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的天使(上)

2021-10-15 17:01:42

青春

1

打从我有记忆以来,便常常听到长辈念叨着这样一句话,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在渐渐明事以后,我知道我有十个簸箕,哥哥是十个斗,给我们算八字的先生说,这是十全十美大富大贵的命格。

我却丝毫感觉不到他们所说的十全十美。

我不是聪明的人,这是我在上学以后开始明白的事。

在我四岁那年,年长我两岁的哥哥上学了,村子里的长辈说,老吉(我奶奶)那孙子肯定是上大学,有出息的娃。

果然,哥哥好像天生一块读书的料。

上学后,他从来不用大人操心,小学毕业就以第一名成绩考入镇上最好的初中。

妈妈逢人便夸哥哥聪明。

可不是,糊满屋子的墙上是哥哥上学以来的各种奖状。

我后来在想,如果我是天生会念书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会爱我胜过爱哥哥多一点?

后来证明,无论我如何努力始终没有哥哥的那股聪明劲,所以也没能把书念好,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地听着妈妈的叨叨,“小奈,你再不跟哥哥学着点,就跟村里的延年一样。”

常听村子里的长辈说,安延年是那种很烂的人,我想,烂是不是拣穷的意思,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拾破烂。

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改变我很多的事,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仍然分不清那到底是幸或不幸……

四岁以前我的身体不太好,妈妈和奶奶会时常炖一些奇怪腥味的肉给我吃,还对我说,“小奈,吃了就好,吃了不会有冷汗了。”

后来,吃过几次都没有治好,奶奶便带我去镇圩上找老中医看病。

那时候刚发完洪水,门前渡河的木桥被水冲得只剩木桥墩,渡过河只得乘坐竹筏。

小小的一支竹筏,一次最多只能乘坐五六人,而且还得排长长的队等候。

村子里的人又多,会撑竹筏的人却没几个,有时候排队要排到中午才能轮到自己。

这日,撑竹筏的人是小叔,奶奶便早早带我乘竹筏出门,只是没想到竹筏在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翻了。

最后,我、奶奶,连同小叔和竹排上的其他人,一起沉到了浑浊的河水中。

落下水后发生的事我没有多大的印象,我最后的记忆是我脚上那双奶奶新买的凉鞋就那样脱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屋子的木椅上,四肢很无力,我愣愣地听着长辈喊我的名字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

然后,我听见大家在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他们说我傻了,被河里水妖吓傻了。

我很想问问他们,水妖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可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地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快六岁的时候,妈妈说,“小奈,该上学了。”

我问妈妈,“上学是不是就可以像哥哥一样当红领巾?”

妈妈说,“小奈只能上学前班。”

我想问哥哥什么是学前班?

安延年却对我说,“学前班就是蝌蚪班,跟你们屋后鱼塘里的小蝌蚪一样。”

我哭着对妈妈说,“我不要做蝌蚪,我不要上学。”

然后我听到有人在叹息,傻丫头要上学了……

8月底的时候,妈妈还是带着我到哥哥学校附近的小学报名。

报名的时候老师说,“听说小奈哥哥很聪明的哦,小奈也很棒吧?”

然后问我,“可以数到100了吗?”

我低头掰起十根小手指头,数了好半天才冲老师笑,“100是多少啊?”

当场,妈妈的脸色很不好,回去的路上更是没有对我说话。

后来,我还是上学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有数到100,老师还是让我上学。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班里好多同学都没有数到100,但是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身上不干净。

我问哥哥,“什么是干净?”

哥哥埋头想了半天,才说,“干净就是洗干净的衣服。”

我说,“哥,我的衣服都是妈洗的,为什么同学还说我不干净?”

我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气,然后哥哥安慰我说:“在哥哥心里,小奈就像是最干净的白衣。”

最后,我哭着说,“我不信,那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被水妖附身的?”

