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阑

2021-05-18 18:00:44

爱情

顾先生: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顾先生,北平如今已是四月,你上次遗憾未能见到的北平春景,如今已悄然到来。你我常去游玩的法源寺中,丁香正开的烂漫。只是如今独自赏花,不免有几分孤寂。距离先生离京已有六月,盼早日能与君相见,暂排相思。

苏浅书

“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风风韵韵的声音从我身旁的收音机中传出,那一曲曲哀怨,唱的是《西厢记》中的人和事。近几年,我的身子越发不大好了,出门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家中庭院的椅子上,晒着太阳。晚辈们孝顺,时常回来看望我,怕我一个人呆着寂寞,给我买了台电视机,让我在闲暇的时候找些电视剧打发时光。只不过我很少去看,许是漂泊半生,见过的、经历的事情太多,对于如今那些风月故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后来晚辈们见我实在不爱看电视机,便又给我买了一台收音机,为我下载了一些戏曲。这个我倒是很受用,无事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身旁放着收音机,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年轻时候所期待的那种“现世安稳”,在我经历了几十年的漂泊之后,在晚年终于享受到了。我这一生太过漫长,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有些已经淡忘了,只有那个人那件事,让我感慨了半生时光。

每个故事的开始都是平淡的,和往常并没有多大分别,也只有在许多年之后,我们回忆起来,才会从枝叶末节中找出一些不同于往常的琐事。我和顾先生是在民国十九年的夏日相识的。那本应该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只不过那日微微下着小雨,这对夏日多暴雨的北平来说十分少见,颇有些秋雨的缠绵。

那日本是父亲的忌日,我在祭拜完父亲之后,便去了从前父母健在时住的宅子。那本是家中的祖宅,奈何最后家道中落,为了还债,将它卖给了旁人。如今,我这个曾经的主人,也只能是站在宅子外面的小巷,撑着伞静静的看着它,看着先祖的荣耀,看着少时的时光,那曾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

许是我回忆过于绵长,我全心沉入其中,竟没有发现周围多了一个人。最后还是他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那是一个温和的男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我从前只以为是好友杜撰的,却不想竟是我见识少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洋装的人站在那里,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那里看着我,“听先生的口音不像是北平的人,官话中夹杂着金陵口音,倒是有些像金陵人士。”他笑了一下,说:“姑娘果真是聪慧,不过几句话,便分辨出了我的来处,鄙人姓顾,是南京人,随朋友做生意来此,正好来北平开开眼界。”“顾先生说笑了,您的家乡南京城是当今民国的首都,素有东方华尔街之称,繁华至此,先生何须自谦。”

我边回应着边想该如何找个借口回去,“我看天色不早了,我还有工作,便不打扰顾先生在此处赏景了。”说完向他行了个礼便撑着油纸伞离开了。

那句“有工作”要做却不全然是借口,我在西四牌楼的北平国际饭店微达官贵人演奏小提琴。夜晚的北平国际饭店灯火通明,来这里的人多是各行业的翘楚。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提琴手,却也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事。

我来到更衣室,将身上的墨绿绣丁香元宝领菊花扣琵琶襟旗袍脱下,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西洋裙装,取出西洋小提琴,抱着它来到属于我的舞台。将琴放到左锁骨上,左手拿住弓尖,右手放到弓杆上,按照客人的要求,演奏了一曲《沉思曲》。

一曲完毕,我缓缓睁开双眼,却不想看到了刚刚告别过的顾先生。此时他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就那样看着我,嘴角含着笑。我收回眼,不再看他,继续演奏。

等到下班后,我回到更衣室,将小提琴放回,换上了我的墨绿绣丁香琵琶襟旗袍。我坐在梳妆台前的自己,难得的有些发呆。此时有人敲门,我说了句:“请进。”却见那邂逅多次的顾先生走进来。“不知顾先生找我有何事?”

我看着镜子中的他问道。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缓缓走到我的身后,站在那里开口:“我只是觉得与小姐实在有缘。本以为夏日来此,错过了丁香花期,有些遗憾,却不想遇到了姑娘,只觉得此行无憾。”我听出了他这话的弦外音:“顾先生可是对我有意?”他看了看镜子中的我,笑了一下说:“顾某没想到小姐会这样直白的问出,不过顾某确实对小姐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我只觉得有些好笑。我低头用手拨弄着发簪上灵巧的蝴蝶,开口问他:“一见倾心,多是被初遇时那样好的容颜和氛围迷了眼。顾先生说是对我有意,可您真正了解我么”他愣了一下,说:“若是小姐愿意,顾某愿意一听。”

