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莫毅书房
“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泡茶。”莫毅说道。
“那就麻烦莫医生了。”
莫毅向谢雨桐微微一笑，随即离开了书房，下楼去泡茶。几天前，莫毅联系谢雨桐说自己收到了朋友送的新茶具，希望谢雨桐周末能去和他一起品茶。正好谢雨桐也有一份心理学相关的内容想和莫毅咨询，于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咦，莫医生在书桌上放的都是什么呀？”待莫毅走后，谢雨桐环顾起他的书房。目光落在他书桌上时，她意外的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扑克牌……骰子……桌布？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那副扑克牌看上去很普通，并不是她第一次来时见到的那副烫金的扑克。“另一边放的是……铁丝？还有那盒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颜料吗？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出现在莫医生的桌子上，好奇怪啊……”谢雨桐盯着莫毅的书桌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把桌上那些凌乱的东西联系起来。
“红茶有点烫，喝的时候小心一些。”就在谢雨桐这么思考着的时候，身后传出了莫毅的声音。
“啊，辛苦莫医生了。”谢雨桐将目光收了回去，落在莫毅手上端着的茶具上。白色的瓷质茶具滚着镶金边，绘有华丽的花卉。茶壶和茶杯的把手上还雕刻着小兔子。“哎，这套茶具不是那天我们去看魔术的时候，魔术师在舞台上用的道具吗？”
“呵呵，舞台上用的当然是道具。这套骨瓷茶具，是那套道具的原型。”莫毅笑着说。
谢雨桐坐在小桌边，仔细端详起那套茶具。莫毅趁着这个空档，把桌子上那些奇异的小道具匆匆收了起来，放进抽屉里。“莫医生，你那位魔术师朋友回国了吗？”谢雨桐问道。
“是的，他在蓝天市的演出结束后，就回国了。”“这样啊，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他还能来巡演。”思绪回到了那场盛大的莫魔术表演上，谢雨桐不禁开始畅想起来。“要是能在看一次他的表演就好了……”
“……”在谢雨桐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莫毅悄悄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剧院。
上个周末，谢雨桐在莫毅的邀请下去剧院观看了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那位魔术师是莫毅在外国时的朋友，如今正带着国际获奖作品《疯狂爱丽丝》全球巡演。
“哇，莫医生你看，这些场景都好漂亮啊，变换的也很快，我眼睛都要看花了。”谢雨桐兴奋的说道。
“这是为了表现爱丽丝逐渐疯狂的精神状态。仙境的场景切换的越快，她的内心也就越发阴暗和扭曲。”莫毅解释道。
“我已经彻底看花眼了……莫医生，你还能数的出来这是第几个场景吗？”谢雨桐笑着问道。
“目前应该是第五个大场景，但如果把中途变换的小场景算上，恐怕我也数不过来。”
“好厉害……这不只是魔术表演，简直就是艺术品了。”谢雨桐惊叹道。
舞台场景在魔术师的表演中，几乎是眨眼间就连续变化了好几次，演出高潮迭起，惊喜不断。在魔术师扮演的疯帽匠的茶话会上，还有一只小兔子和他一起搭档演出，十分可爱。整场表演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谢幕。谢雨桐也和身边的观众一样，站起来激动地为魔术师鼓掌。
清场之后，莫毅的朋友，也就是那位魔术师，来到前台和莫毅见面。“哟，Vilhelm，好久不见了。你能抽出时间来看我演出，真是荣幸呢。”
突然听到了自己分辨不出的外语，谢雨桐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莫毅之前所在国家的母语吧。
“好久不见，Carl。恭喜你在国际比赛上获得金奖，这一次算是梦想成真了吧。”莫毅说道。
“是的，几年前我就和你约定过，一定会拿下这个金奖。这次我终于做到了。”
正在谢雨桐苦恼于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时，莫毅转向她，向她介绍那位魔术师。“谢雨桐，这是Carl，我在国外时期的朋友。这次的门票，就是他送给我们的。”接着，他转向Carl，却并没有换回他们之前的母语。“Carl，这是谢雨桐，是我的……”
“你的女伴，是吧？抱歉抱歉，在女士面前自顾自的说话，实在有失礼仪。”Carl歉然的笑了笑，向谢雨桐郑重的行礼，反而让谢雨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被Carl打断说话的莫毅，一时没有开口纠正他。
“你好，Carl先生。”谢雨桐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尊敬的谢雨桐女士。说起来，我刚刚就想问了……Vilhelm，你居然会带女伴来观看我的演出？”
“……咦？”听到他说话，反而是谢雨桐吃了一惊。
“以前你看演出都是一个人，这次你特意和我说要两张票的时候，我可是惊讶了半天。如果是这位女士的话……呵呵，我明白了。”
“不要对我的事情妄加揣测。”莫毅纠正道。
“是我妄加揣测了？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吧……以我对你的了解，是不是妄加揣测，我试试就知道了。”“……”
听着他们打哑谜一样的奇怪对话，谢雨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魔术师突然狡黠一笑，将视线从莫毅身上转向谢雨桐。
“……？”谢雨桐疑惑的看着他。
“请允许我向尊贵的小姐介绍我可爱的伙伴——”Carl说着，从身后取来表演时的高礼帽，在谢雨桐面前行了个礼后，将它翻了过去。紧接着，倒举着的礼帽中忽然探出两个白色的小耳朵。随即，一颗毛茸茸的白色小脑袋也从礼帽中伸了出来，用一对亮晶晶的红瞳看着谢雨桐。