虽然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我莫名的很生气,所以再次听见安延年也这么说我时,我抓起教室角落的扫帚向他狠狠地扔了过去。

最后,他哭着向老师报告,说我打他。结果,老师罚我们俩在讲台的两端站着听课。

放学的时候,妈妈来接我和哥哥回家,知道这一回事后,一个巴掌往我屁股上狠狠打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上学后,妈妈对我越来越严格了。

我六岁以后,开始相信一种叫宿命的东西,好像命中注定了后来的我的命运。

童年的时光里,哥哥一直很棒,一直是家里的骄傲。

反观我,数学永远是全班倒数,语文勉强合格,相貌平平,成绩平平,性子又倔,不讨喜。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家里唯一女孩,奶奶又有几分疼我,我会怀疑我和哥哥是不是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我试着去讨厌哥哥,讨厌他的一切,后来我发现我竟然讨厌他不起来。

每当我冲哥哥发脾气的时候,他只是在沉默,什么也不说。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喊我小奈,最后一起上学、放学,还陪我到处捣乱。

安延年勉强算我半个玩伴,但更多的是欺负我的人,哥哥也不喜欢他。

上一年级的时候,我喜欢到河边玩,对哥哥说:“哥,听说二叔抓了很多鱼。”

哥哥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对我说,“小奈,改天哥哥也给你抓鱼吃。”

我听了很高兴,这天放晚学后,我央求哥哥带我和堂弟们到河边去捞那种雪白细长的河鱼。

哥哥和我约法三章,“只要小奈答应哥哥在岸上拿着鞋子,哥哥就带你去。”

我答应他,“好。”

于是,我就站在河边,一边帮他们拎鞋,一边看他们在水中撒网捕鱼。

安延年也拿着一张破鱼网跟着我们捡漏。

我看他可怜就对哥哥说,“哥,让安延年也跟着我们吧?”

哥哥没有答应,说,“他经常欺负你,让他自己玩吧。”

不过最后,哥哥还是敌不过我的再三哀求,还有安延年的保证,他终于还是同意让他加入我们。

不过哥哥提出条件说,“安延年你的鱼,得让我妹妹一半。”

安延年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卷起裤脚拿起破鱼加入抓鱼。

2

待到天色稍晚,身后方向突然冒出妈妈的身影,还有安延年妈妈拿着棍子喊他回家吃饭的声音。

我远远就看见了,喊道,“哥,妈来了!”

然后哥哥马上跳上岸,拉住我就往家的方向跑。

虽然回去的时候,当然免不了爸妈重复的那句话:“老师说过,不许私自下河,小奈是不是你又怂恿你哥下河?”

哥哥在一旁出声说,“爸妈,是我想吃鱼,我带妹妹去的……”

爸妈低头吃饭不支声了。

不过这一天的晚餐,终于有河鱼吃了……

放暑假的时候,安延年翻墙来我家,在大黄狗的狂吠中,对我说,“小奈,我们去烤蕃薯,你去不去?”

我听了忍不住心动,说:“好,我去叫上我哥。”

安延年却叫住我,说:“不要告诉你哥,他又不是你妈,你去哪里都要向他报告。”

我觉得很委屈,想了想,觉得不告诉哥哥也行,那给他带个香香的烤蕃薯回来好了。

烤蕃薯的地方是在村子的沙丘地里,那里的地很多小沙子,属于沙质地,所以很多人种了易养活的蕃薯。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挖好了蕃薯。

我和安延年加入他们,一起用沙土埋蕃薯,最后盖上干柴,然后开始点柴烧火。

当蕃薯在炕里烤到一半的时候,带头的人从坑底挖出一块泥,然后一人拿了一小块围着火堆绕圈子。

我拿着发烫的泥巴,跟着大家念念有词,“薯煲公、薯煲婆,保佑我们的蕃薯快快熟……”

这是我们小时候很喜欢玩的俗称打薯煲的游戏。

只是蕃薯还没有吃上,我们就被人追着满山丘跑。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烤的蕃薯是安延年他们偷来的。

他们一个个很机灵地跑开了,我因为个子小跑得又不快,最后被蕃薯的主人捉住。

那人看着我,说了一句,“哟,傻妞也会偷了?”

后来就放了我。

等我回到家,爸爸手执着竹棍噼啪地抽打我屁股,说:“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尽学人家去偷蕃薯,我让你跟他们学坏!”

妈妈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哥哥一边给我上药,一边问我,“痛不痛?”

