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家里听着我妈的唠叨,全身上下,连毛孔都觉得厌烦。现下再次回到家中,日子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我妈还跟以前一样爱唠叨几句,本以为我再不值得被人关爱,所以再次听到她的唠叨,却发现比以前要好听得多。 我时常想做饭给她吃,然而我这一身厨艺却辜负了好些食材,幸好在我锲而不舍地一番苦练之后,总算是能把碗给洗刷干净了。
家里的日子虽过得平淡无奇,却也自由自在。渐渐的忘掉了过去那些烦心的事,也渐渐不再去想平哥了,反正我知道他过得很开心。每天早上起来散散步,收拾收拾屋子,在葡萄园里逛上一逛剪剪枝叶,一天也就到头了。种植葡萄的效益一年要比一年好,两年下来,村里面家家户户都种上了,只消两三年便能结果。一到夏天,时常会有小朋友在葡萄架下面你追我赶,还时不时摘下一颗往嘴里送。
小朋友倒是玩得高兴,可现在种植葡萄的人越来越多,产量一年高过一年,这原本是极好的事情,可我们这里每年葡萄的用量是有限的,像我们以前小打小闹还可以,但现在村里哪儿哪儿都是葡萄,到时候,只怕大家辛辛苦苦种的葡萄卖不起价钱,甚至低价都卖不出去。每每想到这里,又着急又揪心。
眼瞅着葡萄挂在枝上销不出去,我去街上转了一圈,我去,可不得了啦,集市上但凡有人走动的地方就有人卖葡萄,价格一个比一个便宜,还卖不出去。集市上有一摊主大声吆喝叫卖,买蔬菜送葡萄,买大米送葡萄,买苹果送葡萄,买什么都送葡萄。这样的行情,家里的葡萄都不敢上街。顶着太阳又在集市上转了几圈,热的一身都是汗。走进一家便利店,想要买瓶矿泉水,结果我看见在乱泉水的旁边放着一瓶葡萄汁……
心里一下乐开了花,我买了一瓶葡萄汁回家了,我把街上的情况跟我妈说了一下。我妈没什么表情,想必是早就知道的样子,叹了口气:
“今年的葡萄要全烂掉了”
我把葡萄汁递给我妈,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嗯,还蛮好喝的”
我摸了摸脑门儿:“妈,这是葡萄汁儿”
“葡萄汁?对呀,我们也把葡萄榨成葡萄汁儿”我妈睁着两眼看着我。
“妈,我们不榨葡萄汁,我们酿葡萄酒”
“你会酿酒?”我妈一副怀疑的表情。
“我没酿过,但…我以前……以前听人说过酿葡萄酒的方法”以前混迹酒吧夜场的时候,恰巧就认识了一个会酿葡萄酒的土豪,他带我去他家,完事儿以后总会拿自己酿的葡萄酒让我尝,顺便也就告诉了我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注意葡萄的成熟情况,加糖的比例,发酵的温度和时间长短等一些情况。心里立马有了七八分把握。
我们选了一些较早熟的葡萄,一颗颗洗干净用盐水泡上一会儿,然后开始试酿。由于气温偏高,还没到时间就已经能闻到一丝酒香,试酿成功后又买了一些容器用于葡萄发酵,我们一家的葡萄有限,酿不了多少酒,而集市上葡萄成灾,我们便在村里收购,前前后后大概收购了七百多斤,按产量预估能出五百斤左右的酒。这下子,屋里屋外楼上楼下都摆满了容器,成天闻着酒味儿就已经快醉倒了,但心里却乐的不行。
经过过滤、沉淀这些工序后,我们把酒拿到加工厂包装出三百瓶,剩下还有几十瓶的量让人免费试喝。我们在市区消费偏高的地段找了个店面专门卖酒,也进一些别家的果酒售卖,每天面对不同的顾客,和顾客们谈酒,似是又回到以前在酒吧的日子,不过那时天天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如今很充实。偶尔会有无理取闹的客人,也都一笑置之。再后来,对接了一些线上销售平台,开了些网店,每个月的销量都有所提升。
就在我以为这辈子只能以酒相伴的时候,我妈催促着让我找个对象,然而这件事始终是我跨不过的一道坎,不敢迈出这一步。我自知是一个任谁都会嫌弃的女人,又何必去自取其辱?便对爱情不抱有任何指望。我曾稍稍跟我妈轻描淡写地提及过我在外面的事情,不知道是我说的时候避重就轻,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我妈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儿。她不忍让我独身过一辈子,天天在外面找人介绍对象,有人介绍了几个上门,我也勉强做做形式和对方聊聊,然而每每碰到对方问我前男友的事,我总会以各种奇怪的理由结束第一次的面谈。
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被问前男友一类的问题,我顺理成章的成了对话杀手。突然有一天我妈带了一个男人来店里,他没有问起过去的一切,反倒让我有些诧异。就说一些当下比较热门的事情,一些好玩的事情。和他有好些话题可以说,他说话也很风趣,我竟有些想和他一直聊下去。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酒”。他对酒好像也知道一些,从没出现过类似尬聊的情况,到了店里打烊的时候他才离开。
之后我们常会有联系,但他一直没问过我以前的事,起初我还以为是我妈提醒过他,让他不要过问,可我妈说没有给他交代过。这就奇了怪了,还有不在乎女人过去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在第三个月后的一天,店里打烊后我们一起出了店门:
“你怎么从不过问我以前的事?”
他转头看着我:“你不是也没问过我以前的事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的确,和你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轻松自然,但…但是我……”
“你什么?”他轻声慰问。
“我心里有一道无法跨越的坎,若是以后我们真在一起了,我怕我没法面对你。”我想着趁现在相处不久,便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他,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多了个人知道我过去的不堪。
“我以前……”他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人该是要看向未来,既然以前的事是你的一道坎,又干嘛老盯着它不放?”
“可你就不介意吗?”我问到,
“正是因为我介意,所以别让我知道”
“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任谁都有一些不愿对人提起的事情,偏偏这些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我只要知道你有心跟我说明就行。以前是什么样,都别提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深邃。他说正是因为他介意,所以别让他知道。我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想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才能看得这么明白,片刻之后,我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吧”
他看着我笑了笑:“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然后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他说女人不能小心眼,但可以有点小心思。
“小心眼和小心思有何区别?”
“小心眼就是老跟一件事过不去,十年八年都拿出来提,”
“小心思就是自己不愿让人知道的事,要能在心里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