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年。
儿子考入大学,即将入学。
一天,我回到家后,见儿子坐在沙发上朝我笑,虽笑却没出声,但笑的模样怪怪的,我感到不对劲,便问他笑什么?
我刚说完,就见从沙发后面跑出一只小黄猫来,我又气、又恼、又无奈。
我本来就不喜欢猫,儿子抱养过两只猫,一个跑丢了;一个夭折了,给我的心里留下的都是伤心和痛苦!
如今,儿子又抱回只猫来,我没好气地甩着凉腔说:“好,好。”
我刚说完,又见从沙发后面探出一只小白猫的头来,它两眼怯怯地望着我。
我惊讶地喊道:“怎么,抱回两只猫来?”
儿子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有气无力、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好。”
儿子笑得更灿烂了。
我爱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哭笑不得。
我生气地对我爱人说:“你怎么不管?你怎么能让他抱回来?”
我爱人不软不硬地给了我一句:“你现在让他再抱回去也不晚。”
儿子生怕我俩吵起来,赶紧说:“打住,打住。现在,和平是世界的主题。”
我朝儿子发了火,说:“你一下子就抱回来两只猫,你是不是想开动物园?”
儿子笑嘻嘻地说:“老爸,这你就外行了。这两只猫是我的同学凯子他奶奶给的,奶奶说养两只猫比养一只猫好养。”
我怒气不减,说:“过几天,你就要去南方上学了,你走了,这猫让谁养?”
儿子说:“老爸,动物是人类的一种情感资源,你别把养猫当成是一种负担,养猫是人生的一种精神乐趣。养上几天,你就是想送人,你都像是在割你的心头肉,舍不得哩。你瞧,这两只小猫多亲,多可爱,同胞胎,一个公的,一个母的。”
我心想,这两只猫是不养也得养了,我朝儿子挖苦地说:“好好好,明天我下班回来时,专程去宠物商店给你的咪咪买回一袋猫粮来。”
儿子明明知道我这是在说反话,可他反话正听,顺水推舟,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代表小白猫、小黄猫衷心地谢谢您。”
我真是又气又可笑。
第二天,我在我办公室,儿子给我打来电话说:“老爸,回来时,千万记得给咪咪买猫粮啊。”
我说:“你的智商还不至于如此低下吧?你怎么能把我的讽刺话当圣旨听呢?”
儿子笑着说:“军中无戏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听了,无奈地说:“知道了。”
我下班后,去宠物商店买了两袋猫粮。
那两个猫究竟是什么品种?
连一向喜欢猫的我儿子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狸猫,也不是波斯猫,这两只猫的毛又长又细又软,算长毛猫吧。
这两只猫的确招人喜欢,小白猫雪白雪白的,像个白雪公主,它举止文雅,神态羞答答的,我们叫它白格格。
小黄猫浑身的底色都是黄的,身上间接有一道一道的棕色的花纹,脖子下的一团长毛似一团洁白的雪,它长得虎头虎脑的,我爱人给它起了个名叫狗狗,有时,我爱人也叫它狗子头。
一次,我儿子的同学凯子问他给那两个小咪咪起了个什么名,我儿子说白咪咪叫白格格。
凯子听了很高兴。
我儿子又说黄咪咪叫狗狗,有时,也叫它狗子头。
凯子听了有些生气,说:“本来是咪咪,怎么叫成狗狗,并且还叫什么狗子头?”
这两只猫是凯子的奶奶给的,凯子也算是这两只猫的老主人了,所以他很关心这两只猫,我儿子见凯子不太高兴,只能苦笑地说:“我妈给起的名。”
一个月以后,儿子去南方上大学了,养猫的重担便落在了我的肩上。
猫如同人一样,百人百性,各自不同。
我有时攥紧右手,佯装手里握着吃的,我先叫白格格,白格格欢喜地跑了过来,闻我的右手,然后,我张开右手,它见没吃的,便扫兴的走开了。
以后,我用同样的方式再叫它,它只跑来过两三次,从此就再也不上当了。
可“狗狗”呢?
“狗狗”是又憨又“傻”,我用这种同一样的方式反反复复地叫它,可它就是不长记性,屡屡上当。
我抱起“狗狗”,一边轻轻地拍着它的头,一边笑眯眯地对它说:“狗狗啊狗狗,你真是傻得又亲又可爱,就你这股子傻劲,你连‘咪咪’学前班都考不上。”
喂养了半年后,两只咪咪越来越淘气了,你追我赶地疯耍,上蹿下跳地追逐打闹,不是撞翻了花瓶,就是碰倒了台灯,于是,有时我便把它俩关进了我的书房,它俩在书房也闹腾,于是,我便把它俩隔开,我先放出白格格来,白格格高兴地在客厅、餐厅、卧室、卫生间跑来跑去,跑累了便卧在床上“呼呼”地睡了大觉。
当我把白格格关在书房,放出“狗狗”时,白格格在书房里不停地叫,叫得很凄凉,“狗狗”很顾伴,它听到白格格那凄凉的叫声,便一点也没了玩的心,而是一直蹲在书房的门外,朝书房里不停地呼叫着白格格。
“狗狗”一向护着白格格,吃东西时,它先让白格格吃,并经常为白格格舔洗身上的毛,真是骨肉情深啊!
