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晚,拘留所内有一场晚会。探员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分发红苹果,大猫坐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底下的狱友们起哄,“唱一个吧,唱个你拿手的歌,大猫。”
他按着吉他拨动和旋,演唱了披头士的《风雨长路》。这就如同他再也不可预期的人生,玩过乐队,洗过盘子,斗殴伤人,再蹲监狱。二十五岁过了,他不在年少轻狂,风雨袭来,不知道能不能再受一次风浪,或者二十五岁之后还有多少风浪。
《风雨长路》其中一句的歌词是,“manytimesi'vebeenaloneandmanytimesi'vecried”(多少次我孤单一人,多少次我泪眼滂沱)。
一曲唱罢,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可能是英文歌不受待见。
“有啥流行的吗?”
“港台歌星的有吗?”
大猫想了想,弹奏了一首《圣诞结》,他觉得很可笑,圣诞结?圣诞劫吧。这首歌他是为一个网友(李圆圆)准备的,他还满心期待能与她相逢在人海。可人生并不会按照常理出牌,我们最无法预知的就是下一秒的时刻。
“我们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吧。”大猫收起思绪,此时窗外燃放起烟火,攀升至能所及的最高处。圣诞节已至。在满场的欢呼声,狱友们许下着“我一定要好好改过,早日出去”的愿望声中,大猫独自演唱完《圣诞结》。
7
圣诞节当日,一早李圆圆就上了从红豆小镇回城的一辆巴士。她决定回去找陈贵喜说个清楚。
“要是这次再被爱情骗,老娘我就认了!”李圆圆信誓旦旦地想,她决定跟随着她的心再去爱一回,虽然她已经在爱情的树上上吊了四五回了,只剩奄奄一息,但我们谈论起爱情,不至死不方休。
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后,她决定去给陈贵喜挑圣诞礼物。
“冬天到了,他四十岁了,是否需要一条保暖长裤?”
“要不要给他准备高血压的药?他看见我回来会不会心脏受不了?”
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又在李圆圆心中蔓延开,“他心里应该是乐开了花吧?!我一个标标致致的人儿,真的要陪他养老吗?!”
不知为何,冥冥中李圆圆做出了这个决定,不见大猫,去找陈贵喜。她回到家里,洗了澡,换了一身红色的高领毛衣,深色牛仔裤,登上皮靴出门。
她路过很多地方,超六星级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内预约了2999的圣诞晚餐。路过TIFFANY,她也曾幻想过和奥黛丽赫本那样,在罗马教堂中珠光宝气。一辆法拉利溅起泥水,呼啸而去。
那些虚幻的不是属于她的爱情,如泡沫轻触破灭。反之李圆圆将手中的礼物握得更紧,来到咖啡馆门前。
此时的陈贵喜正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弹唱着《圣诞结》。
他的身边围着很多客人,而李圆圆钻入人群中,挽起袖子,从桌上取来店里的折扣优惠劵分发给客人。
而后一曲唱罢,咖啡馆内涌入七八桌客人。二人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忙碌,李圆圆忙着做咖啡,洗杯碟。陈贵喜忙着点餐送水,跑进跑出。这一个圣诞节咖啡馆的生意创下历史新高峰,接下来还有新年,春节,情人节,生意会更好起来的吧?
她看见陈贵喜脸上有汗水,说话的语调慢慢高涨,似乎又燃起了斗志。而她也想着要赌上这一选择。
所以爱有时并无惊心动魄,大多数的朝朝暮暮,平凡之路,熬过那段风雨世纪。
直至忙活到打烊,店内就剩下他们俩。陈贵喜抿了抿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干活呀,不然谁养我,你养我?”李圆圆撇了陈贵喜一眼。
“你可考虑清楚了啊,我四十了。”
“哦。”李圆圆拍了拍头,“都把这事忘了。”随后她将买的圣诞礼物递给陈贵喜,“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保暖内裤?”
李圆圆咯咯笑着,那眼中是又美好又熟悉。
关了门,二人走在大街中,李圆圆忽然问道,“趁我还没做你女朋友之前,你有什么旧事要和我坦白的?”
陈贵喜想了想,“我做过牢。三个月,不过我是为了救人。”
陈贵喜唠唠叨叨的说起那段往事,李圆圆一面走一面听,“还有呢?”
“以前组过一个乐队,还取了个艺名。”
“艺名?”
“对,叫大猫。”
“大猫?!!!”
2003年12月中旬,陈奕迅的《圣诞结》首次发表。那一年陈贵喜25岁,有一天他打开电脑,输入了7位数的QQ账号密码,而后登录上线,他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做大猫。
2018年12月中旬,有一天李圆圆听着这首十五年前的歌曲《圣诞结》,手机自动登录QQ上线。
忽然之间,他们两人的聊天界面晃动了一下。
借助网速,达到超光速,将二人超越时空相连,相隔十五年,第一次的在线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