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湖骨(中)

2022-08-09 18:00:29

悬疑

6

“为什么?”肖男定定看着邱梓慧,这女孩不同寻常。冷静得超出她的年龄,如果不是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就是受过专业训练。

邱梓慧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肖男,又看看丁松,头低了下去。再抬头,眼神依旧很平静。可肖男知道,她刚才,眼神发生过变化。刚刚低头的动作就是掩饰。

“我和艾晚婷、左雅是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都喜欢舞蹈,一起练舞。一起考上高中,约定好要一起去国外进修。高二那年,我妈让我约她们到家里吃饭,谁知道,就在她们刚离开不到几分钟,我家里就发生了煤汽泄漏爆炸。我爸爸抽烟的时候一个小心,把整个家都点着了。”

邱梓慧的眼中露出痛苦到扭曲的神情,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过了不到一分钟,她眼中的痛苦转为怨毒的愤恨。

“警察说,有人打开了我家的煤汽罐。所以,才会导致发生大火。我知道是谁干的?警察查不出来,我知道。”

邱梓慧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的蛇芯,看得人不寒而栗。

肖男和丁松浑身巨震,看来,那个人是艾晚婷。邱梓慧有杀人动机。

他们没有说话,静静等着邱梓慧把话说完。

“我一直都知道,杀死我爸妈,害我毁容的是艾晚婷。因为我的舞跳得比她好,她妒忌,所以,她不甘心每年都是我拿第一,她拿第二。可她做梦也没想到,我没死,只是毁了容。不过,她也确实毁了我的舞蹈生涯。”

“所以,你就杀了她。”

“我说了,我是想过杀她,可我没那么做。”邱梓慧神情激动,眼泛泪花。腾地站了起来。这是人在受到刺激后的条件反射。

被毁了一切,邱梓慧却没有动手?!

肖男忍不住和丁松对视一眼,这女孩究竟为了什么?

“我爷爷还在乡下,他只有我爸爸一个儿子,如果我也死了,他就没有亲人了。”邱梓慧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人生很多时候都需要选择,在对艾晚婷这件事上,她选择了宽恕。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林文佳答应她在剧院里跳舞、练琴的原因。

审讯暂停。小江鱼儿把监控查看的结果说了出来。

清洁工是七点进的剧院,并不是八点,邱梓慧在撒谎。

肖男的脑子飞快地转动,邱梓慧身上的终点确实很多,而且,她说艾晚婷是杀死她父母的凶手,可她并没有证据。

小江鱼儿刚想说什么。

“再查一下八点的监控,看看,有没有清洁工进入。”肖断抢在了他前头。

小江鱼儿转身去办。

“你怀疑七点进入剧院的不是邱梓慧?”

“我觉得她不像在说谎,虽然她身上的疑点确实很多,而且,她可能还隐瞒了不少事。但我觉得在进入剧院的这段时间,她可能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也是林文佳让她回去的。只要跟林文佳核实一遍就清楚了。”

肖男马上派人核实,林文佳却说清洁工早上没来过。根本不承认有邱梓慧的存在。

林文佳在掩耳盗铃吗?

当肖男把林文佳的话告诉邱梓慧,后者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当然不会承认我的存在,如果承认认识我,那她的副院长怕是都当不成了。”

见肖男和丁松一脸疑惑的表情,邱梓慧有些得意,缓缓说出了实情。

原来,艾晚婷是林文佳的私生女。林文佳在大学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男孩不仅长相帅气,而且才华横溢,两人两人如胶似漆,很快便在一起。哪知,男孩为了进修钢琴,拿到了去国外做交换生的资格,远度重洋,跟随当时一位世界著名钢琴大师学习。

林文佳怀孕了,想着以后,反正男孩要回来,看着自己孩子都已经出生了,该是多么浪漫的事,一想起这类似电影的桥段,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偷偷将孩生了下来。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男孩自此之后,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来。任她打电话,找学校帮忙联系,也都是音讯全无。

