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闻人泪愣愣地道：“师傅”
“师傅？我可没有收过如此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徒弟！”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当时便不该收留你，如今倒是成为了我的心头大患！”
“不是的…”闻人泪委屈地红了眼，在我眼前吃吃地摇头。
殊不知我这位可爱的小徒弟，这千年来修魔道，坐上了本该是我的魔头的位置。
前不久我还刚从山下人那里打听到，这位魔尊上是如何残忍无道地坐上这把椅子的。
大家都说，这位魔尊本是修仙门派的公子，因为灭门心怀恨意，被曾经的女魔头闻人慕救了后便潜伏在她身边，如今自然而然踢了她，坐上了这把椅子。
虽然这些话有一半是假的，因为我不是被他所踢下，而是喝醉了酒睡上了千年罢了。
当初闻人泪还是个小肉包子的时候，因为被灭了门，侥幸逃了出来。但是还是被发现了，尽管如此好在半路遇到了我。
“姐姐！姐姐！救命！快逃！”
睡梦中一双小手不留余力地将我拍醒，醒来后除了脑子不清醒，脸有点疼外什么都没有了。
我躺在半人高的树枝上，树后躲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正瑟瑟发抖。
看他这腿软的模样，我下意识地说道：“没出息。”
那小男孩似乎是听见了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便道:“姐姐，有怪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竟快哭出来了。
果真是，没出息。
还没有将头转过去，便听到一副难听的公鸭嗓贱兮兮地笑着：“呦！这居然还有个喝醉的美人？”
这到这声音我十分的不舒服，皱了眉头抬着沉重的脑袋转过去。
一只半个高的浑身黑色的蛇，半身人半身蛇。
我和那蛇对视了几秒，随后我便打了一个饱饱的酒嗝“嗝~”
“……”
我随手拿出酒瓶往里面看了看，随后不怀好意地看着那条蛇：“听闻你们这小蛇胆拿来泡出来的酒还不错？”
闻言，那蛇妖震怒：“小蛇？本君可是唐唐蛇尊，就连魔界的那女魔头闻人慕看到本尊都要礼让三分！”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你的蛇胆泡出来的酒更香喽？”
“狂妄！”
“既然如此！”我晃了晃身，对着那小屁孩道，“小屁孩看好了，看你姑奶奶是怎么酿酒的。”
说着便跳下了树，谁知刚好踩到一支枯树枝，崴到了脚。
“……”失误失误，这不是我的实力。
随后便听到那公鸭嗓的笑声。
不行！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当即给那条小蛇来了一场暴揍，打到他亲妈都不认。直到我使出魔界的邪功之后……
“魔尊饶命，是小的错了。这是小的蛇丹，您笑纳。”
这蛇不拿回去泡酒可惜了。
我正想着，突然后面传来小动静。转头一看竟是准备要逃走的小屁孩出师不利，摔了一个狗啃泥。
“怎么？方才见你向我求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我抱着自己心爱的小酒瓶低头看着那小屁孩说道。
那小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愣是憋红了耳根子，之后才开口道：“你是魔头姐姐，你不是个好人…”
随后我便顺理成章地将人掳回了魔界。
“你爹娘呢？”
“死了…”
“谁杀的？”
“那条蛇妖。”
我看了看这个小屁孩的脸问道：“你家在哪？”
“我的家在双龙派，我爹娘都在那里面，那条蛇灭了我家族上下所有人。”说着小孩埋着头哭了。
我看着这眼泪鼻涕满脸留的小屁孩，道：“原来是修仙门口，怪不得看着如此没出息。”
小屁孩哭的更凶了。
“……”
2
闻人泪这个名字是我给他取得，本来他不叫这名，他本该叫闻人哭的。因为他当时太能哭了。
后来他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便取了闻人泪这个名字的。我觉得挺不错的，显得我很有才华。
我时常让这小徒弟干这干那，说实在的我不是个好师傅，但是他却是个好徒弟。
我没有教他任何东西，因为人的寿命不过短短百年，百年已过人都没了还学什么？
那些名门正派的老东西一直所追求的长生，到死都没有研究出个屁来。
不过是嫉妒我与神仙齐天的寿命罢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良心发现自己不能对不起这师傅称号。便在一日清早叫了我的乖徒弟，给他了一本心法。
这可是我自己撰写的心法，才练就了我这一身的本事。
这闻人泪似乎害怕地抖上了三抖。
“……”果然是被我的魅力所震撼了。
“不用谢师傅。”我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对闻人泪自恋道。
“师傅……”
“我知道你很感动，但是收收自己的眼泪。”
“师傅，爹娘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卧槽泥马。
什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可是十几万年前我还是天界神仙的时候历经上万年研究出来的。
我气恼地捏着小肉包的脸蛋，问道：“你可知如今人人讨伐我，为的是什么嘛？”
