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情节

2018-09-01 22:30:02 作者:彼岸小语

在她的办公室抽屉中总放着那一包“老北京”动物饼干,只是静静的放着,从没有打开过。

她出生在一个“鸡飞狗跳”的家庭。只能如此来形容。从她有记忆开始,家中就有一股浓浓的火药味,父母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大打出手,时不时碎了一地锅碗瓢盆。

记忆最深的只剩下父亲的冷脸,母亲的眼泪、她的恐惧和清冷的月光。

1978年的光景,虽然每个家庭都不富裕,但也能够解决温饱,只要精打细算,还不至于缺吃少穿。但是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着一家四口,每个月都会捉襟见肘。

弟弟身体不好,父母再穷从不亏欠,一有机会就托同事从北京买来一种补钙的饼干,饼干被做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有小猴子、小兔子或是小猫眯,个个长得很是可爱,即便远远的看着都能让你似乎闻到饼干的香味。弟弟也只有哭闹哄不好时,母亲才小心翼翼地拿上几块,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盖好饼干盒子,放在好高好高的大衣柜顶上。那是她和小伙伴们登着板凳也够不到的地方。

一日放学回家,明显感觉屋中气氛有些不对。

负责照顾弟弟的姥姥坐在凳子上,母亲抱着苦闹不停的弟弟在“巴掌”大的屋里走来走去,父亲却改变了以往阴沉的脸对着放下书包的她说:“回来了”,她很是诧异,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的细声细语过。

她“哦”了一声,感觉受宠若惊,仅有的一句轻声细语,便能让她欣喜如狂。

放下书包, 待她还没有定过神来,父亲的脸变得好快,转眼已经冷若冰霜。

“大衣柜上的饼干是不是你偷吃了?”一种疑惑和不信任的眼神。

她愣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怯生生看了一下抱着弟弟的妈妈,还有不知所措的照顾弟弟的姥姥,“我没有!”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是你偷吃了,难道饼干长脚了?”父亲一声大吼,指着大衣柜放着饼干盒子的位置。那声音既冷漠,又可怕。

弟弟吓得在妈妈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她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没有!不是我!”倔强的她仿佛五雷轰顶一样,受了极大的屈辱,眼泪夺眶而出。

棚户区的房屋是不隔音的,父亲的大声指责已惊动的左临右舍的大人和孩子,陆续围过来,在门口七嘴八舌着。

“谁呀?偷吃了什么?”一阵阵唏嘘声。一种种异样的眼神几乎把她吞没,那场面犹如古时候偷情的女人被捉奸要沉塘的架势,毫不逊色。整个人蒙在那里,仿佛全身被扒光了衣服。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一言九鼎。从始至终,母亲和姥姥一言未发。

隔壁的秀枝婶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军军和她同岁,虽然日子也紧巴巴,却过得井井有条。秀枝婶和父母是老乡,走得总是亲近些。每次父母争吵,都跑过来劝说。

听见父亲的大吵大叫慌忙挤进本来狭小的房间。

“咋了咋了?”婶子惊奇的问。

听了母亲的一阵叙说,秀枝婶用手摸摸她的头“吃了就吃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有!”她扭了一下脖子摔掉抚在她头上的手,愤恨的瞅着周围所有的人!那眼神像要吃人。

“这孩子真是宁!”婶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空气一下子好像宁住了。

“不承认,晚饭别吃了,罚站!”父亲愤怒的吼着。

她终究没有承认,围在门口的人们终于散去了。

她一个人站在里屋的角落里,眼神落寞,没有任何的表情,好恨、恨所有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却不爱她,又这么痛苦的折磨她。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偷偷塞给她一个馒头,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她狠狠的瞪了母亲一眼,为什么连母亲不信任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替她说过一句话,扭过头,委屈的泪水迷离了双眼。

母亲无可耐何的摇摇头,叹了口气,离开了。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昏暗灯光下,她孤零零蜷缩在里屋的角落里,满心恐惧与无助,心掉进冰窖一样冷到发痛。暗自想着:等她长大有了孩子,绝对不打他,好好爱他,有话跟他好好说。

已是深夜,一抹清冷的月光,从窗户挤进来飘到她瘦弱的身上,又困、又冷、又饿,外屋传来母亲时不时的叹息和父亲的呼噜声。

姥姥巍巍索索地走过来,拉了拉她:“睡去吧,孩子,”慈祥的说道。

此刻,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的竟有些抽咽。

“真的不是我偷的!”倔强地坚持着。

脚已经站麻了,她微微的换了个地方,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姥姥无可耐何,颤颤巍巍的回去睡了。

她依然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父母的良心,一夜未睡。

第二天,大家还未起床,她就早早的上学了。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太阳依旧每天照常升起、照常落下,她的家依旧每天是吵吵闹闹着。她依旧每天的上学、放学、回家帮助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只不过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了……

几十年后的一天,母亲生病她回老家照料。闲聊时提及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无意中又提起那起饼干事件。

母亲竟然无意的说起:“我们早知道是军军偷吃的,诈他一下,想让他承认!”

“啊?”她一时语塞,一下子呆在哪里。

多少年以来心里留下的那个创伤不敢去提及、不敢去碰撞,今天又被扒开、伤口撕裂着疼痛。

她皱皱眉毛:“我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不怕伤害自己的孩子吗?”

“没想那么多啊”,妈妈笑了笑。

她沉默了,因为儿时的一些事情她和父母之间总是隔着层东西。

在她看来,爱是一种本能。即使最低级的动物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全身心的保护他的子女,护他们的周全。人是一种高级动物,怎么可能脱这种自然的原则?

她很可怜他们,想象不到他们生存的那个年代曾遭遇过什么境况,如此扭曲了正常的人性。

如今,她已经月薪过万,算是个白领。小时候在一起的小伙伴们也渐渐的失去的联系。但是那包饼干她一直保存。

彼岸小语
彼岸小语  作家 微笑向暖,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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