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淡紫色的灯光下，浪漫的小夜曲在房间里萦绕着，男人将卧室点满蜡烛，精心摆好鲜花，等待着他的爱人。
入夜后，妻子推开门，原本冰冷的脸渐渐变得柔和，她知道今天是结婚纪念日，但没有想到丈夫会准备庆祝，床单上血红的玫瑰花瓣摆成了15的形状。
“十五年了，不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男人抱住她亲吻，女人浑身酥软，那宽厚的肩膀和英俊的面容，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美好的时光。
“累了吧，热水烧好了，我帮你洗。”
女人脸色羞红，将近五年的冷淡期在这一刻变成似火的躁动，她走进浴室卸妆，男人从背后抱住咬住耳朵，悄悄地说：
“宝贝儿，去死吧！”
2
东北小城的春天，河流虽然已经解冻，但依然冰冷刺骨，冰面上躺着一具女尸。
“肖队！肖队！”
肖有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中年女人的尸体，泡得发白，奇怪的是，她几乎是光头。
“肖队，今天你本来也不用过来的，去陪嫂子吧。”
徒弟大个儿说道：
“没事儿，到上游去看看吧！”
“师父您有什么看法？”
“没找到车，穿着高跟鞋，黑丝，跑这么个鬼地方，肯定不是来剃度出家的，这是谋杀案。”
“抛尸吗？这个光头是咋回事。”
“尸体交给老程，让专业人士看吧，注意搜查脚印，车胎痕迹，拖拽箱子的痕迹，找到随身物品，对了，还有头发。”
2
今天是肖有光最后一天值班，上级已经同意他的内退申请，但是他还是决定把这个案子查完。当今社会，科技发达，监控，身份检测普及，应该很快就能结案。
东北的冬天可以把石头冻裂，只要在泥土上留下痕迹，一般也会继续存留着，直到春天开化。
搜查人员果然在上游的岸边找到了冰冻的泥脚印，一个男人的，一个高跟鞋的，混乱交织在一起。
“这泥，冻的杠杠地！如果没猜错的话，足印应该是去年留下的。”
程裕法医证明了肖有光的推测，遇害时间可能在去年冬天之前，由于时间久远，具体时间难以确定，溺水身亡，无其他伤痕。
很快，数据中心从失踪人口中筛选出来了死者的身份。
魏凡芝，女，鞍山人37岁，2021年8月15日由家属报案失踪。
3
当老肖和徒弟大个儿回到警局的时候，一个相貌英俊，衣着体面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平静，但得知消息后，仍然去吸烟处抽了几支烟，头发也开始凌乱，坐在长椅上，表情凝重，痛苦，但没有落泪。
透过值班室的窗户，肖有光偷偷观察着这个人，并看着资料:于启名，死者的丈夫，无父母，社会关系简单，名下有三家美发店，夫妻感情很好。
“请节哀，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的！也希望您能提供更多线索”
“我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还要等法医的鉴定结果，遂芬县张家洼子这个地方，知道吗？”
“不属于鞍山市吧，没有听过，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查了手机的信号，您妻子在11月8日，在这里打过电话。”
“11月？也就是说，我老婆报案失踪那天之后还活着，可是，可为什么不跟我联络。
唉，也许是生我气吧？可她，去那种地方干嘛，她在偏僻地区没有认识的人。”
“技术人员在恢复，未必你老婆亲自打的。”
“肖警官，您年纪比我大，应该明白，两口子天天睡一张床，厌烦是难免的，找刺激也是有可能。所以，如果我老婆是被某个绿了我的男人杀的，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快四十的人了，扛得住。”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网络信息化处查到，从一年前开始，魏凡芝在网上同时和几个男人保持着暧昧关系。
“资料显示，你做过五年的美发师。”
“是的，还开过店，但不太景气，就停业了。”
“也就是说，夫人的头发是由你打理的。”
