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气温异常的高,蝉扯着嗓子叫,独栋别墅中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白大褂、黑西服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突然一声女人尖叫响彻长夜,孩子出生了。
这抑制不住的惊呼后,竟是死一般的沉寂,刚出生的婴孩全身被血浸染,软塌塌的,没有丝毫生气。早产来的太突然,匆忙赶来的医护人员来不及擦拭血肉模糊的小小躯体,徒劳的吸羊水、拍打孩子的背部,最后失望的摇摇头。
半昏迷昏迷的产妇被这怪异的安静一惊,询问的眼神透过汗津津的头发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我的孩子,孩子”,她气若游丝,喃喃道。床边的男人垂下头,这是他们第三个早产夭折的孩子,七个月的婴孩,四肢已经成形,看得出是个男娃的身形。
突然女人挣扎着坐起,抢过医生手中的一团血肉,分不清是孩子还是胎盘,一把拥在怀里,将脸埋进去感受这渐渐消逝的余温。突然她抬起脸,死婴的血沾了她一头一脸,显得无比可怖,随后她裂开嘴漏出雪白的牙齿狞笑起来,抱紧胸前一团事物发起了狂。
女人疯了
一旁的医生眼疾手快,抽出一支安定,快速将透明药水注入针管。“快,帮我按住她”。其余人闻讯,将女人按在床上,针管刺破肌肤,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女人,在疯狂挣扎中渐渐陷入昏睡。
男人瘫坐在女人床边,神情疲惫的目送医护人员离开。他扭头看看躺在一片血污中的女人,抬眼望见床头的一个银色医疗箱,那里面装的是刚刚死掉的他们的孩子。上门接生的孩子,即使是尸体,家属也有最后处置权。他准备将它埋在后院里,和他们的另外两个孩子葬在一起。
女人彻底疯癫之后,男人对这个曾为自己生育了三次的女人很是疼惜,请来最好的护工照顾她的起居,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跑上阁楼探望自己的妻子,希望她的病情能好转。
但是,女人沉静在自己编造的童话中不愿醒来,抱着一个枕头当娃娃,又哄又亲,喃喃自语。倘若谁从她怀中抢走这枕头,仿若要了她的命,这时惊叫声就会从阁楼中响,即使不是夜半三更,也叫人毛骨悚然。
男人逐渐对她的康复失去信心,看到女人便联想到失去的三个孩子,心情更是复杂沉重,渐渐的有了疏离的念头,毕竟正常人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他将别墅和女人一并交给看护,自己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公寓开始了新的生活。
孤独的心情需要慰藉,历经沧桑的男人更是如此。
为了展开全新的生活,男人将自己打造成一个钻石王老五痛失爱妻深情且深沉的形象。得知他爱妻已死,不肖半年就有不明真相的女人投怀送抱,在这众多女人之中他最为中意A。
与A初见,是与同事回山间别墅度假那天,彼时已经是他开始新生活的第三年,他老婆难产死掉的假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同事们提议要去他家别墅度假,他没有理由拒绝,嘱咐看护给藏在阁楼上的疯妻打了足量的镇定,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带着同事住下了。
第二天他们去湖边钓鱼,湖畔运动步道上远远跑来一位身形婀娜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男人见她眉若远黛眼角含情,一时间觉得似曾相识,不由得放慢脚步,回头张望,看着穿黑色运动套装晨跑的身影渐行渐远。
那天本是想钓鱼加野炊,烧烤炉和煤炭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没成想,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倾盆而来,众人慌忙收拾起钓具纷纷挤上车。雨下的很大,雨涮器兀自忙个不停,可见度仍不足二十米。
男人突然一个急刹车,待到同车人被惊了一个机灵想一探究竟时,看到车窗外被雨水淋了个透彻的的晨跑女,雨水浸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她身上,显得她身材更加凹凸有致。男人让女人上车,一道回了别墅,这就是A。
A与男人初见,点宝黛初见的意思。相互看着面善,心里就像旧相识的,做久别重逢也未尝不可。
