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
我见过的最凶残,最令人愤怒的杀人现场,是我的初中同学干的。
三具赤裸着的女尸,刀伤是胡乱砍上去的,直到整个人动不了为止,不,或许死了之后还要继续的刺穿她们,直到刀锋刺得太深,变得迟钝,鲜血染红了整个宿舍,如血色的地狱。与其说是案件,更像是猛兽,或者是一个疯子,恶魔在纯粹的发泄。
他是个性格扭曲的人,我们冲进他家的时候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一股恶臭和腥臊气扑面而来,他正坐在地上吃面,嘻嘻地笑着,面条还挂在嘴边,一个年轻同事上去就朝他的肚子来了一脚。三个年轻女孩,尸体都被玷污,是个人都想把这个疯子千刀万剐。
但他仍然笑着,用手捂住头,突起的眼珠子乱转,这表情终于让我想起了他,那个被全班虐待过的人。
班里男生中只有两个从不欺负他,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张超。本案结的很快,没什么可讲的。我要查的其实是另一件压在我心里的案件,早在我上初中的时候,跟张超,我的初恋文婷有关。
领导给了长假,我联系到了文婷,中年男人总是想知道初恋是否幸福,但又害怕心中的美好逝去。直到我见到她,这一切都化作几个微笑,几声叹息。她嫁给了一个公务员,自己在高校做文职,有个乖巧懂事的儿子,这样的人生才,很适合她。
张超
我生在九路农贸市场附近,97年之前,那里路边塑料袋特别多。春天,它们电线杆子周围打着转飞;夏天,它们被踩在泥水里,一踩一鞋脏水;冬天冻在雪里,埋在垃圾堆里,露出来的部分,北风一刮,呼呼地响,张牙舞爪。
后来沈阳争全国卫生城,大规模整治,这里慢慢就变得干净整洁起来。同时开始的还有下岗潮,我爸托了关系,并没有像其他工友一样下岗,而是经常发不出工资,少的一个月,多则半年,名义上还是铁饭碗,但还不如彻底砸了,这样半死不活,反倒闹心。
我妈疯了之后领导还经常来慰问。过年也会发东西,鱼一箱,肉两坨,露露一箱,还有饮料。
大国企的职工的身份,在东北很有面儿,尽管时代在变化,我爸却还是这么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他的口头禅。但我们家这一年,也只能吃到这一次大鱼大肉。这导致父亲进退两难,他经常出差干活,我负责照顾妈。
累我不怕,就怕收学杂费。班长一拿着她那个破花布兜子从前往后走来,我的心就怦怦跳,一般到我这,就说忘了带了,然后去借钱。第二天就不能再说忘带了,就说我爸没回来,再等一天,然后她熟练地把其他几个人的名字划掉,在我的名字下画一个加重横线。
接着就去老师办公室了,一句话也没有,也不看我。
但有一次,也许是很多次,我忘了,是真借不来。于是班主任魏老师每天上课会加个结尾:
“起立,同学们好,开始上课”。然后看向后排的我:“张超,钱带来了吗。”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像胸口被塑料袋堵住了,很难受。问了几天未果后,这个中年老太太就非常兴奋地向全班发话:
“你们谁有钱给垫一下。”
一阵很久的沉默,原来打闹的,唠嗑的也都不说话了,然后她扶了扶鼻尖上的眼镜,说到:
“都是同学,看你这人缘混的。”
这个老太太好像天然地对孤僻的人有着敌意,是何菊把我救了。
那丫头颜值排在全班前五,平日里是见不到她的,染了黄发,比文婷胖,发育也好,前突后翘的。大大的眼睛。通常穿着透明的外套,里面就一个黑T恤。许美静在《都市夜归人》MTV里穿过。那一年林忆莲的《诱惑的街》《夜太黑》也很流行。
初三开学的时候,班长还写了一首诗,头一句和最后一句原封不动的抄了歌词,还被贴在了公告栏上,一等奖。实在想不出这种歌曲跟中考誓师有什么关系。