“是的，她很珍爱那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不放心交给别人。”
“好，尸体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谢谢警官，有需要了解的，跟我联络。”
这个男人走后，大个才悄悄走过来。
“还真是冷静啊。”
“要技术科查看一下，他去年都买了什么，去了哪里？”
“肖队，你在怀疑他？”
“不要主观臆断，人命关天，每个接触过死者的人都要查。”
在凡芝失踪之前，也就是2021年8月8日，启名购买了玫瑰花，节日用灯光，还有一些制服等情趣用品。
据他在前一段时间的说法，曾经私下找人查过妻子的手机，结果发现，社交软件上有几个男人与妻子的语音记录，内容涉及了角色扮演，包括杀手，绑架等剧情。他也很惊讶，妻子竟然有了这种癖好。
于是，他去了解了相关知识，想通过这种方式挽回妻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结婚纪念日这天，这对老夫妻找回了失去多年的激情。
他声称自己是个死板的人，不懂情趣这种事情，甚至还对一些妻子的要求非常厌恶，试了几次后，也没有怀上孩子，他的努力还是以失败告终。
得到这些信息后，老肖带着书记员小王来拜访。
“这都怪我，我做不到那种，你懂的吧，就是羞辱了，虐待了……我爱她！不想失去她，所以会努力的。”
启生哽咽地述说，刚毕业的女孩小王颇受感动，开始掉泪。
“即便是她出轨了我也爱她，如果真的能找到是谁害死她的，请别让我见到，我会忍不杀人的。”
肖有光并没有听他的深情演说，反而查看了房间，问道：
“你很久没有住了。”
“是的，她失踪后，我一直住在岳父岳母家，老人家身体不好，保姆最近产子，我也没心情经营美发店，于是便去照顾他们。”
“你们怎么认识的。“
十七年前，出身贫寒的于启名来到鞍山，无学历无门路，只好在一家美容美发店打工，他长相帅气会来事，能说会道，很快得到了店长的重用。
也是在这家店里，他认识了温柔善良的魏凡芝，两人情投意合，很快确立了关系。
但凡芝家境优渥，父母叔伯都是政商高层，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凡芝以死相逼才勉强同意。婚后，启名非常懂得孝敬岳父岳母，对凡芝也非常好，于是岳母花钱买下了那家店，还增加了三家。启生也没有辜负他们，把四家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总之，启生和妻子，以及妻子娘家没有任何矛盾。这也得到二老的证实，凡芝失踪后，虽然他也很焦急，但仍然尽心尽力地去安慰岳母，半年时间，对他们的照料缓解了二老的思女之苦，甚至把这个女婿当成了亲儿子看待。
另外，在前几年，启名还给妻子买了一份巨额保险，但因为金融形势，取消了，这件事也都知道。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启生的嫌疑在减少。
“一个好丈夫的形象啊！”
大个儿感叹道！
4
随着聊天记录的查找，一个网名“德古拉”的男人进入了肖有光的视线，这个男人在网上跟死者有着长达数月的语音。八月份中断，他不断在社交软件上发消息，但都没有得到回复，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复，继续各种变态。大个儿花费了一个晚上听了一遍音频，面红耳赤。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句关于与线下见面的话，却没有约定具体时间地点。
大个累得瘫倒在沙发上，然后继续查。
此时肖有光正在医院，虽然头脑里全是案子的事，但手术日，不能不来。
“老肖啊，你去吧，我感觉身上的瘤子没了，安心工作。”
“你好好睡一会儿，天亮慧慧就到了。”
“嗯！”
肖有光在一线办案30年，最愧疚的就是没有好好陪老婆，所以他申请了内退，浑身是伤的功勋老刑警，领导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批准了。但是，竟然时隔两年，本市再次发生命案，就像从前一样，妻子明白，自己拦不住这个疾恶如仇的男人，只能默默地祈祷他安全归来。
第二天，一个粗壮的男来到了警局，他就是“德古拉”，跟霸气的名字违和，这是个嬉皮笑脸的中年人。