养猫固然是一种精神上的乐趣,但主人也得付出一定的辛苦,尤其是我家住在市中心,住宅户们用的都是煤气,我每次都是骑上自行车跑到很远很远的边缘地,那里有住平房的家户,他们做饭用的是“蜂窝煤”,我将他们烧过的“蜂窝煤”的灰渣用口袋装上,骑自行车带回来。
我家住六层,我“吭哧吭哧”地把袋装的“蜂窝煤”灰渣扛到我家六层的楼道里,弄得满脸满身都是灰。
两个咪咪都在家里喂养,吃喝拉撒都在家里,我把这些“蜂窝煤”灰渣分量地放在咪咪们的便盆里,然后再碾碎,咪咪拉屎撒尿都在便盆里,我每天都得给咪咪换一次便盆里的“蜂窝煤”灰渣,并用洗洁剂和清水清洗一次便盆。
俗话说猫狗顶一口人。
我一天喂它们三次。
猫碗里的水得经常换,水面上飘上浮尘,猫就不喝了。
儿子每次从南方打回电话都关心着他的猫,我朝他诉苦说我怎么怎么辛苦,儿子说老爸,你别自找苦吃,宠物商店有专卖“猫沙”的,你不要那么辛苦的去弄“蜂窝煤”灰渣。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儿子一听,忙向我赔情道歉,不住地说老爸辛苦了,辛苦了!
两个咪咪一天天的长大了,两个咪咪就要进入发情期了,动物是不讲伦理的,但喂养它们的主人总不能眼看着它兄妹俩乱伦吧?
总得送人一只,但送那个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咬哪个指头都疼!
最后,我决定痛下决心,忍痛割爱,把咪咪都送了人,为什么呢?
我经常出差,有时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我爱人在单位工作也很忙,也经常参加会议,中午在会上就餐,家里白天唱了“空城计”,没人照料咪咪。
特别是我和我爱人有时要同时出差。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我爱人,她说你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吧,她郑重地、反复地叮咛我一定要耐心地、心平气和地和儿子商量,千万千万别伤了儿子的心。
我给儿子打了电话,把实际情况一说,儿子还挺理解我们,但他一再强调一定要给咪咪找个好人家。
送给谁呢?
我左思右想,最后选定了我爱人的妹妹,她一家人都喜欢猫,于是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高兴地说两只猫都给我抱来吧。
我又给儿子打了电话,他听说是送给他三姨,他很放心。
猫最爱吃鱼,我买了几斤带鱼,饱饱地喂了白格格和“狗狗”一顿,我含着泪,分别抱起白格格和“狗狗”亲了又亲,我对白格格和“狗狗”说:“实在对不起了!我给你们换个新家,我一定会常去看你们的。”
我把它俩装进了一个大纸箱里,用绳子绑好,然后,我抱起纸箱,我爱人陪我一同下了楼。
白格格和“狗狗”很通人性,它俩感到主人不要它们了,在纸箱里连连发出凄惨、悲哀的呼叫声!
我们在楼下碰到我爱人单位的一个人,他听说我们要把猫送人便说给我一个吧,他选择了“狗狗”,便把“狗狗”抱回了他家。
我把纸箱绑在了自行车的后架上,骑上自行车便往儿子他三姨家去。
一路上,白格格在纸箱里发出凄惨的叫声,我的心都碎了!
我不时地停下自行车,将右手伸进纸箱里轻轻地抚摸着白格格。
一路上,白格格那凄惨、悲哀的呼叫声狠狠地撕扯着我的心!
唉!可怜的白格格啊!
我骑自行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了儿子他三姨家,他们一家三口都非常喜欢白格格,这个抱一抱,那个亲一亲,我看到他们是那么的喜爱白格格,我的心里得到了一缕缕安慰。
我真舍不得把白格格丢下,可、可……我临走时,紧紧地抱起白格格,亲了又亲。
我回到我们院后,我便赶紧往我爱人那个同事家跑,想看看“狗狗”,他不在家,他家锁着门。
我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我回了家,见我爱人坐在沙发上,泪眼汪汪的,我的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一股酸楚、悲凉、哀伤、思念滚滚地涌上心头!
我和我爱人谁也没说话,我们默默地坐了很久很久。
整整一个下午,我和我爱人都默默地、默默地坐着……
黄昏,天空飘起了雪花,渐渐,雪越下越大。
我心里非常非常地想念白格格,我对我爱人说我去看看白格格。
我下了楼,骑上自行车,冒着漫天的飞雪便往儿子他三姨家赶。
下雪路滑,我骑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赶到她家时,我浑身都成了雪人。
我一进门,就听到了白格格那凄凉的叫声,我双手抱起白格格,将它的身子紧紧地贴在我的心口,我的脸在它的脸上亲啊亲啊……
折腾了一天,白格格太困、太困了,它在我的怀抱中睡着了,我抱着它,抱了很久很久,后来,我轻轻地、轻轻地把它放在了床上,它仍睡着,我目不转睛地望了它很久很久。
夜幕越来越浓重了,我不得不忍痛而去。
我返回我家宿舍院又去找那个同事,他在家,我一进门便问他咪咪呢?
他说在地下室。
我问怎么在地下室?
他倒是实话实说,说在他家地下室里经常放些米面油,把猫养在地下室里能逮老鼠。
我着急地说走走走,去地下室。
我跟他去了他家地下室,“狗狗”一见我便一边叫,一边朝我扑了过来,我一把便抱起了“狗狗”。
我对那个同事说不给你了,我抱回去了。
我把“狗狗”抱回去后精心地喂养着它。
我一回到家里,“狗狗”就和我形影不离,我经常抱着它,真是亲也亲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