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停顿一下,迟祥又说:“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很辛苦也很艰难。如果你坚持要生下孩子,就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
此刻,单彩的全部心思,就是保住孩子。听到迟祥对她以后生活的担忧,生怕他不肯帮助她。单彩连忙说:“我想好了,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难,我都能坚持。请伯父帮助我。”
迟祥在心里感叹,这是单彩对她未出生的孩子,所付出的至高无上的爱。他怜悯地对单彩说:“既然这样,我安排一下,过两天你就可以入院。”
迟祥的慈悲心,让无依无靠的单彩看到了光明。她紧张的心,舒缓了不少。她感激地说:“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报答。我想让肚子里的孩子,认你做外公,长大之后让他伺候您。我替他给您磕头,谢谢您救了他。”说完,单彩跪拜在地上,给迟祥磕了一个头。
迟祥见状,赶紧让迟芳把单彩扶起来。他说:“你和迟芳是好姐妹,我愿意做孩子的外公。”迟祥看到了单彩的善良,看到了她的感恩之心。他觉得单彩这个柔弱的女孩,值得他好好的保护。
第二天,单彩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厂里。她一个人没有目的的走着,有时在厂区的路边蹲着,有时在绿化带里面蜷着,还时不时的傻笑。面对熟悉的人,她谁都不认识了。她一会儿茫然无绪的嘀嘀咕咕,一会儿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同事们议论纷纷,都说单彩接受不了赵叶的离开,她失恋了发疯了。可惜了一个优雅文静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失心疯的女人。过了两三天,厂里果真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
【三、单瑕遇害】
程逸是单彩的代理律师,这个案件没有嫌疑人作案的直接证据。尽管难以胜诉,他还是接了下来。此刻,在法庭的辩护席上,程逸回想着单彩来找他的情景:
那天下午,他的律师事务所来了一个女人。程逸抬头打量她,头发黑白参杂,眼角眉梢有几道很深的皱纹。脸色腊黄,眼睛也没有光泽,一看就是身心受伤的人。她穿着许多年前的衣服,虽然过时,却收拾得干净清爽。程逸开口招呼她:“你好,请坐。”
她神态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她用很低的声音小心地问道:“你是程逸律师?”
程逸点头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给你提供帮助。”
女人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样真诚的态度,是其他律所没有的。她去过许多家律所,每一家律所的人,都很有礼貌地接待她,却没有人受理她的案子。眼前这个律师,国字脸上戴着黑框眼镜,温煦的笑脸,一看就是值得信任的人。
她说:“我叫单彩。我想请你做我的辩护人。”说完,她打开手里那个年代久远的提包,里面有一个对折的档案袋。
单彩既沉重又紧张地把它送到他的手上。然后,她满怀希望地看着程逸。程逸当着单彩的面,抽出里面的纸张来,他脸色凝重地对她说:“你休息一下,我先看看。”
程逸花了很长时间,仔细的阅读了单彩给他的材料。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这个案子,胜诉的可能微乎其微。她一定走了许多家律所,没有人受理,才来到自己这里的。虽然她没有说,但是她的脸色和眼神早就告诉了他。
沉默许久,他才开口说话:“我知道你去了很多的律所,都没有找到代理人。你肯定对律师心有芥蒂,认为他们都是在推诿,认为他们都不是主持公道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原因,这个案子难度很大,胜诉的把握很低。可以说,败诉的结果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程逸望着单彩,因为极度的悲痛,她变得极度的憔悴。眼下她深深的失望,无力地低下头,手指头不时的在眼角处揩一下。单彩柔弱无助的神态,就像一根无形的针,刺中了程逸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在程逸看来,单彩是个弱势的女人。因为地位的卑微,她用难以想象的韧性和耐力,忍受着别人对她的各种不公正。若非是女儿死于非命,单彩绝对是逆来顺受,不可能与人对薄公堂。
程逸决定帮助这个苦命的女人,他接着对她说:“你女儿的死确实存在疑点,我愿意做你的代理人。”
“真的?”单彩发出惊喜的声音,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闪现着难以置信的光泽。看到程逸郑重其事的点头,单彩原本灰暗的心,一下子就亮敞了。
单彩难得的笑了起来,虽然她想表现出自己内心更多的感激,但她的笑容,却被脸上的憔悴,紧紧的禁锢了。但是,她说话的语气轻松了许多:“谢谢程律师,你是我的恩人。”
女儿被害之后,单彩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好心人帮她伸张冤屈。现在程逸律师答应帮助她,单彩觉得程逸对她恩重如山。她的第一个恩人是迟祥,这是她的心里永志不忘的。
在程逸询问的时候,单彩泣不成声。随着她断断续续地诉说,单彩母女的状况,在程逸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单彩非婚生子以后,她的生活就没有了色彩,从漠视的白眼到讥讽的冷语,从色欲的目光到公开的骚扰,她被灰色和阴暗裹挟。
“等到女儿长大了,就一切都会好起来。”靠着这个念头的支撑,她在阴云迷雾中,还能看到未来的阳光。尽管很艰难,但是单彩从未让女儿受委屈,在她们这个两个人的家里,单瑕一直生活在温暖和温馨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单瑕一天天长大。她长得和单彩年轻的时候一样,惹人怜爱。让单彩心里刺痛的是,单瑕的脸上有些许龚奇的影子。
乖巧懂事的单瑕,为了分担妈妈的压力,刚刚十八岁就找到了工作。就在单彩看见了好日子的曙光的时候,花样年华的女儿,却惨遭横祸命赴黄泉。
“一定是龚奇要强暴小瑕,小瑕不肯顺从,龚奇就残忍地杀死了她。”单彩伤心的话语伴着眼泪,眼睛长时间被泪水浸泡,变得又红又肿。
程逸对单彩说:“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到底是不是龚奇,我除了去公安局查阅案卷,还需要调查取证。你回去好好地想想,看能不能找出遗漏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