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与人间

2022-08-03 18:02:16

爱情

时间为媒,余生为聘,他们结婚了。

婚礼盛大奢华,台上新人珠联璧合,台下掌声热烈经久。那一天,流灯落花,人声喧哗,仿佛将世间的欢乐聚在了一起,人人笑逐颜开。

“我愿意!”言语铿锵,掷地有声,砸在了我心间,幸好念想无声,但是没想到三年后的黑夜里,这三个字却在梦中溢出了声,惊扰了满地破碎月光。

1

“你好,我叫林静,”这是她推开宿舍门说的第一句话,催生生地,像是珠子掉落在玉盘中那样。逆着光,她笑得异常灿烂,未施粉黛,衣着朴素,但是我知道她会是我今后要仰视的人。

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人,她更像是没经过人间烟火叨扰的青竹,在她身上散发着干净的竹香,独特悠长。

送她来的父母满身书卷气,俩人都是大学文学院的教授,有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典雅与素净,但是林静虽有静字,却闹腾,不像他父母。

初次见到她的人会怕自己说话大声会吓着她,但是熟了之后就觉得这姑娘闹腾得让你咋舌,她爸妈给她取名一个静字,估计是感应到自己姑娘未来可能会太跳脱。

事实上确实如此,我大学是在本地读的,林静是外省的,她邀请我们去她家玩,听她爸妈的讲述,让我们更加瞠目结舌。

她三岁就开始不安分了,之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比如正在喝奶,看到楼下有人站着,就拔掉吸管对那人喊:“张嘴嘴……喝奶奶”然后撒人家一身奶;比如家里买了十斤面粉,她能将面粉铺满整个床,然后拿浇花的喷水壶和面。

年龄大些,稍微有些收敛,但依旧能搞得她爸妈怀疑人生,心里感叹到底是随了谁的性格,明显能看出来,肯定不是随他爸妈,她长得倒是挺像的,但也就只是像而已。

听她爸妈这样讲,已经够让我们刷新三观的了,但是见到她真实的实力还是让我们心服口服,国庆放假我们去了游乐场,什么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根本不在话下。

当想要去蹦极的小伙伴还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她已经跳完又回到我们中间,然后贼兴奋地说:“这个其实一点也不恐怖……需要我再陪你们上去吗?”

她说话的时候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人畜无害,我们当然也都见怪不怪了,没人回应她,她就真的再去跳了一遍。

一个看起来软糯糯的妹子,内心潜藏着巨大的能量池。

2

辰宿列张,浩瀚无边。

张辰瀚是我朋友,准确地来说我们算是青梅竹马,我大他三岁。他因为长得太过俊俏,曾被评为上城区一枝花。

围棋、钢琴、小提琴、诗词歌赋等天赋异禀,甩了众人十八条街不止,因为太过于耀眼,反而在一段时间内产生了两支不同的声音。

一支是看笑话的,斜眼藐视,等着看神童陨落,沦为庸人;一支是包括我在内的,带着羡慕的神情仰望着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但是后面这两种声音渐渐地都淡了,因为他的父母看出了自己孩子的困扰,他们挨家挨户地拜访,希望大家将自己的孩子视为普通人,他也敛起锋芒,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生活。

但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孩子,没了白日里太阳的万丈光芒,黑夜中的他一人就是璀璨星河,只是鲜少有人知道。

他市井小巷中穿梭,除了俊俏,成绩不错,似乎与旁人并无两样,但也就只是似乎。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中,他有自己的天地,他来回穿梭两个世界之间,无人察觉。

3

张辰瀚最终来了我们学校,作为一名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学生。

新生入学那天,我和林静散开来,穿梭在人群中卖力的发传单,想为自己的社团招揽精英,但是没想到有个男生踩着滑板飞快地在人群穿过。

一个男生来不及避让摔倒了,一屁股坐在了林静身上,但是他没反应过来,拍着自己的小心脏安抚自己,一边自言自语:“好险!好险!检查完毕,没受伤!”

这时他屁股底下的人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脊梁骨说:“学弟,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讹你医药费了。”

然后那个叫张辰瀚的男生应声弹起,看到了被他当成肉垫的女生憋红了脸,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牵起了她,同时那只手也在她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俩人一见钟情,恰好我还做了一座没有起多大用处的桥,随后张辰瀚用无人机向林静表白,场面轰动羡煞众人不说,俩人的互动更是甜得掉渣。

