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裴小卖店”开业那天,赔上了镇上所有的鞭炮。
大裴油腻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松垮断腿儿的墨镜,歪扭的肩膀上搭着一件掉扣儿的皱西服,外八字的脚被一双挤脚的破皮鞋紧紧包裹,他斜身杵在熙攘的人群和弥散的硝烟中,想必人生巅峰大致便是如此的疯癫。
老张老李啃着西瓜跑来了,老朱老马蹬着自行车也飞来了,还有人踩着倒骑驴,驮着四五个瘪着嘴的小脚老太太,紧赶慢赶的,冲来了。
大裴向黑黢黢的掌心啐了口唾沫,抬手抹了抹头顶稀疏的头发,威严说道:
“欢迎,欢迎。”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根本没人搭理大裴的人生巅峰。
大裴只好一遍一遍的抹着头发,至少让场面看起来,没有失控。
许久,鞭炮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大裴的嘴巴有些干。他舔了舔嘴唇——满是火药的味道,顺便,还把粘在嘴角的一片红色炮纸舔了进去。
“欢迎,欢迎。”大裴喉咙蠕动了一下,再次向众人致意。
“大裴啊,”老马挠了挠胳肢窝,问道,“你这头发咋跟让狗舔了似的呢?”
“这是造型。”
“啥时候得青光眼啦?”老马指着大裴的墨镜追问。
“这他娘的是造型。”
“穿的不三不四,像个特务。”老马嘻嘻哈哈。
“不对,像流氓。”老朱补充。
“扯淡,”小脚老太太们坐在倒骑驴上用漏风的嘴纠正,“像盲流儿。”
“大裴小卖店”开业那天,大裴不仅赔上了镇上所有的鞭炮,还赔上了自己的尊严。
“大裴啊,”老马鼻孔儿喷着烟,拍着大裴的肩膀说,“我祝你这大裴小卖店不大赔。”
“大裴,”老朱兴冲冲的补充着,“大裴小卖店,包赚不赔。”
“大裴啊……”
“大裴?”
“大裴!”
开业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大裴”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温吞的阳光里充斥着一众闲人兴高采烈骂闲街的错觉。
大裴抓了抓头发,觉着自己像一个傻逼。
“大裴小卖店”开业那天,大裴不仅赔上了镇上所有的鞭炮,赔上了自己的尊严,同时,
也赔上了“大裴小卖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