那个年代,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当然不能带着孩子一起上学,而她的父母更不愿意帮她带孩子。无奈之下她只得将孩子送人。后来,她自己结婚,生子。直至七年以后,她才想办法把孩子接到了自己的身边,以养女的名义大力培养。

这么隐秘的事,邱梓慧是如何知道的呢?肖男心中疑团重重。除非她调查过艾晚婷的身世。为了查清父母的死因,艾晚婷是不是凶手,她极有可能那么做。

果然。邱梓慧对自己调查艾晚婷的事供认不讳。

“你们以为是我的猜测吗?我花了几年时间调查艾晚婷,所以,她是个什么货色,我非常清楚。人前,她是个乖乖女,好学上进,人后,她就是个绿茶婊,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个婊子,她浪到什么程度,她跟她的养父都搞到了一起,哈哈哈哈哈!”邱梓慧狷狂大笑,笑声里既有放肆也有悲凉,纵使如此,她也没有动手杀艾晚婷吗?

整个审讯室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肖男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如果凶手不是邱梓慧,会是谁呢?

邱梓慧的笑声听得人毛骨耸然。

监控信息还没有完全查清,她的嫌疑还不能完全排除。她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接下来的突破口,也许在林文佳,这个看上去柔弱又充满矛盾的女人。

左雅多少可能粉饰了艾晚婷,顾芳兵说的是否全部属实也需要进一步求证,如果属实,那么,林文佳也在说谎。

10月6日,已经有些人返回了浔阳市,虽然没有上班,可已经能联系得上。这一天,肖男带着丁松等人一共走访了十五个人,她们对艾晚婷的评价果然褒贬不一。基本可以肯定,艾晚婷确实在林文佳面前装乖乖女,人后,却是色厉内荏,而且,脾气暴燥,仗着自己的养母是副院长,多次动手打其他舞蹈演员。

肖男对之前艾晚婷的好印象一扫而光,果然,人都不能看表面。即便是死人。或许,一开始,她确实有些同情她。

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对方将尸体煮熟进行骨肉分离呢,如果不是穷凶极恶,而这名凶手的心里已经接近变态了。被煮熟的皮肉又去了哪里呢?

天鹅湖,林文佳的成名作,艾晚婷、邱梓慧,甚至左雅、顾芳兵都跳过,骨架为什么摆成天鹅湖的造型,会不会天鹅湖才是本案的关键呢?

小江鱼儿调监控的结果出来了,果然,八点钟的时候,又有一个清洁工进入了歌剧院,那个身影很像邱梓慧。

林文佳没有想到,她第三次却是被当作嫌疑人带进警局的。与邱梓慧相反,她一进警局就开始咆哮,跟她之前高雅的扮相判若两人。

任谁被怀疑杀了自己的女儿,心里都不会好受,更何况,还是她这样有身份的人。

她没有杀人动机,可隐瞒了太多的事。虽然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涉及到命案,肖男必须将她们扒得精光,她也不想这样。她也知道,很多人一旦面对警察的时候,当多年的秘密被发现,就像全身的衣服被扒光了,赤裸裸站在那里。

所以,对于林文佳的反应,她完全能理解。

任林文佳叫嚣,可肖男不买她的账。

7

“想想艾晚婷的死吧!”肖男一句话让咆哮,吼叫不停的林文佳顿时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狂叫的喇叭,陡然停了下来。丁松不得不佩服肖男,她往往就能一句话让嫌疑犯安静,也能一句话让凶手伏诛。

安静下来的林文佳目光呆滞,此刻的她没有半点优雅可言,神情说不出的狼狈,身影如同风中落叶,沉默萧瑟。

“想问什么你们问吧?我只求你们一点,给我留点做人的尊严。能帮我保守秘密。”

肖男点了点头。

首先,她印证了邱梓慧所说的内容,果然,林文佳一开始就知道艾晚婷是她的女儿,被瞒在骨里有也许只有她的丈夫。女儿艾晚婷可能是林文佳的错误,也是她的痛,如今,又死得这么凄惨,林文佳说起来依然会掉眼泪。

林文佳的外表或许柔弱,但她内心其实也非常刚强。艾晚婷死得这么惨,至少她还坚强地活着。

对于第一个清洁工的出现,林文佳矢口否认。

“我真的不知道七点钟有清洁工来过,我见过的只有邱梓慧,是我让她回去的,我说了我来处理。”

“你当时应该很害怕才对,为什么打发邱梓慧回去?”

