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阴沉得厉害，雷声隐隐，大雨将倾。
刘小翠加快速度把盆中的脏衣服洗干净，就急忙往家里赶。
她今天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出门时竟然忘了带上儿子。
七岁的儿子单独跟老胡呆在一起，她担心他又心情不顺，拿儿子出气。
快进家门的时候，天光已经很暗淡，刘小翠看见儿子面朝下趴在门边，姿势有点别扭。
以为他又在顽皮，她便赶紧跨进门里，打算喊他起来，免得一会儿被老胡看见了又挨打。
凑近了，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心中咯噔一下，赶紧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儿子后脑勺上还在汩汩冒血，身下一滩血渍已经染红了他破旧的衣服。
她心里一慌，一边告诉自己不可能，一边颤抖着手把儿子翻过身来，只见孩子惨白小脸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抱着一丝侥幸，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没有任何气息，再摸摸他的小手，已经开始慢慢变凉了。
刘小翠绝望又悲痛，抱着儿子小小的身子失声痛哭。
泪眼朦胧中，看到老胡举着菜刀向她劈来，一脸的狰狞扭曲……
1
城南有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书屋，名唤如意，装修颇有古典韵味，人在外面看着，都觉得满室书香仿佛随时可以扑面而来。
如意书屋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名唤秦如意。
今天周末，天气明媚，秦如意起来吃了早餐后，便慢悠悠踱步到前院的书店，打算挑一本闲书来看看。
如意书店的隔壁是一家创意手工店，店主是一对大学时就在一起的小情侣，吴宇和他女票李茹，这俩也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每逢周末时生意都不错，今天应该也不例外，但人家小情侣觉得如此美好的天气，不出去游玩一下简直有负春光。
于是，他们便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城外的大冲水库边上钓鱼、烧烤。
大学毕业后，几个留在城里发展的本来关系一般的大学同学，联系反而日渐紧密。
也许是大家混得都不太如意，有种互相抱团取暖的感觉，所以，吴宇他们这对混得相对较好一点的情侣一邀约，而且一应费用还是他们出大头，瞬间便响应者众。
临出门时，吴宇在店门口闲逛着。
等女朋友梳妆打扮是个考验耐心的活，他怕自己呆在屋子里会忍不住催她，干脆先躲出来等着比较好。
正百无聊赖间，吴宇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正斜倚着书架看书的秦如意。
这位年轻的书店老板他只见过两面，却印象深刻。
早上九点过的阳光暖和而不炙热，晨光中的女孩侧颜极美，唇角微勾，身材高挑，穿了一身略微复古的中长款中袖白裙，一头及腰长发光滑黑亮，用一根淡紫色丝带松松从中间扎了一个蝴蝶结，脚上是一双精美的白底绣花鞋，点缀着几朵银白双线织就的不知名花儿，非常雅致。
美女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何况还是这类吴宇一直很哈的极有古典韵味的女孩子，简直让人凭空冒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很是美好。
吴宇当下就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来了一句：“秦老板，看书呢？天气这么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大冲水库那儿搞点烧烤？”
看书正得趣的秦如意突然被人不识趣地打断，眉头微微一皱，才抬起头来。
她仔细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没说话。
吴宇以为她不记得他是谁，连忙简单两句介绍了自己。
尽管平时见过的两次面都打了招呼，可他不认为自己这样的凡人能够让眼前的女神级美女对他有什么印象。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刚才太鲁莽了。
这位美女店主跟他压根不熟，还是去野外弄自助烧烤这种在女神们看来不太文雅的事情，人家美女店主怎么可能会答应？
难怪女友总说他是直男癌，看来果然是没冤枉他。
吴宇心中有点懊恼，但刚才邀请都发出去了，总不好临阵退缩，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再邀请了一遍。
他已经做好了被无情拒绝的准备，正打算下一秒就把自己装作无所谓又不失风度的微笑摆出来，丢人不能丢份，却没想到秦如意微微一笑，点头应了声“好”。