夜生活是很多同学神秘且向往的,但何菊不用,她就生活在“大世界”舞厅后身,她妈妈在那跳舞,来钱儿快。他爸也有钱,在深圳,经常托人给她带随身听和磁带。但我们从没见过他。
听同学说,何菊早就不是少女了,男友经常换。
我很感激她,但不喜欢她,似乎跟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有陈文婷,班花,如果不是老师把我们分一桌,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就像我跟很多女生在班级的过道相遇一样,我向左她也向左,我向右她也向右,来回几次,差点撞上,都脸红,错过,一辈子再看不见。
陈文婷
张超长得不错,学习好,就是性格太孤僻。一天不超过三句话,还心思特重,魏老师看他挺老实,断定不会早恋,就把我跟他分在一桌了。当时跟我表白的男生一堆堆的,这个同桌虽然对我很好,但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后来他表白后,我觉得跟他在一起特累,就申请调桌了。然后他跟何菊好,班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知道,眼神能看出来。
分桌后,班里有个傻子跟踪我,他叫金元力。肖阳找我的时候我才想起这些,不然过了十五年早就忘了。他还把金元力是杀人犯的事儿跟我说了,想起来挺后怕。
那是初二下学期的时候,班里女孩的衣物莫名其妙的丢失,甚至还有丢内裤的,全班,包括老师,都认为是金元力干的,于是开始围攻他,谁看他不顺眼就踢两脚。
淘气的男生们还喜欢叫他跪下,围着踢,他们称之为“圈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圈踢成了男生们课间休息的一个常玩游戏,金元力也不反抗,抱着头笑,口水流的哪都是,挺恶心的。
男生里不去参与这个游戏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个是就是我同桌张超,然后金元力就盯上了张超,经常在我不在座位的时候来到我的座位上撩他,说些污言秽语,尤其是他妈妈的事儿,张超不说话,看书做题。他以为这样他就能走了。但是他继续撩闲,有时候还动手,张超还是看书做题,不说话。
傻子就是傻子,即便面对的是一个死人,他依然能找到侮辱尸体的快感,肖阳告诉的他那些变态罪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讨厌他来我的座位,身上一股子馊味,大鼻涕留在校服上,胡乱擦,但老师不管,还说我矫情,几天过去了,也不知是金元力累了还是怎么,他不再骚扰张超了。我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金元力被我们班最老实的张超打了!”
那尖锐的语气不像是批评教育,倒像是在说一个有意思的八卦。
之后的几天,金元力不见了,张超还是不声不响的学习,看课外书,甚至在我换桌收拾书包时跟他说了声再见,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很生气。
一个星期后,金元力开始跟踪我,当时,我找了最喜欢的一个男生,一起回家,就是肖阳,后来我们就好了。
何菊
我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各种声音,舞厅里面邓丽君的歌声,远处火车的长鸣,隔壁我妈带回来男人,然后她发出的咿咿呀呀声。于是我不喜欢在家呆着,夜里不也回家,也没人管。
交过的男人很多,印象最深的是大B,他哥们儿说他有个大玩意,我没见过。他几次让我看,我都没同意。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恶心,不好玩,没有游戏机好玩,男人都想着那事儿,我就偏不给。