“啊……小兔子……好可爱啊。”这就是刚刚在舞台上扮演过三月兔的小兔子，谢雨桐一直都想摸摸它呢。“我可以摸摸它吗？”谢雨桐期待的问道。
2
“当然。”在Carl的允许下，谢雨桐向那只小兔子伸出手。“呵呵，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场表演的设计过程哦。”
“哇，真的吗？”“当然，我很愿意为美丽的女士效劳。”“那就太谢谢Carl先生了，请让我听一听吧。”
接下来的时间，Carl热情的向谢雨桐介绍起了这场演出的设计过程和内幕。与此相对的，一向最善于解答谢雨桐各种问题的莫毅，一直跟在谢雨桐身旁沉默不语。
“您不只是要表演魔术，还要把整个演出全部设计出来，真的好厉害啊。”谢雨桐崇拜的说道。
“呵呵，这是魔术师的必备技能，演出概念的选材既然丰富魔术，也能给魔术设计提供灵感。”魔术师一边带着他们台前台后的参观，一边耐心的解答谢雨桐对魔术表演的各种疑问。再次回到台前，谢雨桐已经听介绍了不少关于这场表演背后的故事了。“蓝天市是我巡演的最后一站，结束之后，我就要去准备下一次的参赛作品了。”
“啊，原来这是最后一场演出呀，好可惜……不过，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去创作更好的作品是一件好事，祝您下一次比赛也能再次夺冠。我会在蓝天市再次期待您的巡演的。”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说着，Carl让谢雨桐稍等片刻，随后从身边的盒子里拿出一块红丝绒布。
“Carl先生？”谢雨桐疑惑的看着对方。
“今日能与这样可爱的女士相会实属我的荣幸——”
“哎……？”Carl先生忽然上前一步，颇有些压力的朝谢雨桐倾过身去。“……！”
“希望你能收下这份凝聚我倾慕之情的礼物。”刷的一声，红丝绒布忽然在他手中燃烧起来。
“啊！”紧接着在谢雨桐的惊呼声中，他伸手抹去火焰。谢雨桐低头看去，在他掌心之中，静静的躺着一朵鲜红的玫瑰。“哇……”
“尊贵的小姐，要不要收下我的礼物呢？”Carl说着，将玫瑰花递到了谢雨桐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Carl的动作似乎带着几分强迫和暗示。犹豫片刻，谢雨桐向那只玫瑰伸出手。
“Carl，你玩够了吗？”修长的手指抵上了谢雨桐探出的指尖，轻柔的将它们包裹在掌心中，隔开了Carl递过去的手。
“莫医生？”谢雨桐疑惑的看着莫毅。
莫毅轻轻的将谢雨桐的手放下。惊讶之中，谢雨桐抬起头，从那双金眸中看到了显然的不悦。
“抱歉抱歉，开个玩笑嘛。事实证明……你对她，果然不是我妄加揣测。”面对莫毅冷淡的神情，魔术师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玩味的向莫毅挑了挑眉。接下来，他突然用谢雨桐听不懂的外语对莫毅说了一句话：“竟然会为了这种事失态，这可不像你啊。”
“与你无关。”莫毅别开眼，冷淡的回复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合适，莫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两个人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又聊了些旧时的话题。很快就到了剧院关门的时间。
“既然玫瑰花不能收，这份见面礼请务必收下。”到了分别的时刻，魔术师送给了谢雨桐一个装饰着兔绒的发绳。
“好可爱，我一定好好珍惜的。”之后，谢雨桐和莫毅与魔术师告别，离开了剧院。
“这套茶具是Carl先生从国外寄来的吗？”谢雨桐问道。
“是的，据他所说，他的创作灵感正是来源于这套茶具。在他获奖之后，他还专门登门感谢了这套茶具的设计者。”
“能够根据一套茶具设计出整个魔术和舞台剧，真是太厉害了。”回想起那场酣畅淋漓的表演，以及舞台上梦幻般的仙境场景，谢雨桐不禁心驰神往。“要是还能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表演就好了。嗯……下一次国际魔术大赛的时候，干脆去网上看直播吧。以Carl先生的水平，一定会再次夺冠的。”正在谢雨桐抒发对Carl的崇拜之情的时候，她发现莫毅再次陷入了沉默。上次也是这样，一提到Carl和他的魔术，莫毅就会一言不发。谢雨桐悄悄偏过头，想要从莫毅垂在眼前的发丝后，看着他的表情。
“魔术并不是高深的东西，它只是巧妙的抓住了人们的心理，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罢了。”莫毅忽然放下茶杯，抬起头淡淡的说了一句。那语气在谢雨桐听来十分淡漠。
“为什么这么说？在我看来，能够在表演中把控那么多人的心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说到这里，谢雨桐忽然从莫毅的眼中捕抓到一丝促狭的神色。“好吧，我不该在心理医生面前谈论把控心理。不过，要是这样说的话，魔术师岂不是各个都擅长揣摩观众心理？难道要成为魔术师，必须要先成为心理学大师吗？”听到莫毅关于魔术与心理的说法，谢雨桐下意识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3
“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由于是现场表演，且观众人数众多，对魔术师把控人心的要求要更胜于心理学家。在实时表演的舞台上，魔术师要保证自己的每一次引导都切实有效，不能失误。所以对魔术师而言，不论是表演技巧，还是心理能力，都需要极高的水平。”
“的确是这样……如果对观众的情绪引导不到位，很难让人觉得精彩。而且他们还要设计复杂的舞台和情景，需要的知识就不止表演和心理学了。”
“是的，说魔术和数理化学和刑侦学等学科相关，并不是夸张。”
“好厉害……”谢雨桐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感慨魔术师的厉害之处了。
然而就在谢雨桐这么认为的时候，莫毅突然打断了她这种想法。“可是，如果魔术师真的能做到这么多事情，恐怕就没有他们胜任不了的职业了吧。所以说，有许多人将魔术师成为‘诡骗师’，并不是没有道理。”
“诡骗师……？听上去就像是魔术师在骗人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是吗？”莫毅微笑着端起面前的红茶，轻轻啜饮了一口。