“民警大哥，我除了解决饥渴少妇的需求，真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儿！来来，抽根烟。”
“谁说你犯事儿了，出去抽！”
“好好。”
“回来！”
“哎，啥事儿，长官！”
“这有几张照片，你看看哪个你认识。”
“哟，这妞挺漂亮的！”
“问你见没见过？少废话”
“没！”
“这个呢？”
“没！”
“这位？”
肖有光拿出了死者的照片，观察着肌肉男的表情。
“没！”
“真没有？这些可都是你聊得不错的网友！”
“大哥，实不相瞒，你别看我这样，一直没敢见网友，就是，那个，尺寸，有点，你懂，啊！怕伤自尊。”
“行，知道了，保持电话畅通最近别乱走，这事儿不小。”
“什么事啊，民警大哥？”
“该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我这忙着呢？”
“好咧！”
大个走过来，肖有光低语道
“应该不是他！”
此后接连见了几个死者在网上的“情人”，没有任何收获。
5
技术科很快传来线索，小王直接在电话里报告了大概。
“死者手机在其丈夫报案后有过两次开机，一次通话，最后一次通话就是11月1日，”
“手机和包找到了吗？”
“还没，但手机开了远程定位，那次通话就在离发现尸体的现场不远的县城。我查了一下，就在第二天，下了去年的最后一场雨夹雪，从那天起，气温再也没有上升，河流也彻底冻住。”
“县城一共也没几个宾馆，走！”
预料之外的是，凡芝并没有入住正规的连锁旅店，而是在一个偏远的路边旅馆。这个女人一身名牌，容易辨认，在黑车司机群里很快找到了她，并找到了这个小旅馆。时间久远，监控已经清空。在登记系统中，11月1日只有她独自入住，但是这种旅馆，后半夜溜进去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
肖有光发现，路对面有一辆宝马车，于是找到了车主，车载监控查到了去年死者入住的那天的视频，天黑难以分辨，但是，一次转头的张望让大个儿确认了，的确是死者，魏凡芝。
“奇了怪了，只见人进去，没见人出来。”
大个儿揉着眼睛，反复看着视频！
“等一下！往回倒！”
一辆箱货停在了宝马车前，挡住了镜头。
“这辆车查过吗？”
“查过，是给后厨运送食材的，每天这个时间都来。”
“在这个节点前后，查遍附近所有监控，目击者，看看是否看见死者，或者有人运送大件物品。”
6
过了半年的监控，只有交通部门保留，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精瘦矮小的人被摄像头捕捉到了。
当天夜里，在那辆货车挡住摄像头后三分钟后，他被发现在附近路口，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穿着连帽羽绒服，东张西望的，故意躲避监控，然后开上了一辆黑车。还原牌照后，锁定了一个女人，当地舞厅的陪酒女周琴。
但经过审问，发现这条线索也断了。
周琴交代，是有人在自己家门缝里塞进一张字条，让她男扮女装去做这件事。最近舞厅停业，自己需要钱养娃，也没问为什么就答应干了。
大个儿在周琴家里找到了那个空箱子，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并且，这个女人跟死者毫无关系，娇小柔弱，也不太可能打得过死者。
另一边，老肖找到了送货司机王师傅。
也是同样的方式，按照字条嘱咐，他要帮助周琴把较重的行李箱放上车，然后开车去河边，放在路边杂草里后，离开。
字条是打印的，无法确认笔记，好在王师傅告诉了放置箱子的具体位置，距离监控七百米左右。
他决定去现场看看。
7
老肖又来到了妻子身边，这时候她已经熟睡，想抽烟，又放下，然后扔进了垃圾桶，回来轻轻坐下，温语道:
“老婆子啊，案子有了进展，抓到凶手后，我就可以回来陪你，把咱们失去的日子，补回来。”
老肖将大个儿留在王师傅家附近监视，独自驱车来到了指定地点。
“这还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监控距离很远，肖有光觉得当时嫌犯应该在这里安装了某种路标，否则司机未必找得到，这里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五百米左右。