“我怕你们查出晚婷的真实身份,把当年的事抖出来,所以,就让她先回去了。她只在剧院里呆了六七分钟。”这倒也说得过去。

监控里显示,邱梓慧是八点零七分离开的,也就是说,她在剧院里只呆了几分钟。时间对得上。

“林副院长,能说说天鹅湖吗?”肖男一直没弄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把骨架摆成天鹅湖的形状。

“天鹅湖的资料你们应该在网上找过很多了,她跟我们剧院有些关系。剧院组建的时候,我们演出的第一个曲目就是天鹅湖,可以是天鹅湖是我们剧院的代表作,当然也是我的成名作。”说到这里,林文佳终于恢复了副院长的气质和信心。

肖男点了点头。

“天鹅湖也是我们招演员必考的课目之一,院里几乎所有的演员都精通这个舞蹈。当年,考的最好是邱梓慧,第二就是晚婷。天鹅湖是女孩们之间竞争的标尺。我知道,梓慧一直怀疑是晚婷伤害了她,杀了她的父母,可我相信晚婷,她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能将天鹅湖跳到那种水平,纵然晚婷真的在我面前装乖,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杀人那种恶事。”

肖男面无表情地将邱梓慧所说的艾晚婷跟她丈夫有染的事说了一遍,林文佳快气疯了。

“不,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邱梓慧在撒谎,这怎么可能,这女孩太坏了,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蒙蔽了心智,这根本不可能的事!你们一定搞错了!”猛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林文佳几乎要崩溃了。

肖男不是没有想到说出这件事的后果,可关乎艾晚婷的死,她必须证实。现在,至少有了一条新的线索,所有女孩都在跳天鹅湖,那么,那么落选的女孩呢?尤其是那些被艾晚婷打过的落选女孩会不会怀恨在心,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有矛盾才有杀人的动机。

从警局走出来,林文佳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肖男让杨灵送她回去,被她一口拒绝了。

肖男刚想布置人排查那些被艾晚婷欺负过的女孩,小江鱼儿又兴冲冲跑了过来。

“头儿,我查到了。”

“嗯,查到什么了?”

“不是你让我查另外一个清洁工离开的时间吗?”

“我让你查......”肖男莫名其妙。

“我让查的。”一旁的丁松赶紧补了一句。

“快说,什么情况?”

“你们绝对想不到,另一个清洁工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歌剧院离开。”

“什么?”肖男和丁松几乎异口同声惊呼。

“会不会是他绕过了摄像头?”

“不可能,我对比过,歌剧院正面、后侧的摄像头的位置,没有死角,是全方位的。”

二人对望一眼,这真是重大发现。可人既然进去了,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把时间往后推,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10月1、2号的都已经查看过,没有人进入了歌剧院。

“查了,到今天为止,这个清洁工的身影根本没在摄像头里出现过。”

“找技术科帮忙,想办法把这个人的身份找出来。”

“是”。

肖男马上布置人对被艾晚婷欺负过的女孩名单进行排查。

从警局出来的林文佳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双眼空洞无神,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一个人紧紧盯着她。

失去女儿,林文佳已经没有勇气去和丈夫对质了,因为,她觉察到丈夫可能已经知道晚婷是她的亲生女儿。没有了女儿,她不想再失去丈夫。几年前,他们的孩子就离开了,中年丧子是不是人间最悲哀的事,她不知道,但对她而言,肯定是最悲惨的事。如今,只要一回家,她就不敢面对丈夫,那个跟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男人。她家世好,长相好,工作好,而且,还是单位的领导,这么完美的一个男人,她连个完整的家都没办法给他。连个孩子都没能给他留住。

不远处的人影远远吊着林文佳,直到她打了一辆车,那个人也打了一辆车,尾随她。

排查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加上第二天,一共有五个人被艾晚婷欺负过,还真不少。可每一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还都是人证。有的还不只一个人证,而是一大家子。这五个人看似有作案动机,却没有作案时间。这条线索没有多大的价值。

清洁工的映像也很模糊。小江鱼儿只得将向马疯子求助。

花了半天时间,马庆风终于将人像画出来了。当肖男拿到画像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画像里的是艾晚婷!!!

