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方城市的冬天,永远覆着阴云,路面上湿漉漉的,也许是清晨刚下了一场雨。潮湿和阴冷,是南方冬天的两大特点。
她下了公交车,穿过来往不绝赶往上班地点的电动车,大楼下的食杂店里,茶叶蛋在铁锅里翻滚,她买了一个当早餐,看了一眼时间,8︰12,画室8︰30上课,她提着装着茶叶蛋的袋子,站在大门边上,望着天空出神。
冬天来了,联考不远了,等联考后,就要准备离开画室参加校考。
再看了一眼时间,8︰19.时间同昨天一样,差不多该上画室准备,开始日复一日的单调课程。
还在上班高峰期,大楼的电梯一直在高层之间来来回回,楼下等着的人也很是着急,谁让签到的打卡器不在一楼而在楼上,从一楼到工作的楼层垂直不过几十米,然而却像咫尺天涯。
画室在二楼,走消防楼梯无疑是最快的,但是消防楼道里没有灯,即使是白天,里面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上楼梯,为什么?也许是不惧怕黑暗,也许是楼梯里很安静,太过安静,她从不觉得太过安静有什么可怕,并且她喜欢且珍惜这份安静。
“我恨她们,”苏安然面无表情地说下这句话,接着喝手里的酒精饮料,注视着因为夜深,马路上渐少的车辆。
2
沈浣溪觉得,日常作息表有如机械般单调的苏安然,哪怕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会雷打不动的练习绘画到10︰30,就像是机械表上的反复不停的摆锤,从这头到那头,然后在循环反复,今天竟然会空出半个小时和他喝酒聊天,让他有种不胜荣幸的感觉,然而他比苏安然大好几岁,苏安然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
如果不是因为他来的时候恰巧遇见了那件事,恐怕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沈涣溪从公安局出来,换了件衣服,在快9︰30的时候来画室的,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女生的咆哮:“你怎么不去自首?你这个杀人犯!”然后就是“咣当”的声音,东西倒在地上和纸张撕碎的声音响成一团。
整个画室有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一头有一个大空间,那是一间大教室,其他的小教室分布于走廊两边,每个教室在走廊这侧都装有一念大玻璃,沈涣溪走到整个画室唯一有光的小教室,从大玻璃就能看到小教室里,画架,画桶,画笔,画板各种绘画工具拥挤在里面,还有画画的人,总共三男五女。
其中一个女生,身材微胖,脸略长,脸因为激动的咆哮而扭曲,显得更长了,她叫张纯露,是应届美术生之一,灰色的速写纸的碎片在她脚下,不远处一个画架上还架着画板,画板上的画纸已经一片水渍,五颜六色的糊在一团,像是被人踩烂的菜叶。
张纯露扑向苏安然,她的体型比苏安然大,看起来就是体格不对等的对决。然而却被苏安然推了出去,颇有太极拳四两拨千斤的架势,为公园里老头老大妈们晨练的花架子正言,张纯露一下子就坐在颜料盒堆上,沈涣溪隔着玻璃都听得到身体撞击墙壁上的和塑料画盒在重压下碎裂的声音。
张纯露愣住了,片刻之后,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嚎啕大哭地跑出教室,紧接着冲进宿舍,拿起书包就跑出画室了。
教室里又跑出一个女生,追着张纯露出去,教室里一时间剑拔弩张,其他女生都在指责苏安然,然而她好似置若罔闻,重新夹上画纸准备开始继续画速写。
苏安然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她们,眼看这间教室要变成演武场,沈涣溪觉得该出手,他推门进去,教室里的空气有些闷,“不要吵架。”他说。
一见是他,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像是有人在炙热的铁板上浇下一盆凉水,极速冷却只留下白色的水蒸气。
“你来干什么?”一个个子较矮,微胖,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叫徐颖,她问道。
“我来找她,了解点情况。”沈涣溪指了指苏安然。“我没空。”苏安然背对着众人,她已经画出了一个头。
“警察找你还能拒绝?”徐颖对她吼道。
“不不不,我以私人身份找她。”沈涣溪连忙辩解。
“如果他以警察的身份找我,帮助警察是公民的义务,同样完成作业也是我学生的义务,我只能边画画边回答他的问话,但是如果他是以私人身份来找我,我有权利拒绝,没空。”苏安然边画边说。
“你不走,我走。”徐颖将笔扔下。
“慢走不送。”苏安然不依不饶地,甚至还打算气死徐颖。
徐颖走出教室的时候把门甩的巨响,其他人也跟着陆续离开,苏安然现在简直是架起生人勿近的高压气场。沈涣溪环顾一周,略微明白一点张纯露和苏安然之间发生什么,应该是张纯露毁了苏安然的速写,而苏安然愤然将涮笔筒里的水泼到了张纯露的水粉上,水粉的颜料溶在水渍里,变成诡异的颜色糊在水粉纸上。
