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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什么也不干,净给吴舟找医生了。中医西医,老医生小年轻,国内的国外的,只要有人给上名字,人准能被送到我面前来。
看了没有百个也有几十,钱花了多少我也没概念,但人一点好转都没有,我就有点上火,逮着最后来的这位倒霉先生就有些凶形恶色。
“您看这是有救没救?没救您直接给句话,明天我就准备一副好棺材。”
我靠在办公室的椅子里,双脚交叠着放在桌子上,看着底下那人白着脸簌簌发抖。
“您知道我,朋友们给面子都叫我一声‘冬哥’,我也得给朋友们一点面子。吴舟您也看到了,本来是棵好苗子,现在变成这样,公司无疑损失惨重,您要是做不来我也不怪您,但这孩子留着也是让人伤心,不如您亲自给他一刀,大家都轻松。”
“不不不,”三十好几的留学博士双脚支撑不住,吧唧跪到地上,一边抹汗,一边却还嘴硬,“冬哥您听我说……”
我点点头:“我这不一直等着呢嘛。”
“如果我的诊断没错,吴先生……”
他说着说着停下来,搞得我烟圈吐一半,也生生煞住,漫不经心望过去,他却赶忙低下头。
“‘如果’这两个字我可不爱听。”
“是是冬哥,我的意思是,吴先生的智力并没有问题,身体机能也一切正常……”
“放你娘的狗屁!”我将嘴里的烟头吐到地上,“正常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那是,那是因为,”男人低伏着身体,才三十几岁,头顶已经荒成了沙漠,“那是因为他在装!”
我脑袋“嗡”了一下,胃里也狠狠一抽,我僵硬地收回脚坐起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桌面。
“你再说一遍。”
“冬哥。”
“说!”
他胆子倒大起来,抬头直直看着我:“吴先生应该是装的,这大概跟他过去的经历有关。”
“什么经历?”我问。
“那我就没办法知道了冬哥。”
我又抽了一支烟点上,点着指头招呼他坐下来。
这人长得不怎么样,甚至还有些猥琐,没想到却是这么多人里,唯一敢胡言乱语的。
“你知道你这话说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知道。”他目光丝毫不见躲闪,“我没有别的家人,您到时候发现我说的不对,再把我招回来就是。我叫比利,您的下属知道我住哪儿。”
我管他叫比利还是利比,眯着眼看了他足足半分钟,终于还是抬抬下巴。
“你跟着我吧,以后只会比你现在挣得多。但我有条件。”
比利先是一愣,接着就接受了我的提议。这其实也不是提议,我并不需要他的回复。
“您说。”他毕恭毕敬地挺直身板。
“随叫随到。”我把烟摁灭了,“住的地方我给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