“哪里事实如此了……魔术师给大家带来了精彩的表演，这是真的呀？”“可他们运用的方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骗术也没有太大差别吧？”“……”
“魔术师只需要学会运用心理引导，变化盲视和心理强迫等等手法，就可以完成精彩的演出。可在外界看来，他们似乎是各方面的高手……这不也是一种欺骗吗？”
“什么啊……”明明觉得莫毅有哪里说得不太对，谢雨桐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那莫医生倒是说说看，魔术师的手法和骗术有什么关系？”
“首先，心理引导是很好解释的。魔术师会多次给出观众意料之内的答案，让观众坚信所见的一切都符合某种规律。例如不断展示扑克牌的背面颜色，将观众的认知引向‘只有这种颜色的牌背’的误区。而真正表演的时候，一旦他翻出不同颜色的牌，观众就会认为这一违背规律的现象很神奇。”
听到他这么解释，谢雨桐轻轻点了点头。“就算这种引导是欺骗性的，那另外两点呢？”
“关于心理强迫，其实和引导差不多。这一方法常用于所谓的‘自由选牌’。魔术师不断的用语言进行暗示，强迫观众认为自己是随便在魔术师手中抽牌。可实际上，观众最后会选出哪张牌，其实完全在魔术师的掌握之中。”
用心理暗示‘欺骗’观众吗……这倒也很符合诡骗师的说法……
“至于最后一点，变化盲视，我想是最能证明‘诡骗’意义所在的了。关于这一点，有一个叫做‘看不见的猩猩’的心理学实验可以很好的作出解释。在实验中，受试者被要求看着一群穿着白衣和黑衣的人相关传球，并计量其中一队的传球次数。由于黑白两队人穿插其中，又在不断走动，所以受试者必须高度集中于传递的球上。此时，实验者让一个穿着猩猩服装的人从场中穿过，并在队伍中停留，直到传球结束时离开。”
“好奇怪的实验……所以实验的结果是？”
莫毅微笑着扶了扶眼镜，总觉得他马上就会说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结果来。果然，不出谢雨桐所料，下一刻……“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说没有看到猩猩。可事实上，他们的视线在猩猩身上停留的时间并不短。”
“！！！也就是说，其实大家都看见了猩猩，却都认为自己没见到吗？”“是的，受试者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别的地方，所以才会连这么明显的变化都没有发现。”
谢雨桐一直以为没有注意到等同于没有看见……原来这个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啊。
“魔术也是如此。很多时候我们分明看见了魔术师的破绽，却以为没有看见，甚至还为其拍手叫绝。而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魔术师引导了我们，成功让我们‘避开’了他的破绽罢了。”
“……”或许是成功反驳了谢雨桐，莫毅的神色看上去很满意。“不过，能将这么简单的步骤组合起来，创造出认知上的‘奇迹’，也是魔术师的厉害之处啊。更何况还要结合舞台艺术，包装一场盛大的演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非常佩服魔术师的。所以，我还是很期待能再次见到Carl先生一次，多看看他的表演……”
谢雨桐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他的表演。”莫毅一边摇头，一边端起手里的茶杯，脸上带着些苦恼的神色。那副神色似乎在说，谢雨桐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一次他再来蓝天市的时候，我会提早让他预留门票的。”
“那就太好了……咦，莫医生，你的眼睛！”由于莫毅端着茶杯说话，茶杯中蒸腾起来的热气很快就在莫毅的眼镜上蒙上一层雾。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因为边思考边说话的缘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抱歉，请稍等我一下。”莫毅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些无奈的摘下眼镜，起身去书桌旁拿眼镜布。
“看来眼前所见的，也不一定都是真实的……人们最终还是只相信自己的认知。”“是的，人无法将视野内所有信息都记住，能够处理的只有自己关注的那一部分。换言之，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这就是魔术师利用‘诡骗’赢得观众的心，最重要的诀窍。”
可是为什么莫毅要一直揪着这一点理论呢，谢雨桐越想越不服气，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莫毅拿着眼镜布走回到桌边。然而当他伸手去拿眼镜的时候，却只摸到了空无一物的桌面。他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向将他的眼镜拿过来举在手上的谢雨桐。，
“当世界模糊不清的时候，莫医生看到的是什么？”
“……”莫毅诧异的看向谢雨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不清的时候，对眼前事物的判断方式更接近于想象，对吧？”“嗯。”“那某种程度上来说，莫医生现在所看到的世界，也算是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对吧？”“……”
“我觉得魔术师就是这样一群人，把我们想象的世界，用真实的表演呈现在眼前。那些在我们看来不可实现的，超自然的现象，偏偏就可以通过他们的表演来实现。这样的‘欺骗’，在我看来非常美丽，不可以仅仅用‘诡骗’去否定它的价值。莫医生觉得呢？”
听到谢雨桐说的话，莫毅沉默的看着她。虽然谢雨桐知道，在莫毅眼里的她，只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而已。
“你赢了。”莫毅说道。“我的确不该用这种带着偏见的说法去形容魔术师。不过……”莫毅脸上的笑容，忽然回归到平日里那个平静、又带着几分神秘的笑。他站起身，隔着桌子探过身去。
