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03 15:00:56

青春

月侧星伴,而太阳没有。——题记

亘古以来,月,时常出现在文人骚客的笔墨之下,或描摹景致,或蕴含情思;或寓意悲悯,亦或满怀希冀……清新幽静、恬淡优美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冷清孤独、寂寥忧愁似“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怡然自乐、平凡徜徉像“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虔诚祝愿、欣然期许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是我们接触的文化,绝大部分是关于对月抒发抑郁之情的,无论思乡还是仕途不得志。于是我们渐渐地默认,月的形象,基本上与悲情有关。根深蒂固。在世人眼里,似乎不曾想起它的同伴,那炙热如火的太阳,和那闪烁漫天的星辰。

想起来又如何。人们只会赞颂阳光的明媚,忽视月光的无暇;只会赞叹星星的耀眼,忘记了月亮身旁有星星伴随,而太阳没有。

在群星闪耀的时候,月才是主角。

白月光也值得这世上的一切美好。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太阳热烈,给予光彩和温度,而月沉默,能带来的,仿佛是无言和寂静。就像我们偏爱勇敢表达的人,而常常无视内敛的人在背后默默付出的一切。太阳站在光明处,而月置身于黑暗中。人们似乎忽略了,太阳也是从黑夜里升起,在漆黑中孕育的,月是接替太阳光亮,继续悬挂于空的。

在乌漆的夜晚,月光也能照亮归途;在心灵的暗夜,月光同样能驱散不安。

《年历》道:“月,群阴之宗,光内日影以霄曜,名曰夜光。”

众生眼中,月亮就有盈亏的变化。

月能代表各种意象,月相之变,一如人生。

我所在的分校,坐落着日月湖。

听说,本部的叫明湖,因而拆字为日和月。

不得不感叹汉字的巧妙构造,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高三毕业后的假期,我从各方面提前得知,每所学校,要么没有湖,有的话一定会被情侣环绕。果不其然,新生之夜,我就见识到了。虽是开学之初,但日月湖畔,早已情侣云集。

微光点点,撒向湖面,有月相伴,湖边真是恋爱佳选。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与这种热闹,未曾有过半点缘分。

我又不是不可以独自一人。

当真如此吗?

入学之际,四处陌生。初来乍到,没有学业负担,为了尽快熟悉校园,晚上我会到湖边转转。去的次数多了,也便看到月亮了。

凡眼望月,映入眼帘的,应该只有那一轮皎洁的圆玉吧。

说来诧异,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她。也许是四周环境生疏使然,环顾眼前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我们素未谋面;兴许是皓月当空,衬托了我的形单影只;又或许只是没理由地,突然有这种想法。

15岁,高中二楼教室,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巧了,她是我同桌。

万事发生皆有因果和契机,我们俩来得早,被班主任叫去收集全班资料了。

我们的第一句话,不是互问姓名,而是“把复印件给我吧,交了在名单上打钩”,我们自然就知道彼此的名字了。

我生性内敛,没事不会主动搭话,如果不是入学第一天收资料这件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她有第一次交流,还好我们就此认识了。

不过我们也没有太多交谈,毕竟两个女孩不熟,是不会有过于深入的谈话的。更何况她不在课室午休,我们也不参加晚自习,所以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上下午。现在想来,那时候上课正襟危坐的我们,一言不发,青涩得可笑却又值得回忆。

我们真正打破僵局,从同学成为朋友,是中秋节那天。

她总是来得比我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放下书包,她从柜筒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妈送你的月饼,中秋节快乐!”

呆若木鸡,我愣住了,嘴上道谢,大脑完全没有跟上运行。

这是我高中收到的第一份节日礼物,也是最后一份,唯一的一份。我的欣喜若狂不言而喻。女孩的小小天涯很纯洁,快乐来得突然,也很简单。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那个平平无奇却意义非凡的纸盒。

礼尚往来,后来我回送了礼物。从此以后,我们逐渐熟络,做同桌的地理优势让我们很快像其他女孩一样无话不谈。我们一起写作业,一同跑步,一块打乒乓球。但是我们跟别的女孩子们又大有不同,我们从不一起去厕所,不会一同放学,也不曾一块吃饭。

她很特别,个性鲜明,与众不同。

高一整年,她未曾向我借过任何东西,也从未问过我作业习题的解法,更没有打听过我的成绩,哪怕是旁敲侧击。

她的外语水平突出,英语成绩名列前茅,同时还在学习德语。

她每天都来得很早,放学铃声一响就离开。

她太独立了,所有事情都能自己解决,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后来,她告诉我,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顷刻间我恍然大悟,她的世界为何呈现这般模样。其实她的秘密完全可以不用告诉我的,但她还是说了。依然如之前那般蓦然,令人始料未及。

之后的日子里我常常在想,要有多坚强,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段经历,才能在15岁的年纪就这般若无其事。

很遗憾,高二那年重新分班,我们分开了。去了不同的楼层,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昔日同班那份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们不会主动跑到对方班级,像往常那样畅所欲言。我们只是在偶遇之际,还能倚靠走廊并排站着,或者隔着窗户一起聊天,她在外面,我在里面。很幸运,我们没有生疏,反而还能聊到一块。