“沈警官,这是怎么了?”教室里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个子不高,瘦小但是健壮,是画室里的助教,姓周。
“没事,我是私人身份来找苏安然,但是她现在没空。”沈涣溪解释了一遍。
“那你先去对面休息室坐一下吧。”
“好。”沈涣溪答应。
“其他人呢?”周助教问。
“走了。”苏安然回答。
“哎……”周助教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
沈涣溪坐在休息室里,休息室和教室之间隔着走廊。抬头就能看到独自留在教室里画画的苏安然。
他默默掏出口袋里的工作手册,其实他还是准备着,如果苏安然依旧强硬的拒绝的时候使用,但是现在他觉得如果真要这么做,结果应该和拒绝没什么两样,沈涣溪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这几天的忙碌也难得坐在一个地方好好思考,他在学校读研究生,研究的方向注定在公安体系里当个文职人员。
研究犯罪心理,他的导师建议他去公安的第一线亲自接触犯罪分子会对他未来的研究很有帮助,对自己学业有帮助的事情沈涣溪从来百分百完成,于是跟着赵荷刑警,当个协助,赵荷是个女刑警,在刑警队伍里的女性多少有点……与众不同。
赵荷的脾气比较暴躁,刑警脾气暴躁无可厚非,长期在熬夜加班的压力下没人的脾气会好,而且面对刑警的无非两种极端反应,一是特别畏惧,说话都不带利索的,二是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
对这两种人用暴躁没什么不好,前一种用吓,后一种用更大的火气压住。但是在众多罪犯中无往不利的赵荷被隔壁的普通高中生气的差点背过去。因为她属于第三种,该怎么形容,沈涣溪前几天看朋友圈,看到朋友转发的猫咪看主人的眼神,那种愚蠢的人类的眼神跟苏安然看赵荷的眼神神似。
就是蔑视,在警察这样积威已久职业里,蔑视刑警还真是新鲜的事,但是苏安然做到了。
“上午8点20多分,你到画室,看到周助教从厕所方向跑出来,非常惊恐是吧。”赵荷在跟苏安然核对她在尸体发现前的活动轨迹。
“有点不对。”苏安然说。
“哪里不对。”赵荷猛的抬头,甚是警觉。
“我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茶叶蛋。”苏安然说,神情认真的像是在说我看见凶手一样。
“这不重要!”赵荷大声说。
“我还以为警察的调查都很厉害,没想到还会有遗漏,所以就补充一下。”苏安然无谓的耸了耸肩。
“你这样是妨碍公务!”赵荷猛拍桌子。
“我妨碍了吗?我隐藏了我的活动轨迹了吗?没有,我只是补充,因为你们的不完整,像我这样热心帮助警察的好公民,你们不发个奖状吗?”苏安然这厢慢条斯理,简直和赵荷相比是冰火两重天,“而且你们还关不了我,我知道现在我还不会因为妨碍公务抓进去。”
赵荷还真不能动苏安然,因为苏安然还不到18岁,准确的说案发在11月中下旬,苏安然的生日在12月。
“是谁告诉你这些歪理的?”赵荷的脸红的快要爆棚。
“普法栏目,我能打电话给电视台投诉吗?有位刑警说今日说法说的都是歪理,那个节目可以删了。”
“苏安然一定有问题!”回到局里赵荷就愤怒的说到。
“小赵,不要激动,办案是要讲证据的。”组长李政国是个五十多岁,年龄大了,已经不常出现场,作风老派保守的人,整天的标准动作就是抱着带盖的茶杯,他手里的茶杯要是换成搪瓷的,那就可以直接穿越回上个世纪。
“组长,你是没见过那孩子……”赵荷说不下去,估计觉得说自己被一个未满18岁的女高中生耍了是丢人的事。
办案当然是讲证据,沈涣溪觉得如果能找到证据,赵荷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抓苏安然,最好在她熟睡的时候,大力掀开她的被子,在走过问名字确认身份的过程后,赵荷一定会添上“小样,看你嚣张,还是让我逮住了。”这样的话。
因为苏安然太有动机了,她被画室里的其他同学孤立。而死去的孙姚正是最讨厌她的人。而且在他们去女生宿舍调查的时候,苏安然床的上面堆着好些推理小说和推理有关的杂志,简直像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很可疑。”
而且苏安然承认自己是推理爱好者,赵荷觉得苏安然有动机还长期接触跟犯罪有关的书籍,会做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案件实在太正常了,没准她的犯罪手法是从哪本推理犯罪小说上学的。
沈涣溪在整理询问的记录,赵荷去一旁喝凉茶降火,作为本案的第一发现者和第二发现者。周助教和苏安然的询问记录的价值最大。
孙姚,17岁,第八高中学生,现因高考美术集训,暂时休学,暂住在白描画室。死因是后脑受到锐物撞击,造成损伤,案发地点在白描画室的女厕所内,可以确认为第一案发现场,死者的头撞到厕所小便器的防水台阶边缘,厕所是个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