吴宇有点懵：咦，这位女神似乎不怎么按常理出牌啊？
2
近年来，有人在大冲水库附近弄了一个贼大的鱼塘供人有偿钓鱼，边上有一些烧烤用的物件，花点钱就可以租用或购买，很是方便。
周末外出游玩的人不少，出城的时候有点堵车，秦如意等人来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已经有一些人在开始钓鱼和烧烤了。
选好地方，随便吃了点零食，吴宇等人拉开架势就弄上了。
喜好钓鱼的在水库边合适的位置架起了钓具，比较勤快的就边聊天边准备着烧烤要用的东西，还有两个则在旁边架好了遮阳伞。
大家经常聚会，彼此都是认识的，猛然看到秦如意这位陌生美女加入，都有点好奇和猜测。
秦如意温婉古典却不怒自威，她的超高颜值和浑然天成的好气质，实在是让一众平凡女生们暗暗羡慕嫉妒恨，让男生们惊艳到差点管不住眼睛。
但大家都是摸爬滚打好几年的社畜了，表面功夫基本都是过得去的，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表现出了适度的热情。
他们选的地方距离水库管理员老胡的住处不算远，期间，老胡来了好几次，再三询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看他那一脸憨厚老实笑起来又极为亲和的模样，以及被拒绝后微微失落难过的样子，又一大把年纪，几个女孩子都拒绝得不太好意思了。
到最后，拒绝的话不好再说出口，就答应让老胡帮着烧烧火、烤烤串，作为回报，便让他跟着大家一起喝酒撸串。
老胡跟大家都很亲切随和的样子，唯独不太敢跟一个人靠得太近。
一开始的时候，不论他怎么示好，表现得怎么热情，这姑娘表情都是淡淡的。
他递过去的烧烤，她都貌似不经意间就转手给了别人，一口都没吃，偶尔看他的时候，似乎还似笑非笑，让老胡心底有点冒寒气。
那个人就是，秦如意。
秦如意确实懒得跟老胡虚情假意地应付，因着点魂师的特殊身份，她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早上吴宇跟他说话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吴宇身上那丝旁人看不见的因果线，这才答应跟着来这里烧烤。
每当有重大冤情需要她处理的时候，总会有人不经意间被她遇到，而这些人身上会出现一丝黑色的因果线，她与这些人产生交集，就自然会遇到要处理的人或事。
一路过来，其他人都很正常，只有眼前这个老胡与众不同。
看其眉心聚集的戾气和周身缭绕着的淡淡阴怨之气，显然作孽不少，绝非善类。
大冲水库方圆几里，水质清澈，周边环境优美，本该灵气充裕，让人见之忘俗，心旷神怡，但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相当浓厚的怨气。
这里近几年内一定死过人，而且是非正常死亡，死者心中有大怨，滞留阳世，才会形成如此浓重的怨气。
近几年来，没听说过大冲水库有人意外溺水而亡，附近也没有报道过意外死亡事件。
而这个老胡，据他说在这里守库二十多年了，发生过什么事，他都清楚。
那么，这股怨气，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吴宇身上的因果线，原来是应验在这里。
3
“不好意思，请问下，卫生间在哪？”秦如意走到老胡身边，小声问了句。
“啊？哦哦，卫生间啊……您往那里走，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了。”老胡正在低头啃烤串，陡然听到秦如意问话，吓了一跳，手中的烤串差点掉了。
他实在没想到秦如意会主动找他说话，眼神有点闪躲，不太敢跟她对视，憋哧着说完，脸都涨红了，说完抬头不好意思一笑，一副老实憨厚又无措的可怜样。
“谢了。”秦如意淡淡一笑，道了声谢，便一个人单独离去。
到了老胡说的地方，秦如意顺便解决了三急问题。
然后，便顺着旁边的小道，慢慢走入了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
走了没一会儿，来到一处林木浓密但非常安静的地方，秦如意淡淡说道：“出来吧。”
然后……什么都没出现。
她笑了笑，漫不经心说道：“我能看见你们散发出来的怨气，知你们定是有极大冤屈。本想给你们一个伸冤的机会，既然你们不知珍惜，那就算了。”
说完，她便准备转身走人。
她虽是天授点魂师，俗称“阳界判官”，天下不平事，只要死了人，且死去的人有冤屈，她都可以管，但也没那个义务和闲心，每件不平事都要插手。
天下不平事实在太多了，她真心管不过来。
这类似于“民不举官不究”的道理，苦主若自己不作为，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视而不见。
“大师，请等一等！”看她真的要走，一个尖细略显阴森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惶急。
接着，秦如意面前那根大槐树下，微微有点突出的小土包上便飘飘悠悠冒出来两个半透明浑身冒着黑气的鬼魂。