“我本是官宦家的女子,父亲是前清四品官员,你我初遇时的那个宅子,便是我家中的祖宅,我小的时候,是在那里度过的。那个时候,我家中颇有资财,请了许多人教我琴棋书画。就连我如今谋生的本领,也是那个时候父亲请西洋师父教的。那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可惜,好景不长,前清亡了,皇帝只存在于那座紫禁城中,这外面,早已经是中华民国的天下了。

父亲落了职,又染上了鸦片,家中渐渐入不敷出,府中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再后来,为了还债,父亲卖了祖宅,那个时候,除了父亲,家中就只剩下我和五岁的弟弟。可是吸食鸦片就是个无底洞,卖祖宅的那点钱并没有撑多久,父亲只能送掉弟弟,又做主给我寻了个去处。”

说到这里,我突然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水晶灯,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顾先生见我停下,试探着问:“你父亲为你寻了门亲事?”我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家中那里还有什么嫁妆。父亲为我寻的去处,不过是风月场所罢了。我从十六岁知晓风月之事,到如今,已经有十年了。我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会浑浑噩噩的活着。后来,我遇到了一位程先生,他曾是前清举人,受过我父亲的提携,往来于府中,对我仍有些印象。彼时,他已是中华民国的官员,仕途顺利,便用了些大洋将我赎出,迎我进门,做了他的第七房姨太太。

那个时候,我二十二岁。再后来,袁世凯倒台,他也受了牵连,被处决了。时局变动前,他给了我一封休书和一些大洋,替我找了一份工作,还了我自由之身,让我忘掉过去的一切好好生活。他死之后,程家的所有人都被抓去枪决了,而我因为那一封休书,活了下来。我替他们收了尸,安葬在一起。然后凭着年少所学,找了份工作养活自己。顾先生,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也该离开了。”他并没有回应我什么。我拿起包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我的眼睛仍是红红的。我在想,为什么自己会同他说这些。明明可以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或婉言相拒,可我却说出了这一段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往事。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心底有个声音在暗暗告诉我,我对他终究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他是我所见过的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中,最符合我幼时对于终生伴侣的期待。我在赌,赌他听了之后是会一走了之还是试着接受。虽然我并不相信他会接受我,接受这个有着不堪往事的数面之缘的女子。

一连几天,我都按时去北平国际饭店工作。只是除了那一晚,我再没有碰到过顾先生。我想,他大概并不能接受,这样也好,不过是数面之缘,彼此都还未深陷其中,可以尽早脱身。

就这样过了约莫十几日,有一天我走出北平国际饭店的门口,看到了外面站着的顾先生。他也看见了我,向我走来:“在下姓顾名墨,字青如,今年三十六岁,南京人,家住南京佛租界,在中北山路有自己的公司店铺。有过一任妻子,后来离婚,留下了一子一女。我这个人,从小在西洋留学,崇尚的是西方的婚姻文化,如果小姐不介意我大您十岁,您会是我以后唯一的妻子。”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情感在心口蔓延,仿佛在促使我做出决定,我看着他,笑着说“我叫苏浅,如果顾先生不介意,我很愿意与您共度余生。”同样的,我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笑容,那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所从未见过的,是发自内心,仿若得到了什么珍宝似的。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含蓄的笑,羞涩的笑,暧昧的笑,轻视的笑,或真或假,早已经数不清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从中拿起一只发簪说:“这是绒花,前几天我偶遇到了一个老师傅,请他做了这支丁香绒花,想着它开在你的发间,映着你身上的绣丁香旗袍,应该是很好看的。”我看向他手中的绒花,那是丁香花式样,像一簇丁香开在一起,花瓣的末端显出浅浅的紫色。而我今日恰好穿着丁香色的凤仙领花篮扣短袖低开长款斜襟旗袍。。他将绒花别在我的发间,在我耳边说:“我希望以后你可以步步荣华。”

和顾先生定了终身后的那几个月,应该是我最难以忘记的时光。在我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会亲自来接我。我会挽着他的胳膊,像所有接受新思想的青年男女一样,在北平繁华的街头漫步,约会。顾先生从小在西洋留学,接触到的都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产物。因此对北平的自然山水和古香古色的建筑尤其钟爱。他常说,北平的东西四牌楼虽然繁华,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风景,上海、南京也能见到。他最爱看的,是独具北平风情的景色,正如那日,他在北平古巷游玩,才遇到了我。

过去的京城有三大花事,一是法源寺的丁香,二是崇效寺的牡丹,三是极乐寺的海棠,都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文人雅士和百姓们争相观赏。如今崇效寺的牡丹没落,极乐寺的海棠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唯独法源寺的丁香,淡淡的香气一直萦绕在北平人的心上。