闻人泪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爹娘说，你有一本心法专门扰人心智，邪性至极，叔叔伯伯想要将这本心法毁掉。”
“笑话！”我仰天长笑，“这些道貌伟然的老东西不过是以讨伐为由，实则就是想要得到这本心法偷偷修炼不死之身。”
我说的慷慨激昂，口沫星子乱飞。也是越发的来气。
“当时天界那帮老迂腐便也是说这是本邪功……切，老东西。”要不是被人陷害，这好好的心法怎会变成如此。
我看着一旁震惊祖上十八代的肉包子，心中暗爽。将这本入门的小心法扔到他怀里道：“爱学不学。”
我研究的心法我自己心中有数，这一套魔功一共有三本心法。第一套和第二套无非便是入门与精通，与普通门派的心法厉害个不是一星半点外，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最后一套，确是有点有违常理，唯一对的起魔功的称号的心法。
但是都是有原因的，被小人陷害，第三套在关键时刻被人打断，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魂飞魄散之兆。
为了活下去，我扭转乾坤。在必死的情况下活了下去，但是扭转乾坤也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所以这心法也完全变了，便成了大家口中所说的魔功，但却不是我本该流传下来的。
这些都是万年前的事了。
我将入门的心法给了闻人泪，自然是看中他的天赋。但是也有私心。
我知他天赋异禀，所以若是在自愿学的前提下，我想完成这心法本该有的面貌。
在最后一套没有扭转乾坤之前该是如何的。
3
之后，这小肉包除了给我端茶倒水，解闷出气外，还专注于修炼。
我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成为神仙指日可待。
但是若是千万年后，他正成了神仙，岂不是就与我成为了敌对方嘛？
想到这，我一时间有些后悔给他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我调制许久的酒终于做好了，我将这些足以喝上上百年的酒装到了那小小一酒瓶之中。
“徒儿，将为师的酒拿过来！”
闻人泪乖乖地去拿了，随后便恭敬地将手中的酒瓶递给了我。
闲来无事问问他“最近修炼的如何了？”
“第一套心法即将练就。”
刚打开瓶塞的我顿时惊醒：“怎么如此之快？”
闻人泪以后我在夸他，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傅的话，徒儿自当认真完成。”
“……”
怕是不用等个百年了。
我心虚地正要喝上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酒瓶递给了闻人泪。
“第一口给你。”我知道他定是要拒绝的，我便立马开口道：“这是用那个蛇胆泡的酒，如此你喝不喝？”
闻言，正要拒绝的闻人泪愣住了。本来要摆手的手不出所料愣愣地接过了那个酒瓶。
这蛇妖是灭他满族之人，小小年纪便经历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怎么可能真的像如今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喝了酒，我也看到他眼中有泪闪烁。
“臭小子！喝这么多给为师留点！”
一盏茶过后，这小子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问了我一个问题：“师傅你为何如此爱喝酒？”
这个问题着实把我问住了，是啊我为什么这么爱喝酒呢？
这小肉包子刚问完便昏睡了过去，睡了竟然半月有余。
这期间我一度认为这小肉包是死了，若是死透了，我便打算扔了。好在他到底是不负众望地醒了过来。
但是他昏睡前问的那个问题，却久久停留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段时间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如此喜爱喝酒。
4
今日可算是想起了点东西，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己还在天界做神仙的时候。
当时自己的师傅也很喜欢喝酒，自从有了记忆后，便被那老人家灌了满满一瓶酒。然后开始漫长的昏睡。
睡了三个月，竟然比这小肉包子还不如。真丢人。
这是这么久第一次想起师傅，那老人家给我唯一的印象，便是灌了酒。其他的一概不知。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不记得师傅的容貌，不记得师傅的声音，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记得师傅对我很好，有尽一个师傅该有的职责，不像我好不容易良心发现，只是将心法给徒弟，让他自己参透其中奥秘。
还时常喝酒后便找不到人影。
我真庆幸，还好没有想闻人泪一样倒霉。
想我闻人慕闯人间，占魔界，上挑仙，下打宗，如此不可一世，竟然出生在了自己最厌恶的天族，居然还有个师傅。
看来我这人生又要添上重重的污点，若不是小徒弟问起这事，我怕是真的快忘了自己这陈年旧事。
我这可怜的师傅，当天界得知我意外邪功大成，除了派出天兵天将来围堵我，自然不会放过我的师傅。
可是他好歹在也是天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应该不会有多危难他。
