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宠是随时可以干掉我的大佬。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
呵,如果不是他把剑抵在我的脖子上,拿我十一位心尖儿好的美男弟弟们威胁我,我敢纳他做我的男宠吗?
想我身为堂堂大燕国的安阳公主,皇帝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京城一霸,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男宠压制得毫无翻身之力。
一个字,悔。悔不当初。
那个雨夜,我就不该贪图他的美色,不然也不会落到如今受制于人的悲惨处境。连今晚点翻哪个美人的牌都得他说了算。
“晏叙,要不今晚换个人?临月都连着唱了三天了,咱换个口味?”我磨着牙,堂堂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晏叙,字子归,此刻正像尊佛一样正襟危坐,细长的丹凤眼轻轻扫过我,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怎么,心疼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听烦了嘛。”我挤着笑,心底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临月是我最喜欢的伶官,一副天赐的好嗓子,婉转的嗓音勾得我灵魂都要飘起来了,再加上仙气飘飘的长相,放出去不知道得收多少女子的手绢。
可再好的嗓子,也经不起一连数日每次一个时辰起步还不歇气的折腾,我的小黄鹂都快变成小乌鸦了。
“是吗,我还以为……”晏叙这个王八蛋竟然还在笑,“安阳要亲自唱给我听呢。”
滚你的王八犊子,我气得牙痒痒,这偌大的安阳公主府,到底谁才是当家做主的!
“安阳若是不愿……”
“愿的!愿的!”
我假笑着抢过他的话,算了,为了让我能够活下去,只有委屈一下我的漂亮弟弟们了。
京城谁人不知,安阳公主,大燕国最受宠的公主。为人嚣张跋扈,作风奢靡淫乱,府上的公子哥儿换个不停,两年时间,收了十一个男宠作面首。进了公主府作面首的男子,就没一个能出来的。
京城里的小姐公子们都对我鄙夷至极,说我有损女儿家的品性和风德。当然,他们都不敢当面说,我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我的颜面和皇家的颜面一脉相连,所以见了面,他们都夸我敢为天下先。
当然,这些我都不在乎,人活一世,难得潇洒,有皇帝给我撑着,我怕什么?
但我肆意的人生在晏叙这里摔了坑。
我不明白晏叙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就像我不明白他明明可以一刀了结我,却偏偏要用子母蛊这样不疼不痒的东西来束缚我。
兴许是看上了我这个安阳公主的名号?
我苦思冥想得不到答案,算了不想了,公主府玩不了我还不能出去玩么。
听紫鸢说鹤云楼是个以诗会友的好去处,今年才兴起,好多名家的公子哥儿都喜欢去那儿。
我一听乐了,这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赶紧带上丫头和小厮驱车前往。
在楼里我相中了个年轻儒生,一身青衣长袍颇具书卷气息,眉峰似剑,双眼却似桃杏,我一看就喜欢得紧。
“叫什么名字?”
我满意地打量他,思考着怎么邀他入府。
“在下辰钰。”
“我很欣赏你,大学之道想同辰钰公子讨教一番。”
“公主怜爱,辰钰学识浅薄,恐难担此大任。”
我没回他,饶有兴致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这么看是个清高的哥儿,我更想把他带回去了。
紫鸢懂我的意思,直接出口呵斥:“大胆,公主今儿个心情好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我对着辰钰歉意一笑:“抱歉,府里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公子还请见谅。”
辰钰浅浅一笑:“无妨。”
我从来不强取,我带回府的漂亮弟弟们,都是自愿的。
“谁不知道安阳公主现在独宠新进的晏公子,为讨晏公子欢心,让临月的嗓子都唱哑了!我说这位公子,现在去安阳府上可是自讨苦吃,不如来我的府上,我自当奉公子为座上宾。”
插话的是清乐,大燕国的另一个公主,没事就喜欢跟我做对,可惜皇帝不喜欢她,连男宠都不许她养。
我眯着眼,随意道:“怎么,你现在大张旗鼓地跟我抢人,不怕被罚禁足了?”
清乐被戳到了痛处,张牙舞爪地叫了起来:“我这是请公子去作门客,不像你那样贬低他们!”