为了还原当时的情景，老肖还拿了一个重重的行李箱，等到天色渐暗，开始把行李箱拖离公路，拖到岸边。
此刻他疑惑不解，如果疑犯想杀死死者，为什么不直接把箱子扔进河里呢，还要放出来，跟女人缠斗一番，会不会是凶手与死者在做最后的周旋，为了钱，还是什么。
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死者的丈夫。
可以做这样的假设，丈夫在宾馆下药致妻子昏迷，把她放在一个行李箱里。
周琴只是为了转移视线，真正拉人的，是司机，等司机将箱子放到指定位置后，疑犯在赶往地点。这时候，他妻子可能已经醒了，也许是用了某种言语刺激，让男人放出了她，产生争执，这也就能解释，岸边脚印那么多，那么乱了。
“他们应该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是什么事呢，得再去会会那个启名。”
老肖回到车里，车里有些冷，他警觉地去查看车子，里面没有人，车子后面也没有。心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但是一支冷箭从黑暗中射过来，老肖很快失去了力量，暗暗叫苦。
“不好，有麻药！”
说着缓缓瘫倒在地。
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老肖判断是用了变声器。
“你是个和我一样的人，我运气不好，希望你能好一些。”
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老肖的手腕，路灯下，车子可以反射他的脸，但这个人蒙着脸:
“预估流血的速度，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已经通知你的同事。他们能不能赶来，就看你的运气了，如同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一样，拼的命数。如果你可以活着，就能找到我。”
老肖在意识还算清晰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袭击他的人，他穿着灰色的大衣，劳保雷锋帽，骑上了一辆电动车。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河边的一条土路走去消失在黑暗里。
他抽出腰带，将自己的手臂捆上，但是动脉被割断，可不是能拖的，电话和枪都被那人扔进了河里。现在怎么办呢，他想到了死亡，是啊，现在只能看运气了，于是躺在了杂草中。
“我有多久没有看天空了，天堂不会有罪恶。老婆子，对不起，下辈子不破案了，好好陪着你。”
不久，药效遍布全身，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中。
8
肖有光妻子夜里突然惊醒，她拿起了电话拨打给丈夫，却一直关机，于是拨通了徒弟大个儿的电话：
“你去找老肖，我心慌。”
“可师父说我要盯着。”
“快去找，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大个儿从未见过师母如此的慌乱，便找来了小王守着那个司机，自己开车寻找师父。
但肖有光已经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总算抢救了回来，是一个匿名电话，告诉警局了时间和地点。
老肖在病床上，看到了赶回来的女儿，面露尴尬的微笑。
“哈哈，对不起了，两个完蛋玩意，都躺下了，这辈子还头一次遇见这种罪犯，大意了。”
正当大个儿回到警局的时候，小王找到了他。
“肖警官怎么样了？”
“没事，失血过多，休养几天就好了，你有事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值得注意的情况，在尸体发现之前，那个男人，就是死者的丈夫启名，在网上拍摄短视频火了，他讲述他和妻子的恋爱经过，在镜头前他失声痛哭，几度昏厥，而且他对妻子的父母非常好，给他们祝寿，每天陪伴，回忆往事等等。”
“有这事？牟利了吗？”
“嗯，有一些收入，不多，但是他长得帅，又重情重义，涨粉挺快的，美发店的生意也开始火爆，原来是一直亏损状态。”
“也许是为了钱吧。”
