点都不顾及母亲的情谊了吗?”我想做最后的挣扎,若真不成大不了一死。流影的幸灾乐祸足见这件事恐怕也是我替她背锅而已,若真是好去处能争圣宠,哪里还轮得到我。
“此事我已决定,到时候会给你带两个精明的丫鬟,秋菊年纪不小了,顾念她照顾你一场,就留在府里做个闲散差事。”
“我若不同意呢?”
“你真想死我不会拦着,自会让秋菊跟你一起上路。”
无毒不丈夫说的真是一点不错,我唯一的弱点就是秋姨,这是拿准了我不忍秋姨因我而死,更要留下秋菊作为要挟。
“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我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只怕再多留一刻都会忍不住拿筷子插过去。
侯成呵斥我目无尊长,我懒得搭理。前脚走出去,后脚就有两个下人跟着,我比犯人好一点的无非也就是没有脚镣而已。
5.离开侯府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小院,远离那个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主院。
“小姐,发生什么事?”
秋姨守在门里,下人打开门就一把扶住我快跌倒的身子。
“秋姨,我没事,只是跟以往一样,见了那些嘴脸我的心怎么都无法平静。”
“可是说了嫁人的事?”
“嗯,是京城的一位大官,嫁做妾室。”入宫后可不就跟做妾一样,只是那个后院的女人远胜寻常大户之家。
但我不能让秋姨担心,否则她一定会自我了断,不再让我受制于人。
“竟是做妾,你可是他亲生女儿,他怎地就那么狠心!”
秋姨红着眼,扶着我的手都在发抖,这是气的。
“秋姨,以前我总不相信你的执念,但以后我会努力去做,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这个牢笼。”
“不要委屈自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你平凡顺遂。”
秋姨打小跟着母亲,不是寻常促使丫鬟,还跟母亲学文习字,从我的只言片语里似乎已经推测出一些。
“秋姨,你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你都要等我接你的那天。”
我紧紧握住秋姨的手,两个人的手都一片冰凉,这个世间冷得让人心寒。
可我不甘心,我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能仔细看,尤其害我母亲早亡的人都还没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
秋菊回握住我的手,泪湿了眼睛。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我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秋姨,这是我第一次踏出府门,也会是今生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
“表姐可要打起精神来,别还没到京城就病倒了,皇上总不会喜欢一个病秧子。”
是了,梁琇媛不仅在我身边安插心腹丫鬟,还巴巴的把自己的侄女冯淑敏也送过来,名义上是我的贴身丫鬟,看那一张狐媚的脸,只怕是为了监视和争宠的吧。
这一路我都提不起精神,既有对秋姨的惦念,也有对前路无知的恐惧,此行再没有一个人能给我拿主意,说一句心里话。
“不劳你操心,我总会盼着自己好。”
“哟,这会儿倒开始拿出小姐的架势了,这还没进宫呢,要是进宫得了宠还不知道怎么猖狂。不过你别得意太早,小心登高跌重。”
马车上只有我们两人坐着,冯淑敏说话一点不顾忌。
“你别忘了,如今你不过是我的丫鬟,说句不好听的,对主子不敬打死也就是打死了。”
从随行的阵仗上我看出来,侯成是打算利用我这部棋的,秋姨在府里一日,我就会受制于他,只要不做太过,他顾及我总多过冯淑敏。
“你!”
冯淑敏气的一脸涨红,在家里也是受宠的人,要不是为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哪里能委屈自己做个丫鬟。
我懒得看这张嘴脸,掀开一角车帘,看着路边的风景,心情好了许多。
6.踩低捧高
有侯成的打点,一路顺利入宫,大选那日我只遥遥看见屋中主座上的明黄身影,皇帝模样自然是看不清的。
参选的秀女不少,我的模样是其次,皇帝看重的是将军府的势力,所以我入选那是毫无悬念。
选秀落幕,入选秀女共十二人,我无意拉拢排挤之事,但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否则只会被人看成故作清高,毕竟能够入选的秀女大多都有些家世背景的。
我们这批人还要由教习嬷嬷调/教一个月,学习宫中各项礼仪才有资格侍奉皇帝。
“侯姐姐,我正想着去找你,正巧你就过来了。”
贺纯宁见了我,蹦蹦跳跳的迎出来。
这些人中我比较喜欢这个单纯活泼的女孩,每次看到她灿烂的笑我都觉得世间总有纯善美好。
“知道你喜欢吃,刚做的核桃酥给你带过来。”
青雨及时把食盒递过来。
贺纯宁都等不及丫鬟接,自己就先接过去,鼻子嗅了嗅,笑道:“真香,还没吃我就要流口水了。”
“哟!侯妹妹这是又做了什么点心,看把贺妹妹给馋的。”
我还未开口,不远处走过来两人,齐欢的声音就先传过来。
同行的孟婉婷朝我笑了笑。
“不过是闲来随便做的,难得遇上齐姐姐和孟妹妹,不妨也尝尝,若是喜欢改日我再做了给两位送过去。”
我暗叹一声,真是出门未看日子,怎么又遇上这个难缠的。
“侯妹妹也是身娇肉贵的,姐姐我哪里舍得你劳心劳力,可不像能某些人,说是能吃还就真的能吃。”
齐欢走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忍住想要一把甩开的想法。
“哪里,正好闲时打发时候。”
贺纯宁把食盒交给丫鬟,嘟着嘴一把扯开齐欢抓着我的爪子,怒道:“你一天天挂着一张心口不一的脸到处说人,你不羞我都替你羞。”
“纯宁!”我瞪了她一眼,又转向齐欢说道:“姐姐别跟贺妹妹计较,她年龄最小说话心直口快。”
齐欢还是一脸笑意,这点我倒是佩服,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齐欢脸上都没有出现过愤怒。
“我怎会跟贺妹妹计较,毕竟这深宫能见到这样纯粹的人可不多。”
贺纯宁再单纯也听明白齐欢这话真计较那也是夸她。扭捏着说道:“难道个个都要像你一样,那多累,做自己不好吗?”
