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者:张文俊
湖北赛区 华中科技大学 学生作品
【一】
和往常一样,放学后,我去3班找小花,可她说让我放学后自己先走,我问为什么,她说李老师留她抄课文,抄完送去办公室。
平时都是一起上学、放学,今天突然一个人,感觉空落落的,何况李老师在我印象里一直不是个好人,原因是他总是和一些长得好看的女娃“打情骂俏”,所以我决定趴在办公室窗台下侦查。眼缝微掠过窗台,里面只有李老师坐在桌前,低头面向我的方向。
我瞥过墙上的挂钟,已是七点半,而放学是五点半。课文作业可真多,我想。我又想,为什么只给小花留作业。这个问题只停留了一会儿,咿呀一声传来,绵长细微,门开了,我听见小花嗫嚅的声音:“李老师,我,抄好了。”
“进来吧。”
她来到老师跟前,却和坐着的李老师相差无几,李老师一站起来,差距就成了一座大山和一块小山包。李老师看了看虚掩的门,他说风真大,就上前关了,门锁咔嚓一声响毕。
“坐吧。”李老师笑着指了指他的位置,我觉得他脸上的肌肉,柔和带着几分娴熟。
小花转头看了看李老师胸前的位置,头稍稍抬了一下马上又低了下来,她坐下,将抄本打开放在桌前,低下了头,缩了肩膀,手臂轻轻晃动着,像是在摆弄手指。
李老师来到小花身边,微弯了腰,前身掠过小花的头,两手绕过小花的身体,唰唰翻起本子:“字真好看,抄得也很工整,很好……”李老师边夸着小花,手里翻着纸页,目光却不在本子上,而是撒在小花隆起的衣领里。那眼神,让想起我看到了市面上卖的香气腾腾的豆沙包。可我知道,那里根本没有豆沙包。
我和小花曾在葛村上小学,教书的是个老先生,能识几个字,眼花耳聋,底下大闹天宫他也不管。我爹娘告诉我,好好读书,以后上个好大学。当然,农民出身的他们,大学这个词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大学,为什么要上大学,但我知道好好读书就对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认真读书。其他娃子小时候疯惯了,一坐在凳子上,屁股就狗咬一样扭来扭去,不到半学期,凳面就光光亮,能当镜子照,他们的书也变得狗咬过一样。
那时候我身体不好,时常感冒发烧,不能和他们一起爬山上树、生火煨番薯洋芋、掏鸟蛋、拿木棍逮蛇、水库游泳。我不是怕水,而是我爹眀令不让。那些脸黑黢黢、身子黑黝黝的娃子们就嘲笑我还是个躺在娘抱里吃奶的胆小鬼,我也只能僵笑着回应,所以我跟他们合不了群,他们也不带我玩,好在小花成了我学习的同伴。
继续说小花吧,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葛村,出了一个手脚白嫩的女娃是件稀罕事,但也就皮肤白点,其他并不特别。我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也告诉她要好好念书,所以一下课她就搬个凳子坐过来,我算术她写字,我写字她算术。
于是升学考试,我们葛村只有我俩考上了七里镇第一初中,其他娃子们只能帮爹娘们下地干活了。我想,如果让他们选择,他们也宁愿去田里出大汗。
到了初中,小花变了,但也不是迅速变的,而是一点一点变的,变好看就不说了,变化最大的是她的胸,明显比同龄孩子大出几圈,她一走路,胸前那两座小沙包就衬得衣服片子一起一伏。
有男娃子嫌弃,也有稍“懂事”的男娃子眼馋,流口水,还有一些流氓男娃子就说,你的奶子和鸡店里的鸡奶一样大,你的*也一定和鸡店里的鸡一样脏,但他们的眼神倒是很诚实,那眼神就像李老师现在的眼神。
现在我看见李老师把手放在了小花脖子上,搓揉着,来回滑动,像摸瓷器,一会儿又捏捏小花细瘦的胳膊,他说,这手真瘦,该好好吃饭呀,而他的眼神依旧定在衣领里头,眼珠子一动不动。
小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我看得很清楚,因为撒在她肩膀上的光也在轻轻跳动。小花把嘴巴抿得很紧,起皱的眉头将眼睛压成了一条线。接着李老师将手伸进了衣领,小花登时痉挛了一下,她呢喃着:“李老师……”李老师的动作没停,伸展的指关节将衣服撑得鼓起来,像是在做按摩,小花依旧呢喃着:“李老师……”李老师一会儿从这个沙堆按摩到另一个沙堆,后来两只手一齐上阵了,接着李老师的嘴里传来了喘息声,眉目舒展着,像是在吸大烟。
我心里腾起一团火,身上像少了一块肉一样难受,如果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么这一刻我知道了,他把我的小花当成玩具一般蹂躏。但是,我没把自己想象成能当面跟老师对抗的人,我终究只是个别人眼中的书呆子。
我几步跑出老远,捡了一块砖头,看了一眼撇了,又捡了一块石子,扭头朝着窗户一甩手,石子炮弹似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瞬间我就后悔了,我祈祷千万别砸碎窗户。幸运的是,石子只在窗户上弹了一下,掉入外面的绿化带里,“当——”的一声紧跟着追进我耳朵。
我心想坏了,脚步忙撒向了校门口。我在远处一棵香樟树背后等待,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但我只希望小花能出来。等了足有五分钟,恐惧少了几分,后悔多了几分,如果那一声依旧没给里面造成震慑,那么小花……我想回去看看,出乎意料,小花背着书包出来了,脸上挂了几片云,微红色的。
“我都看见了!”我冲到她跟前说,“石头是我扔的。”
小花眼里放了一丝光,像是感激,可这感激立马又暗淡了。
“你和李老师会有孩子对不对。”我说。
说完自个儿疯似的跑回去了,一路上我疯狗似的狂叫,回到家,脑袋像是从水里提出来的拖把头。
爹只是嘟哝了几句,也没再多问。晚饭我没胃口,杵在床前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