我一边流眼泪,一边回答,“一点都不痛。”

从此,我明白了,安延年真的是一个烂人。

时光如水,匆匆而逝。

十五岁那一年,我突然萌生一个去远方看看的念头。

远方不会有人管,日子过得很自由……

中考的时候我不出所料的考得一塌糊涂,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刻,对读书彻底绝望了。

就连镇上的三流高中也对我拒之门外,收到的只有几封从未听说过的技术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回家的路上,我眼泪忍不住哗啦啦地流,直到把眼泪流干,我才红肿着双眼回家。

回到家,正在高三冲刺的哥哥看见我,没有询问我成绩。

我正踌躇着该不该把通知书给爸妈看,哥哥忽然开口说,“小奈,想去哪里念书?”

我忍住眼中酸涩,说,“哥,我不想念书了。”

哥哥摸摸我的头,不解,“傻丫头,不念书你能干什么?”

“爱干嘛干嘛去!”

我赌气地扔下一句话,就冲进房间。

回了房,眼泪终于一朵一朵的溃落。

是呀,不念书我能干嘛?

我想念书,可是我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竟然连一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晚饭时候,爸爸说,“小奈,九月去西市读中专吧。”

我对爸爸的话没有多惊诧,他们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小孩,而我还不满16岁,出去打工也是童工。

还不如让我多念几年书,好给自己加分。

我余光瞥见被拆动过的录取通知书,转而看向哥哥,他正低头专心吃饭。

“中专读什么学校?”我问。

西市那是一座我向往已久的海滨城市,离家不近也不远。

“卫校。”爸爸说。

“是我喜欢的专业吗?”我又问。

妈妈回答,“护理。”

“妈,我不想学护理。”我握着筷子,很小声地说出心声。

“妈,我觉得妹妹读文秘比较适合。”哥哥适时地插上一句。

“嗯,那小奈的意思呢?”

听到爸爸问我,我脱口而出,“我想学文秘!”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适合读什么,只是不想这么早出去打工,可以有书读就行。

于是,我的人生就这样定下了,去西市读文秘。

我以为自己没能考上高中,继续升学便是无望,结果想不到就这样念上了。

读中专的日子过得很漫长,总是觉得周一到周五是遥遥无期,真恨不得周一永远是周五。

每当日子溜到周五,我总是特别开心,因为隔日就是我最期待的是周末。

周末可以回家,可以吃上妈妈做的红烧酿豆腐,还有哥哥买回来的五毛钱一个的甜甜的波板糖。

这时候,我最喜欢跟哥哥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我回到家像小时候一样向哥哥撒娇,“哥,你有没有吃过波板糖?”

我一边看着《应用文写作》,一边问哥哥。

哥哥反问我,“什么叫波板糖?”

我放下书回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哈哈大笑他的书呆子,竟然连波板糖都不知道。

笑了半天,才在他的淫威下解释波板糖,解释完,我一脸欣羡地说,“班里有好多女生都收到过呢,听说波板糖是男女朋友或者朋友之间喜欢吃的,你一个,我一个的,应该是一种非常浪漫的东西吧!”

哥哥忽然用他厚重的物理书敲了一下我的头,“一天到晚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连连抗议,“哪有?”

“还说没有?”

“你还敲,再敲就笨啦!”

“你本来就不聪明!”

自此以后,我每个周末回家,都能吃上一颗蜜般甜的波板糖。

我们兄妹二人窝在书房里,一人嘴里含了一颗糖,各自占据一个角落开始做功课,有时候糖还没有吃完,就听到门锁转动,我们慌乱地从嘴里取下糖果藏到书桌底下,是妈妈进来喊吃饭,我们连连答应着。

等妈妈一离开,我们马上拿出来放进嘴里,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我,用力咀嚼。

我觉得幸福就像一颗波板糖,慢慢地散了甜,很甜很甜,最后甜到心坎里。

不过有时候生活像一颗过期的波板糖,这种甜一旦过了期,便是莫名的哀伤。

3

这年,天气大旱,田里许多庄稼活活萎蔫了,物价又上涨,妈妈跟我说,“以后没什么事少一些回家,好省点车费。”