谢雨桐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后背却被沙发垫抵住了。“！！！”
“诡骗和魔术一样，都是艺术。就像此刻……你不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扰乱我，让我无法判断你的行动吗？”
“我……”明明知道莫毅根本看不清自己，面对他的逼问，谢雨桐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下一刻，她被一股轻柔的力量，轻轻的抓住了手腕。“莫，莫医生……！”手腕被莫毅握住，身体也被他探过的上身与沙发抵在中间，谢雨桐避无可避的对上那双明亮的双眸。他不是看不见吗？怎么……
“如你所见，将虚假的想象世界呈现为真实，是一种艺术。可拨开想象的迷雾，将看似真实的骗局还原为虚假，也是一种艺术。知道我为什么能抓住你吗？”握住谢雨桐的手腕更紧了一些。
“为什么？”“因为想象和真实之间，总有重叠的地方。我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找寻到了真相所在而已。人心总是被深深藏在诡谲的迷雾之中，必须抽丝剥茧才能找到真实。难道这在你看来，不比魔术的手法更加高明吗？”
“……”像是为了催促谢雨桐的答案，莫毅靠的更近一些。“唔……”谢雨桐下意识的想要逃，却怎么也无法避开他的目光。捏着眼镜的手微微一颤，随即被他握的更紧。“不是的，我觉得洞察人心或许比魔术更高明吧……可莫医生为什么要一定要强调这一点……从我这里得到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你的答案，当然很重要。或者说，我在乎的只有你的答案。”“为什么？”
金色的眸认真的凝聚望着她，深邃而浓烈的光芒，像是穿透谢雨桐的双眸，直直看入她的心底。“因为……”轻柔的细语声中，肌肤相贴的温度从手腕上蔓延而至，点燃了谢雨桐耳根和脸颊上的红晕。下一刻，她听到了莫毅这样的回答。“比起洞察万千人的想法……我只想看清你的心。”
4
卧室里。
“……呀，我又在发呆了。”猛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是在卧室的床上发呆的时候，谢雨桐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去莫毅家回去之后，谢雨桐时常会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啊，又开始了！莫医生想要看清楚别人的心理状况不是很正常嘛，那是他的职业呀。就不要多想了……”正在谢雨桐自言自语的时候，枕边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而当她看清楚手机上的来电信息的时候，险些把手机掉回床上。“我到底是在紧张什么啊……”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谢雨桐接通了电话。“莫医生？”
“是我，我有一个礼物想送给你。”
“哎，送我礼物？为什么？”“这个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原因了。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当面送给你。”“啊，有的，这周末我没什么安排。”
“好，那就先定这个时间，地点还是在我家吧。麻烦你跑一趟了，我会准备好接待你的。周末见。”
不知道莫毅要送自己什么东西，谢雨桐带着几分紧张的期待着再次见面。然而临近周末的时候，莫毅忽然联系谢雨桐说，因为工作原因，他休息日要前往学校。但这没有打断他们见面的计划，他们将约见的地方改在了蓝天大学展览馆外。
周六上午，展览馆
“莫医生还没有来，应该是还在忙吧。稍微等他一下好了。”谢雨桐在校园中的长椅坐下休息，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带着几分惬意的舒适。环顾四周，尽是记忆中熟悉的风景。在蓝天大学时那些校园生活的点滴，逐渐浮现在脑海中。记得展览馆后面是学校的后山，那里的小树林好像还是一片约会圣地。“以前和舍友散步从那走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四处看，怕会撞见尴尬的场景。”
“谢雨桐，抱歉让你久等了。”正在谢雨桐自言自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立刻回过头去。
“莫医生，你忙完了吗？”“嗯，今天剩下的时候都可以陪你度过。”“好呀，莫医生说要送我礼物，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呢。”
莫毅微笑着坐到谢雨桐的身边，在她面前摊开双手。
“嗯？莫医生的手怎么了吗？”谢雨桐疑惑的看着莫毅空空的手。
“礼物就在我手里啊。”“哎，可是莫医生手上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莫毅神秘的微笑着，谢雨桐仔细朝他手上看去，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唔，莫医生你不要再逗我了。”“呵呵……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眼睛也是会骗人的。要不要把手放上来，亲自确认一下呢？”
怀着好奇的心情，谢雨桐向莫毅摊开的双掌伸出手去……“同学同学，请你帮个忙可以吗？”正当谢雨桐将手放到莫毅手上方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同学……？对不起，我不是……”谢雨桐正想解释自己不是学生。
“耽误不了多久时间的，请务必帮帮我，拜托了。”
听到这个人纠缠似的话，莫毅皱了皱眉，抬眼向那人看去。“请问您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我想请这位女士和我一起完成一个求婚仪式——很快就好，可以吗？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哎——？！”谢雨桐更加疑惑了。
“拜托了，我现在能找到的只有……”
“抱歉，我们还有事。”莫毅站起身，微抬的手臂隐隐将谢雨桐挡在身后。“麻烦你去找别人帮忙的吧。”
