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通行”——待又近了一些，梁子通过倾斜的角度看清了上面印着的四个反光大字。虽然前方似乎没有什么禁止通行的理由，可梁子还是下意识减缓了车速，准备躲过警示牌继续前行。
突然，就在梁子到达十字路口的时候，从他的左侧冲出了一辆出租车，已经来不及刹车和闪避，两辆车实打实地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巨大的惯性使得梁子的身体向前倾倒而去，又被安全带紧紧地拽了回来。车停稳之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从对面出租车的后车门里，一个瘦高的身影冲了出来，飞也似地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的不远处。紧接着，出租车驾驶室中的司机也走了出来，是一位寸头的中年男子。
梁子正了正架在鼻梁上歪掉的眼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距离凌晨三点只剩下十几分钟了，他赶忙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师傅，没事吧？”梁子抢先一步开口问道。
“我没事，”出租车司机摇了摇头，“你呢？”
“我也没事，刚刚我看见从您车里还跑出去一个兄弟，他......”
“啊，那是我拉的一个乘客，他着急，看着活蹦乱跳的，估计也没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
“人没事就行，我打电话叫警察和保险公司来！”说着，出租车司机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等等师傅，您看这样行不行？修车多少钱我全出，我赶时间！”梁子赶忙赔着笑脸商量道，真叫来警察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完的事了。
“那可不行，我可是上了保险的，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出租车司机把头一梗，瞪大了眼睛一口拒绝了梁子的请求。
“唉......”梁子见说不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转身返回了自己的车里。
“你可不能走啊！在原地保留现场，没经过我同意就跑，小心我告你肇事逃逸！”出租车司机扯着嗓子喊道，梁子打了几下双闪灯表示同意。
妻子会死吗？还是只是在吓唬自己？梁子的思绪已乱作一团。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肉体或精神迟早有一天先要垮掉一个。看着车窗外不停讲着电话的出租车司机，梁子也拨通了妻子的号码。
“喂！你怎么还没到！”
“你不要激动，别做傻事，先听我说，我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不用担心，我没有受伤，对方也没有受伤，我们正在等待警察来处理一切。但这都不重要，我真正想说的是，老婆，我太累了，任何意义上的，我想我们是时候分开了，应该对你我都是一种解脱......”
电话的那边已泣不成声，梁子却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了，她也一样。
“当、当、当——”车窗外响起了三声长长的敲钟声。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旋即又播放起了音乐。
04
“......我在通往A市郊区的这条新修的路上，有个十字路口，你快过来吧！我立块牌子，就在这后面等你！......”
挂断了电话，小白打开了身旁轿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折叠着的警示牌，走到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展开支了起来。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了照，牌子上“禁止通行”四个大字分外刺眼，左右看了看之后，他满意地回到了车边。
小白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如果当初选择继续念书的话，现在应该读大二了。可他却因为当初高考的小小失利，一赌气放弃了就读第二志愿高校的机会。要做就做最好的，否则宁可不做——这是小白一直以来遵守着的一条个人准绳。
高中毕业之后，小白离开了家乡，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到了外地打拼。他被拖欠过工资，也因学历低屡屡被拒之在许多大公司的第一道门槛之外，直到被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所录用，他才算真正安稳下来。这是一家劳动力外包公司，小白的职务是业务员，主要负责拓展与维护客户。公司的老板和小白年龄相仿，小白的业务能力又很出色，所以很受老板的赏识。在小白急需用钱的时候，老板也总是慷慨地让他预支工资。因此，小白更加死心塌地地为公司效力，转眼已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半。
这天，老板交给小白一部手机、一把车钥匙和一个钱包。
“今天半夜，开着这辆车，到这个地址，会有人和你联系去找你，然后你把对方送到A市郊区，再把这个钱包交给对方，就算完成任务了，这个月我会多给你加一笔奖金，听明白了吗？”
老板的语气似乎毫无商量的余地。大概能够猜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勾当，可为了钱和义气，小白别无选择只能照做。
就这样，按照老板的指使，小白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立完那块“禁止通行”的警示牌之后，已是凌晨两点十分，小白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在这期间没有一辆车从他的身边经过，真可谓是一处绝佳的不法交易之地。
回到车边，小白并没急着上车。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蹲在低矮的路缘石边抽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光亮渐近。小白站起身望了望，那是一辆中型的厢式货车。应该是来做交易的人吧，对方说叫不到出租车，所以搭了辆货车？小白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走到了路中央。
货车距离十字路口越来越近，小白也越来越确信自己的想法。
绕过警示牌，货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白仍自信地站在路中间，手中还捏着那根只吸了一口已燃尽半根的香烟。
“12746”
小白终于眯着眼睛看清了来车的车牌号，也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被撞飞，在落地的一刹那昏迷了过去......
“喂喂喂！快醒醒！”
有人在耳边呼唤着，身体也在被人钳制着不受控制地晃动，小白勉强睁开眼睛，一张瘦削凌厉的男人的脸突如其来地填满了他眼前的画面。
“你是......”小白有点恍惚。
“我是来找你的人。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瘦削男开口说道。
“我.....我被车撞了，还......还以为那是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问你，还能走吗？那边出了车祸，估计已经报了警，我们得快点走。”瘦削男面无表情地说道。
“应该......”小白试探着用胳膊撑起身体，竟出乎意料般轻松。“可以走！”本以为自己已被撞得七零八落，可似乎只是些皮外伤，小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走吧！”瘦削男见状也站起身，走到一旁停放着黑色轿车边，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钻了进去。
小白也走过去，坐进了驾驶室。
“你不会开车吗？”小白气呼呼地问道，语气中夹杂着疑惑与惊讶。
“不会。”瘦削男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
小白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妈的，连这项行走江湖的基本技能都不会，还出来混什么，你我都是替人卖命，凭什么你就趾高气昂的！小白不好发作，只好在心里大肆宣泄起来。
喘匀了气，小白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湿纸巾，对着后视镜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处理妥当之后，他一脚油门，轿车开上了车道，向A市郊区驶去。
“我想先验验货。”从十字路口那里开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瘦削男打破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