从此,我很少吃到哥哥的波板糖,也很少吃到妈妈做的红烧酿豆腐,在学校里省着吃青菜豆腐。

周末的时候,我开始和室友到外面找兼职。

在华侨大厦的中西餐厅,找到一个服务员的兼职,一天上八小时的班,管午、晚餐。

100块钱不到一天,但是我很满足,我终于可以靠自己赚到钱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国庆,学校调课放了一个多星期的假,我便提上行李,回了一趟家。

第二天,家里养了半年的十多只大公鸡被人偷了,母亲脸色几天不见好转,一直在叨念,晦气。

我蹲在空鸡笼旁边对着一坨坨鸡屎痕,拼命掉眼泪。

然后,我想起了掉入河的那年。

那一年,独居的太奶奶过世了,二叔家正在孵化小鸡的一床鸡蛋也坏了大半。

从小喜欢欺负我的安延年,也会用饮料瓶装满肥皂水骗我说是饮料,最后是哥哥在他屁股后面追着跑开,只留下一句我半懂半不懂的扫帚星。

我问哥哥,“我是扫帚上长的星吗?”

哥哥抱着我,什么也没说。

直到回到家,哥哥才跟我说了一句,“小奈是哥哥看到过最闪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那天,我学会了闪亮和星星两个词汇,并且一直记在心里。

不过不久后,家里来了一个大姐姐,听说是大舅妈的亲戚来的,是来帮我看病的。

我不明白,我明明没病,为什么他们都说要给我看病?

大姐姐的眼睛看不到东西,只会摸着我的手絮絮叨叨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大姐姐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她的妈妈就把她带走了。

直到我长大一点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大姐姐是所谓的神棍。

因为开了天眼,所以眼睛看不见。

他们所谓的病到底有没有治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掉进河以后,我不用再吃那些奇怪腥味的肉,听奶奶说我不再出冷汗了。

后来,家门前那座古老的木桥换成了水泥拱桥,每当发洪水都不用再乘竹筏了,也不会有人掉河里了。

我在西市读中专的第二年,哥哥考上了大学。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成绩优异的他填报的第一志愿竟然是西市的一所小有名气的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妈妈大发雷霆,但哥哥只说了一句,“国内的大学都是一个样,况且留在家乡这边非常适合将来创业。”

妈妈听后没有再说什么。

上了大学后,哥哥会经常来看我,一开始室友都误以为哥哥是我的男朋友,还羡慕说我找了个大帅哥。

我在心里小小地得意一番,然后我开始惦念哥哥来看我的日子,就好像惦念小时候的下雨天。

每当下雨我们就会想学校是不是又放假了,然后我就可以吃到哥哥炒的小豆子了。

哥哥说,“这叫幸福,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豆豆就不香了。”

从此,我知道了,幸福是不能说出来的。

哥哥来看我的时候,说,“小奈瘦了。”

我说,“哥,苗条多好,这样我就不怕以后没人要了!”

哥哥摸摸我的头,“小丫头,脑子里尽装了些有的没的事。”

又问我,“生活费够吗?”

我说,“够!”

500块钱的生活费,充值了300块饭卡,100块热水卡,还有100块备不时之需。

这些生活费连别人一半不到,但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包括哥哥。

我一如既往地对哥哥说说笑笑,我说,“我们学校学生会举办健康女生节,在周四那天穿蓝色衣服的女生都会收到一束玫瑰花。”

哥哥问,“小奈那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我说,“蓝色,不过到我的时候没有玫瑰花了。”

哥哥没有像平时一样究根问底,只是淡淡地说一句,“等到你生日的时候,哥给你送漂亮的花。”

我说,“哥,你还是送你女朋友吧。”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孩子气。

但是哥哥终有一天也会有自己的人生,他不过是陪我一程的亲人而已,只是亲人而已。

只是谁又会是赠我玫瑰的人呢?

哥哥没有回答我,只是用手指弹了一下我额头,说了一句:“胡说什么!”

之后,哥哥便走了。

临走前塞了一个盒子给我,我打开来看竟然是一部手机。

连手机卡什么的都已经配置好了。

晚上,哥哥打电话过来,问我,“喜欢吗?”