只是如今是夏日,等到我和顾先生去到法源寺的时候,丁香花早已不在花期。我和顾先生游览了钟鼓楼、悯忠台、净业堂、藏经阁、大遍觉堂、东西廊庑,这里的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各色建筑上都有着丁香花的印记着,每年的春季,整个寺庙都被丁香花的颜色渲染着,被丁香花的清香侵染着,美丽而旖旎。

顾先生望着花期不在的丁香树,只道遗憾。他和我说:“若是日后成婚,我想在南京的家中种植一颗丁香树,等到花开时节,卧于树下,枕香而眠。”我笑着打趣他道:“若真有那么一日,院中种植一颗丁香树,等到花期一过,只怕你又要恼这满园的落花了。”

不出门的时候,我们就留在他的家中,他多会拿起一张报纸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时不时和我讲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我会为他准备一盏热茶,然后坐在旁边刺绣些新鲜花样。看的累了,他就去书房临摹一下字画,写写新诗。我望着他,只觉得我少女时期对于未来夫君的所有期许都在他的身上实现了。从前,我虽然对他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把他当做我下半辈子的依靠,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心中却渐渐生出情意,把他当做人生的另一半。

许是渐渐动了真心,我开始想要知道他从前的一些事情。我将全部身心放到他的身上,总是在他闲暇的时候满眼爱意看着他,被他看见了也不闪躲,只笑着问他:“我看着三十五六岁的顾先生成熟稳重,就常常在想,二十几岁的顾先生又会是什么样子?”他倒是很乐意同我讲讲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会搂住我,然后给我讲他以前的故事:

“我家中世代为商,在清朝末期的时候,因着国内外商品贸易的往来,较早的接触了西方先进的思想文化。等到我十五岁左右的时候,我父亲执意将我送到英国伦敦留学,那个时候我还未成年,再加上从小娇生惯养的,到了英国孤身一人很难照顾自己,再加上从小在私塾读书,根本不通晓什么英语,只管他叫什么‘鸟语’,我当时害怕的不行,便去求母亲,母亲也是个从小生活在礼教之下的女性,只哭着求父亲不要送我去西洋读书,无奈父亲一向严厉,认准了的事情很难改变,我就那样不情不愿的去了英国。不过我也感谢父亲,那趟英国之行,对我的人生真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那时候的英国是什么样子的?”我有些好奇。“那个时候英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伦敦街头,随处可见林立的高楼,街上是蒸汽汽车代替人力黄包车,女性可以随意走上街头,撑伞,戴圆帽,穿着用薄纱、条纹毛织物和蝉翼纱等制作的紧身衣裙,我初到伦敦的时候,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在清朝末年真的是很少见的,我不敢相信这样的国家真的存在。渐渐的我开始打消让母亲劝父亲让我回家的念头,而是开始安心在那里学习。等到我学成回国之后,已经是四年之后了。我回到家中,兴奋的和父母讲述着西洋文化,想要利用先进的技术来使家族产业更加兴盛,却发现父母对此意兴阑珊,他们告诉我,在这四年里,他们替我定了亲,那女子是书香门第,身世清白,让我准备将她迎娶进门。

我试着反抗,但是父母仍是将她迎进门。再后来,父亲禁止与外界联系为由逼迫我低头,无奈之下,我开始接受这个我并不熟悉的妻子。她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会为我和孩子打点好家中的一切。不过她身体弱,加之一个当家主母忧心事多,没过两年便重病去了。她死的时候,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只觉得满心愧疚,身为他的丈夫却没有抽出时间替她承担一些。”

他说的十分伤情,我只好安慰他道:“这世上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都是不可强求的。”然而我的心中却开始担忧起我们两个人的未来。顾先生虽不在意我的身份,但是他的父母却在意家世门第,当初顾先生想必也是做了许多的反抗,却还是无奈娶妻。我若是想和他在一起,日后怕是还有许多的困难。

十月份的时候,顾先生收到了家中亲人的来信,信中问他是否安好,并让他在年前回去,为父亲举办七十大寿。本是一封很平常的家书,但顾先生的眉头却连日紧锁着。这让我很是疑惑,趁他休息的时候问道:“顾先生,家中可是有什么难事么?”