“是的，听说，他用赚到的钱给岳父母买了别墅，人是挺好，也不违法，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女孩的直觉是值得重视的，老肖得知了这个情况后，再次把调查点放在了这个启名身上。
9
案件的突破点来自程法医对于死亡时间的鉴定，老程仍然心存疑虑，因为根据死者胃里食物残渣判断，死亡的时间，似乎比去年十一月更早一些，一直到从省城借的设备邮寄到的时候，才确定，死亡时间可能早于去年十一月一日，甚至要早于十月。
溺死身亡是没错，但肺内的气泡有点少，且分析了成分，并不是河水。另外，死者在被溺死前，没有化妆。
那么也就是说，死者被凶手带到岸边的时候，已经死了，那么产生的脚印是谁的。
进入旅店的人，又是谁，明明在监控看见她的！大个和小王听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肖继续说：
“没有化妆，为什么穿那么性感，去见男人，却没有化妆，女人一般在面对谁的时候，是不喜欢化妆的。”
“最亲近的人吧，比如父母，老公。”
“是的，那个于启名最近怎么样了。”
“网上粉丝已经破百万了，他在这半年时间里，赚了十五万左右，最近在直播一件大事，就是给岳父岳母购一座别墅，院子很大，可以种花草。虽然岳父母并不缺钱，但这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面对女婿的孝顺，也是非常感动。”
然后小王看了看时间，继续说：
“今天下午两点开始，他要直播一次搬迁加祝寿的家宴。”
“现在是早上，大个儿，走。”
“去哪？”
“启名的住所。”
7
根据程法医的建议，如果死亡时间不是十一月一号，尸体却腐败得如此缓慢，那就需要延缓方式，排除其他几项后，只有冷冻。据尸体的状态看，是笔直的，也没有融化过，那么这个冰柜应该相当大，功率很高，耗电量会急速攀升。
肖有光和徒弟大个儿来到了物业，查到，于启生家的电费从8月开始猛增，到十一月1日突然下降，妻子失踪后，这所房子几乎是没有人住的，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电。
二人来到物业查看，出入记录和监控已经丢失，但是保安大叔提供了一些情况，就在前些天，他看见启名拿着一个爱马仕的包回来，由于魏女士是个热情的人，经常和大叔聊天，每次他看到魏女士回来，都会拿着这个爱马仕，且一般不会乱放或者送人。
在得知魏女士遇害后，大叔更加疑惑，如果启名找到了魏女士的包，为什么不交给警察。
“不能再耽搁了，进屋搜！”
二人进屋查看，并没有大型冰柜，但是，有压痕，也没有爱马仕包，看来都已经处理了。
于是二人再次回到物业寻找搬运大件的监控视频。
“根据我们这里的规定，大件物品，或者搬家公司，是会自动拍照登记的，照片保存可以将近一年。”
“这下就有证据了。”
大个儿兴奋地说。
当肖有光正要去查看存档的时候，小王的电话来了。
“肖队长，快看启名的直播。”
“忙着呢，你看就行了。”
“有点不对劲，太，太吓人了！”
“什么意思？”
“下午两点开始直播的，这是家族宴会，只有启名和娘家的几个人参加。但是，启名有意地避开和人接触，偷偷拍摄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头发！他偷偷地在屋里，地里放头发，观众很奇怪这种行为，我也不敢说，这种行为跟他老婆死的时候秃顶有什么关联，该不会是……”
“快给平台打电话，停止直播。”
“已经打了，但一直占线。”
“去找，一定要阻止直播。”
“好，我马上去！”
10
肖有光立刻打开了小王发来的直播地址。
打开后内容是温馨的家庭聚会场面，镜头里是一桌极丰盛的菜肴。
魏家人都是市领导或者企业家，即便是不对外的家宴，这一桌菜也极为奢侈。肖曾经陪领导吃过饭，他看得出来，每一道菜都可以顶他一个月的奖金，上菜的是保姆和服务员，并没看见启名或听到他的声音。
“我妹夫呢？
一个胖胖的光头说到，一身貂皮，金银首饰。
肖记得，这个人是市内前五的地产老板。
“他要去亲自给爸妈做一道菜。”
说话的是一个老妇人，高档的大衣，气度优雅，这个人是死者母亲，比他第一次见的状态要好得多。
“咋不拦一下，特级厨师都雇来了，还用他动手。”
一个中年女人声音从镜头外传来，没有看见人。
很快，于启名端着一道菜来到了，他把菜放在桌子上，摄像头也跟着动了起来。还特意拍摄了在场人的表情，从岳父开始，就一脸的嫌弃。