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这天界条条框框，神仙暗中陷害比比皆是。所以我痛恨那里。这倒是不如魔界来的畅快。
所有不满的事，便打一架。不像天界，还禁止私斗。
天上没有人敢收留我，我便下了凡间。听闻这些门派厉害的很，我便忍不住前去看了一番，结果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当日我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被盯上了。
但是我这个人有仇一般当场就报，所以在我连挑整个前十的宗门后，红极一时。
看着这人界的门派，淡淡地说了句心里话：“没意思。”
然后便去了最后一个地儿，魔界。
当时的魔界一盘散沙，天界一点都不重视，祸害到了人间，人自然又不是它们的对手。
那里便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地，这倒是有点意思。
因为小有名气，还有这该死的魅力，我在魔界也迅速走红。
这魔界说到底还是不乏有厉害家伙儿的，而且是推崇武力，就是谁厉害听谁的。
随后我便在魔界逗留了几百年，坐上了这万恶只首的位置。然后百年，千年，万年。
时间过去太久了，便有了今日。
我看着眼前昏睡的小徒弟，不由得骂了一句，然后又默默给他盖上了被子。
良久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这蛇胆泡出来的酒就是香，看来要多去抓几条蛇回来。
说着迷迷糊糊地往人间走去，等到抓几条蛇回来，这小肉包估计也醒了吧，到时候再教他那真正的最后一招。
然后看着他成仙，然后再看着他成为我的敌对。
我胡乱地摇头，自问自的：“凭什么，那小兔崽子要是敢来讨伐我，我定将他扒的连底裤都护不住！”
我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小肉包子等为师几日，等抓上个几百条蛇便回来教你。
随后我便迈着摇晃的步子，继续走了下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头栽进草地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5
睡梦中，我好像梦到了师傅了。那个早就忘了的师傅。
袅袅仙雾缭绕之中，有笙之音从中传来。那些小仙子们也欺负完我。各个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我灰头土脑的蹲在那个角落里掉眼泪，却又不敢大声哭。因为这笙乐好听，听着听着我便平复了心情。
我低着头，看着脚尖，任由眼泪滴到地上。直到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衣摆还有鞋子。我愣愣地抬头。
那人在烟雾之中，我看的十分不真切，我愣愣地问一句：“你也是来打我的吗？”
闻言，那人只是笑了笑，伸手将我脸上的眼泪擦拭才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呢？”
我道：“因为那些小仙子都打我，他们都不喜欢我。”
那人又笑了，温和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都不喜欢你，那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愿意！”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有利可图，当时我便是同意了。
他牵着我的手，我与他站一起还不到那人的腰间。他随着我的速度很小步地走。
“宁鹤宫？”我看着那巍峨的宫门上写着大大的宁鹤宫三个大字，我有些震惊地看向那人，“你是逄修仙君！”
逄修仙君笑而不语继续牵着我的手往里走去。
逄修仙君是天族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居住的地方便是宁鹤宫。而我只不过是天生天养的一个普通小仙子罢了，一想到这，走路的姿势都僵硬了几分。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我愣神，看着眼前的男人“逄修仙…”
“你该叫我师傅。”
“师傅？”
“没错”逄修仙君笑颜遂开，“那你愿不愿做我的徒弟呢？”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愿意收留我。想着我的鼻尖又酸了几分。
眼角的泪还没有落下，看着眼前不真切的仙君，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师傅是第二次擦了我脸上的眼泪，刮了刮我的鼻子打趣道：“没出息”
好吧，如果这是真的话，没出息便没出息吧。
听人说，若是要拜师的话定是要行叩拜之礼的。我毫不犹豫地抽了抽鼻子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徒弟……”
我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中，我还没有名字呐。
师傅似乎看出来我的心思，便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随后看了我一会儿道：“以后，你便叫闻人慕，可好？”
闻人慕？我很喜欢，“徒弟闻人慕，拜见师傅！”