肖男和丁松只觉得毛骨悚然。

画像上的人脸透着一投阴冷、诡谲的气息。

“马疯子没画错吧?”肖男确实有些没底了。

“我再三跟他确认,他说根据我们给她的资料,摄像头里的人就是她。说实话,当我拿到这幅画像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小江鱼儿赶忙解释。

如果清洁工是艾晚婷,那死的人是谁?

DNA是不会出错的,虽然是骨头,但验DNA的技术非常成熟。

除非样本库的DNA不是艾晚婷,可这怎么可能呢?

马疯子的画像让整个案件瞬间陷入僵局之中。

8

艾晚婷被杀一案的疑点太多了,最为诡异的是她本人竟然出现在案发现场。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走,马上去清洁公司。”肖男带上丁松,疾驰而去。

亮出证件以后,清洁公司的接待人员立马换成了经理。

肖男说明来意,将照片放在经理面前。

经理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我们这儿没这个人,再说,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来我们这干清洁工呢,没有这个人,绝对没有。”

来的路上,肖男就觉得诡异,这件事太蹊蹊跷了。

“您再好好看看,除了这张脸,她跟谁的身形比较象吗?”

经理又仔细看了看,再次摇了摇头:“清洁工一般不会有年轻的女孩愿意干,如果真没什么文化,她们更愿意去干保姆。我们这儿几乎招不到年轻人,不过......”

经理迟疑了一下,甩了一下头:“上午被你们叫去的小邱啊,是个例外,要不是她有缺陷,也不可能来干清洁工。这活又脏又累,只有没处去的农村老头老太太才愿意来我们这儿。”

肖男仔细观察过,摄像头里的人比邱梓慧高半个脑袋,根本不可能是她。

从清洁公司出来,肖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邱梓慧可以戴人皮面具,那么,摄像头里的艾晚婷很可能也戴也人皮面具,那个人可能根本就不是艾晚婷。

丁松突然来了一句:“你觉得那人跟左雅像不像?”

“嗯?”肖男猛地一惊,仔细回忆起那人的个头和身形,还别说,和左雅还真有几分相似,可那段时间,左雅有不在场证据。

“左雅没有任何的杀人动机?”肖男又补了一句。

丁松点了点头,一时也有些茫然。这案子还真棘手。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邱梓慧有很强烈的杀人动机,可她又没有作案时间。其他跟艾晚婷有矛盾的舞蹈演员也被排除过了。

案子似乎陷入胶着状态了。

二人脸沉似水,都没有开口。车里只有发动机和空调吹风的声音,丁松犹豫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这案朋有三个重大疑点,我们必须弄清楚。”

“说下去。”

“一、七点钟进去的到底是谁?有必要,我们应该对左雅和顾芳兵再次展开调查,尤其是左雅,我仔细观察过她的身形和摄像头里的人真的很像。”

肖男用力点了点头。

“二、死者的骨架为什么会摆成天鹅湖的造型,这一点我们始终没有解开答案。凶手这么做,肯定有一定的用意。”

肖男又再次点了点头。

“第三点,我们那天去林文佳家里堪察,并没有见到她的丈夫,也就是艾晚婷的养父,女儿死了,虽然是养女,这么大的事,他连面都没露,有点说不过去。工作再忙,也不能让林文佳一个人去处理这件事,我觉得这件事不符合常理。”

