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认识她有九年了吧。”
“那就是高中时候的事咯。”
“对，刚进高一的时候，那时她还很青涩。”
“青涩么”
“是啊，甚至有点傻。那时候的她常常爱干些傻事。”
“一个人偷偷地在晚自习上喝酒。把酒藏在抽屉里，啜一口就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等到喝完的时候，又一脸得意的样子，仿佛她那小心思没被人发现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她那时总是会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自得其乐。”
“她还常常带着一把小刀，那种手动的削笔刀。那时她很调皮，喜欢吓唬人，每次唬人都晃着那把刀，张牙舞爪的，假装要在别人身上划上一刀。结果被人反手一夺抢过来吓唬她的时候，立马就惊慌失措大叫了起来。明明自己胆小的要命，还要去吓唬别人，真是个笨蛋。”
“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很清楚。”
“或许是太傻了些，所以忘掉也成了一件难事了。”
2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高二吧，那时我们刚分班。”
“我们高中分文理科，理科又分四等。那时我和她的成绩都还不错，又都对理科感兴趣，所以一起进了理科致远班。”
“看来命运也在眷顾着你。”
“命运么？或许吧。但那时，我在感情上还很幼稚。”
“你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了么？”
“嗯，我把她当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多少人的感情都是藏在好朋友这种关系里的”
“那时她长得很漂亮，成绩又好，所以和她玩的人很多，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所以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她吧？”
“她确实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女人。”
“那你不会有危机感么？担心她被人抢走之类的。”
“那时只是单纯的觉得有很多人喜欢她是件很开心的事。毕竟自己认可的人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吧。”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
“可惜当时的我没意识到这一点。”
3
“她的生日你还记得么”
“十一月二十一日。”
“深秋了呢。”
“是啊，天气都变冷起来了。她生日的时候我还送过她一个暖手宝，一个粉色的兔绒绒的暖手宝。”
“她喜欢么，你的礼物。”
“她嘴上虽然没说，但应该是喜欢的，送她的第二天就直接带到教室里来了。虽然表面上凶狠狠地样子，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
“你也很开心吧，她很在乎你送的礼物。”
“真的很开心，尽管想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会忍不住地笑，朋友都奇怪我遇见了什么喜事。”
“没想到你们那时候关系就这么亲密了。”
“大概是因为我很能理解她吧，那种顽皮的个性，明明长着一张天使的脸，却喜欢做一些越轨的事情。”
“说起来确实是天使的脸呢，长发飘飘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很心动。”
“她长马尾的时候也很好看。”
“她留过马尾？”
“是啊，很久以前。”
“很难想象她留马尾的样子。”
“也许是无意的，有一次我对她说，如果她留马尾的话应该很好看。结果第二天，她就梳了一个马尾来上学了。”
“她那时应该喜欢着你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在意你的看法。”
“喜欢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我们就分开了。”
4
“高二升高三我们又重新分了班，我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滑到了快班，她仍然留在了致远班。”
“很难过吧，就这样分开了。”
“其实并没有特别的难过。我们开始用qq聊上了天，两班又是对门，所以可以经常看见她。”
“只是上课发呆的时候会忍不住想着，她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是和原来一样偷偷地看小说么，还是在课本上画一些搞笑的漫画？”
“她一直都喜欢看小说，那种男女为爱痴狂的小说。看得自己眼泪滔滔地流，嘴上却逞强说是沙迷了眼睛，就是这样一个傲娇的人。她讨厌别人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可她哭起来的时候却很好看。不过，这话我一直没对她说过。”
“她在课本上画漫画的习惯还是从我这儿学来的。那时候我常常在课本上画一些人物的肖像，那些恶搞的漫画图总是能逗得她哈哈大笑，她总是央求着我教她画画，结果学会后的第一幅恶搞图就是我，还真是自作孽呢，呵呵。”
“上了高三后，每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像掐准了表一样。为了能和她打个照面，我早早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数着秒倒计时。铃声一响，我们两就同时从教室里冲了出去。她看见我总会忍不住地笑，而我也正是为了这个笑，一直坚持到了高中毕业。”
“我曾有段时间还为她集过印戳。我们学校外有一家idrink奶茶店，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那买奶茶（，她很喜欢喝那儿的青柠水）。idrink会给每个买奶茶的人一张奶茶印戳卡，买一杯就可以盖一个章，集十个戳能换一杯奶茶，而集了三十个可以换一个特制的水杯。那是一个磨砂的透明水杯，杯身有一块小小的粉色阿狸卡通图，很可爱。我知道她一直想要这杯子，但每次还没集到三十个印戳那卡片就丢了。为了这印戳我整整集了一个月。我那时候很穷，又是走读，一天身上只有十块钱。早餐四块，晚餐六块，中午在家解决，减去开支几乎没什么零花，而idrink一杯奶茶就要五到七块钱，我根本买不起，更别说天天买。在集戳的那个月里，我早上只能吃煎饼，什么配菜都不加。晚餐就买四个馒头和一瓶水，学校门口有一家王大婆包子店，那里的馒头个头很大，虽然味道一般但是很充饥，我便常常光顾那里。星期天下午放假的时候，我都会特地跑一趟学校，把那印戳续上。就靠这样换到了那阿狸水杯送给了她。
“我把杯子送给她的时候，她都惊呆了，她没想到我竟然能集齐三十个奶茶戳。不过我骗了她，我说是朋友不要送给我的，我不喜欢粉色卡通杯，所以送给她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刻意为她换来的呢？”
“那时候的我就是很傻，以为这种东西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后来，她也回赠了我一个水杯，这只杯子现在还在我的家里放着。只不过，它受过一次伤。”
“受了伤？”