那一日是我第一次如此的欢喜，我抬头想看看师傅。那个处在烟雾之中的人也顺了我的意，慢慢的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好眼熟……
后来，师傅日日教我修炼，我也日日的听。我不是什么天赋型，只是靠后天努力的。
但是我的进步还是很成功地得到别人的嫉妒，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小仙子各个眼红的紧。可如今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师傅说过，不可记仇。所以若是有仇当场就报，省的日后还要记得，浪费脑子。
我记住了。
师傅还说修行就是为了打架的，而喝酒是为了忘记所做的事。日后若是有人问起来，就可以毫不不心虚地对人对峙。
然后他便将手中的酒晃了两下问道：“所以，今日你报了当年那群人欺负你的仇，那便喝上两口，日后人家找上门来之时，你便可当做无故上门挑衅再将他们揍一顿。”
师傅说的话，便是天理！我仔细地记下了。
6
但是我不知道这个酒的后劲这么大，睡了足足三个月。但是那群趾高气昂地小仙子似乎再也没有来找过我麻烦了。
平时看到我如同瘟疫一般地避开，走在宫道上，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慌慌逃去的背影。
一直到师傅唤我。
夕阳余晖撒在师傅的仙袍上，我回应了师傅，便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我笑嘻嘻地跟在师傅的身侧，听着师傅对我说的话。
“听闻，拜泉宫的人前几日针对你了？”
“没有”
“说实话”
“是……有那么一点吧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罢了，之前教你的东西，可记牢了？”
“必须记牢了！”
……
“天界闻人慕偷习邪功，即日受天罚雷刑！”
那一天，我虽逆转成功，但是逃不了走火入魔的结局。我从天宫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我的师傅却是为了我，拖住了天界那帮长老。
也是我与师傅离别的一日，可能日后都不曾再相见。
可能便是那时开始我爱上了喝酒，师傅说过喝酒可以忘记，得一时的安宁顺心。
可是刚到人间那会儿，我怎么喝都忘不了师傅护我的场景。我日和一日年复一年的喝，喝上了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遇上的事，遇上的人一轮换一轮，终于有那么一日好像觉得以前的事慢慢的模糊了。
梦中将我在人间魔界的事情再次重演。
直到我听到了一句话：“逄修自知罪孽深重，自请永生永世下界历劫，以消今日所做种种罪恶。”
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梦中却是千疮百孔，鞭痕，雷痕，剑伤…
画面一转，梦中场景就已经来到了冥界，我伸手想要阻止师傅喝下孟婆汤，但手却深深地穿过了师傅，好像所有人都看不到我。
“不要！不要！不要喝！”我哭着喊着看着师傅喝下那汤，却无可奈何。
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向下界历劫的那道天门。
“师傅！”
不要去
他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走跨入天门之前，师傅回头了。
他看的方向就是我梦中所在的方向，可是师傅还是走了，跳下了那道天门。
“不要！”
“不要—”
一个激灵，我翻身从树下掉了下来。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原来是酒醒了。
这次感觉睡了很久，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呐。
可是我记不起来了，拖着自己的身子往山下走去。看看过了多久了。
下了山，他们都在讨论魔界至尊。
果然我的魅力不减当年。
“听说了嘛？那个大魔头前不久又去灭了修仙门派的一个宗门，都血流成河了！”
听到他们所讨论的，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
等等，我什么时候去讨伐那些宗门了？
不解之时，那群人再次讨论：“听说这个闻人泪活了两千年，千年前还是出自名门正派的人，如今倒是为了魔尊之位……唉！”
闻言，喝茶的手一顿。两千年？这次竟睡了这么久，不过闻人泪不是人嘛，怎会也活了千年？
“当初能被那女魔头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若是那闻人慕知道今天的事，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这白眼狼”
不过是短短千年时间，那闻人泪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想去找他算账，好巧不巧，半路便遇到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看闻人泪的那双眼睛红的都快哭了，这得多恨我。
然后他还真哭了。
“……”不愧是闻人泪，这个时候了都不忘装情深。
“小王八犊子，不愧是那群老不死的子孙，道貌岸然，恩将仇报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我气急。