我兴奋地说,“喜欢,很喜欢。”

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哥,你怎么有钱给我买手机?”

哥哥平静地说,“我拿了奖学金。”

我说,“哥,你不怕妈说你乱花钱?”

哥哥永远这么棒,学业、学费样样自理,不像我,什么都要家里操心,还什么都学不成。

“不怕,这手机是一个同学的朋友卖的,不贵。”

我故意开玩笑说,“哥,我没钱充话费的,以后你帮我充吗?”

哥哥说:“嗯,以后没话费了,哥哥帮你充。”

“那你怎么不送你女朋友呢?”

这话问出口的刹那我有点后悔了,哥哥一定又会说我小孩子了?

我忐忑的等着哥哥的训斥,哥哥在电话那边半天也没有回答我,直到我以为他是不是挂了电话时才憋出一句,“哥没有女朋友。”

听到这话,我在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哥哥还是那个哥哥。

我轻嗯一声,“那哥找到幸福要记得告诉小奈哦。”

“嗯,小奈也是,不要忘记哥哥。”

“好,哥,晚安。”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舍友们在知道哥哥后,都议论说,我有个好哥哥,但可惜不是BF。

哥哥即使再好也是别人的老公,只有自己的男人才是自己的。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哥哥发了一条信息,“哥,你知道什么是BF吗?”

哥哥很快就回复我,BF应该是一个愿意疼你、宠你的男人。

那么,谁会是那个疼我、宠我的男人?

看得我好生难受,水长流,人难久,也许,没有谁可以陪我吃炒豆子到老了。

4

晚上,我梦见一个人,他背对着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半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我感到很熟悉,当他的面孔缓缓转过来时,我看到的竟是一张没有脸皮的脸,我吓得惊叫着醒来。

舍友听到声音,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哦,原来是做噩梦。”

“嗯,噩梦。”

我再次躺下,迷迷糊糊至天明。

读中专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两年,哥哥跟爸妈说,让我继续读大专。

然后,我就迎来了成人高考。

这一年,哥哥开始念大二,我也继续读专科。

彼此有了更多的空暇时间,有时候我会去哥哥的学校看他。

哥哥的学校正好离我学校不远,乘坐两块钱的公交车就到了。

哥哥读的是计算机专业,人也是越长越好看,也越来越能干,不仅年年拿奖学金,而且还是学生会会长。

平时还和同学一起开发网站赚生活费,完完全全的经济独立了。

不像我,只会在学校随波逐流地混个文凭,越大性子也越孤僻,连自己都快要对自己失望了。

舍友们也常说我和哥哥站在一起简直是云泥之别,一点都看不出我们竟然是兄妹。

我去哥哥学校的次数渐渐多了,认识很多哥哥的同学,他们也像哥哥一样喜欢喊我,小奈。

他们都是一些大大咧咧的大男生,但是都很多才多艺,例如来自校园广播的DJ麦克,文学社的主编余剑,等等。只有一个哥哥常常挂在嘴边,绰号叫狮子的人,我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我觉得青春就该像我们这样,三五好友,偶尔小聚,吵吵闹闹。

这样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我和哥哥、还有安延年闹腾的那些日子。

只是那一段童年时光就这样被岁月渐渐冲淡了艳色,记忆也不再鲜活如初,连同那个叫安延年的男孩子。

我忽然想起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安延年的消息了,只是在偶尔回家时,从长辈口中听到他一些断断续续的讯息,说他初中毕业后念过中专,后来毕业就去外地打工了。

又是一年暑假。

哥哥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考完试,一起回家?”