我轻笑一声,“我府上来去自由,我安阳也从不做强取豪夺的腌臜手段,不知何来贬低一说,清乐说话可要慎重啊,陛下可听不了没有证据的污蔑之语。”
“你!你不就是仗着……”
身旁的丫头拦住了她,低声说了几句,清乐狠狠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整个鹤云楼,没有其他人比得上辰钰的,辰钰不愿,我也没了趣味,但又不想打道回府,可惜一道圣旨把我直接召进了宫。
“儿臣拜见父皇。”
“安阳啊,跟你说了多少次见父皇不用行礼。”
我随便意思一下乖乖坐到旁边的软榻上,本想如往常一样给陛下斟壶茶,但看到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吓得手抖直接把茶水倒在手上。
旁边的小太监眼尖瞧见了立马跪下,陛下忙传太医,我摆手说无碍,太医看过也说无碍。
但陛下还是罚了一旁的小太监二十大板,理由是让我受到了惊吓。
我确实受到了惊吓,但源头是正中央站着的那个人,那个随时可以干掉我的大佬。
我听见他向陛下求亲,他说他是南越国的太子,误入安阳公主府与安阳公主两情相悦,特来求娶。
我看见他穿着华服站在大殿中央说:“我与公主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我愿奉上南越五座城池,求娶安阳公主,望陛下恩准。”
陛下的脸色很是微妙,良久才问我可愿。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感觉腹中一阵灼热,我知道晏叙这个王八羔子在催醒蛊虫。
我有些累,刚垂下头,陛下又开口了:“安阳且缓,朕允你三日,且以你为重。”
我兀自勾了勾嘴角,向陛下跪谢:“多谢父皇。”
回到公主府,我问晏叙,他到底要什么?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捏住我的脸,声音毫无感情:“乖乖听话,我会奖励你。”
末了,他又转头补充了句,刻意加重了咬字:“大燕最受宠的……安阳公主。”
我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声音变得干涩:“你什么意思?”
见他只是看着我,我有些慌了,强自镇定道:“这是大燕!”
“那又如何?”他挑了挑眉,一步一步向我走近,“你我心知肚明,那些个男宠,你碰过多少。”
我瞳孔一缩,脊背发凉,有种隐藏了许久的秘密被人窥破的不适感,寒芒在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能再和他相处下去了,这个男人太过可怕。
“是吗?”
我没走得掉,他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进他的怀里,锢住我低头在我颈窝深嗅了下,随即在我耳边吐出热气,“要我猜猜公主殿下这是做给谁看的吗?”
“放肆!”
“我的公主殿下。”他声音透着危险,“你似乎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你说说,我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我们公主殿下该怎么办呢?”
我停下动作,任凭他动作,四目交汇,他后退一步,声音一如往常的慵懒道:“殿下,在嫁给本王之前,还请殿下切莫露宿他处。”
“为什么是我?”我问他。
“因为殿下可是大燕国最受宠的公主呢。”
那天夜里,我辗转反侧,我抱着母后的发簪在心底发问,这么多年,我错了吗?
京城沸腾了。
因为大燕国最受宠的安阳公主竟将她府中所有男宠全都请出了府。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晏公子究竟是何方人士,竟惹得安阳公主收了心。
这消息传了不到一个月,又被另一个消息彻底盖过,安阳公主竟然要嫁人了。
嫁的还是南越的太子殿下,坊间都在传,原来晏公子竟是南越太子。南越国的人,生来俊美非凡,面容都如老天偏爱一般,惹人艳羡,怪不得安阳公主舍弱水三千也只取这一瓢,还甘愿远嫁。
令我没想到的是,清乐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来我府上看我。
她见了我,一脸愁容,欲言又止。
“清乐。”我叫她,“有话就说,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她吞吞吐吐地开口问:“是父皇让你嫁的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脸上愁容更甚:“父皇这么宠你,竟然还让你嫁去南越那等巫术之地,我可如何是好!”
我想告诉她,不会的,你的父皇不会让你外嫁,可直到把她送走,我也什么都没说。
安阳公主出嫁,代表的是皇室荣誉,礼车整整九十九辆,以视大燕国对安阳公主的看重。从大燕到南越,有半个月的行程,抵达南越国的第二天,就是大婚。不知为何,整个南越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仿佛他们的太子殿下,真娶了心爱的太子妃。
南越的婚礼仪式有些繁琐,从晨曦到日落,我褪去厚重的头饰,穿着婚服坐在床上发呆,母后的簪子被我藏在内袖,母后,我该怎么办?
晏叙进来了,他还穿着火红的婚服,眼尾因为醉意染着妖冶的红。他站在那里,眼神幽深,像一只吃人心脏,摄人魂魄的妖精。
“燕知宁。”
晏叙的声音不大,却让我如临大敌,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名字?
“紫鸢被我杀了。”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继续说,“其它从大燕过来的人,都在天牢里。”
那么接下来呢,把我身边的人清空,就轮到我了吗?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问他:“你要什么?”
“很简单。”他坐到我的身边,拿起我的手摩挲着道:“大燕。”
我苦笑,再次问他:“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选我?我帮不了了你。”
他抚上我的脸,指腹划过我的唇,笑道:“你当然可以。”
我仍不解,但却因为他下一句话全身血液倒流,“不止你,还有燕玦。”
我怆然地垂下头,攥紧拳头:“我要做什么?”