“贺妹妹说的极是,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贺妹妹这样底气。”
一直没开口的孟婉婷插进一句话,贺纯宁爷爷是帝师,父亲又是兵部尚书,论家世背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话若是有心人听了无疑就成了众矢之的。
“可不就像孟姐姐说的,我们一个个要是有贺妹妹一般的家境,哪个不是天真烂漫。”果然,孟婉婷话刚落,楚媚的话就接过来。
今天难道是约好的不成,楚媚一行五个人,加上我们四个,都快齐了。
贺纯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泪汪汪的。
看见这样,我心中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别难过,出身是天定,怎么活,活成什么样那是看个人。”
“孟姐姐,你出身不及贺妹妹,本是夸贺妹妹如今反倒自取其辱了。”楚媚闲事不够大,还加一把火。
孟婉婷祖上倒也出过朝廷要员,只是后辈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到了孟起一代更是沦落到地方小县令,这话就像一根刺扎进孟婉婷的心上。
“楚媚,论出身也好其他也罢,你还没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孟婉婷是站在齐欢身边的人,楚媚这话间接的也得罪了齐欢。
楚媚讪讪一笑:“齐姐姐说的是,真要比起来自然没几个人能盖过姐姐的,侯妹妹你们说呢?”
战火又卷到我这边,我打小就厌恶这些争斗,心下不快,见不得楚媚这样的人。
“家世什么的不说,大家既然进来了就都是姐妹,端看日后走到哪一步罢了。”
后宫女人说白了不过是看皇帝眼色,若是皇帝喜欢乌鸦变凤凰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还是妹妹看的通透,我们的眼光哪里及妹妹长远。”楚媚不甘示弱,这是打算把我推上公敌了。
“姐姐,我们进去吃核桃酥,别跟这种人浪费口谁。”贺纯宁拉着我就进屋,也不管其他人脸色怎么难看。
我对她这样的举止真是又气又想笑,连要再刺楚媚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众人见无戏可看,只能该去哪回哪。
类似这样的戏码几乎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我日渐习惯了,好在教习嬷嬷还有掌事姑姑每每在情势不可控的时候都会及时出现,总不会每次都那么巧。
后宫的那些女人我还没有见识到,便提前领略了后宫争斗,以后的日子只怕连保命都艰难。
7.侍寝风波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十二人的名号都制了绿头牌,也就意味着看皇帝怎么选,只要踏出第一步,就看个人怎么走。
我才十六岁,青涩的年纪也曾幻想过相伴一生的夫君,皇帝年近四十,我无法将之放在如意郎君的位置,所以对侍寝更多的是恐惧,尤其在看到侍寝后的贺纯宁,我对此更加畏惧。
“别哭了,打进宫那一日不就已经注定了么?”
第一个侍寝的是贺纯宁,第二日皇帝多有赏赐,还封为常在,我来道贺。但贺纯宁支开丫鬟和掌事姑姑后就拉着我哭起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姐姐,真的很疼,我一天都不想再呆在这里。”贺纯宁抽抽涕涕的哭诉着侍寝当晚的痛苦。
明明屋里只有我们两人,听了这话我还是忍不住看向周围,就怕有第三人听见。
“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你可知如今你的一言一行不止关乎自己性命,还牵扯到整个家族。”
贺纯宁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敢跟姐姐说。”
“余生都要在这里,害怕是没有用的。”
“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我有些惊讶,但更担心她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尤其什么后悔没有早早嫁给心上人之类的。
贺纯宁跑到门口透过门缝看了看,这才折回来小声说:“进宫前我嫂嫂给了我一样东西,就是怕我疼,可我没好意思用,白白遭罪。”
“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
贺纯宁去衣柜里一通找,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红着脸悄声说道:“这是涂在那里的,嫂嫂说抹上一些就不怎么疼。”
听了这话,我的脸也红的不像样,尽管以前没有了解过床事,但一个月的教习除了宫规礼仪,还有怎么侍奉皇帝的技巧。羞恼于贺纯宁的嫂嫂怎会找来这种东西,这些不该是青楼女子才会用吗。
贺纯宁见我红了脸,自己反而先笑了。
“姐姐可是害羞了?”
