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 风清扬 原创
1
夜深了，可我却睡不着。
于是我伸手摸到了手机，借着手机光的微光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嘟……嘟……
“嗯……喂……”她接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困倦，像一只温柔缱绻的绵羊，而我喜欢绵羊。
我沉默着，我的沉默有一小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是我。”
“我知道。”她说，“这么晚了，能给我打电话的除了我爸妈也只有你了。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呀?呵吔～”她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她的声音很温柔，也比刚才清醒了许多。也许是夜风拂过她的脸的缘故，这使我想起了海，蓝色的海，夜幕笼罩下的海。
“我想你了。”我说。
“我知道。”她淡淡地回答道，但我能感觉到她是在捂着嘴强忍着笑的情况下回答我的，我猜，她的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你怎么知道?”我明知故问。
“因为我也在想你呀?!”她终于忍不住了，傻笑起来。
我感觉自己突然间不那么孤单了，尽管周围是黑夜，尽管我一人独自在房间里睡，可我却并不感觉到害怕，也许是心理作用吧。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也是我亲身经历的一个故事，也许它算不上是个好的故事，但是对你一定会有启发。喂，你在听吗？”我说。
“嗯，我在听，你讲吧，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她似乎来了兴致，认真地回答着我。
2
“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后天已经很晚了。还好我赶上了回住所的末班公交车，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学生，一个老人。那个学生在过了一站就下了车，那个老人也在两站后下了车。
最后车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将后背靠在座位上，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此时，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审视着这座城市，五彩斑斓炫目的霓虹灯从我眼前掠过，快捷宾馆闪烁的灯光还在招揽着一些无家可归的客人，巨大的高楼公寓像一只巨大的怪物坐在黑夜里打着响鼻。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像失散的巨大甲虫一样奔向某个原始部落。只有路灯是孤独的，淡黄色的温暖灯光总能带给身在都市的异乡人以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我就在车上坐着，这一切都从我眼前掠过，无声无息，中间仅隔着一块毛玻璃。我说的你在听吧？”
“嗯，我听着呢？听你讲故事很有意思。你接着讲。”她亲切地回答道。
“额……刚才我说到哪里了？”我隔着电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蒽……讲到孤独的路灯了……，你记性比我还差。”她笑着调侃道。
“嗯。渐渐地，我的眼前变得朦胧了，我睡着了，因为我实在是很累。我不怕坐过站，因为我的目的地是最后一站，这使我能够放心地沉睡。公交车缓缓地开着，我的身体像摇荡在缓缓流淌的小河上，我从未如此惬意过，这辆车能带我去哪里呢，不管去哪儿，都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你且自由沉睡吧，不管睡多久，都不会受打扰的。”一个声音温柔地对我说。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剧烈的停顿将我甩回了现实。车门吱呀一声打开。
“到终点站了。”司机像例行公事一样提醒到。
我睁开眼睛，缓缓站起来，慢慢地将发麻的双脚移动到车门口，在下车之前，我瞥了司机一眼，他已经点了一根烟，默默地背对着我抽了起来。
“谢谢。”我说完下了车，留下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夜风拂来，有些凉。我的意识也随之清新起来，迷离的眼睛不再有了倦意。
我不经意间抬头一瞥城市的上空，你猜怎么着，我竟然看到了月亮!