他摇了摇头,回答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尚未同家中亲人提及你,如今父亲寿辰贸然领你回去,怕是会惹他动怒。”他尚未和家中人提及我,我便不能贸然随他回家,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不能够一起度过。

我安慰他道:“这倒没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且放心回去,我在北平等你。”他对此十分愧疚,捧着我的脸,深情的看着我,向我许诺说:“浅浅,我此去不过三个月,等到我回来之后,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接你回家,娶你为妻。”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替他收拾行李,送他上了火车。临上火车之前,他突然用力抱住我,我伸手回抱住他,说:“赶快上车吧,等你回来,我和你一起去法源寺赏丁香花。”彼时我心中虽有不舍,却也只觉得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分别,等到明年丁香花的花期到了,他会从南京回来,到时候我可以和他一起去看丁香。

我再一次孤身一人迎来了新的一年。这几个月,我会时不时给他写几封信寄去,起初,他会一封接着一封的回信,渐渐的,信中的内容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再也没有新的信件寄来。我想,可能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等到北平的丁香花悄然绽放之时,他还未归来。我有一些焦急,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心底的疑虑慢慢浮出,我在想,顾先生或许辜负了我。等到我找到顾先生在北平的合作伙伴时,已是又一个夏日。他生意上往来的人告诉我,早在年前,顾家已经派了另一个人处理好了北平的生意,如今他们也不知顾先生去了哪里。我意识到,顾先生或许真的遗忘了身在北平的我,也遗忘在了丁香花开的时节。

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只不过是顾先生没有出现过的往日。我开始思考,顾先生这个人是否真正出现在我的人生中。他于一个夏日来到北平,又在冬日前回到南京,好可惜,他这个人从来都未真正看过北平的春天。

尾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我开始渐渐遗忘顾先生,遗忘民国十九年的那个夏天。

民国二十四年的时候,华北事变爆发,日军开始蚕食华北。北平处在风雨飘零中。如今的的北平已经不再是北平,它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东北。我打算南下寻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原本是打算去上海,那里是最繁华的城市。可不知怎的,临到车站却改成了去南京。南京是中华民国的首都,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在春分时节到达南京。南京与北平相隔甚远,这里的山水终究是与北平不同的。北平的山上长满着丁香,而南京的路旁栽种着梧桐。

我在南京这座不算多么熟悉的城市定居,只不过并没有打算去寻找顾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不想亲自面对那个残忍的结果。

我用之前存下来的钱在南京盘下了一间店铺做些小生意,开了一间制作旗袍的小店。生意并不算太好,但是因着我旗袍样式独特,在南京很是少见,倒也能卖一些价钱。能遇见顾先生实属意料之外,那个时候我在店铺内,听到外面有人经过的交谈声。

那个声音是那样的温和,等到我向门外望去,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我多年未见的顾先生。只不过,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手中拿着一个梧桐花枝,身旁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我听到他亲昵的对她说:“这梧桐花象征着忠贞的爱情,就像你我一样。”我立刻明白,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娇笑着佯装要打他,怀中的女儿看着梧桐花问她的父亲:“父亲,丁香花是什么样子的啊,我看你常看的书上写着‘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我看到顾先生有些愣神,却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开口说道:“这是父亲的一个好友写的诗,叫做《雨巷》,里面有一句‘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至于丁香花,有很多种类,我以前曾经想在院中种植一颗丁香树,等到花开时节,卧于树下,枕香而眠,只不过后来得知丁香花有毒,会使人气喘、烦闷,虽然心中十分喜爱却也是舍弃了。”伴随着说话声一家人渐渐走远了。顾先生一直将目光锁在怀中的孩子和身旁的妻子,并没有向别处看去。而我,从始至终就在不远处看着。上天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我一直逃避着不敢去看的那个残忍的结果,就这样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或是顾先生回到南京忘记了我另寻他人,亦或是,他家中长辈为他安排了这门亲事,他拒绝不得只能与我断了联系。只是怎样,都与我无关了。

我所盼望的安稳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民国二十六年,日军南下攻破南京,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南京大屠杀。我匆忙逃向重庆,至此,再未见过顾先生。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我又重新回到了北平。时隔多年,我终于回到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北平。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又在这里遇到顾先生,我这一生都与北平有些密不可分的联系。回到北平之后,我因为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便收养了一个弃婴,想着往后的日子能够不那么孤单。我的一生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很多年之后,我收养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那些小辈常常翻出我的梳妆盒,指着其中的一个木匣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里面不过是一枝很普通的绒花。他们对此失了兴趣,便央求着我给他们讲一些民国的故事。

等到故事结束的时候,他们的眼中都写满了对民国的神往,轻声和我说:“我真的好想亲自去民国看看。”我笑了笑,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没有说话。这个时代的孩子,只记住了民国那些缱绻的爱意,却忘了那个时代的残忍无情。而那些所谓的缱绻爱意,或真或假,不过是因为爱情还未等到消逝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了。

十年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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