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没来吧。”她一边说一边从双肩包里拿出笔记,递给我。
“对,有点事耽搁了。”所谓的有点事,其实是在寝室开黑。今天黑哥又没来,昨晚战太晚,起不来。不愧是学习委员,笔记规规矩矩,字整齐,重点地方已用彩色笔标好。
把笔记抄完花掉大半节计算机课。想着反正没听,索性拿出本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
“咦,你也喜欢王小波吗?”不知不觉已经下课。我往上抬了下眼睛,学习委员正看着我,于是扣上书,拿起一旁的笔记递她。
“谢谢你的笔记。王小波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虽然没看多少。”
她接过笔记,低下头,把笔记塞进包里。金色长发正对着我,半遮住白皙的脸,一部分搭在肩上。脖颈的皮肤似乎更白一些,又微微透出红润的颜色,在发丝空隙间那部分,给人更多想象的空间。一会儿,她拉上拉链,抬起头,把头发又拨到背后。脸上露出笑容,说:“你下节课还看么?”
计算机课那么无聊,不看做什么。“要看呀,你难道也要看?要不然一起看?”我顺口说出来,又意识到似乎有些唐突。
她竟然轻轻点了点头。我站起来,把桌上的书放到她旁边,走到她邻座坐下。顺便问她怎么不和室友坐一起,她说她们起不来,原来也是LOL的忠粉。她自己很少玩游戏,更喜欢看书。
我知道了她名字,顾清。和她看了一节课的书,原来学习委员也会上课开小差,竟突然觉得一向有距离感的班委其实也不那么讨厌。
三四节没课,我同她一起走。她要去图书馆找几本书,我告诉她,凑巧自己也打算去,和她一样,借书。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巧合,黑哥已发微信,催我赶紧回寝室,他们都起来战斗,就等我回去。可此时,更有吸引力的是去图书馆。在女生面前,男生话的可信度,有时候和天气预报一样。
到图书馆后,我胡乱拿过几本小说,便开始帮顾清找书。王小波的《红拂夜奔》、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苏轼的《东坡志林》……居然不少是我喜欢的书。出来的路上,我们话明显多了,聊得相当开心,也添加好彼此的微信。
刚回到寝室,黑哥问我去哪了。我说去图书馆找几本书看,又让他们先玩着,晚上再一起玩。我坐到桌前,摆本书在面前,随意翻到某页,然后把手机放上去,点开顾清的朋友圈。黑哥曾说,从一个人的微信朋友圈,可以一定程度了解那个人。她的朋友圈没有太多状态,多数是读书后的随感,还有一些风景照片,和朋友的几张合影,几条给朋友和父母的生日祝福。
从她的朋友圈里,大约可发现她挺爱看书,可如此的结论并不需要从那里得出。
现在进入快节奏的时代,快速阅读、高速列车、100天速成……时间也仿佛变得更快,不再像早些年,无聊的时候才觉得度日如年,只要和小伙伴在一起,或在电视机前,会觉得时间飞逝。不知是否是时间的相对论已经失效,或者说,像现在这样,不管是喜是忧,时间总是飞快地溜走,变得更“准确”。
我已经大二,开始像曾经的学长学姐那样迎接新生,在那些刚告别中学生活的小朋友面前自称老人,调侃大学生活。可似乎只是不久之前,我也还是他们中的一员。
黑哥的LOL水平进步很大,足够把我这个领路人吊打。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他苦练游戏,想让别人同他玩得更加开心。所谓的别人,主要是顾清的室友,那位沉迷英雄联盟的网瘾少女。现在已成了黑哥的女朋友,两人不秀恩爱,但游戏总一起,也是无形地“耀眼”。
我和顾清怎么样了?黑哥时不时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我。我同她挺好,常常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课,一起下课回寝室。不,寝室肯定无法一起回,但我多次陪她到过宿舍楼下。黑哥说,我游戏越来越菜。当然,他一直进步,我却越玩越少。他又说那样挺好,至少寝室有了上课的代表,紧急情况出现的时候可以通风报信。
网瘾少女突然给黑哥说,来重庆一年,还没去磁器口,让我们周末一起去。黑哥知道我比较宅,特意强调顾清会去。我还能说什么,去!
那个周末,人并不多,是个好消息。低矮的楼房,暗淡的白墙,有些已经画上大大的红色的“拆”字。黑色的木门紧闭,蜘蛛网在门上四通八达。蓝色的门牌,一边已经歪斜,数字依稀可见。门槛上面部分颜色较浅,裂纹也清晰地蔓延。或许证明着过去有人踩踏,我想多半是小孩或者无聊的人。
开着的一家店,中央放几张木椅,一个圆桌。桌上摆放茶壶和配套的茶杯,陶瓷质地,普通的青花。不太搭调的纸盒躺在圆桌上,里面有一叠明信片、一罐茶叶、一张字条,上面清楚说明,如有兴致,可以坐下喝茶,也可以写几张明信片,所有价格已经标好,挺便宜。墙上挂着字画,可能是店主自己的作品,也可能是旧货市场淘的。一部分已经发黄,另一部分颜色稍淡。竟然还备好笔墨纸砚,旁边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到此一游”,走近看,右下角还有名字,规矩的正楷,应该出自一位练过书法的女子。
“店家心真大,也不来看店。”网瘾少女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明信片。
“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就算遇到素质低的人也无妨。”黑哥说。
“要说心大,恐怕比不上你。”顾清正在看画,转过来说。
“可不嘛,四级考试前一晚还通宵玩游戏到五点多,起不来直接就不去了。”我接过话。
“狗男女,一唱一和,你不帮我说几句,还在那儿笑!”
我和顾清互相看对方一眼,又很快把视线移开。黑哥嚷着差不多了,换下一个地方。
网瘾少女他们走在前面,手牵着手,黑哥说去求个签。我顺口一句,算了吧,要是不吉利,多影响心情,就此作罢。古镇的商品,有些利润极高,据说是从某宝批发,却打上古镇标签,摇身一变,身价数十倍。但游客并不在意,似乎它们便是来过此地的证据。
中午很快到了。顾清说,未到重庆前,就听说重庆的酸辣粉好吃,但已经大二,竟忘掉这回事。网瘾少女也对酸辣粉感兴趣,少数服从多数,我其实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