“是在某次喝水的时候。我去窗边的饮水机处接水，那杯子有一个小巧的猫耳提手，我就拎着那提手，在窗外把杯子沥一遍水，结果杯子整个从提手处断开，坠了下去。那时我所在的班级在6楼，我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冲下楼去寻那跌下来的杯身，幸好那地上有一层厚厚的草坪把杯子接住了，杯子到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和那提手算是彻底分开了。”
“现在想想或许有些东西就是冥冥注定的”
“那她知道这件事么？”
“嗯，有次她觑了个空来班上找我，看到我用的水杯换了新的，就气势汹汹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眼见多半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和她说了实话。”
“那她没生气？”
“三天没和我说过话。她耍起小性子来可真的很厉害。”
“她很在乎你吧，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个和你生气。”
“所以我一直很歉疚，如果当时再小心一点就好了，那样杯子不会摔，猫耳提手也会永远和杯子粘在一起。”
5
“那后来呢，高中毕业你和她表白了么？”
“没有”
“为什么？”
“毕业那天，我们各自班上举行了庆欢宴。我草草吃完，婉拒了同学唱歌的邀请，就直奔精品店，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花和一个阿狸玩偶就去了她的家。那时才不过7点半，天还是亮堂堂的。我想她或许还没聚餐完，就在她家附近的湖边延挨了一会。到九点钟的时候，她还是没回来。我只好接着在那里等，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一点，两点。她最终也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她家楼下香樟树旁的石凳上，看着手里的花慢慢地萎了下去，阿狸的脸也凝了一层露珠，湿漉漉的，很沮丧。树上有一两只鸟在枝头啾啾地叫着，偶尔会有一条野狗走过，它好奇地瞅我一眼，然后又自感无趣地走开。两点后我就离开了。手里的花和玩偶丢在了她家湖边的那个垃圾桶里，大概第二天就被垃圾车拖走了。”
“后来听说，那天晚上她们一夜没睡，在肯德基，在网吧，在KTV度过了一晚。”
“而我告白的勇气仿佛全用在了那一天。”
6
“那后来你们没上同一所大学是么？”
“她去了南京，我去了上海。”
“你们在大学有联系么？”
“大一大二我们还经常联系，大二的那个暑假她曾来上海找过我。”
“她来了上海？”
“嗯，她来了上海。我还记得她来的那天阳光很好，是上海难得的好天气。我带着她在我的学校里逛逛走走，我们也去了外滩，吃了裕丰生煎包，还上了东方明珠塔。她说上海好繁华，好希望能一直留在上海。我笑着说，我觉得南京比上海好，有六朝古都的遗韵。她白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临走前，她在转身进检票口的时候，突然望了我一眼，脸上有点犹豫，仿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始终没有说出口，然后她就坐上了那趟回南京的列车。”
“再后来，我们两的关系就渐渐冷淡了。我去南京找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变得很客气，对人也很有礼貌，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她了。那次南京之旅让我很失望，也很难受。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或许已经做什么都没用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找了男朋友的？”
“是在大学毕业那一年。她在微博上发了她和男友的合照，照片上她的男朋友长得很帅气，她也和原来一样美，两个人很般配。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有偷偷关注着她的微博，我曾问过和她玩得很好的朋友，从她那里得知了她的微博号，然后就每天看看她发的一些生活瞬间，看她吐槽专业的课时很多，看她很开心和朋友一起吃了烤肉，看她想要出去旅游，看她发美美的个人照，看她生活里的一切琐事。。。。。”
“直到看她找了男朋友。”
7
“她给你发结婚请柬的时候有想过不来么？”
“其实纠结了很久。收到请柬的当天晚上，一夜没睡。“去”还是“不去”这两个念头就像附骨之疽一样，在我的脑子里折腾着。而我知道婚礼前一天也没做出决定。”
“可是最终你还是来到了这里。”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8
“让我们有请新郎新娘闪亮登场！”
台上的司仪突然大声喊道。
《婚礼进行时》的音乐霎时在整个婚礼现场响起，只见一对璧人挽着手从婚礼场地门口的红地毯上一路走来，现场的灯光一下子齐齐照在他们的身上，在场的人们都探着脖子好奇地张望着。新娘穿着一袭华美的婚纱，从容地迎着目光款款而来，那雪色的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像一朵铺展开来的大百合花。她挽着新郎的手，面带微笑地从人们眼前走过，留下的空气里还弥散着淡淡的香气。
大家都看得痴了，场下一片沉寂。过了良久，有人轻声说道：“这才是新娘。”
当这对新人走到婚礼舞台上的时候，司仪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然后说道：
“有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9
“她很美吧？”
“穿上婚纱的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
“后悔过么，当初没有向她告白？也许告白后，牵着她的手的人就是你。”
“怎么可能不后悔，早已后悔过无数次。”
“吃饭后悔、走路后悔、睡觉也后悔。每天都会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如果当初我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如果当初我能一直等到她回来，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如果当初她来上海我不让她回去，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明明我是那么的喜欢她，明明我对她的喜欢不输给任何人，明明是我先喜欢上她的，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当看到她找了男朋友的时候，当她给我发婚礼请柬的时候，我心里的某一块就已经空了。我知道失去的那部分是永久性的，而我只能日复一日的麻痹自己，想着自己如果当初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可不管我怎么去臆想，这世上一切的事情就是没如果的啊！”
“。。。。。”
“我知道，我已经永久的失去她了。”
“那你做好面对这个事实的准备了么？”
“准备么，谁知道呢。只是看到她现在这样幸福，我好像对于这一切也能够接受了。”
“希望她能够一直幸福下去吧”，他望着婚礼舞台上的新娘。
她此时正幸福地微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