只见那月亮低低地在悬挂在夜空中，发出冷色的白光。
“真是美啊!”我在心里欢呼着。
我低头继续走路，我的影子跟在前面。
前面就是我所居住的小区，我叫醒了熟睡中的保安，他显得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为我开了门。
“下次回来早点!”他没好气地对我说道。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满怀歉意地答道。
2
“喂，你没睡着吧？”我确认性地询问道。
“你接着讲，我很清醒。”她停了一会，似乎是在提醒我，“嗯，你进了小区。”
确认她在聆听后，我接着讲了起来。
“进了小区之后，下面就变得简单多了，无非是进电梯，走出电梯，开门，进房间，躺床睡觉，就这么简单，故事要真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确实太无聊了，你说对吧?”我说。
“嗯，一点都不假，可是，我们每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至少，我们不都还活着吗？”说完，她苦笑了一下。
“可是，接下来，故事就有些不一样了。”我故意吊起她的兴趣。
“是啊，要是现实能和故事一样有趣该有多好啊！”她若有所思地说，语气里透着几分惆怅。
“我走在路上，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了下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是不是碰见女鬼了？”她说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不是，在路灯的映照下，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垃圾桶边有三只流浪猫正在找吃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三只流浪猫嘛!”她打断了我的话。
“你先别着急，继续听我讲。”我安慰道。
“在那个垃圾桶不远处的一条路面的正中央，还有一只猫，它规规矩矩地蹲在那里，抬起小脑袋，两眼望着天上的月亮，耳朵一动不动，显得很专注。我很好奇，吸引我的不是在那垃圾桶里找食物吃的三只流浪猫，而是不远处的那只蹲在路中央的那只抬头望着月亮的猫，它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怎么说呢？我觉得这只猫很不一般，它凝望月亮的姿态很高贵。我了不打扰到它们，我决定躲在墙角观察。”
“听起来有些荒诞。”她说道。
“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呢!”我说。
“那你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其中一只钻进垃圾桶里吃食物的黑猫突然间跳到垃圾桶的边沿上，它蹲在那里，仔细地舔了舔爪子，然后看着那只蹲在路中央看月亮的黄猫说了一句：“喂，老兄，你在看什么?你不过来参加我们的聚餐吗？这里有这么多美食，有鱼块，有鸡爪，还有美味的兔肉……，你不来享用吗？”
“猫竟然也会讲话?我是在做梦吗？”我诧异地长大了嘴巴，为了验证这一切，我咬了一下手，很疼，这是真的，不是做梦!我沉下心来，耐心地观察着那只黄毛猫的反应。
“我在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你不觉得它很美吗？”那只黄猫扭过头来看着那它。
“呵!那玩意美有啥用，能填饱肚子吗？”蹲在垃圾桶上的那只黑猫冷笑道。
“可是，猫活着，如果只是为了吃喝玩乐，而没有一点追求，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你不觉得很无聊吗？”黄猫说道，它的表情很认真。
“哈哈哈哈哈哈，老兄，你可真够可爱的，你那么在乎月亮，你那么渴望得到它，它会受你的倾慕而掉入你的怀里吗？”黑猫嘲讽道。
“至少每当我仰望它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跳动着的，我还活着，至少，我能从心里告诉自己，它还在我能看得着的地方，如果没了念想，活着也跟死了没啥分别。”它说道，表情依然很认真。
“别理他，那是个傻逼!”
“对，别理那个傻逼!”垃圾桶里传来两个声音。
“你还真是个傻逼猫!”蹲在垃圾桶里的那只黑猫不屑地瞥了它一眼，冷冷地嘲讽道。说完，站起身来，又跳进了垃圾桶里。
“它妈的，踩到我了!”
“谁踩你了,你眼瞎了？”
“就你!”
“信不信我削你!”
接着垃圾桶里发出了一阵撕咬。
“唉！月亮啊，恐怕只有你懂我的心了!我不会因为它们几个而改变对你的初心的!”黄猫起着头来，望着那皎洁的月亮感叹道。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眼眶有些湿润。我多想跑过去抱起那只黄猫。“咳……”我不经意咳了一声，惊扰起它们，从那只垃圾桶里跳出三只黑猫来，遁入黑暗里，那只黄猫也发出了“喵呜”一声，跳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世界似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抬起头来，望着那皎洁的月亮，它变得更加明亮了，发出银色的光芒。”
3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轻舒了一口气。
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
“你睡了吗？”我小声问她。
“没。”她回答道，又有些伤心地对我说：“那看月亮的猫不是傻逼，那三只嘲笑它的猫才是真正的傻逼。”
她显得有些激动，停了一会，接着安慰我：“别想那么多，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总有一些傻逼对你冷嘲热讽，这是因为他们早已堕落到生活的尘埃里，却又见不得别人实现梦想，所以巴不得你和他们一样，如果你听信了他们的话，你就中了他们的诡计了。所以，你不必理会，你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只要你不放弃，你和你的月亮都是最美的!”
听她说完，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会不一样的，我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因为，你就是我的月亮。”
“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她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审问道：“快说，当初用这一套骗了多少小姑娘？”
“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笑着解释道。
“得了吧，你们男的说话有几句是真的?”
“他们我不清楚，至少我对你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早点睡吧，祝你好梦!”
“你也是，盖好被子，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