“……”谢雨桐从莫毅的身后悄悄探出头，打量着那个人。从这个人焦急的神情来看，不大像在恶作剧。但他突然冲过去说要完成求婚仪式，这也太奇怪了……实在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啊……抱歉……”或许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怪异，那人歉然一笑，在他们面前挠了挠头。“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说清楚，让两位误会了……”那人收敛起匆忙的神色，向他们认真的道来。“我是蓝天大学的毕业生，今天要在学校里向我的女朋友求婚。你们知道这个展览馆后面的树林吧？那是我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特意选在了那里求婚，准备了一个情景魔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但是……”那人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摇摇头。“我本来找了一位朋友帮忙，做魔术表演的搭档。结果他今天突然因病无法前来……我只能临时找别人帮忙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雨桐了然。
听到他的解释，莫毅的神情也放松下来。“刚刚我们也误会了，抱歉。所以，你需要怎样帮忙呢？”
“我需要一位搭档来帮我完成魔术。步骤很简单，我一说你肯定就会了。”
看着那个男生将满怀期待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谢雨桐有些吃惊。“你确定要我来吗？”
“是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变过魔术，要是把这么重要的仪式搞砸了，就麻烦了。”说到这里，她和莫毅对视了一眼。“莫医生，我不熟悉魔术，有点担心会出错啊……”
“想让我替你去帮忙吗？”莫毅问道。
“嗯……”
莫毅点点头，向求婚者说明了谢雨桐的意思。没想到，求婚者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啊，是这样的。因为有一些需要隐藏起来行动的步骤，所以身材娇小一些更方便……”
“……”看来那个人还是觉得谢雨桐比莫毅更合适。不愿拂了他的心愿，谢雨桐点头答应了他。“没关系，就由我来吧。我会努力做好的。”
“真是太感谢你了。”
谢雨桐和莫毅在那位求婚者的带领下，走向展览馆后面的小树林。据他所说，之所以要用情景魔术完成求婚，其实就是受了Carl魔术秀的影响。Carl的巡演结束之后，蓝天市掀起了魔术热，经常能在新闻上看到市里的小型魔术表演。有些是商演，有些是市民自发组织的表演。他在看过几次之后，决定也用魔术来求婚。路上，这位求婚者还讲述了一些他和女友的大学经历。他们一路聊着，来着小树林。
在谢雨桐的印象中，这片树林的空地上有一个木质秋千，上面的藤蔓植物一到花季就会开满鲜花。因此那里也是学校出了名的情侣约会圣地。
“啊，到了。”谢雨桐说道。树林中央的空地上，秋千被铺上了一层白纱，细密的纱线在阳光下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与印象中不同的是，不只是秋千上开了花，地上的草坪，四周的大树，各处都在绽放着彩色的小花。“好漂亮啊，是你布置的吗？”
“嗯，因为是情景魔术嘛，自然布景也要漂亮才行。”求婚者说道。
“这些小花和藤蔓……好像是有皱纹纸折出来的？要折这么多很辛苦吧？”谢雨桐问道。
“虽说是人工装饰，但是并没有破坏自然的景色。这样的设计，确实花了不少功夫。”莫毅也说道。
“嘿嘿，谢谢你们的夸奖。”
之后的时间里，求婚者向谢雨桐展示了他用于魔术的道具，并告知她表演的步骤。听过他的讲述，谢雨桐发现自己要帮忙做的事情并不难，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莫毅也在旁边和她一起听，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他答应会帮谢雨桐救场。
半小时后，“这样就没问题了吗？”谢雨桐问道。
“嗯嗯，你学的好快啊。我觉得一定没问题的。”对方说道。
莫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恐怕得抓紧一些了。离你的表演开始，还有不到20分钟。”
“哇，还真是！谢雨桐姑娘，我们最后再确认一下道具吧。”“好的。”
“我去检查一下外围的布景。”莫毅说道。
“嗯，麻烦你了。”
莫毅向他们点点头，朝稍远的地方走去。看着莫毅仔细打量布景的背影，谢雨桐不禁露出了微笑。
“谢雨桐姑娘，你那边的道具应该没问题了吧？”求婚者问道。
“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了。表演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帮忙的。”“嗯，真是太感谢你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呢。”看了一眼莫毅的背影，谢雨桐转向求婚者。“其实我觉得，在这么复杂的布景里隐秘的帮忙，并不是非常难的事情。就是说，哪怕身形高大一点，也可以用布景做掩护。所以，我有点疑惑，为什么你执意要我来帮忙呢？我觉得他比我更靠谱。”
“这……”一提到这个话题，求婚者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关于这个……好吧，希望告诉你之后，还请不要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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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为什么会笑你？”“那位先生会混血的吧？他的形象特征非常明显。还记得在演出中，我是负责吸引大家注意的，你是负责帮我准备好道具的，对吧？”
“对啊？”“你想想，如果由那位先生协助的话，大家的注意力会集中在哪里？”
“啊？”对哦，莫毅的形象走到哪里都非常引人瞩目，完全不适合做隐秘行动的助手。