俗话说智者不入爱河,但是入了爱河的人就变成了虔诚的信徒,相信爱情,忠于爱人。

就像柏拉图在《对话录》中所说的那样,上帝把人一劈为二,所有的这一半儿都在世界上寻找着另一半儿,他们两个的存在仿佛就是印证着这句话。

俩人齐头并进,一起参加比赛,各种奖项和奖金更是拿到手软,学霸人设完全立住的林静,也会玩小女生的把戏。

比如在室友的撺掇下,风雨交加的夜晚,会让张辰瀚去买夜宵,张辰瀚二话不说从三楼顺着下水管道溜下去,最后浑身淋透站在宿舍楼下,眼中闪着星光,凝望林静。

比如俩人一起出去旅游,林静会化为活的包袱挂在张辰瀚身上,嬉嬉闹闹,肆意飞扬。

4

林静大四的时候,张辰瀚大三。双方家长见面,彼此都很满意,就等张辰瀚毕业了俩人就结婚。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俩人除了以结婚收场,别的选择也就只剩谈一辈子不分手地恋爱了。

张辰瀚毕业后的第二天俩人就结婚了,婚礼后更是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全球旅行,朋友圈经常能看到俩人各种搞怪图。

我们几个同学也都感叹,投胎真是门技术活,投胎投得好,自带光环,一生少烦恼。

他们之间也没有想过要孩子,彼此的想法非常一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势必都会将一部分的爱分到孩子身上,这是俩人都不愿意的。

但是作为人就存在着局限,自己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都会在既定的命格中走一遭,当以为未来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时,上天却会给你一道惊雷,然后将你推到另一条荒凉的岔路上。

结婚三年后,张辰瀚查出了恶性脊髓肿瘤,不到一年下半身瘫痪,接着就是下半身截肢。

在那段时间里,看着疼痛难耐的张辰瀚,林静没有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只是在截肢的那晚,她一夜白了头,不知情的她一头银发出现在张辰瀚面前时,张辰瀚哭得黑天暗地,最后心绞痛昏了过去。

在病痛折磨他时,他都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但是看到自己心尖上的人变成了眼前的模样时,他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林静的态度很坦然,她说:“她不觉得自己有多苦,只是看着张辰瀚疼得苍白的脸,自己心痛的无法附加。”

5

张辰瀚觉得自己在拖累林静,他苦口婆心的劝林静可以另寻幸福,林静笑得如一朵妖冶的花,她擦掉眼角的泪花,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敢说离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张辰瀚问:“若说我现在不爱你了呢?”

林静说:“你爱我,我坚信,比我爱你都坚定,别说慌!”

张辰瀚此后没有再说过这些话。

但是俩人之间开始吵架了。

主要原因无非就是林静给的太多,而张辰瀚没办法同样回,他们之间爱的天平失衡了。

那么高傲的人成了折翼的天使,他的自尊心也散落一地。

有一天,他哭着对我说:“林静,我每天都想死,每天都在想……”

我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他又哽咽着说:“我怕我死了,林静会生气,她生气会躲起来,那下辈子、下下辈子找不到她怎么办!”

他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害怕前进,也退不出来。

6

柳絮漫天飞的时节,张辰瀚逃了,他跑去了乡下。

三天后,林静没有告诉张辰瀚,她孤身一人去了乡下,在张辰瀚住的那条街上开了个花店。

她说:“她想祝福世间的人,希望能减少些张辰瀚的痛苦。”

在一条街上住了六个月了,他们没有碰面。

我去看过张辰瀚,他待在家中,沉默寡言,去得最远的地方是一家花店,隔着窗户往里瞧。

我也找过林静,她身上有了烟火气,偶尔闲散,偶尔忙碌,经常在一个院子外伫立良久。

俩人似乎都在认真地生活,一个不抱怨,一个在抗争。

作为旁人的我,辗转反侧,夜夜难安。

如果人的苦难可以移结,我希望我有幸能是那个接盘者。

中秋节那天,张辰瀚去了那家花店,买了一束无忧花,他悄悄地放到林静住的地方。

此后他经常去买花,但是不和林静说话,但那些花都送给了林静。

众人不解为什么相爱的人会这么的弯弯绕绕。

身边的一些朋友也会劝林静是不是应该选择另一条路试试,林静很平静地说:“我被张辰瀚宠坏了,离开他,就不会生活了。”

我们也都心照不宣地不说话。她不缺谋生技能,只是因为张辰瀚成了她的支柱,没有他,她会坍塌。

7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而林静就是那样的存在,她是清冷与炽热的存在。

现在的林静和张辰瀚就像自成系统的白昼,但两人在一起就会变成黑夜,看不到星星也见不着月亮。

前度时间林静高兴地说她今天和张辰一起吃饭了,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

她说:她想重新开始。

我讶然地问:怎样开始?

她说:忘记曾经爱过健全的他,着迷于现在破败的他。

她知道他现在是残缺的,她在张辰瀚身上附丽的期望和寄托的希望都扎根于现实的花。

当月亮升起的时候,太阳必定会动凡心。

林静既是月亮,也是张辰瀚的人世间。

也是我屋内的皎洁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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