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鬼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鬼，刚一出来，女鬼就紧紧牵着小男鬼的手，有些紧张而期待地看着秦如意。
只看一眼两鬼之间那根明晃晃的鲜红色血缘线，秦如意便心中明了：这是一对母子魂。
小男鬼脸色灰白，后脑勺上满是鲜血，女鬼头上几道深可见骨的砍痕，脖子更是差点被砍断，只剩了一点皮肉连着。
鬼魂一般都会保持着死时候的样子，极少数死得久道行高的鬼才能掩饰自己的死相，再加上某些原因，可以迷人心窍。
死相如此凄惨，难怪这对母子怨气会那么大，经年不散。
但这对母子虽然怨气浓重，却没有凶气，显然生前是心善的人，就算遭此厄运，死后也只对特定的人心怀怨恨，不想牵连无辜。
这样心存善念的鬼魂，当助她们消除怨气，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秦如意心中有了计较，便对那个女鬼温和道：“说出你们的冤屈，我自会秉公处理。”
4
当初前夫意外摔死后，刘小翠一没文化，二没一技之长，没亲没故又没经济来源，拖着个5岁的孩子又没法找工作，正愁着怎么养活自己和儿子，便有人给她雪中送了炭。
有人牵线，想要撮合她跟在水库当管理员的老胡。
老胡中等个子，身材微胖，一脸憨厚，逢人三分笑，人也勤劳，只是为人木讷不善言辞，工作的水库又远在郊外，长期不挪窝，连城都很少进，时间长了这婚事便耽搁下来了，如今年过四十还单着。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他工作稳定，小有积蓄，又没结过婚，没有孩子拖累，刘小翠嫁过去不用当后妈，还有人养活她们母子，她觉得很满意。
以她现在这条件，老胡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还正好砸到她头上。
而她本人的身材样貌，在一帮五大三粗的村妇中算得上清秀可人，老胡也甚为满意。
于是，两个互相看对眼的人相处没多久便结婚了。
刘小翠没想到，再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她带着五岁的儿子改嫁，本来是想着娘儿俩能有个依靠，却是将母子俩送入了更难的境地。
原来，这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老胡看着是个憨厚老实的，那心思却狭隘得很，本根就不待见她的儿子，也看不起她是个二婚头，对她们母子俩动辄打骂。
嫁给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们都不知被他打了多少次。
她不是没想过带着儿子跟老胡离婚，但提一次老胡打一次，最后都不了了之。
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了，半夜偷偷带着儿子想逃跑，却没跑多远就被老胡抓到。
老胡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一路抽打着母子俩回到住处，一边打一边骂，就跟乡下赶不听话的牲口进圈一样。
她跟儿子都被打了个半死不活，从此，再也不敢逃跑了。
那天，刘小翠照例伺候好老胡吃完午饭后，才带着儿子一起就着所剩不多的饭菜匆匆应付了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老胡不喜欢她们母女俩一桌吃饭，自从结婚后，就立下了规矩，每次都得他先吃好了，母女俩才能吃他剩下的。
他还规定，每次的饭菜不能多，肉菜能省则省，米饭尽量煮成粥。
而且，三个人吃饭，每次的饭菜基本只够两个人的量，等他吃饱后，剩下的就只能让她们母子俩勉强吃个半饱了。
老胡精明着呢，心里的算盘随时打得噼啪响。
他当然不想帮别人养崽子，更何况还是个儿子。
等养大了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小家，哪里还会回馈自己这个继父的养育之恩？
纯粹就是一条白眼狼，这么多年铁定白养。
可他又是个自诩讲信用的人，既然当初答应结婚后养着刘小翠娘儿俩，他就肯定会养，只是养归养，养得怎么样可就得他说了算。
只要养活，饿不死，当然也算养着了。
5
刘小翠对于老胡的刻薄自私早已习惯到麻木。
每天，尽管肚子只是半饱，有些乏力，她也能保持微笑面对，对老胡温声细语，生怕惹他不高兴。
儿子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被老胡打骂多了，性格也由原来的活泼开朗变得懦弱胆小，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她看着心疼，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她也不能只顾着孩子吃饱，自己不吃。
她不吃饭，就没力气干活，要是她饿死了，最可怜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吃完饭后，刘小翠麻利地收拾了桌子，便端起墙角那盆脏衣服出去洗。
洗衣服的地方距离居住的小平房有点远，是老胡从水库里单独开出来的一条小沟渠，把水引到他自己挖的一个小池子里，用来平时洗澡洗衣服。