这次说话的是肖男,丁松露出会心的一笑。他们想得几乎一模一样。

天鹅湖骨架之谜要解开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另外两个都可以行动。二人决定兵分两路。丁松去会一会林文佳的丈夫刘瑄,肖男则去继续调查摄像头里的艾晚婷到底是谁。

此时,市歌剧院一处幽暗的角落,两个人正发生争吵。

“你不该包庇她,那件事根本就是她做的,有可能,艾晚婷都是她杀的?你现在包庇她,他迟早把我们都杀光。”

“包庇她,你没有包庇她吗?在警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有胆量你把事情都说出来,有胆子,你去找警察说啊!”另一个人轻轻吼叫。

“你?!”一想到那个人的可怕,她自己浑身颤抖。她还年轻,不想死。她太可怕了。她还要去拿奖呢,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片刻的沉默,两人都感觉到了压抑。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陆续有人开始回来了,剧院也要恢复正常营业,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舞台上死了人,还有人肯上台表演吗?

“你说,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有点害怕。”

“哼,现在知道害怕,你当初干什么去了。当初,要不是你坚持要来,我们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我哪知道......”一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差点哭出声来,对面的人赶紧捂住她的嘴。

“行了,你别哭了。现在,死的人还只是晚婷一个人,接下来,我估计接下来,肯定有人会离开剧院的,到那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可是他会放我们走吗?”她声音颤抖起来。

“只能趁乱把东西偷出来,只要找到东西,我们就赶紧离开。动作一定要快。就是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在哪儿了。”

“我有一次看见,他把小玲叫进了储藏室。”

“妈的,这个老色鬼。真是个变态,连小玲都不放过。”

“那天我看小玲在浴室里洗了两个多小时,边洗边哭。”

“等我拿到东西出去,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个老东西杀死的。一定!”她咬牙切齿。牙齿被咬得格格作响。

“你说,咱们要不报警吧,我觉得那天问话的那个女警察不错,而且,听说,她还是队长。”

“报警,你觉得老东西会怕警察吗?那家伙就是人渣,什么事干不出来?想活着离开,你就老实呆着,别乱来。我可不想跟你一块死。”一想起那个人的恐怖,她下意识地朝走廊尽头望了望,身体不禁又开始哆嗦起来。

丁松按响林文佳家的门铃,足足按了一分钟,后者从猫眼里看到他时,多少有些意外,门背后的林文佳一脸的厌恶,可当她打开门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平静。

当丁松说明来意,林文佳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就那么一瞬间就恢复如常。

“对不起,丁警察,我丈夫在出差,这几天都不在本市。”

“国庆期间也在出差?您的丈夫可真忙啊!”

听出丁松的揶揄和不信,林文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抱歉,我没有任何调侃您丈夫的意思。”丁松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羞愧。刘瑄是一名艺术家,经常到全国各地讲学,交流,而且,还是浔大的教授,忙也正常。可他总觉得不太对劲,女儿死了这么大的事,当父亲的竟然还在出差当中,也不回来陪伴妻子。这夫妻俩的关系真如外界传言的那么好吗?

9

丁松还是没见到林文佳的丈夫刘瑄。而当他刚想谈谈刘瑄时,林文佳几乎是同一时刻下了逐客令,好像,她很不愿意谈起他。难道,他们夫妻关系不好?还是已经名存实亡?

丁松没有强留,最后,要了刘瑄的手机号码。

从林文佳家出来,他拨通了肖男的电话号码。二人交换了一下意见。丁松想去浔大了解一下他们夫妻的关系情况。既然见不到他本人,总得打听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吧。

肖男很赞成他的做法。

可奇怪的是,当丁松到了浔大,并没有人愿意提及刘瑄。按说,刘瑄是本市出名的艺术家,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带着疑问,丁松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浔大的院长叫蔡风华。

“刘瑄教授的业务能力是很强的,就是为人有点傲慢,所以,平时愿意跟他打交道的人不多。他为人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孤僻了一些,高傲一些,当然,这跟他追求的艺术风格有很大关系。”

“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哎呀,这恐怕有点久了。他好久没有来学校了。”

“他不是学校的老师吗?”

