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焰火

2019-07-16 11:01:43

爱情

他和她一起看见了焰火。

它们在天空中散开,落下,美妙绝伦。她缓缓地站起身,就那么看着。焰火的光一闪一闪,她的侧脸生动起来。就是为了这个,从千里之外赶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应该就是为了与他看一场转瞬即逝的焰火吧!想到这儿,她鼻子有点酸,眼里的水色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

他站起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干嘛要放焰火呢?”

“很美,不是吗?”她没回头,向着远方说。

他沉默。她转回头,眼睛漆黑明亮。长发漫过她的脸,用手撩起,露出笑时唯一的酒窝。

“就像我们。”她声音又轻又慢。

“什么?”他问,明明听得十分清楚。

她笑了,怎么会不知道他呢?只是笑意在嘴角突然收住,略显得有些凄楚。看见那笑,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她最终决定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就在要挂掉时,听见他说:“喂。”她笑了,这太像电影情节。

“是我。”她对他说。

“哦,你来了。”没听过她的声音,他却认定打电话的是她。

他们不相识的。只在网上聊过,也许时间久了点,大概三年。这次出行,他是知道的。她只言片语中透露了出来,没提是否见他。第一次聊天的时候,他留过电话给她。那时,他一点儿也不知道网络的另一头是个怎样的人。

坐在酒店大堂里等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十六岁,小鹿乱撞地等着隔壁班的少年从窗口路过。但等他真路过了,连个头都不敢抬,只能看到一片白色衣角。她不懂二十五岁的自己为何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认出了坐在临窗位置的她。他向她要过照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给。但他还是认出了她。

她在一本厚厚的笔记上写着什么,偶尔用手撩起细碎的长发,脸上有微微的笑。他走过去,问:“是你吗?”她抬起头,嘴角牵动,左颊上有小小的酒窝。她点头,一切再自然不过了。

“你就是这个样子啊。”他说,是很不满意的语气。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说着,她起身就走,不知哪里来的意气。

“喂!”他急了,慌忙去抓她的手。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连看都不肯再看他一眼。她从不这么任性的,今天一定是疯了。

他一个箭步拦在她身前,完全出于下意识的,抱住了她。

周围的人侧目,以为是吵架的情侣。

她僵了一秒,略有些怒意地在他耳边说:“让我走。”

“你饶了我吧。”他像个孩子一样哀求,紧紧攥着她的手,把她牵回座位里。她的手在他的手里,那一整天都这样。

两个人疯了一天。可她心里原本不是很喜欢他的。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就这样了呢?她也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这一天他都快活的不得了。

傍晚时,来到一家露天餐馆,侍者向他们推荐情侣套餐。她说,可以。说时,眼睛并没有看向他。

聊到很晚,他突然提起毕业晚会上有人朗诵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那腔调实在令人作呕。她笑,说:“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偶然》。”听到这儿,他心里一紧。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需欢喜,转瞬间消灭了踪影……”她打开手机,一个略带低沉却深情的女声唱起来。唱到第二遍结束一句:“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远处腾起了第一团焰火。

那晚,他和她去了他的家。两个人都以为会有事情发生的,但什么都没有。他抱着她睡了一晚。她洗了澡,头发上有洗发水的清香,身上那件白棉质T恤是他的。睡熟时,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着看着,他有点儿心疼。“真像个孩子。”他自言自语。

两个都是很守规矩的人,知道雷池易过,但想要再回到当初就难了;又或许是太珍惜这份默契,若沾染了什么其他,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更有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的遥远,生活习惯的不同,刚刚租下的房子,不稳定的工作,当然还有对未知的恐惧……不知何时,他和她都跟少年的自己做了永久的告别,这一刻,他们理智、成熟、身不由己。

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冲动的。让她留下的话在喉咙中碰来碰去,让声带都以为发出了这一串振动。但是,他没说,始终没有。

去火车站的路上,他问:“想什么呢?”

她望着窗外,喃喃地回答:“焰火。”

他很快地转过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她。眼里有东西闪烁,但没有流下来。

临上车的时候,她说,她会写一篇叫《焰火》的小说。他笑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后来,两人淡淡地说再见。可如何再相见呢?

站在站台上目送火车远去。他很文艺地想起一段书上的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预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最后那一抹火车的影子也消失了。转身的那一刻,他知道,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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