“我没有…”闻人泪红着眼，似想上前一步。
“还敢狡辩！看为师今日不把你的底裤蹬掉，我便不姓闻人。”
说着我赤手空拳地与闻人泪搏斗了一番，但其实他除了站着给我撒气以外也不出手。
拜托，我们在打架。你一动不动任由我打，简直是侮辱我！
对准他那张脸的拳头终究是没有落下，不仅仅是因为心软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突然觉得这张脸好眼熟，好像在梦中看过。
我收了力，有些痴呆地看着闻人泪面前盯着他。
“师傅？”
这声轻唤，我已经分不出是谁喊的。
怎么可能呢？师傅是逄修仙君，是天界高高在上的仙君，怎么可能会在人间还成了我的徒弟？
一定是长的一样罢了，可是这些理由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师傅！”闻人泪在原地拼命地唤我。
我没有理他，狼狈地逃了。
我躲着闻人泪，最起码是他师傅。若是不想见他，他绝对找不到我。
这千年，他到底没能完成我的心愿，成就这心法原本面目。偷学了这第三本和我一样练就了邪功。
可是他身上一点逄修仙君的气息都没有，习性，脾气，性格都不一样，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当日在离开前，我也亲手拔了他的衣服，胸前和师傅一样有这红色的印记。这不可能是假的。
但是师傅怎么成凡人了呢？
“逄修自知罪孽深重，自请永生永世下界历劫，以消今日所做种种罪恶。”
恍惚间，我好像又听到了这句话，这是梦中转折的一句话。梦中这是师傅的声音，这是他说的话。
8
消息闭塞的我，等知道人间数百个宗门合力讨伐闻人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此生我第一次这么快地赶往四衢堡。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那日我为了泄气揍了他一顿，看着没什么事，实则我都是偷偷用着劲，闻人泪定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加上这两千年他灭的门派数不胜数，人间肯定不满，打算将这个祸害铲除也是理所应当。
大老远，我便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围着闻人泪身侧，那人早已没了生机。他们在泄气。
还有上空十来个身负重伤的长老。
一道天崩地裂，底下那密密麻麻的小喽啰被震的十里开外。
我的徒弟，岂能让他们这般欺负！
上空那十几老不死的依旧那么惹人厌，不过我没见过他们，估计这两千年都更迭了不知道多少代了。
“来着何……”
我不想听到这些声音，直接将那人远远地打翻在地，然后断了气。
就是这么个不入流的将闻人泪弄死的？怎么还是和小时候那般没出息！
我虽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模糊了视线。
闻人泪憋着最后一口气，我看着他满身的伤心疼了。
“师傅，你终…于来，原谅我了吗”
这一切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我觉得好不真切。就像当年突然有一人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一样。
我记得当初他昏睡醒不过来时，还打算将他扔了。如今真的要醒不过来了我倒是不情愿了。
此刻，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机械地点头。
“真好…”闻人泪伸手像擦去我脸上的眼泪，“这千年我一直很想，师傅，可是师傅不见了我以为，以为是这些人抓走了你，所以才作恶多端，臭名远扬。师傅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了…”我摇头，顺着他的意，但是终究还是阻止不了怀中生命的流逝。
“这些人杀了你，师傅替你报仇！”
方才随手杀的那个人似乎地位挺高，那上面的人哭哭啼啼地要报仇。
正好，我也有仇要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四衢堡周围便没有什么生物还活着。
我杀上了天界，去了冥界找闻人泪的那魂魄。
可是听说，在冥界死去的人千千万，想找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
我不信，可真到了冥界，那数不胜数的魂魄游荡在桥上，排着队等待和孟婆汤的时候，我信了。
我终日站在冥界苦苦寻找无果。
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快我一步先喝了孟婆汤孟婆汤去了凡间。
听师傅说很多人因为等一个人便迟迟不肯和孟婆汤，在那里等着自己要等的人等了很久。
我觉得师傅说对了，如今就有我一个。
但是我是幸运的，没有等到那么久。上天垂怜，让我再次看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即是闻人泪又是逄修仙君。
我唤着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我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然后再没有停过脚步。
这一次，换我来解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