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啊?半夜三更敲什么?”我壮壮胆加大嗓门问道,但重复了几次,门外一直无人回应,敲门声却越来越激烈“咚咚”响。
我从厨房操起一把水果刀别在身后,轻轻地开出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探出往外瞧,不料黑暗中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我的衣领,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扯到门外,紧接着一阵刺鼻的酒气袭来,一张棱角分明的红脸贴到我眼前,发出狂妄的笑道:“哈哈,哥们儿,你喝醉了吗?在我房间干啥?”
“是你喝醉了,这是我房间。”原来是住我对面那个吉他手,他经常半夜喝醉酒在楼道发酒疯,今晚又来胡乱敲门了。
“哥们儿,别这样,快回你的房间睡觉去,我困了,要……”这家伙还没说完就东倒西歪地想摊在地上,还好我一把扶住他,搀着他来到房间门口,拍了拍他绯红的脸颊问道:“钥匙,你房间钥匙呢?”
“钥匙,哦,钥匙,在口袋,在口袋,哈哈。”我迅速摸了下他口袋,掏出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门,把他重重地扔在大厅沙发上,这醉鬼已经不省人世地呼呼大睡。
“哎呀——”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知脚被什么东西绊住,猛地摔倒在地,回过神四下张望时,才发现大厅中间横放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塑料袋。
“什么东西这是?疼死我了。”我一边抱怨,一边朝袋子踢了几脚,可脚一触到袋子时,一股莫名的弹性质感使我心中涌起不祥的猜疑。我瞥了瞥吉他手,他埋着头早昏睡过去,我又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警惕地环顾四周,静谧的房间只有我与打着呼噜的吉他手。就在这时,我拿出别在背后的水果刀,“滋滋”地割开塑料袋,随着塑料薄膜的开裂,室内弥漫起令人作呕腐臭,粘稠的液体缓缓渗出,一只浮肿而惨白的手掌暴露在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残肢!这个袋子里装的是尸体的残块!我脊背发凉,两腿疲软地摊坐在地上,我不是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倒,而是被瘟疫般四处传染的谋杀事件震倒了。即使不扒开袋子看个研究,我也猜到十有八九死者又是别墅里的女人。今天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天,让我见识了身边齐聚一班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那么下一个凶手又会是谁呢?
我带着莫名的迷失感回到幽暗的房间,点了一支烟坐在电脑前思索着今天一阵串的谋杀,似乎从我跳入泳池的那一刻起触动了某个装置,从而引起这一系列多米诺骨牌倾倒般的连索反应。关键是,先不提我身边朴实的邻居们怎么今天兽性大发去杀人,就光死者为何都是别墅里的女人,这点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我的手指无意间从鼠标垫下抽出一张照片,拿到眼前端详时,不觉倒吸一口冷气,照片中的人物像旋涡一样把我的视觉神经全吸了进去。一个约二十六七岁、棕色长卷发、身材高挑的女子映在照片上,最重要是她清秀的脸庞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这不就是被谋杀的别墅里的女人?可为什么她的照片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可在我的记忆中不曾认识这么一个女人,不,我无法确定,好像有那么点熟悉感,只是想不起来,毕竟她住在附近那幢别墅里,出出进进见过面也不稀奇,可是似乎我们关系不仅仅如此?
难道是这样?刹那间,那些零碎的片段在我脑中像拼图一样不断闪现,紧接着凑出一部奇特的连环画。首先,这女人是独居在那幢别墅里,从别墅周边分析来看,此女挺有钱,而老太婆为了钱谋财害命,接着根据画家那天说的话,他与此女应该有段隐情,他把女人分尸后,头颅切下放在冰箱保存,吉他手负责把剩下的尸块装好后抛尸到泳池,所以我才在泳池遇见那具腐尸。
这样推理挺连贯的,同时也解开了此女重复死亡的问题,但为何我是先见到尸块与人头,再见到老太婆杀人呢?这顺序不是前后颠倒吗?这个案件差了最关键也是最后一块拼图!
“喂,我要报案,有人被杀了,我见到死者的尸体,请你们快来吧!我在清水街二号,请快来派人来。”这瘟疫式谋杀案不知要漫延到哪里,虽然我仍搞不清死者的照片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里,但由警方来调查总比我胡乱推理更为确切。
六
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到我的脸上,我眨了眨眼睛,整理着纷乱的思绪,估计是夜间过份的刺激与惊吓扰乱了我的记忆,当我从迷茫中恢复意识时,警察已经封锁了别墅这片区域,此刻一位姓郑的探员正询问我一些案件的细节。
“你说有尸体在泳池中是吧?”郑探员一边问道一边拿着本子在记录。
“是,我昨天见到的,应该是残块,我见到一只人腿。”我看到有几个警员在泳中打捞着。
“可以把庭院的玻璃门开一下吗?”郑探员的要求令我很意外,因为我又不是别墅主人哪来钥匙,但令人更出乎意料地是我居然从裤袋摸了一把钥匙——这是昨晚打开吉他手房门的钥匙,而这把钥匙还真打开了庭院的门。
进入房内后,我四处观望,试图回忆起昨晚老太婆杀害女人的场景,显然尸体是不见了,按我的推理她是被分尸再抛尸泳池了。此刻,我惊异地发现房内的陈设十分奢华与金贵,与别墅腐朽的外观形成鲜明的对比,墙壁上还挂满了许多颇具艺术感的抽像画。而就在大厅正中居然有一幅作品令我惊讶不已,画中人竟然是驼背的老太婆,她身着华贵的中式礼服,颈上戴着钻石项链,神情端庄,显得极为雍容华贵。莫非老太婆就是别墅的主人?
“你说死者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杀的是吧?”郑探员对着我所指的地方问道。
“是,我看到老太婆当时还在扒死者衣服与首饰。”
“探长,尸块都找到了,除了头颅,应该是一具男尸。”一个警员匆忙地跑进来说道。
“男尸?怎么可能,应该是女人,难道他们杀了两个人?”我喃喃自语。
“你认为死者是女的吗?”郑探员问道。
“也不肯定,因为我当时只见到人腿,不过我还见到人头。”我托着下巴说。
“你知道人头在哪里吗?”
“在画家的冰箱里。”
“马上检查一下厨房的冰箱。”我不知道郑探员是不是没听清我的话,我指的是画家的冰箱,不是别墅的冰箱,没想到警员们进入厨房后,大声叫道:“没错,人头放在冰箱里。”
“好吧!你们可以把他带回去,尸体已经找到了。”郑探员说完,四个高大的壮汉立即把我围了起来,按住我的手脚,我满腔愤慨,奋力抵抗,大吼道:“为什么抓我?我是证人,你们都疯了吗?”
这时,我手臂激起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给我扎了一针,四肢随之无力,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不知从哪冒出来身着黑西装的吉他手,他的表情极为严肃,与我记忆中吊耳郎当的形象极其相反,朦胧间我还瞥见站在泳池边一脸愁容的画家。天阿!他们是一伙的,我被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