“怎么做这破玩意，海参呢？”
高嗓门男人喊道。
“其他人也有些不可思议。”
于启名说道：
“这道菜叫红烧狮子头，也叫四喜丸子，是我妈的拿手菜，小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
“这种层次很低的菜，还真没吃过。”
画外的女人说道：
“是啊，这玩意给我家狗都不吃。”
岳父岳母沉下了脸，显得非常不悦。
“启名啊，你现在是咱们家人了，要把过去的那套穷人的东西丢掉。”
老太太的说话相对柔和，但老头子看着这个女婿，将四个肉丸推开，说道：
“当初我就是反对你们的婚事，果然不出所料，四十好几了，只会做个头发，要不是看你最近出息了，我也不会过来。”
“爸！这其实是凡芝的帮助，我将给我的洗发品牌命名为凡芝，专门对我的粉丝售卖，这个房子，这道菜，都是粉丝们的预付款。他们为我们的事迹感动。”
这位表情严肃的老头儿听到了女儿的名字，立刻眼里噙满泪水。
“是凡芝这个好女人，才让我取得了如今的成功。”
在座的人充满鄙视的眼神也有了缓和。
“爸，凡芝说过，想吃我亲手做的菜，她没有机会了，您替他完成这个遗愿吧。”
老人有些激动，颤颤巍巍地拿起碗筷，在一旁侍候的保姆立刻将盘子又端了回来。
这个时候正在观看的大个儿已经没了主意，并开始作呕。
“快，查到电话了吗？给他们任何一个人打电话，阻止他，让他别吃。”
“在查，可是，这种上层人，只会把助手的电话留给我们，启名的电话打不通，小王还在路上。
只见这个老人已经把肉丸子端在了嘴边，老肖无奈地坐在沙发上，点上烟，低声说：
“来不及了。”
视频里的观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这个平时作威作福老头儿不停地呕吐，镜头对准了丸子，给了特写。
原来里面有很多根女人的头发跟肉夹在一起。
那个粗壮的光头，恶狠狠地说到：
“于启名，你是故意的吧。”
“快快，快去给董事长倒茶。”
保姆也有些慌，连忙端起茶，老人用茶漱口。
光头继续呵斥道：
“你等着吧，有的是方法办你！”
视频直播弹幕的反应多数是莫名其妙，因为这跟平时的视频完全不符，没有精致的画面，豪奢的装潢，各类名牌，美食，一个温柔孝顺的帅男人。
这一次，弹幕最多的是恶心。
但是，这种恶心随着启名的解说，变得可怕，恐怖。
只见镜头一转，启名对准了自己，他冷冷地说到：
“各位家人们：你们以为的，这个温柔美好的世界就是个谎言。
真相是，我的妻子就是我杀的，刚才四喜丸子里的，还有这个别墅各角落的头发，都是她的。那是一个我曾经爱过，恨过，如今还有点怀念的女人。”
场内的人和观众都还没有缓过神，启名就拿起丸子吃了起来。
“我爱她，也许这辈子的所有爱都会留给她，所以当她出轨后，我也就死了。实际上，我从见到这家人开始，就已经生不如死了，他们对我的侮辱，轻蔑，持续了十五年。”
“快，叫附近的巡警，去抓人，小王在干什么！”
肖开始意识到，演变成媒介事件可就麻烦了。
视频开始疯狂转发，弹幕也是炸开了锅，这个时候，光头男跳起来扑向了启名，一顿暴揍，是在往死里打，但是启名却哈哈大笑，犹如一个癫狂的恶魔。
“来啊，来看啊，看看这个不平等的世界，真相，快来看，我爸，就是被你这种人打死的，快来看，快……。”
信号中断，平台封杀了直播，屏幕和老肖一起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两个小时后，老肖在医院再次见到了于启名，他已经被打得半死，打人者疏通关系没有受到惩罚，而这个男人，死刑在所难免。
“我从未想过能逃得掉，从她的背叛开始，我的人生也就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要搞这次闹剧。”
“报复，他们一直都看不起我的出身，平时就没好脸色，恨意日积月累，就忍不住了。我死了，而他们娘家的那群所谓的上等人，还活得滋润，这让我不舒服。
没想到能成功，但死都不怕了，就最后反抗一次吧，不能两代人都被负了。”
“跟你父母的死有关吗？”
“当我和她结婚的时候，仇恨已经烟消云散了，她背叛后，这种怒火才重燃，我觉得他们和害死我父母的那群人很像。”
“河边的现场，包括酒店两个人都是你安排的吧？”
“是的，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钱可以摆布他们。”
“在河边袭击我的人是你吗？”