高二的那个课间,她突然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问我借书。

高三的那个晚上,她突然发消息给我,问我有没有留下旧的数学书。

她每次出现,一如往常,毫无征兆,意料之外。

不过她做了整个高一都没有做过的事情——跟我借书。

反而不同班之后,有些许时候我们会一起放学,艺术节在校园里瞎逛,校运会到人少的地方聊聊成绩和近况。

我们高三楼的五楼,也就是她的班级所在的楼层,能破除遮挡,将整个学校尽收眼底,视野极佳,风景独好。高考在即,压力倍增,我经常独自一人上到五楼,眺望即将离开的校园。晚自习的时候,就会看到远处的月亮和星星。

我想起了高一军训那时,我们学号相连,分配到了同一间宿舍,还是上下铺。训练实在疲惫,要在短时间内学完匕首操,于是我俩就趁着间隙一起练习,哪一部分谁学得快就教对方。她很高,我很矮,两人站在几乎队头和队尾,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找彼此,沐浴着月色,共同进步。我记得军训基地背靠山峦,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月亮,我相信我们的故事会随着白月光束,一同降落在基地的每一寸土地上。

三年了,我只去过她们教室一次,还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文任务。毕业典礼的那个下午,我没有遇见她。毕业后的第一个校庆我回去,也没有遇见她。我们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了。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在匆忙间落下帷幕,悄无声息,十分平静,没有波澜。对她来说,我可能只是她人生旅途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匆匆过客,但于我而言,这段旅程,我视若珍宝。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我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赏月了。伫立在日月湖旁,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认真地看看日升月迁了。

果然月相之变,能勾起人们的深深沉思。

月亮渐渐升起圆满,看似描绘了一切纯真美好,甚至连幼稚都无可厚非的情愫,实则也会反向临摹出当下的哀愁。就像我,本应愉悦,却莫名其妙地陷入忧思,回忆在慢慢浮现,思绪绵长,飞回当年。圆月本是乐景,哪知衬托哀情。

“年少不知愁与情,到头来都会别离”。

围绕日月湖的不止爱情,也有像我这样怀念友情的人。

人们说怀旧是生命的常态,但大地也会忧伤,抓不住天空的愿望。或许我能触碰到月的愿望吗?看看它鼓囊皎白的肚子里,是否真的装下了阴晴圆缺,是不是真的写满了悲欢离合。

芸芸众生,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开始惋惜。确切地说,我没有一刻不珍惜和她的友谊,而我现在的感慨,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无奈与释然。毕竟我们的离别是注定的,连结我们的纽带在毕业那天,永久性地断开了。她终究没有陪在我身边。

绝对满月的时间太短,曾几何时的快意潇洒转瞬即逝,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曾经青春肆意过,不就够了吗?那段时光作为一缕青丝珍藏,来纪念逝去的梦幻,不沉溺于深海。我想这是对过去的尊重,也是对未来的负责。

我偏见于世界的黑暗,却因为她的闯入,我也相信光明的存在。人们总是争先恐后起早贪黑地去观赏日出,却不愿意在日落之后驻足哪怕一会儿,追随月亮。月相折射人生百态,它本就是光与暗的结合,明与灭的交融。

鲜衣怒马已是过去式,我们像两条相交线,交叉之后渐行渐远,最终画上了句号。不过总比平行线永无交集来得好。相伴是一种幸运,相识又何尝不是运气。

“千帆过尽,月光的狂欢终究会步入尾声,月亮将再次死去,但那些皎洁下的浪漫却至死不渝。”想念是很平凡的一件事情,人人都会,人人都在做。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普遍,它又显得如此伟大。

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哪怕比我和她之前的关系更好,那也不是她。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谈不上君子吧,但是我们的关系真的很清淡。蜻蜓点水,没有嘈杂,没有热烈,甚至不算亲近,只是在那个特定的时间相遇了,微微点头,回以浅笑,证明我们曾经互相踏进彼此的世界。

平平淡淡,却令人舒心;轻盈透明,也心旷神怡。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这般晶莹剔透,即使暴露在阳光下,也不掺杂质。或许我和她还没到达这种程度,但是我就此相信,在世界的一隅,某片蓝天下的净土,会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友情,那是用墨水也染不黑的白。

人们的一生总在经历离别,走散了也代表我们成长了。向前迈进的步伐有的时候并不艰难,遗憾的是在前进的路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会想起过往种种。有得必有失,我们往往选择了前途,被迫奔赴东西,因为即使留在原地,那个人也不会停留。

不可兼得。

星星未必会跟随月亮,但它一定会陪伴黑夜。将来我的身边也许会有个人,代替她陪同我,就像充盈月亮的星星,没有固定的一颗。我如月般安静,在我的星河里,她是无可比拟的一颗,她有自己的轨道,于是换作别的星星来陪伴我。

时至今日,在四下寂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她,偶尔又经常,出入无痕,来去自由。忘不掉的人就别忘了,我也没有想过要忘记她。

那年我在高三楼望月,而今我在大学宿舍观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天空,不同的月相,不同的星星,连身边的人都不同,却做着相同的事。人类喜好重复的本质当真不是随口的玩笑。全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分离,原因种种,但离开这个结果本身——其实,千篇一律。

看一弯新月,忆往昔年华;赏一轮弦月,品众生百态。月没有任何不好,它只是沉默寡言罢了。

十五岁到十八岁,她没有给我浓墨重彩的一笔,她给了我无限回味的色彩。对于她的出现,我唯有感恩和怀忆,多年以后,再想起她,还是能够会心一笑,发自内心地道一声谢谢。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两个女孩,在2015年9月,在高一的新课室里,笑意盈盈地跟对方说,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愿意给她最真挚的祝愿。

寡王建设美丽中国
寡王建设美丽中国  VIP会员 为遇你一面 曾祸乱三界

鲸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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