“还有啊，就是……”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苦笑起来。“那位先生确实是……该说去当电影演员也不为过吗？他形象那么好，要是出现在求婚仪式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关注我这个新郎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明白了他们想法的谢雨桐，顿时感觉到一阵哭笑不得。
“你们准备好了吗？”谢雨桐和求婚者刚结束话题，莫毅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应该已经过来了。”莫毅指了指他们来时的小路。隐约可以从小路的另一头听到嘈杂的人声。
“啊，霖霖要来了。我联系了一些学弟学妹，让他们下课后去校门口接她过来。谢雨桐姑娘，到时候就拜托你了啊。”
“好的。”谢雨桐握了握拳，一想到马上要正式开始表演，她的手心还是不免渗出一层汗。
下一刻，她的肩头轻轻落上了一个温暖的手掌。“别紧张，我还在这里。相信我，好吗？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的。”
“嗯。在初遇的地方接受一场情景魔术求婚……光是听上去就觉得很精彩。这场求婚表演一会很浪漫的，好期待呀。”
他们最后确认了魔术的准备，然后开始等待这场演出最重要的观众。大约十分钟左右，一群学生将一位簇拥着送到秋千处。
“哇，好漂亮的女孩子……她就是今天的主角了吧？”谢雨桐赞叹道。
被簇拥的女孩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被大家送到秋千处坐下。谢雨桐向求婚者点点头，去到秋千后面站好。随着人群安静下来，演出开始了。穿着白衬衣的求婚者，缓缓朝秋千上的女孩走去。造型被精心打理过，白衬衫一尘不染……看得出来他为今天的求婚充足的准备过。但从他脸上表情和略显僵硬的走路动作上，谢雨桐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
谢雨桐感觉被一道目光认真的注视着，她抬头看向人群。莫毅就站在那里。在目光相触的时刻，他朝她露出了微笑。
“霖霖，我今天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求婚的男孩请女孩坐在白纱铺好的秋千上，红着脸对她说。
“是什么？”女孩应该是隐约猜到了男孩请了那么多人送她到那里的目的，躲闪着他的目光问道。
“我……我……”男孩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似乎是想牵住女孩的手，认真的向她说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就踩中了秋千垂地的白纱，摔倒在了女孩脚下的花丛里。
眼看着白纱从秋千上滑落，铺到地上，谢雨桐顺手将藏在秋千后的花束推向男孩的方向。
“哎呀，小心。”女孩焦急的从秋千上跳下来，扶起了地上的男孩。男孩憨憨的挠了挠头，引来了四周的笑声。等女孩扶着他站起来的时候，秋千上的白纱已经全部滑落下去，铺在了地面的花丛之上。
“对不起对不起，霖霖，是我太激动了。哎呀，纱都掉下来了。我立刻就把它盖回去！”眼看着男孩笨拙的求婚出了错，女孩本想告诉他没关系，然而当男孩掀起地面上的白纱时，她本来想要去伸出去安慰男孩的手，立刻转为捂住自己的嘴。因为男孩掀起的白纱，不知何时已在他怀里裹上了一大捧盛开的马蹄莲。
“哇……”人群中发出惊叹。没有人看清男孩的动作，那捧花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手里。呼，第一步成功。
谢雨桐松了口气，向人群的莫毅眨了眨眼。莫毅点点头，向她回以微笑。没错，刚刚那个男孩摔倒并不是意外，他是故意将秋千上的白纱勾落在地的。而趁大家都在关注他的时候，谢雨桐有足够的事就将花束藏在白纱里。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出现了他揭开白纱，突然出现一捧马蹄莲的效果。为了给下一个步骤做准备，谢雨桐在秋千后蹲下身，将手放在了秋千下方的一个笼子上……
秋千前方……“这些花是……”看着眼前的鲜花，女孩惊喜的道。
“马蹄莲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霖霖，我对你爱永远不会改变。”就像是爱情电影里那些甜腻腻的台词，乍一听谁都会尴尬，可亲身经历时还是会被感动。
“谢谢……”女孩红着脸，伸手去接男孩的花束。
准备了……谢雨桐用手指轻轻抠动笼子的门。然而不知为何，拴住笼门的铁丝突然卡住了。“！！！”突然的意外，让谢雨桐瞬间陷入慌乱。按照步骤，这里应该在女孩去拿花束的时候就打开笼子的，可是现在……
“别紧张。”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谢雨桐的耳畔。
谢雨桐下意思的侧过头，那双被垂下的长睫掩在其后的金眸，近在咫尺。“莫医生……”莫毅不知何时已经去到谢雨桐的身边，陪她一起蹲身躲在秋千的后方了。唇角勾起笑意，莫毅伸出手，覆在谢雨桐搭在笼门边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拨动笼门上的那根铁丝，巧妙的让他穿过笼子的缝隙滑落出来……
“哇……”在女孩的惊呼声中，面前的男孩松开了自己的手里的花束。花束在人群的惊呼声中朝着地面坠落，白纱再度松散开。下一刻，一阵哗哗啦啦的响声中，白纱里飞出许多只白鸽。
秋千后方。笼门开启的瞬间，白鸽从笼子里飞出。阳光撒在白鸽的羽翼上，纷纷掠过视线，恰似西方传说中小爱神的翅膀。
“成功了！”谢雨桐看向莫毅，却猛然撞进那双极进的眼眸中。“！！！”躲在秋千后狭小的空间之内，她才意识到他们离得有多近。
“别怕，我说过，不论出现什么问题，我都会立刻到你身边来的……不是吗？”呼吸可闻的距离之间，四周嘈杂的人声似乎也变得非常遥远。耳边充斥的只有莫毅的轻柔安慰，谢雨桐下意识的点头……
“呜哇——”意识到自己和莫毅离得太近，谢雨桐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咚”的一声，头顶传出一声闷哼。虽然不痛，突然撞到什么的感觉也吓了她一大跳。