她以为这不过是麻木而寻常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是母子俩的死期。
她走了没多久，儿子一个人呆着无聊，想来找她，快到门槛时不小心绊到脚，向前扑倒在地，响声吵醒了刚刚在破沙发上睡着的老胡。
老胡这人本事不大，脾气却大，尤其是这种起床气，更是不得了。
他一看原来是那个惹人厌的兔崽子吵醒了他，顿时恶气冲脑，没等小崽子爬起来，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烟灰缸不小，他本来想砸在那个兔崽子身边吓唬他，却一下子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只听他惨叫一声，身子抽搐几下，便趴着不动了，鲜血慢慢流了出来……
老胡愣了一下，上前摸摸鼻息，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他只觉得晦气。
这小崽子死就死了，他是无所谓，还巴不得他早点死掉免得浪费粮食，只是刘小翠这女人怕是也留不得了。
这兔崽子是她的命，他把小崽子弄死了，她还不得跟他拼命？
就算拼不过，她也能跑出去报警。
虽然有点可惜这女人那身肉，但是，必须一不做二不休，不能留下隐患。
老胡进厨房拿了平时砍菜用的菜刀，躲在门后，就等着刘小翠进了家门之后……
6
临近傍晚，老胡终于送走了吴宇等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最主要是那个秦如意也走了。
老胡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姑娘长得贼水灵，就是有点邪门，尤其是临走前她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总让他心里发毛。
他跟着吴宇等人撸了不少烤串，啤酒也喝了好几罐，可谓酒足饭饱。
他酒量不咋地，风一吹，酒劲有点上头，他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密林里。
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定睛一看，老胡微醺的酒意瞬间就跑没了。
真是晦气！
居然走到那娘俩的埋尸地来了。
他神色不耐的啐了一口，就转身走人。
不过，毕竟心里有鬼，他表面装得不在乎，心里还是怕的，走得略急。
当初，他参照民间传说，把那娘俩埋在了槐树下，想要以此锁住两人的魂魄，不让他们作妖，但他心里终究没底，这几年来几乎从未踏足过这里。
老胡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快点离开这片区域，却突然发现林子里凭空起了雾，周遭冷意蔓延，大热的天，他却觉得像是掉入了冰窖里。
有鬼啊！
老胡心里惨叫一声，脸上变色，差点吓尿，却啥也没说，憋着一股劲死命往来路跑，没一会儿就跑出了密林，看到前面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小平房。
他有点意外，刚才他真觉得自己这条老命要交代在那里了。
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也是，这世上哪有鬼？
再说了，这娘儿俩活着的时候他都不怕，人死了他还怕个球？
老胡嗤笑一声，打开房门，顺手在墙壁上开了灯。
嘲笑还挂在嘴角，人却瞬间吓尿。
只见破旧的平房中，站着一对鲜血淋漓的母子，正对着他阴森森的笑着……
7
半夜十二点，报警电话响了，接警员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渝城110，请讲！”
“我杀人了，我要自首……”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缓慢但清晰的声音。
“……请您告知详细情况，并确保您所说内容的真实性，报假警将被追究责任。请问您的姓名、身份、地址、具体事件？”
一上来就是个王炸啊，接警员神情一肃，一边问一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进行记录。
“我叫胡大勇，渝城大冲水库管理员，三年前，我杀了我的妻子刘小翠和她的儿子刘立柱，埋尸于西边密林大槐树下，杀人凶器是一个玻璃烟灰缸和一把菜刀，烟灰缸砸碎了刘立柱的后脑壳，菜刀砍断了刘小翠的脖子。我有罪，我该死……”
接警员：“……”
这家伙吐字清晰，逻辑正常，指名道姓说得言之凿凿，可信度较高。
接警员心里一惊，立刻问道：“请问你现在在哪？”
“我在黄泉路上啊，嘿嘿……啊！！”
对方怪笑一声后，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然后电话那边的惨叫就一直不断，持续十来分钟才没了声息，电话也随之挂断了。
期间，接警员试图与对方说话，对面除了惨叫，没人搭理他。
等赵阳带着人赶到大冲水库时，已是半夜一点四十分。
“赵队，电话还是无法接通。”新来的实习警员楚丽丽挂断电话，有点焦急。