从现场的状况来看,死者很可能是发生了意外,但是现场的诡异让案件的意外性质转为了谋杀的可能。
沈涣溪拿起现场的照片,死者的身上覆盖着十来张八开的素描纸,每张纸上都是一个女孩的轮廓素描,或正面或侧面,而画像里的模特正是死去的孙姚。
这些画像的来源是上课练习,以一人做模特,大家围坐练习,案发后所有人都检查了平时的速写写生练习,确实发现关于孙姚的画像都不见了。它们都出现在案发现场。因为本来就是练习,学生的存放都不在意,教室里随处可见,有的人甚至作业是和别人放在一起的。
但是现场的画像经过整理,发现唯独少了苏安然的。对比苏安然的解释是,在案发前两天,她整理了作业,“因为画的太蠢,当然扔掉了。”这是她的原话。
这让苏安然的嫌疑上升了,但这也是苏安然嘲讽赵荷的第一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要是想杀孙姚,肯定不会提前整理,就算我是临时起意,也一定会补画。我的立场动机够明显了,除非我真的是热爱监狱的生活,但是很可惜,我一点不想为孙姚那个人进监狱,或者说我连脏手都不愿意。”
苏安然非常清楚自身的处境,但在周助教打电话报警的期间,苏安然就在现场,也有可能她在现场发现自己的画作,为了逃避嫌疑回收了自己的画。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苏安然耸了耸肩,表现了对自己说了毫无意义的话而不耐烦,“你们可以去找个从来不整理作业的懒鬼,然后把他作业跟我手上的还在的画对照一下,我不单单扔了关于孙姚的,我还扔了画其他人。
其实你们想想吧,大家的画上其实都没有署名,我要在极端的时间里,翻一遍过去还要回收所有的画,可能吗?”
这确实是验证这个问题的好办法,但是沈涣溪觉得,苏安然的大脑没这么简单,就怕这也是她事先想到的。
如果苏安然真的什么都事先计划了,那真是细思极恐。“现在的小孩子真可怕啊。”沈涣溪心中感叹。
“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赵荷嘲讽道。
“是你们的思想回路太单一了。”苏安然打了个哈欠,好像满不在乎。
“你在猜我们?”赵荷惊讶。
“从你们在公布对我不利的条件开始。我不是很闲,所以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所以我连验证的方法都想好了。”
“谁要你帮忙想验证的方法,办案是警察的事。”赵荷又要拍桌子。
苏安然双手一摊“我知道赵警官是巾帼不让须眉,能在警察这样危险而光荣的职业里有所成就肯定有过人之处,但是这桌子的使命就是让小孩子的画画的,赵警官以开碑之力用这桌子,我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
赵荷一听还真放轻了手,但是沈涣溪觉得这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嘲讽。至于向来懒到只顾自己的苏安然为什么会解救一张桌子,后来她给的解释是她嫌赵荷拍桌子的声音太大,耳朵难受。呵,果然还是为了自己。
苏安然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其实这个案件要是有监控就很容易解决,但是偏偏那天孙姚去厕所必经道路上的两个监控,大教室的监控和大门的监控拿去检修,所以一个简单的案件就变得跟九连环一样复杂,而尸检报告显示孙姚的死时间在半夜12点后,根据半夜上厕所的林悦菲说在两点左右她去上厕所时,厕所一个人都没有。时间又压缩到两点以后,八点以前。而苏安然在这段时间里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是走读,晚上十点半她离开画室,早上将近八点半才会来到画室,而其他的人虽然住在画室但起床都在八点半以后,是周助教通知他们孙姚出事了,苏安然有没有潜回来的可能?这个可能性被周助教否定了,他在晚上11点左右把大门锁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去厕所的途中把大门打开。现在的问题是有嫌疑人没时间,其他人有时间但没动机,感觉就像玩魔方,就剩最后一块怎么也拼不上,让人有一种干脆拆了的冲动。
沈涣溪拿手揉了揉眉头,翻过一页工作手册,一道阴影覆盖在手中的工作手册,沈涣溪抬头一看,苏安然现在面前,黑色的加绒衣加上漆黑的头发,刘海没时间剪都盖过了眼睛,还黑着一张脸。“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3
沈涣溪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刚出头。
沈涣溪看着苏安然喝下一大口酒精的果汁饮料,心想她还没成年这算不算违反规定,但是见她面无表情好似在喝果汁,他想应该没事,
“我恨他们。”
这想法还没完全退场,就听到苏安然近乎自首似的发言。“果然还是不该让未成年人喝酒精有关的饮料。”沈涣溪想。如果让赵荷听到,估计她会非常兴奋的扣苏安然几个小时。