“是,但他提出了停薪留职,希望将精力放在艺术研究上,不想带课,我们经过研究,也基本上同意了。在我们学院,艺术系不比其他的院系,教师还比较充裕。老刘又是省里出名的艺术家,有这个要求,我们肯定要支持的。”

“那您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丁松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想想啊!”蔡风华皱着眉头,回起了一下,“哦,对了,大概是三个月以前吧,七月初。”

“七月初不是放暑假吗?”

“对,他刚好那个月来办停薪留职手续,找我签字。”

丁松心里咯噔一下,据林文佳所说,刘瑄九月份还在本市,难道他三个月里就不来学校看一看吗?还是只是没有来见蔡风华呢?

蔡风华的办公室烟味呛鼻,他应该是个老烟民。

丁松又走访了几个以前跟刘瑄接触较多的教授,他们也有近三个月没见过他,也就是说,这三个月,他根本就没在浔大出现过。

肖男之前搜查艾晚婷的住处时,鞋架上只有一双男式的布拖鞋,难道,刘瑄不在那儿住吗?

两人一通电话,马上意识到林文佳隐瞒了不少信息。

肖男在剧院的调查也并不顺利。

按排编舞的老师一直在排左雅和顾芳兵的舞,根本没有打算让她们休息的意思,肖男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余老师,如果她们没时间,您跟我们去一趟局里吧!”肖男可不想跟她废话。

编舞的余老师吓得一激泠,赶忙让大家停下来。

这老师明显在阻碍肖男调查,不知道是谁的授意。

再见到肖男的时候,左雅和顾芳兵都有点惴惴不安,虽然她们在极力掩饰,可这些细小的动作逃不过肖男的眼睛。

先是左雅,之后是顾芳兵,两人的说词和之前在警局所说的一模一样。

“左雅,艾晚婷的表演每次都是自己出场吗?”肖男看似随意问了一句。

左雅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张大嘴巴望着肖男,眼中一片惊慌,眼神闪烁。

“警官,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根本不敢看肖男的眼神。与之前在警局的冷静沉着判若两人。

“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剧院里最擅长的是天鹅湖,可整个剧院里天鹅湖跳得最好的并不是艾晚婷,而是邱——梓——慧!”

肖男话音刚落,左雅就像是被毒蛇咬中一样,震惊,惶恐,痛苦到扭曲,一张脸狰狞得如同厉鬼,瞬间将她吞没。

肖男瞳孔一缩,怎么回事?说的是艾晚婷和邱梓慧,怎么左雅会有这么大反应?

左雅呼吸急促,双眼瞳孔放大,眼中布满血丝。片刻之后,又恢复正常。可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显然,情绪还没平复。

左雅认识邱梓慧不奇怪,可她这反应太反常了。

肖男忽然有一种错觉,每次她说艾晚婷的时候,感觉左雅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上次审讯的时候也是。

左雅紧咬嘴唇,对肖男的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

“我希望你明白,隐瞒跟案情相关的任何事实真相都是在包庇罪犯。”肖男还忍不住循循善诱。

“......”

顾芳兵同样不开口,两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个清瘦的老人出现在肖男的面前。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大,可老人的精神头却很好,双眼烔烔有神。

看年纪,老人应该有七十岁,这么大年纪还在剧院工作,不多见。

老人佝偻着身子,倒三角眼看得人很不舒服,脸上爬满皱纹。只看了肖男一眼,便径直趄朝舞台走去。

“那是?”

“我们裘院长,裘长白,著名表演艺术家!”

肖男点了点头。对编舞的老师表示感谢,转身离开剧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剧院有些古怪,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她清晰的脚步声。

“走了?”

“走了。”

裘长白狠狠瞪了编舞老师一眼,厉声叫了出来:“我这儿是剧院,不是警察局,下次,再把不三不四的人放进来,小心你的饭碗。”

编舞老师吓得一哆嗦,连忙嗫嚅小心地回应:不敢了。

“晚上,叫左雅那丫头留下来!”