跟大B处的时间最长,因为他尊重我,他说啥时候我想通了再干那事儿,反正第一次早晚要给出去,给他不亏,别人都是他妈的骗子,他不撒谎,就这点比大部分都强。我觉得他说的对。
还有一点我特喜欢,别看他经常打架砍人,但有爱心,喜欢猫,我姥在世的时候养过一只大橘,跟他最亲,后来,跟我姥一起走了。他没撸的了,就跟邻居家一个小女孩叫“阿珍”的玩。阿珍很可爱,像个跟屁虫。跟到游戏厅,大B就把她赶回去,跟到酒吧,大B把他赶回去,跟到录象厅,赶回去。
我们从来没见过阿珍父母,只知道她有个姥爷,一个表弟,都不是物。阿珍吃不饱穿不暖,除了我们给她吃的和衣服之外,还有一个男生也很照顾她,是我同学,不说话,但很有名,原因大家都知道,他妈是个疯子,曾经在学校操场裸奔。这事儿在校园新闻里排第一,他叫张超。
他的事,后说。
金元力我也有印象,那事儿闹得也很大,排第二。我也丢了一件短裤和胸罩,放在我柜子里,嗯,那时候我就发育不错了。金元力毫无悬念的被怀疑,原因就是他是个傻子,在这事儿之前,他就经常挨打,这事儿之后,变本加厉。
我也打过他,把人踩在脚底蹂躏的滋味的确很爽,但挺下作,打完就后悔。他还跟踪了我一段时间,被大B打个半死,就不见了。
张超
我妈精神病,怎么得的记不起来,因为出事儿得时候我才刚上小学,或者是故意忘记的。她那时候提前下岗,于是捡破烂补贴家用,院子里堆成山,挣了不少钱。有天跟人纠纷,拿着铁锹奔厂子去了,回来睡了三天,然后就疯了。
最初得症状是莫名其妙地打我,然后我爸就打她。以前都是我爸打我,妈护着我,我妈疯了之后就不用了,因为我爸再也舍不得打我了,开始喝酒,喝到不省人事,也没力气打,最后他谁也不打了。于是在打孩子是日常活动的东北,我家显得格外的安静。
陈文婷就是在那个满地塑料袋的小路旁边遇见的。初二开学,小雨,她走出校园,打着伞,伞下一张白皙清秀的脸,穿着花裙子,踩在水面上,却不沾染一滴泥水。有着江南女孩的气息。当时我就喜欢上了,我在路的另一边跟随着。现在也没忘,如果我被抓起来枪毙,死前肯定想着这一幕。
然后我就和她成了同桌,后来我发现她很多缺点,比如八字眉很难看,爱嗑瓜子,爱聊天但不跟我聊,学习不好。但我还是每天想着她,那一天金元力来但她的位置跟我,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来撩我。
然后我学着班里流氓的语气呵斥他,他根本不听,明明那几个流氓叫蹲下就蹲下的,我为什么不行,看到文婷的眼神,心里突然很疼,她一定觉得我很窝囊。
班里人见人欺的傻子竟然来撩我。尤其当他下流的语言侮辱我妈的时候,我就想抄起板凳条,但怕给他打坏了,我们家赔不起钱,就放下了。
但这股火消不掉,于是下课的时候,把他堵在体育仓库门口有一顿揍,他的身体好像比别人的要硬一些,打的我手疼,同学说这是打皮实了,好像都不觉得疼。没办法我也学着班里男生的样子,用脚踢。我踢累了,他就跑去告老师了。
他被人打了两年,已经伤痕累累,从来没告诉老师,今天我根本没使出全力的几拳,他竟然告诉老师去了。傻子的行为我果然无法了理解,于是,我成了官宣的第一个打金元力的人。
第二天金元力又来找到我,说没完,他要去找他大哥“歪嘴刘”,我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因为我看见文婷跟着肖阳出去了。肖阳幽默风趣,长得帅,学习好,篮球打得也好。我正想着他俩是不是谈对象了,一个女孩来到我右边的座位。
“你也爱听张信哲吗?”何菊说。
早上语文老师刚读了我的作文,引用了张信哲的歌词。
“是的。”我说,眼睛还在盯着门口,希望何菊多在这呆一会儿,好让文婷也看见,我多受欢迎。那个年纪,唱歌好是男生最大的魅力之一,于是嫉妒心让我继续对这个女孩说:
“我还会唱。”
何菊眼前一亮说:
“真的吗?”