“是的，我没打算要你死，跟你无冤无仇，但不希望你破坏第一次直播。”
“那为什么在旅馆看见了死者的脸。”
“现在美国有一种换脸技术，可以假乱真，你们还真是落伍啊，哈。”
“这次谈话不会被记录，也是非正式的，希望你以后可以完全地说出事实。”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必要隐瞒，我的目的达到了，就是不能苟活，不能被他们欺负侮辱一辈子！这个社会把人分等级，我被夹在中间，看得清，看得清所以活不了。
我直播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吧，变成有钱人，成功了，那群人的眼神都变了，哈，可他们吃的是自己女儿的人血馒头。”
几天后于启名被判死刑，不上诉，他被带走的时候面带微笑，心情平静。
又过了数日，网络上的记忆没有了，似乎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肖有光也终于等到了退休。
这一天，春暖花开，他来接妻子出院，在办理手续的时候，妻子坐在了长椅上等待着，她看见一个女人向她走了过来，路上还跟医院里的朋友说着再见，坐在了她旁边。
“大姐好”
“姑娘，你是？”
“哦，在这做了几年护士，来看看老朋友。”
“咋不干了？”
“得到了一笔钱，带着孩子出国。”
“哦，老公呢？”
“死了！哦，您误会了，给我钱的是另一个人。”
“新老公？”
“不是，他也死了。”
“哦，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没什么。”
“是啊，大姐，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那么幸运的。”
“你好像知道我们的事。”
“网上可查的，肖警官破杀妻案，很火，连一些细节都被扒出来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不理解，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以前一起吃碗面就觉得挺幸福了。”
“网上有些怀疑。”
“什么啊！”
“案件细节说了，袭击肖警官的人能够计算出失血时间，还能搞到麻药，网友推测应该是从事医疗相关工作的人，而于启生，并不具备这方面能力。”
“嗯，有理。”
“还有电话在死者去世之后仍有两次开机，并通话。在网上聊天记录，记录是近似那个女人的声音，如何来解释呢？”
“经过处理了吧，专业的人可以做很多事。”
“呃，这么想也对，但是入住小旅馆的女人是谁呢？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提供了证明，那个身份证和本人的确是符合的。”
“是假冒的吧，女人也许是雇来的，深夜的小旅店，没那么负责的前台。”
“还有，这场戏中有三个人被匿名的纸条安排，这个未免太巧合了。试问，一个人如果真的收到这样的纸条，会怎么做，会直接扔掉是吧，他是怎么做到，一投就准的呢？”
“是啊，还有好多疑点，你怀疑这是场冤案吗？”
“杀人的肯定是于启名没错了，但他的动机，和制造那些假象迷惑警察的布局，都是比较可疑的，我怀疑……”
“姑娘，很多事不要那么较真儿，这个世界的真相在发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哎，就闲聊嘛，我怀疑他有个帮手，还是个女人。”
他的动机也没有那么高尚，据我所知，他早就出轨了，根本不爱老婆，是个满嘴谎言的可怜虫，死到临头，还在装，在演，他只是要面子，需要女人的鼓励，而魏家给他的正相反。”
“你怎么知道怎么多？”
“我编的呗！”
“太可怕了。”
“这不就是个吃人的世界吗？要狠才能活下去。”
“可是女人早晚要有个家，有个男人。”
“那是你们的年代，男人是有情有义的，精神是富足的。新时代遇不到了，所以我祝你们幸福，姐，我得离开了！为了孩子。”
在肖有光回来之前，这个女人消失在人群中，妻子没有告诉他这番奇怪的谈话，但是她心里明白，那个女人可能是案件的参与者。
“完事没？”
“完了，老婆子，瘤子除掉了，回去好好养着吧，我陪你。”
“嗯，走，回家！”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