“小心……”莫毅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刚刚挡在谢雨桐头顶的手。谢雨桐这才发现，她猛然后退时，差点撞到秋千的椅背。“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藏在这里配合，那个人精心策划的魔术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吧。”
“是呀是呀，不能泄露这个魔术的秘密呢……”“我们赶快出去吧……趁大家发现之前。”谢雨桐和莫毅离开了秋千，悄悄混入人群中。
漫天白鸽下，女孩和周围的人一同发出了惊喜的呼声。男孩抬手放飞最后一只鸽子，突然半跪在女孩的面前。这是小天使留下的祝福，男孩说着，摊开掌心。在他掌心的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霖霖，请嫁给我吧。”
一旁的学生们一阵欢呼，簇拥在他们之间起哄。女孩顿时热泪盈眶，含泪点头。
“好棒。”谢雨桐和莫毅与周围的观众一起，为这场求婚魔术秀鼓起掌来。能够帮忙实现这么一场浪漫的求婚……这样的记忆，他们一定会久久不能王海的。“希望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样的求婚仪式。”莫毅侧过头，微笑着看向谢雨桐。
“当然啦，新奇的求婚仪式，应该很多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吧？因为除了浪漫之外，更多的是惊喜呀。”
听到谢雨桐的话，莫毅扶了扶眼镜，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在你心里，求婚的惊喜感比浪漫更重要……我记住了。”
“哎？”
6
“两位，十分感谢你们的帮忙。”求婚仪式结束之后，那位求婚者来到他们的身边，向他们表示诚挚的谢意。
“不必谢我，这是值得祝福的事情，帮忙是应该的。”莫毅摆了摆手。
“嗯嗯，我也这么认为，祝福你们。”谢雨桐也点点头。
“哈哈，最应该感谢的还是谢雨桐姑娘，麻烦你陪我练习了那么久，还辛苦的跟了全程。”向谢雨桐鞠了一躬后，求婚者有微笑着向莫毅点点头。“不过，我也要谢谢你愿意把她借给我。”
“……”莫毅沉默不语。
“哎？这是什么意思啊？”谢雨桐疑惑的问道。
“其实我当时看到你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你们会答应我。毕竟耽误了你们的约会，任谁都不高兴……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二位的帮忙。”
约……约会？“啊，不，不是……那个……”谢雨桐觉得对方是误会什么了，连忙解释道。
“希望你们也能幸福快乐，长长久久！啊，霖霖在叫我了，我先走了。”留下那一串祝福，求婚者飞快的跑去找他的女孩去了。
“……莫医生，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了……你应该……没有生气吧……”谢雨桐小心的挠了挠头道。
“……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无奈的摇摇头，莫毅将目光落在了谢雨桐身后的秋千上。求婚仪式结束后，场地被求婚者的学弟学妹们清理了。空荡荡的林中空地上，只留下了那个见证求婚仪式的秋千。“刚刚站了那么久，累了吧？”
“唔……”经莫毅一提醒，谢雨桐才发现自己从和他见面到现在都没有坐下休息过，脚确实有些疼。
“坐在秋千那边休息一下吧。”“好。”
谢雨桐和莫毅一起坐在林地上的秋千上。“还没有恭喜你，顺利完成这场魔术表演呢。现在你也是魔术师了。”莫毅笑着说。
“哪有啊。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离魔术师还差得远呢。不过能参与这种程度的魔术表演，我已经很满足了。”
看到谢雨桐开心的样子，莫毅也轻轻的笑了。树影之下，细碎的阳光投进他浅色的眸，在他金色的眸光中轻轻摇曳着。
“对了，和你之前说的那个，关于魔术的问题……我觉得……大概是我的说法太过自负了。”莫毅突然说道。
“之前……？”听到莫毅的话，谢雨桐突然回想起那天莫毅在书房中与她关于魔术的一场争论。虽然最后以谢雨桐的胜利而告终，但是也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
“那时我的一些说法，让你困扰了吧？只有亲身经历这样的表演，我才能体会到像Carl他们这样的魔术师的伟大之处。手法是‘诡骗’，带来的善意和美好却是真实的。这大概就是大家崇拜魔术师的原因吧。”
“莫医生……”虽然能听到莫毅放下怀疑，衷心的对魔术师表达敬意，这让谢雨桐很高兴。但一想到那场争论，她不免又想到了那些连日来困扰她的话……下意识的抬起头，她正与莫毅四目相对。清风吹过，扬起树藤上的花瓣，拂过莫毅温和的眉眼，轻轻落在谢雨桐的衣裙上。
“怎么了？”莫毅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为了将自己的心绪掩饰过去，谢雨桐慌乱的用手拨弄衣裙上的花瓣。为了逃离这种尴尬的心境，她感觉思索起别的话题。也正是因此，她才突然回想起来今天与莫毅见面的本来原因……“啊。对了，莫医生，你不是要送我什么东西吗？就是在我们被那个求婚的男生邀请来帮忙之前。”
“这……”头顶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困惑。谢雨桐抬起头，发现莫毅似乎有些为难的别开了目光。“我确实是准备了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但是……”莫毅罕见的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让谢雨桐十分惊讶。片刻之后，他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着看着谢雨桐。“相比起今天这场求婚仪式……我准备的东西，不论是意义上还是惊喜感，都远远不及。抱歉，我想换一个礼物，下次送给你可以吗？这次……会让你失望的。”
“……等一下，莫医生。难道说，你今天的礼物，也是……魔术……之类的吗？”
莫毅垂下头，躲闪开谢雨桐询问的目光，片刻之后，他才轻轻点头。“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魔术而已。”
