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先人，金银纸扎。
纸扎人，最早可追溯至春秋时期，是替代陪葬奴隶而发明的一种祭品。古代的人们相信，纸扎的人，会在焚烧的过程中被赋予灵魂和契约，并在地府中侍候其被祭奠的先人。
有没有人想过，如果在焚烧仪式的过程中，纸扎人的契约签订失败了，会发生什么？
1
柳月娥是光明超市的一名财务，每天晚上都要等超市关门后、完成当日的盘点才能下班。而她的家在城郊，下班后只能乘坐东城区仅有的一条开设了夜班线路的006号公交回到城郊的公交客运站，再走500米到家。
平安夜里，超市生意的特别好。柳月娥下班时，已经是晚上11点。在公交车站等了5分钟，车头标识着“006”的公交车悄然无声地停在她的身边。
整辆公交车上就只有柳月娥和司机二人。柳月娥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被不断摇摆着的公交车晃得昏昏欲睡。
公交车很快就市郊，没有路灯的市郊道路上一片漆黑。柳月娥在冰冷的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把头转向右边，却突然看到了一个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的人头飘在窗外！
“啊！”
一声惊慌的尖叫过后，柳月娥才认得，她所看到的那个人头，不过是自己的脸在玻璃窗上的倒影。车窗外漆黑一片，车内却有昏暗的灯光，把自己因长期开夜班而变得惨白的脸反射到了玻璃上。
幸运的是，司机并没被她的惊叫所影响，还在淡定地开着车。柳月娥呼出了一口浊气，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尴尬地笑了笑，心情平复下来了。
突然，一声“叮咚”让她再次吓了一跳！
那是乘客要下车前，在后门边上按响的铃声。然而整辆车就她一个乘客，哪来的人去按铃？
公交车停下来了，后车门缓缓打开。只见门外漆黑的路上，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把公交站牌上那鲜红色的“006”数字照射得特别鲜艳、特别瘆人！
柳月娥不明白，为什么司机会在一个没有人等车、没有人下车的站台前停了足足半分钟之久，车里压抑且诡异的气氛让她害怕到了极点！
她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还有一站就到家了！10分钟的路程，就忍耐一下吧！
车门关上了，公交车继续前行。
突然间，一种不安的情绪瞬间笼罩住了柳月娥的全身！女人强烈的第六感让她突然觉得……
身后有人！
柳月娥猛地往后转过头去，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后座上，居然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长发女人！
那女人的脸不知道打了多少层的粉底，白得反光，白得看不到脸上任何的轮廓细节！而那惨白的脸上，是血一般鲜红的双唇。
突然出现在后座红衣女人发现了柳月娥正看着自己，慢慢地将头转了过去，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与柳月娥四目相对，烈焰般的红唇慢慢以一个夸张的幅度张开，咧嘴而笑，嘴巴里还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咯咯咯……”
刹那间，柳月娥浑身上下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心跳加速，像似要跳出胸膛一般！她想要让自己的双眼离开那个可怕且怪异的女人，但被恐惧笼罩住全身的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动弹！
“叮咚！下一站，离江村。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公交车内再次响起了广播，广播声让紧张到极点的柳月娥瞬间清醒过来。她连忙把自己的视线离开了那个红衣女人，站到公交车的后门边上。
下车后，柳月娥回头看向公交车的后座。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她看见那个红衣女人已经不在公交车上了。而在那女人原本坐着的位置上……
是一个红衣白脸的纸扎人！
2
半年前，李长安刚接任东城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一职。上任后，除了本职工作以外，还得应付市局下发的各项绩效考核指标，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上午，他刚签完了一份报表，正打算沏壶茶休息一会，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起来了。
“喂？我李长安……噢！郑局您好……好的，我马上上来！”
电话挂断后，李长安叹了一口气，随手拨弄了一下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拿起笔记本出门而去。
来到四楼的副局长办公室外，李长安轻轻地敲了敲虚掩着的木门：
“郑局，您找我？”
郑国福是分管法制和刑侦的副局长。看到李长安来到门外，立刻热情地把他招呼进来：
“长安来了？快坐！”
看着郑国福这老狐狸如此般的热情，李长安的心里打了个突。他抢过了郑国福手上茶壶，为对方和自己的茶杯倒上茶后，才小心翼翼地向他问道：
“老大，这是有何吩咐？”
郑国福“嘿嘿”笑了两声：
“有件事，比较棘手，派出所和居委会联合上门处理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决。我们几个局领导商量了一番，觉得还是交给你去办比较放心！”
李长安悄悄地把屁股往外挪了挪，不经意地拉开了自己和郑国福的距离后，端起了茶杯，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既然派出所和居委会都上门处理过了，那说明这事情最严重也不过是治安事件，让治安大队去处理不就得了？刑侦大队属于专业部门，让我们去介入派出所和居委会曾经参与过的事情，不太合适啊……”
郑国福搓了搓手：