“这会儿来取笑我,刚才哭着说疼的人是谁?”
贺纯宁脸色一白,说道:“姐姐,那一刻我很想推开他,可我知道不能,就只能任他像一把刀一样把我劈开。”
我尚未体会过那种撕裂的疼痛,但看她的样子,想来不亚于死一回可见皇帝并没有怜惜。
“姐姐,只怕你也快了,这东西送你,我不想姐姐把我遭的罪再受一遍。”
我连连推拒,这么羞人的东西我哪敢用。
贺纯宁拉着我的手,把小瓷瓶放我手里。“姐姐难道不害怕吗?”
这东西像一块碳,不止烫了手心,感觉连身体都是热的。
我晕晕乎乎的连怎么离开的都不记得,直到回了溯玉轩才想起怎么就把东西带回来了,我趁人不注意赶紧把东西藏起来。
贺纯宁说的不错,终究轮到我了,洗漱过后,我找了个由头支开青雨和冯淑敏,翻出那个小瓷瓶,抹了一点正要往那地方涂,突然听到屏风后有响动。
“青雨?”
没人应答,许是我太紧张疑神疑鬼,这么一打岔,我歇了抹药的心思,疼就疼吧。
赤裸的我被一床锦被抬到了皇帝的龙榻上,四周静悄悄的,我似乎只听到自己如鼓点敲击的心跳。
“侯将军的女儿竟是这么胆小吗?”锦被被拉开一角,戏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睁开眼看过去,皇帝没有我想象的老,满脸英气再配上身为皇帝的威严,足以让女人倾心。
“难道皇上觉得妾身该是舞枪弄棒那样的灵动娇俏吗?”我对皇帝的第一眼少了一些惧怕,而且想来皇帝见惯了女人对他唯唯诺诺,我再摆一副怯懦的样子不会给他留下多深的印象。
萧哲这才仔细留意女人的样貌,眉如墨画,明眸善睐,竟有一些熟悉。
我不敢盯着皇帝看,但也留意着他的神色,起先的不经意,到一些惊喜诧异,随即又闪过一丝落寞。
“无旁人时,你可唤朕重远,这是朕的字。你可有字?”
我不知道什么缘故让皇帝突然对我有这样的宠信,想来跟我的容貌有关,但后宫从来不缺各式美人。
我小声说道:“妾身的小字是母亲取的,字霏霏。”
“可是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我点点头,难得皇帝能猜到母亲给我取字的来由。
也许皇帝为了缓解我的紧张,陪我说了许久。皇帝的学识自然不是我一介小女子可比,我对他有了一丝倾慕。
这一夜虽也有疼痛,但皇帝对我很是耐心,我也体会到了甜蜜,尽管如此但我不能奢望太多,总要守住自己的心。
后宫女人不少,皇帝对我赏赐丰厚,更赐号“馨”,册封为嫔。
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担忧更甚,因为那个小瓷瓶不翼而飞,问了青雨和冯淑敏都说不曾留意到,我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毕竟那东西一旦宣扬开来没有我的好。
这日一早,外面一阵喧哗,青雨进来说道:“主子,听说楚答应犯了大不敬之罪,眼下正查着落英堂呢。”
我心里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若事不涉我们,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以讹传讹。”
青雨忙点头应是。我也算得宠,青雨再不敢像从前一样怠慢我,倒是恭敬许多。
没过多久,一干太监在内务府首领太监徐春来的带领下进来。
“娘娘,多有叨扰,有人把些下三滥的东西带进宫里,奴才奉命彻查以免遗漏。”
我有些担心,那东西一天没下落我就多担惊受怕一天,不管他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还是中宫那位,大肆搜查无异于是在给我们一个警示。
“公公请便。”
趁宫人搜查的空隙,我给青雨使了个眼色。
青雨会意,悄悄走到徐春来身后,小声问道:“公公,我家主子适才听到外面喧哗都吓了一跳,奴婢似乎还听到楚答应贴身丫鬟的声音,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徐春来久在宫中,自会察言观色,更善于捧高踩低,我现下正得宠,他自然不会逆我的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位竟然用下三滥的东西魅惑皇上,这可是死罪。”
我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就想到那个瓷瓶,心里一片冰凉,若是当日我用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果然进了后宫的女人,哪里有什么天真烂漫,所有的蛇蝎心肠都掩盖在一张张虚伪的脸皮下。
我没有再刻意打听楚媚的结果,但这件事还是传到了各宫的耳朵里,楚媚被赐木马之刑,折磨致死,尸骨更被丢去城外乱葬岗。
我不知道那瓶东西怎么到了楚媚手里,但决计不会是楚媚赶巧去到沐浴的地方,赶巧就捡到,还知道那东西的用处。
想到那瓶东西带来的后果,以及如何到了楚媚手里,就让人不寒而栗,我在想,我能否活到把秋姨救出来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