“我没醉,这东西就跟果汁一样,就算我去自首,你们依然没有证据,我没杀她,但我恨她,全班总共九个人凭什么?”苏安然停了一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我在发现孙姚死的时候一点都没反应,因为我讨厌她,我讨厌她,所以她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不会为一个我讨厌不喜欢的人去浪费感情。”
“你有感情吗?”沈涣溪不禁问,他的研究使他看过不知多少变态扭曲的犯罪动机,但是他在苏安然的身上看到的是最深的冷漠,感情对行为影响最大。
每起杀人犯罪的案件都是有一定的情感倾向,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著名的杀人犯很多最后还是落网,因为他们还有感情,会因为感情的起伏变化让他们的行为出现破绽才有了落网的可能,如果没有感情,那只会是最恐怖的杀人犯,能达到如机械般完美的行为,他突然觉得也许赵荷是对的。
“你猜。”苏安然把手中的易拉罐往垃圾桶一送,就走向公交车站。沈涣溪又下意识的看时间,刚好十点半。
那晚上跟苏安然聊天后,沈涣溪忽然想调查一下苏安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句“你猜。”太有道破不了的意义,以他现在对苏安然的理解,她完全可以承认,甚至沉默,但是她却说“你猜。”我猜不了,但是我能调查。沈涣溪这样想。
从孙姚死亡后,警方都在做外围的调查,赵荷不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根据其他同事带回来的调查,再根据案发那天对画室其他学生的调查,孙姚这人家境优越,为人比较嚣张,就是画室与她交好的其他女生也对她这点有意见。
但是碍于她强势的性格和自己优越的经济条件确实会给她们带来点好处,加上苏安然在兴趣爱好和性格上与她们完全不同,所以与她们性格和爱好稍有重叠的孙姚更令她们接受,“和她在一块对我没坏处。”
这应该是对于为什么会和孙姚在一块最为概括的总结,而远离一个和自己没有共同点的人也没什么损失,对于为什么孙姚会讨厌苏安然,女生们给出的答案都很琐碎,张纯露说苏安然本来就很讨厌,但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讨厌。比较有信服力的是徐颖给出的说法,孙姚跟上一届的艺术生关系很差,但是苏安然和上一届关系很好。
“所以这就是孙姚讨厌苏安然的原因?”沈涣溪问。
徐颖沉默了,其实原因本来就不重要,和苏安然交往对她们而言没有好处,而不跟她交往也没有坏处,所以无关紧要。
对于沈涣溪来说,孙姚讨厌苏安然的理由有点幼稚,仅仅是对上一届的怨恨的迁怒,然而正是这幼稚的到可笑的理由,造成了这个画室里扭曲的关系。
但是这对沈涣溪来说还不够,他在画室出没的时候也顺带询问了画室的老师,令他惊讶的是画室里很多老师都认识苏安然,而画室的主要负责人之间也都是亲戚关系,而他们全是苏安然的老师,可以说他们是看着苏安然长大的,苏安然是周助教最早的学生之一。她从小就在这个画室学习了。
画室出了孙姚的事情后给学生放了三天的假,那天沈涣溪路过集训生的教室时,看见负责他们的主教坐在教室里,主教姓何,基本来画室最晚,什么都不清楚,案件还是基本听周助教说的,所以很快排除嫌疑。何主教在教室里抽烟,沈涣溪突然推门进去,“沈警官,有事吗?”
“没什么,”沈涣溪说,“但是我一向很敬佩像何主教这样有艺术气质的人,我周围都没有像您这样的。”
何主教笑了笑,摸摸胡子,他穿着中式唐装,用料是厚的棉麻,颜色古朴,“沈警官,这是圈子不一样罢了,想来打开沈警官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利落简单款式相同的款式吧,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搞艺术,你也会像我这样。”
沈涣溪拉把凳子坐下来,“我想问问您,您认为苏安然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何主教抽了口烟,“苏安然是我很早的学生,很努力也很有天赋,她手感好的时候,那个画都不用我改,”何主教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副四开老头,沈涣溪顺着看过去,画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老人,老人嘴角还带着笑意,眼镜里透着一股子狡黠,非常传神。
“好看吧?”何主教说,“这是她集训前画的,画者画心啊,”说着,叹口气,“但是我觉得集训有点害了她,她不擅长画男青年,但是这是联考的需要,只是希望联考过后,她的天分不要磨没了。”
沈涣溪本来想问问何主教知不知道苏安然被孤立的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编者注:欢迎收看《画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