我说,“哥,我不想回家。”

哥哥说,“那哥也不回家。”

于是,暑假的时间我们就在外面做暑假工。

因为学校放了假,所以我和哥哥,还有他同学几个在外面租了三房一厅。

我依然做我服务员的兼职,夜晚就写一些文字投稿,哥哥和他的朋友在一家网络公司做暑假工。

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哥哥的生日。

因为哥哥是在是鬼节过后的十五出生,传说中的鬼投胎,所以哥哥自小被人叫做鬼才。

在上班之前,我跑到对面的蛋糕店预订了一个小蛋糕。

傍晚六点下班的时候,我取了蛋糕,坐车带去哥哥工作的地方。

听哥哥说,他公司有给员工庆祝生日的活动,我只管过去好了。

我心想,作为妹妹总得有点表示。

我下了车,后面有两个女生并步跟上,其中一人也手提蛋糕,有说有笑的。

我抬头看去,只见长长微卷的长发,随风飘荡,我认得她,也是哥哥学校的,叫简雨岚,是学校晚会的女主持人,也是学校广播的女主播,但她并不认识我。

我并不在意,可当我看到她的脚步竟是与我相同的方向而去的时候,我不由得生出疑惑来。

“师姐,你放心吧,这回艾祎肯定会接受你的!”

“呵呵,他接不接受我就不敢肯定了,只要他不找理由打发我就好了。”

两人在前面说着笑着,只是谈论的话题竟然是哥哥。

“怎么会呢?师姐你人这么好,只有没眼光的人才会不懂得把握!”

我笑,哥哥终于找到幸福了。

可我脚底好似生了根一般,没有再朝前移动分毫,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渐渐走远,越走越远。

最后,上了楼梯,又隐入转角,直至我完全看不到背影,也听不见任何声息。

幸福是关于两个人的事。

我笑着告诉自己。

然后,我抱起蛋糕离开。

没走几步我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他就在我前面不远,慢悠悠地低头数着蚂蚁。

倏忽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那样傻傻的抱着蛋糕走到他的面前。

听着自己在说,“这位朋友,你今天运气真好,这是我们店里免费赠送的体验蛋糕,送给你,愿它能带给你幸福。”

一口气说完,我已经无法目视他,直接拽过他的手将蛋糕塞入他怀里。

然后挺直腰杆,转身,凉鞋哒哒的离开。

那天喧哗攘攘的街道上,有一个长发的女子,像中了彩票一样在热闹的大街上狂奔,她一路笑颜胜花,逢人便道,我好高兴我要有嫂子了。

她漫无目的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热闹的街,停歇下来时吁吁地喘气,可熠熠生辉的眼神还在念着一句,“我好高兴,我有嫂子了。”

她笑得越开心,心里却是越荒凉,一切的繁华都与她无关。

哥,这是不是就是幸福?

可是,为什么没有炒豆子的香呢?

炎炎夏日,我感觉如置沁凉的溪流一样拔凉拔凉的。

一个人漫步的街头,肩摩踵接的人不断地擦肩而过,我摇头晃脑的猜测下一个人会不会就是我所熟悉的。

忽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喂,”我接起,“哥?”

“小奈,你在哪里?”

“哥,我在加班呢?”我对哥哥说,“忙,不方便,先挂了。”

挂掉电话后,我直接关了机。

我对自己说,幸福是不能被打扰的,就跟小时候哥哥说的炒豆子一样,说出来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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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鉴心
若雪鉴心  VIP会员 几许月光,映照佳人衣若雪;一笺文 字,常添梅影香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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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我妈,一个女人都觉得儿子好,你说生了儿子也不是给她传宗接代呀”高一下学期,校花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搬来和何雨同桌。校花的皮肤很白,白里透着粉,水汪汪的眼睛,又粗又长的乌发编成鱼骨辫,露出精致的脸蛋儿,身材窈窕,匀称的刚刚好,既不色情又不干瘪,就连声音都透着软绵绵,糯叽叽的甜意,让人听着心里就十分熨帖。再看看自己,何雨简直想找块地缝钻进去,发丝细软发黄,一梳成结,扯得头皮疼,脸上星星点点的布着

班长大人请别伤害我(上)

许叶心里好笑,小妮子向来有些泼辣,哪见过如今这羞答答的一面,真是让人怜惜。 都说高三五班班长杨雪是个“小辣椒”,不好惹。只不过班长是大家的班长,小辣椒则是许叶一个人的小辣椒。晚自习,杨雪坐在讲台上看书,维持着班级秩序。透过那双厚厚的镜片,下面人有什么小动作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张壮壮,上自习老实点!”杨雪直接点名发出警告,声音高亢有力。张壮壮和许叶他们一帮人组了个小队,经常一块打球,关系很好。许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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