“这不年底了嘛！治安大队忙着处理‘今冬明春’治安防控工作、国保大队又跟区综治办联合开展着一项保密工作，大家都任务重压力大。你们刑侦大队最近都在清理积案，工作强度不算很大，该为基层单位去分分忧了！再说，这是沿江派出所的案子，你不也挂片那嘛！这业务也算对口了，你说是不是？”
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摆明了要在自己的背上挂起这口锅，李长安也懒得再耍太极，只好耐心地听完郑国福的工作安排。
二十分钟后，神情怪异的李长安正要离开郑国福的办公室时，又再被叫住了：
“长安啊！你们那个新警，叫啥名字来着？付……”
“付晓雨？”
“对！这一趟出警，把她带上吧！”
“为什么？”
“人家可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还是我们分局仅有五个通过了司考的民警之一。不要老让人家干文书工作，得多跑跑外勤，这样才能进步嘛！”
李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告别而去。
回到了办公室，他带上了车钥匙和警察证，便叫上了被埋在文件堆里的付晓雨，一同往停车场走去。
在前往沿江派出所的路上，李长安一边开着车，一边向付晓雨介绍着这一趟外勤的相关情况：
“报案人宋明称他的妻子柳月娥见鬼了，几次要求派出所上门为他们家驱邪。沿江所的社区民警、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已经好几次上门给他做过了解释，但他依然不相信，认为派出所和居委会的人在敷衍他，现在闹得是越来越凶了……”
付晓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长安，眼里满是不理解的目光：
“这跟我们刑侦大队有什么关系？”
李长安苦笑了一声：
“诶……年底了，社会稳定压倒一切。郑国福这老狐狸不看着咱刑侦大队现在没什么要案在身上，就把我们使唤过去，为基层解忧嘛！”
付晓雨恍然大悟，又叹了口气：
“以前我姐在刑侦大队时，可没说过她要管那么多破事的啊……”
20分钟不到，李长安的越野车便停进了沿江派出所的大院。
刚下车，一个健硕的中年人便从派出所大楼里走了出来：
“哟！那阵风把咱李大神探给吹到我们这山疙瘩小庙来了？”
李长安热情地主动与那中年人握着道：
“老师见笑了！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队今年来的新警，付晓雨！晓雨，这是我在警校的老师，现在是沿江派出所的所长，陈斌！”
陈斌惊讶地说道：
“付晓雨？你就是付晓晴的妹妹？”
付晓雨点了点头，主动向陈斌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陈所您好！我是刑侦大队付晓雨！”
陈斌上下打量了付晓雨一番，方才向李长安感叹道：
“你说我不认老都不行了，要不是你这介绍，我都忘记了付晓晴那丫头已经跟着方程那小子跑了……”
二人正要继续寒暄下去，院子外突然闯进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惊慌失措的车主下车后直奔陈斌而来，一边走一边哭嚎着：
“领导！你要帮帮我啊！月娥她……她死了！月娥她死了！”
3
有人死了，原本是前来参与和稀泥的李长安和付晓雨变成了直接的外出处警。
来到询问室，那被派出所辅警带进来的车主看似神不守舍的，在椅子后来回度步。他看见这两名陌生的警察走进来后，便像看见了亲人一般，连忙冲过来抓住了李长安的胳膊：
“领导啊！你可要还我家月娥一个公道啊！都出事好几天了，这破派出所的人一概不理，还带上了居委会的那群大妈整天来给我做什么反封建迷信的思想工作，你说……你说这像话吗？现在月娥真的出事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长安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自己都还没自我介绍，对方便抓住自己直呼领导，可见这人有一定的观察力，也算是聪明，绝对不像他的外表这般憨厚。
于是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轻声向他说道：
“你先坐下，慢慢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安说完后，对方定了定，像是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阵，方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向李长安说道：
“领……领导，我叫宋明。三天前，我来报警，说我老婆遇见脏东西了！可是这派出所的人一直不信我说的！现在……我老婆死了……呜呜……她突然就这样死了……呜呜呜……”
看着这男人突如其来地哭了出来，李长安心里有些纳闷。他示意付晓雨给宋明递去张纸巾。一直等到宋明的哭声渐渐变弱了，方才耐心向他问道：
“那么，当时出警的民警有没有告诉你，你太太的死因是什么？”
宋明止住了哭泣，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惊讶地看着李长安：
“没……没有警察啊！我这不是来告诉你们，我老婆死了吗？”
李长安被宋明气的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你是说，你老婆刚死，然后你也没打110，而是直接开车跑来了派出所？”
宋明点了点头：
“是啊！”
李长安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你个蠢货！老婆死了你不打110，跑来这里干嘛？”
宋明被李长安突然大变的态度吓了一跳，颤颤栗栗地答道：
“我……我这不跑警察局来了吗……不就跟打110一样吗？”
李长安没搭理他，转身朝派出所派来协助做询问笔录的辅警喊道：
“你们辖区现发生一起死亡事件，通知值班民警立刻出警！带上这家伙，我马上就到！”
说罢，李长安便问清楚了宋明他家的地址，气冲冲地带上付晓雨往大院停车场走去。
一路驱车来到了现场，才发现那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李长安向门口的保安出示了工作证后，保安登记了半天，方才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