编舞老师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感,赶紧回应:“好,好的。”

十五分钟以后,后台,左雅脸色煞白。她再也没有在警局的镇定。事实上,任谁在剧院呆上一段时间都没办法镇定。

“怎么办?芳兵,我该怎么办?院长叫我晚上留下来。”左雅带着哭腔,声音又不敢太大。生怕被人听见。小玲现在根本起不了床。

顾芳兵朝四下瞅了瞅,这才拉住她的手安慰:“你忍一忍吧,不然,咱们都出不去。熬过这段时间,等咱们拿到东西,马上就离开。”一想起老头对付人的法子,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可是......”一想到早上看到小玲下面那血淋淋的情景,她禁不住浑身发抖。老头子一直没有叫过自己,为什么这次偏偏要自己留下来呢?

“不行,我要逃出去!”

“你疯了!?”

走廊尽头,一间幽暗的办公室里,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盯着面前的屏幕露出阴冷的讥笑,在剧院,还没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10

肖男也不能肯定刘瑄会不会跟案子有关系,可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像人间蒸发似的,林文佳给的手机号码,一直处于关机当中。

“你别再干了!真的,别再干了!”

“为什么不干?啊?她们那么对你,我这是为你讨回公道,我是为你才这么做的,你现在叫我别干了,早干什么去了?!”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像公鸭叫。

“你别再打着我的名义做这些事了,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恨她们了,我已经不恨她们了。你收手吧!”

“收手?简直是笑话,你爸妈的仇呢?不报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把你养那么大,你什么不是我给的,你说,你什么不是我给的!?”老人咆哮起来。

“你借着给我报仇的名义,害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女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里地干的那些事?”

老人瞳孔收缩,眼神像一条毒蛇,发着幽冷的光,看着女孩。这个曾经被自己视若己出的女徒弟,现在,剧然要背叛自己。

这个世界上,果然从来就没有忠诚!

她眼睛瞪着他,双眼写满果决,如果他不听她的,她就报警。

老人心头一跳,这眼神那么像她。

“怎么,你想报警?”她自小跟着他长大,只要她一动,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收手吧,别再害人了!”她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如果当初没有她的帮助,也许,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起来,她也是帮凶。

“怎么,良心发现了?想做好人了?你忘了你是怎么长大的吧,你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了吧?”

“我没忘,可你忘了剧院成立的初衷,你背叛了你和她的誓言!”她一声大吼。一想她那惨烈的死状,她痛如刀绞,几近不能呼吸。

“誓言?哈哈哈哈哈......”老人仰天大大笑,笑声凄厉如鬼叫,听得人寒毛直竖。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不起谁,当年,他也只是一个穷小子而已,如果不是看中他一清二白的身份,她会跟他这样一个无身份无地位,一无所有的订立什么狗屁誓言,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回头是不可能了,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别怪我翻脸!”老人的声音阴恻恻的在她耳边响着,人已经慢慢走出了房间。

左雅刚换好衣服,正准备走出更衣间,一道黑影在更衣间门口映得老长老长。伸手,咣当一声,将门关上。又在手把上上扭了一圈,将门反锁。

左雅吓得亡魂皆冒,差点叫声来。伸手捂着嘴,面前,正是那个恶魔的身影。

林文佳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很差,她几乎天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她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熬不住。可即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刘瑄去了哪里?真的是在出差吗?肖男怀疑,林文佳又在撒谎,这个女人看上去柔弱,知性,优雅,可是隐瞒了很多事。那天,林文佳家里为什么只有一双男士的拖鞋,难道刘瑄不住那里吗?林文佳当时的回答是出差,这显然说不过去,即使出差,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鞋都收起来吧。只有一个可能,刘瑄另有住处。

“查一查林文佳、刘瑄夫妇名下还有什么房产,要快!”

肖男有一种预感,刘瑄会不会也出事了!