良久,我才听到晏叙虚无缥缈的声音,他说他要我死。
大燕最受宠的安阳公主嫁到南越死了,被随行的侍女所害,南越王认为大燕有意挑起战火,一怒之下杀了所有大燕来使。
这个消息传回大燕的时候,大燕人心惶惶,连皇帝也焦头烂额。因为和安阳公主死讯一同传回京城的,还有十二年前的玄门之祸。
十二年前,当今的大燕皇帝还是一个藩王,十二年前的一个夜晚,皇帝暴毙,皇宫走水,大火烧了整个前半夜,扑灭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烧成了黑炭。
11岁的安阳公主因为贪玩,没有同太子、皇后一同被困在寝宫,躲过一劫。但因年幼,听闻此变发了一场大病,整整高烧三日不退,醒来后性情大变,不知往事。
新登机的皇帝怜悯,保留安阳公主的称号,极致宠爱,把安阳公主宠成了京城嚣张跋扈的典型。
这是流传了十二年的版本,但随着安阳公主的死,另一个版本在民间得到了疯传。
说是十二年前的玄门之祸是当今皇帝有意为之的反叛之举,之所以留着安阳公主,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
这次安阳公主之死,也是当今皇帝担心罪行败露,让公主身边的侍女下的杀手,打算嫁祸南越,没成想被南越发现。
谣言越演越烈,大燕和南越难免一战。
南越势猛,大燕最初节节败退,但南越的皇帝罹患重病,南越皇室内斗,给了大燕反扑的机会。
大燕没有抓住这长达七日的机会,南越不知何时打入了大燕内部,关键时期,好几名将领直接归降,朝内文臣吵得不可开交。而再次稳定下来的南越,一鼓作气,直接攻进了京城。
前一秒高高在上接受众人朝拜的皇帝,下一秒成为了阶下囚。晏叙把我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满脸都是震惊。
“你?竟然是你?是朕看走了眼,竟被你个黄毛丫头蒙蔽!”
我举着晏叙塞进我手里的剑,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弑君,弑父!你可是大燕的公主!安阳,安阳你等等,朕自问这些年待你不薄,你……”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皇帝的话斩落在剑下,温热带着腥气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突然失去了生的欲望。
母后啊,你让我活下去,我努力的活了十二年,现在我手刃仇人,接下来的年岁,我又该拿什么活下去呢?
有你,有阿玦,有父皇的大燕,早就没了啊!
我无力地靠在墙壁,缓缓地跌坐下去,我该怎么活,怎么活啊?
“燕知宁!燕知宁!”
晏叙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不停地叫我,我呆呆地转过头,在他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惊慌。
“我带你见个人。”
他说着,抱着我一路狂奔。
为什么来军营?我不懂。
我听见他着急的吼叫声,我看见军队里有个人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看装束应该是位将军。
那个人跑近了,我才发现,这人我认识,是去年我在鹤云楼见过的辰钰。
他怎么从书生变成了武将了,嗯,跟他气质居然莫名的融合。
辰钰跑到我面前,突然跪下就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很是不解,疑惑地看向晏叙。
“阿姐!”
辰钰在叫我,我大脑有些发懵。
“阿姐,是我!”
“我是阿玦。”
我好像见到了母后,还听见了她在笑。
三个月后。
大燕新皇登机,改国号为安庆。
同年,新皇的皇姐,大燕的长公主出嫁,嫁给南越的新皇,十里红妆铺满京城。
大燕与南越永结同邦。
再一次穿上婚服,我精神恍惚,我第三次问晏叙,为什么是我。
晏叙给了我一个铃铛,我想起,8岁那年,我因体弱,曾到京城外的一座道观住过三月,那里有个大我7岁的道士,照顾了我好些时日。
临走前我曾拽着母后的袖子,说我长大了要嫁给他,母后那时还笑我,说道士不娶妻。
我抚摸着铃铛问晏叙,道士不是不娶妻吗?
他笑着说:“是啊,我只娶你。”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吻上我的唇,他问可以吗?我点了头。
他问我疼不疼,我说还好,他温柔地吻上我的眼,说我骗人。他说他给我种的是母蛊,他身体里的是子蛊,母蛊出事,子蛊感同身受,我明明很疼,他让我不用忍。
我又哭了,母蛊死,子蛊死。子蛊死,母蛊活。
“子归。”我求他,“别再让我一个人活了,好累啊。”
他说好。
我的男宠是随时可以干掉我的大佬,后来他成了我唯一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