“……”不知为何，看到莫毅的表情，谢雨桐突然有点理解他的心情了。如果是她，准备了一个小魔术想要送给莫毅，却在今天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她大概也犹豫还要不要拿出手吧。但是……“莫医生，我要我的礼物！”她认真的说道。
“嗯？”金色的眸微微一颤，诧异的看着谢雨桐，谢雨桐在他面前摊开了手。“我认为心意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只要能够传达给对方，都是最好的礼物。所以，我不会认为莫医生准备的小魔术，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莫医生的表演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我才不会因为已经看了别人的，就不觉得惊喜了呢。莫医生明明都已经准备好了呀，难道有了别人的表演在先，我就不是你的第一个观众了吗？”谢雨桐摊开手，催促着莫毅快点展示他准备的东西。
莫毅一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谢雨桐，片刻之后，他露出了微笑。“谢谢。你总是能在这种时候，让我感到惊喜。”莫毅从谢雨桐身边站起身，来到她面前。他微笑着欠身，对她伸出了手，像是在对她发出邀请。“可以请你将这些花瓣，放到这里来吗？”说着，莫毅看向谢雨桐揽在怀里的花瓣。
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鼓励了莫毅，谢雨桐心里也涌起温暖的感觉。“没问题。”她捧起衣裙上的花瓣，将它们放在莫毅右手的掌心中。莫毅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神情很认真，眉头微蹙着，似乎还有一点小小的紧张。“没关系的，莫医生，你别紧张……就算第一次失败了也……”
金色的眸忽然看向谢雨桐，在那深邃的目光中，谢雨桐下意识的停下了收回双手的动作。于是就这样，她的双手被莫毅用左手轻轻覆在他握住的右拳上。“有你在我面前，我不会失败。”下一刻，他松开了谢雨桐的手，右掌在谢雨桐面前缓缓摊开。
“……！”谢雨桐发现自己放在莫毅手上的花瓣不见了。那被她的手掌覆在的右手中，并没有那些花瓣。在莫毅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鲜花发卡，亮晶晶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烁着。“好漂亮的发卡啊。”谢雨桐突然想起上次在莫毅的书桌上，似乎看到过弯成花形的铁丝，和一盒亮晶晶的‘颜料’。原来那时候，莫毅是在准备这个啊。温暖的感觉与奇妙的悸动，从谢雨桐心头泛滥开来。“谢谢你，莫医生……我很喜欢。”
听到谢雨桐说喜欢，莫毅露出舒心的微笑。原来她的肯定对莫毅来说，是这么让他愉悦的事情。
“莫医生，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因为我也能做到。”
“能做到？”谢雨桐看着莫毅带着小得意的神情，想到那天魔术演出结束之后，莫毅的朋友送自己的那个兔绒头绳……唔……难道是因为……
“不论是洞察真实中的虚假，还是将想象变为真实……他们能在你面前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被压低的声音，轻轻拂过谢雨桐的耳畔，带起谢雨桐耳根处泛起热意的红晕。“在你面前，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谢雨桐收下莫毅的礼物，当晚回到家中，她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妆镜台上。
“找到了，Carl先生送的那个兔绒头绳。”睡前，谢雨桐从妆镜台上找到那根头绳，将它和花发卡一起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没想到莫医生这么在意这个……她用手轻轻的摩擦着发卡上冰凉的花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莫毅准备了很久吧。这个小小的魔术，和这份不能输给任何人的礼物。她将兔绒头绳珍重的放回首饰盒里，珍贵的礼物，当然要好好收藏才行。至于莫毅送的发卡……”以后见面，都戴着这个发卡去吧。“谢雨桐在镜子前拿起了这枚发卡，轻轻的将它靠上自己的发丝。
同一个夜晚，莫毅接到了一个跨国的电话。“嘿，vilhelm。进行的怎么样？我教你的那些，都用上了吧？”是Carl。
“没有。”“什么？不会吧，没有女孩能拒绝得了我的魔术，难不成你失败了？”“怎么可能？在我这里，没有失败的说法。只不过，我觉得她并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你这句话对一位魔术师说，可就太伤人了……算了，这本来也是你的风格。所以呢？你该不会最后真的用自创的手法，送了她你做的小玩意了吧？说实话，我看了那个东西之后认为你并不适合做手工。”
“可她只会选择我的礼物。你的东西只会被她以‘珍藏’的名义，永远遗弃在看不见的角落。”
听筒的对面沉默了一会，随即传来一阵轻笑声。“呵呵……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吗？要是真的成了你的敌人，我可就太不幸了。不过，这是第一次见到你为了别人向我求教。还有，你竟然会为了女孩动怒……这件事我一定会终生难忘的。好了，就这样吧，那个女孩很好，我很期待你们的结果。”
电话挂断了，莫毅神色冷淡的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起了，每晚例行开启的录音笔。然而当脑海中浮现出他险些失败的那个小魔术，和谢雨桐收到礼物时惊喜的神情时……莫毅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忆起那一日，他在她面前心血来潮的说出那句话……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莫毅低着头看向手中的录音笔，时间只是无声的流逝着，将他不再平静的声音记录下来。
他已经无法看清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