随着商品房信息登记政策的调整,现在,房产登记的信息已经很完善了。

杨灵很快传来了消息。

八里湖远辉国际花园7栋903,是林文佳的另一处房产。

肖男申请搜查令,带人出发。

暗夜,市歌剧院矗立在街心,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斑驳得像是一个怪物,在黑暗中张牙舞爪。歌剧院里面,传来尖厉的,撕心裂肺的叫声,和伴随一阵一阵的发狂的喘息声。听上去让人心头发麻。一条带血的鞭子在一个赤裸雪白的身体上无情地抽打着,每抽一下就烙下一条血印,被抽的那具身体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一阵亢奋的低语,带着疯狂的的快感。

世人只知道市歌剧院是艺术的殿堂,从来不知道,里面藏着怎样的龃龉和肮脏。

肖男和丁松赶到了远辉国际7栋903,房间里的景象顿时将他们惊呆了。

打开灯的那一刹那,所有人仿佛感觉进入了地狱,只见满屋子的血迹,地上到处散落着人体的尸体碎片,断脚残骸。

“都别乱动,尽量别破坏现场,退回来!”肖男马上打电话叫小江鱼儿和技术科的人赶过来。

丁松蹲下身嗅了嗅,一皱眉。

一屋子的尸块竟然没有长尸蛆,也没有腐烂,更没有招来尸蝇,这些尸块被特殊处理过,就跟艾晚婷的那具骨架一样。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给吓呆了,破了这么多案子,这种现场,肖男也没见过。

这些尸块会是艾晚婷的吗?如果是,那怎么会在林文佳的房子里呢?房子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

此时,肖男恨不得陆佥马上出现在现场,可这家伙还是跟女朋友热被窝呢,一听到肖男的声音,马上飞快坐了起来。当听到一屋子的尸块,一下子精神来了。抛下女友,飞快穿上衣服,拿上工具箱,朝外就冲。他家里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工具箱,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

小江鱼儿带着痕检组、技术组和陆佥几乎同时赶到现场,饶是见惯了凶案现场,也被一满屋子的尸块给惊着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技术科有几个新来的,转身跑到楼道里就吐了起来。

陆佥双眼冒着绿光,小江鱼儿心里不禁骂了一句,你个变态!法医果然还是喜欢尸体多一些。

“死者是男性!”陆佥盯着一块下半身尸块悠悠开口。

肖男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气晕过去,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赶紧验”。

可接下来,陆佥的每一句话都让肖男震惊不已。

“从骨骼的磨损程度来看,死者是一名四十五岁以上的男性,长年从事文艺工作。从口腔和牙齿来看,经常讲课,嗯,性格较为孤僻,不爱与人交流。大拇指和中指、食指有老茧,喜欢书法......”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肖男的脑中出现,这个人不会是——刘瑄吧!

这次,尸块虽然被处理过,但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反而不用解剖,陆佥就能看出许多信息,所以,一个死者的画像基本形成了。

听到最后,肖男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刘瑄。

“还是验一下DNA吧,保险一点。”丁松开口。

肖男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刘瑄,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林文佳了,可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而且,林文佳体形偏瘦,手无缚鸡之力,要分解尸体,得用工具,从现场尸块的切面的整齐程度来看,凶手使用了电锯和一些专业工具,她应该没那么大力量。

真是一案未破,一案又起。头痛。

“大门没有被撬的痕迹,凶手应该有钥匙,现场没有指纹。”

肖男和丁松都紧盯着厨房,尸块是在现场煮的,可没有任何的珠丝马迹,凶手谨慎得可怕。远辉国际的入住率很低,整个7栋也只有两三家亮着灯,这样的环境,正适合蒸煮尸体,只是,这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吗?

肖男突然想起古怪的歌剧院,左雅和顾芳兵都像在掩饰什么。虽然邱梓慧看上去似乎很坦诚,可那种超乎她年龄的成熟和镇定,总让她觉得不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经历了父母的去世,还能保持好么冷静和镇定的态度,而且,自己认为的凶手明明就在眼前,也能忍住,还真是隐忍的能力够强啊。

尸块是刘瑄的吗?如果是,她要马上提审林文佳。一屋子的尸块,足够把她列成重大嫌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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