“啊,我说了什么?”当时很后悔说了这种吹牛的话。
“没见你抄过歌词。”她说。她离我很近,眼睛大,很美。
“我不用抄,一两遍就能记住。”我努力跟她聊天,希望多留住她会儿,文婷和肖阳在门口说笑,她并没有看这边一眼。
“联欢会怎么没见过你唱歌,咱们班就没听你唱过”。她贴近我问道。
我说太吵了,不喜欢,无论你怎么唱都有人说话。然后她邀请我去他家,我心里真想跟这个女孩发生点什么,她也很美,尤其是她作风不正的传言,让我浮想联翩。可文婷还是没看到我们。
她带我来到她家,老楼,在八路与九路之间,那是个时候她姥姥还在,但已经住院了,她说有猫,但我没见到。她妈妈在睡觉,何菊从床底下拿出一箱子随身听,有雷登的,有假索尼的,还有一堆磁带,她把许美静的那盒拿出来,其他推给我。
说,你挑。然后把一只耳机放在我的耳朵里。一个清冷的女声:
“是冰冻的时分,已过零时的夜晚。”
她经常借我钱,帮助我应付校外的混子,我很感激,唱就唱吧。张信哲的歌我很拿手,因为我的嗓音很细,平时也练,就是捏着嗓子唱,他说我跟张信哲很像,忧郁。我说那是我不爱说话,也不笑,看起来忧郁而已,其实我没想啥。
我好不容易把《爱如潮水》唱完,觉得自己唱的真难听,上不来气。
他她也没客气,说我唱的的确难听,因为嗓子更适合迪克牛仔。
肖阳
金元力在警局时而“呵呵”地傻乐,时而癫狂手舞足蹈,回忆着被他杀死的女孩,以及从他们身上得到的快感。不久,医生来对他进行精神鉴定。
他的监护人大舅只是来签了个字,人见都没见,问我们为什么没枪毙他,还没等来医生的解释,便走了。医生说还需要进一步的测试,但我们对这家伙有病深信不疑,结果出来后都很意外,这傻子吸过毒。
我最后去看了一眼这个老同学,他居然认出了我。告诉我,他大哥不是被小偷杀的,是被张超杀的。那一晚,张超来找过他,逼着他问大哥的家,当时还有一个修车的作证。
我并不想去查张超,因为如果查到他,我的工作职责会让我继续调查下去,查一个已经定下的案子没好处。执着追寻真相的警察只是在推理小说里存在,普通人只会得过且过。再说那个金元力的大哥“歪嘴刘”也该死。
我记得他,爱穿西装,嘴歪,说话漏风。他老婆是大世界舞厅的头号美女,我曾经在那家舞厅的门口等李军,也希望能看到那个美女。那时候歪嘴刘在与几个大叔烤火,柴火放在铁桶里,夏天他们就支起桌子打麻将。他们都是下岗工人,在舞厅等老婆下班拿钱喝酒的。炉子后面是个卖呼苞米的,那是李军的父母。
通过李军妈得知,歪嘴刘在建设大路有一套房子,我们区最早的一座高层建筑,一层有一个国营烤鸡店,叫“高楼香鸡”。歪嘴刘用这套房子,娶过来一个18岁的农村小姑娘,长得好,要腰条有腰条,要脸蛋有脸蛋,就是不爱说话,穿的很土,谁能想到后来变得那么撩人儿。
“她就是为沈阳户口和我那栋大房子。”
歪嘴刘经常对酒友说这事儿。
“我希望她能给我生个男孩,咱们就好好过。”
但歪嘴刘那方面不行,几个月后就,开始打媳妇。据说那小媳妇偷偷去舞厅陪男人,脸都打青了,邻居门都知道。后来媳妇在舞厅找了个哥,叫郑豹,这个豹哥把歪嘴刘腿打折了。这下可好,嘴歪,走路也歪,连野孩子都开始欺负他。
小媳妇每天去舞厅跳舞,拿回来很多钱,还给家里装修,每个月给他酒肉和打麻将的钱。歪嘴刘倒也过得自在。他跟金元力是在大街上认识的,小媳妇有了靠山后不让歪嘴刘碰,他火没出放,就找到了放学遛弯的金元力。
金元力有个毛病,就是在没人的时候喜欢说“我操!”连着说,每个“我操”都抑扬顿挫,各不相同。有时还加上个单掌顺劈的手势。
但一看见人了,他就停下,那天他遇见了歪嘴刘,最后一个“我操”没有收住,被歪嘴刘听到了,他看到金元力那张欠打的大饼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一顿打,后来几天,打着打着,他觉得没意思,就收了他做小弟,金对他言听计从,也很依靠他。
两人经常夜里去劳动公园,就是靠近卫工明渠那个本市最大公园,那个公园西北侧在本市有着特殊意义,我们经常用来开玩笑。
张超
何菊有男朋友,叫大B,也是我们班的,上课次数比何菊还少,但也会来,特征很明显,他穿皮鞋,局头,走路咔咔响,有时候他拿着菜刀,用桌布抱着,或者拿带钉子的板凳条,好几个塞进书包。
何菊很少跟他在一块,大部分时间,她一个人看课外书,只有他负伤的时候,才动一动,顶多去家里看看他就回来。