赵阳挥了挥手，带着楚丽丽和其余两个队员快速向水库管理员老胡的住处摸去。
报警电话定位就在老胡自己的住处。
可是，白雾弥漫间，前面若隐若现的矮小平房，眼看近在咫尺，他们却怎么也走不到近前。
这种诡异的情况四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赵阳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事实上，他也没遇到过，可是，当他带着人寻摸了半天，发现就是在一个不大的地方绕圈子时，他不得不向这诡异的现实低头。
更深露重，几个人都有点乏了，只好原地休息一下。
赵阳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天快亮了。
果然，没多久，远处村寨便传来隐约的鸡鸣声。
眼前的白雾倏地消失不见，就像困了四人大半个晚上的玩意儿从来没出现过似的，楚丽丽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不禁向赵阳稍微靠近了点。
赵阳这时候可没心思训斥她胆子小以后就不要出外勤了。
老胡的矮旧平房已经清晰出现。
就在他们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但他们却绕了大半个晚上也没能真正到达。
几人都有一种被耍了一遭的感觉，心里着实有点窝火。
平房里死寂一片，不像有活人。
赵阳带头一脚踹开了久经风霜的木门，屋里的景象顿时让他脸色微微一变，紧跟他身后进来的楚丽丽则跑到门外“哇”的一声吐开了。
其余两个胆子颇大的男队员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没办法，太惨了！
十多平米的客厅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从进门开始，一路到沙发边，扔着一只断手，两只断脚，手臂和大腿肉若干块，沙发上躺着一具只剩下右手和躯干的男尸，开膛破肚，肠子和脏器散落出来，脖子几乎砍断，只剩一点皮连着。
断掉的左手紧紧握着一部手机，楚丽丽打开后看到最后一个号码正是110。
男尸右手紧抓着一把已经卷了刃的菜刀，鲜血淋漓，菜刀还楔在他的脖子里。
看这情形，男人竟是自己用菜刀把自己弄零碎了。
而且，这不像是单纯的自杀，再想死的人也不会这么虐自己。
这更像一种赎罪，被迫的。
联想到先前被困于白雾中的情形，见过不少凶案现场的赵阳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赵阳不想去细究这种超出认知的东西，让楚丽丽通知刑警队的人来处理，他便带着几人找到密林中那棵大槐树。
挖了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一大一小两具尸骸。
从残存的毛发和衣服，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女人和男童的尸骨。
8
天色将亮。
如意书屋中，秦如意从睡意朦胧中醒来，看向墙角，不禁微微一笑。
那对母子身上已经没了丝毫怨气。
刘小翠右手拖着老胡惨不忍睹哀哀哭求的魂魄，左手牵着儿子的手。
她一脸释然的笑，感激地对秦如意道了谢，待秦如意挥挥手，她便带着两魂向一个方向走去，渐渐消失不见。
秦如意继续沉入甜甜的梦乡，睡了一个高质量的回笼觉。
等到太阳爬起老高，沁香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来，“小姐，伍局长的电话。”
“喂？”刚睡醒的某人声音还有点沙哑，听着就觉得慵懒而惬意。
伍局长：“……”
他可没这位姑奶奶好命啊，一大早就被下属描述的凶案现场赶跑了所有的瞌睡虫。
“秦小姐，听说您昨日去了一趟大冲水库？”伍局长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
“呵……伍局长，大家也算熟人了，有话大可直说，”秦如意轻声一笑，“不错，那件事是我做的。那个老胡，死于那对母子之手，他不冤。人家只是报个仇罢了。”
就是手段嘛，略微惊悚了点。
“唔，我这不是怕大清早的打扰大小姐您的好眠嘛，听说您起床气不小呐，”伍局长干笑一声，“那好，既然是您经手处理的，那肯定就没差。毕竟，您是天授点魂师，‘阳界判官’的名头可不是虚的。那我这就不打扰您了……”
“等等，”秦如意笑得温柔，“局长大人刚刚的那个‘听说’，是听谁说的啊？”
“啊哈哈，那什么，口误口误，哈哈，秦小姐，再见哈……”伍局长打着哈哈，不等秦如意说什么就赶紧挂断电话，暗搓搓抹了把汗。
秦如意也懒得细究，把电话扔给沁香，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憋了半天的沁香气鼓鼓控诉道：“小姐！你昨天一个人去处理事情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能再扔下我了！”
秦如意睡意朦胧，“好好好，下次带你哈，乖……”
说完，又继续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