A女落落大方,眼波流转处,种种柔情摄人心魄,对男人道过谢后,问清楚浴室在哪,就径直去洗澡了。毕竟淋了个落汤鸡,再美的女人也难免尴尬。男人转到妻子酣睡的阁楼中,快速收拾了几件干净的换洗衣服,回到自己房间来回踱步等A女沐浴更衣,不由得紧张、窃喜。
雨势渐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给炎炎夏日送来款款凉风。男人卧室里,落地大窗前纱幔翻飞,床上一片春色,满目旖旎。女人高耸的双峰上斜斜的耷拉着一截薄被,慵懒地被男人拥在胸前。
自此之后,A进入男人的生活,也住进了这间闹鬼传闻不断的别墅。
闹鬼不过是生人勿进的借口,那偶尔传出的凄厉喊叫是前妻在悼念那死去的三个孩子。
起初,男人拒绝A与别墅发生丁点的关联。说来也怪,A只有在别墅与男人承欢时才能尽情尽兴,两人曾试了很多地方、很多方式,结果都不尽人意。别墅可能是他们第一次酣畅淋漓肆意挥洒爱意的地方,也可能是飘渺的鬼怪传闻能够助性。
后来男人每周都带A来别墅,尽情做两天周末夫妻,每次来之前都嘱咐看护让疯妻睡足两天。可频繁地注射安定会让人产生抗药性。
一个周末的晚上,月光皎洁,银白色的柔光像湖水浸染了大床,沉静在肉欲中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白色身影静静矗立着,在晦暗不明的角落看着他们。一番肉搏酣畅淋漓,筋疲力竭的俩人用最后一点力气温存,男人余光看到白色身影从月光中剥离出来,慢慢移动身后跟着长长的身影。
不待细看,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女人感觉到男人的异动,猛然回头吓得尖叫起来,此时唯有叫声能释放恐慌。
那夜之后,A女怀孕了。
男人和A女结婚,共同保守这个秘密、维护表面的和平,毕竟成常人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怀孕第七个月,也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A女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早产的迹象。待到120将女人送往医院,孩子早已没有生命迹象,死胎被引产出来,早已支离破碎没有人形。
男人将这一滩血污和碎片收集起来,照旧埋回别墅前的花园里。
独自给孩子下葬那天,他用铁锹一锹一锹铲土,每一掊黄土都勾起伤痛的丧子之痛。土地出乎意料的好挖,土壤松动好像是不久之前被翻动过,男人心中一动隐隐感觉不对,往下刨开三个小小的棺木,鬼使神差的打开,竟空空如也。
男子震惊之余心存疑窦,这三年来自己从未回过别墅,只有疯妻和看护待在别墅之中。借口看顾小产的妻子,男子告知看护最近都不会来别墅了,让他好好照顾疯妻,并透露出想送疯妻去疗养院的想法。是夜,男子偷偷潜回别墅想一探究竟。
晚上十二点一过,别墅灯火通明,门户洞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由远及近,人们衣着怪异,像古代的游方术士,头戴高冠手持拂尘,鱼贯而入。男子藏身二楼楼梯间,看着这群莫名其妙的人,恍若隔世。
到达大厅的术士,在固定的位置席地而坐,仿佛是布了某种阵法。午夜一点,众人坐定,阵法中心一人高呼:丑时已到!众人一手捏决一手持着拂尘振振有词,忽然阁楼房门吱呀打开,男人闪身躲进旁边一间房,从门缝中看到走出一袭白衣的疯妻。只见她神态自若,行动自如,俨然一副正常人模样,手中抱着三个人偶,款步走到阵法之中。
此时一位身着道袍的术士手持木匣从门外走来,男人一眼便认出他手上的木匣,里面装的便是他前一天埋葬的早产孩子的尸骨。再看这道袍术士不是别人,正是日日陪伴在疯妻身边的医护。
医护和疯妻将木匣打开,取出其中的血肉,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布囊中,又一针一线缝成一个布偶。
男人看完此景,毛骨悚然,录下了整个过程,报了警。
相传有一种失传了近百年的五行修仙法,道教本身是上古巫文化的传承,人祭和五行结合就是这套修仙理论的法门。医护和疯妻是这法事的发起人,她算准日子受孕,医护用药力协助其在特定时辰早产,如法炮制一连成功得手三次。
谁料连续流产三次的疯妻最后丧失了生育能力,才有装疯,逼男人另觅新欢的结果。而这第四个孩子的受孕、早产的时间,也在疯妻和医护的层层谋划之下。如此方法,连续将五个在特定时辰早产婴孩的骨肉缝入五个布偶之中,每次需49位术士列阵做法,方可得道成仙,每位术士都可精进上百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