第二次来何菊家,我看到了大B走出来,躲了一会儿,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躲,躲人是我的习惯。也不是怕啥,就是觉得跟人讲话实在累。我觉得她们肯定干了那事儿,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反正一男一女干的。
单元门口倒骑驴上坐着个小女孩,脏兮兮的,抱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是红富士,那年月,基本都是国光,黄元帅,红富士是有钱人家才吃得起的。
“农村老导,没见过啊,丢人。”
大b说,女孩傻乐,大B摸女孩的头。
阿珍的家真是农村的,看他爷爷和弟弟就知道,黑瘦,总低着头走路。
何菊提到的,我妈在操场裸奔那件事,实际上她还有些事忘记了,是她找来衣服给我妈披上的。只是我那个时候脑子已经蒙了,一心在乎文婷的眼神,忘记了这份恩情。那时候刚初一,我还不认识她。
现在也是,过来这些年,很多记不清了。只记得教导处的王老师和班主任魏老太叫我出来,在操场上,全校学生的注视下,把疯妈领走。然后我还得说感谢,他们开始夸我,又说我多么多么可怜,多么多么董事。结果就是我想走都走不了,又被围观了十几分钟。
我跟何菊用耳机一起听歌,靠的很近,她皮肤特白,胸脯也挺起,在班里女生算是发育早的。当时感觉有种力量在把我的身体往她的身体上拖拽,使我动不了,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把我整个裹住,想钻进去,又想逃离,最后我还是习惯性地先择逃。我说:
“走了,不喜欢《心太软》,全班都在唱。”
很奇怪,我梦遗的对象从来不是我魂牵梦绕的文婷,也不是何菊,而是教文科的欧老师,她很性感。我在梦里抱她,各种动作,然后就不会了,只有重复上述动作,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第二天大B冲进教室,用板凳条照我脑袋来了一下,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清醒后我把他压在桌子上,用拳头揍他脑壳,但无疑威力不如板凳条,我是吃亏了。
大B在后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反正记忆比较乱,突然不穿皮鞋了,班里的混子找他出去打架,他也不回应。何菊说,大B爸死了,下岗后他爸接受再就业安排,在十字路口打红旗。
我以为是被车撞了,何菊说不是,被撞的是另一个口的,他躲过一劫。他爸是晚上接私活开出租,被人弄死的,罪犯很快被抓,大B报仇都没机会,也没得到一点赔偿,最后工厂安慰性地给了点丧葬费。
陈文婷
张超的妈在操场上裸奔是在初一的春天,我和他刚刚分到一桌儿,没感觉,也就看个热闹,并不同情。后来有一些老师和班里同学同情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同情,比较让人讨厌。
还有一次,全班组织捐款,当钱放在他手里的时候,他是微笑的,那种微笑带着苦涩,我第二次看到这种微笑,是我拒绝了他的表白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心在哭。
学校里再次出现女生内衣丢失的案件,保卫处已经加强巡逻,但毫无头绪,我并不认为是金元力干的,他没这个本事,屡次作案还不留痕迹。保卫科在女生宿舍门口蹲点,还真等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是个小女孩,衣服脏兮兮的,总抱着苹果。她把苹果放在地上,推开门缝,头先进来,然后全身进来,再把苹果拿着走。
我认识她,十路小区的阿珍,她的眼睛变了,原来发光,现在一片暗淡,瞳孔里充满着惊恐,呆滞,问她话也不出声,然后愣愣地呆半天。
“这孩子被一个流氓摸了。”
数学段老师说。他的语气平淡,和缓,坐在对面刚毕业的王老师“砰”地一声站起来,说了一大堆谴责的话,但最后又坐下了。具体说啥不清楚,反正结论是报警没用,这是命。
那个时候,小女孩被摸了也就摸了,家长大多数是息事宁人,收钱闭嘴。普通家庭这样,何况她的监护人爷爷重男轻女,拿了钱,也就没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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