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拉穿行记(一)

2020-01-16 19:03:07

奇幻

物界

张明宇醒来时候感到万分沮丧。

沮丧就像一根线穿过空虚的针孔,由张明宇拿着针线连起这半年每一次醒来,每一次睡去,每一次吃饭,每一次上班,每一次思考……

一旦张明宇思考,思维的终点也是沮丧。

张明宇想起自己半年以前总是在镜子前流连忘返,心里喃喃:“老子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对着镜子甩出迷人的微笑,竟觉得镜中人潘安之貌。

今天的张明宇已经半年没有照镜子了,回想前事,竟然都懒得嘲笑过去的自己。“我不会有任何魅力,死了才好。”

“等等,我想到了死,这倒是一个比沮丧要乐观一点的生活态度……”

张明宇的手机响了,张明宇心说自己竟然会在周末忘了关手机,真是差劲的一天。

他连看都不想看是谁来的电话,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一样无聊透顶。

当手机响到第五遍的时候,张明宇看了一下来电话的人是海奎。

曾经张明宇和海奎看见三五个聚在一起抽着烟的小流氓,两个人更流氓地从专门从小流氓中间穿过,嘴里说着:“瞅啥瞅,让让!”,小流氓往往愣神搞不清楚状况,然后俩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喊一声:“跑!”,一群小流氓骂骂咧咧追赶海奎和张明宇。俩人兴奋地一塌糊涂。

见到海奎来电话,张明宇想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一些事荒唐事。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和海奎像两只傻猴子,糟糕感如同被弃用的尿布。

张明宇接起电话,并不说话。

“兄弟,你得抑郁症了吧?人间失联了?”果然传出了一个咋咋呼呼且乏味的声音。

“啥事?”张明宇说。

“振作起来啊兄弟,收拾一下去酒吧喝酒。”海奎一定是感觉自己很有正能量,甚至认为自己能咋呼出阳光万丈的味道。

张明宇听见“振作”两个字就一阵烦躁到作呕,“不去。”

张明宇挂掉电话。“我是不是真的得抑郁症了呢?”

“生活就如白开水煮盐花,我如迂腐劣臭的墨汁滴入,世界就像没有眼睛,看不到我把生活染成污黑,一切那么让人丧气。”

空界

一朵无限尸体之花永开不止,一层一层向上翻滚,上层谢败,下层生发,中间绽放。花外四周荡漾着至少十亿种颜色。

阿里拉很不满意,他原本想呈现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物界生命。

杜德从远处飘来,饶有兴趣地关注着阿里拉的试验。

阿里拉使过程倒回,准备重新整理想法,重新改造尸体之花,倒回的过程中,尸体之花退回到一颗圆形的种子,阿里拉的身体和周边一切都回复到试验开始前的景象。

只有杜德没有变化,他没有退回到远处,说明杜德屏蔽了阿里拉的变化。

“为什么要这样?”阿里拉问杜德。阿里拉迷惑不解,每一次他做实验需要回溯的时候,杜德都会屏蔽他本身的变化。而其他人从来都不这样。

比如怀川和文雨总在结束了关于存在的话题之后,因为阿里拉的回溯,文雨会重新问怀川到底什么是存在?

“你终于第一次问道这个问题了亲爱的”,杜德感到很高兴,“你所做的一切不唯一的变化,都会制造很多小世界,回溯制造了时间,就形成了一个世界,改造改变了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就会形成无数个更小的世界,而这一切耗费的是你的能量,同理,由此引起的外界变化,也在形成小世界,也在消耗你的能量。”

“那你屏蔽你本身的变化,是让我少消耗点能量了?”

“是的。”杜德说。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能量的消耗呢?”阿里拉问。

杜德说:“因为你是我生出来的,而我是空界能量最大的生物,于是你一出生就比别的生物能量大,所以你感觉不到那一点点的能量消逝。”

“那这和你屏蔽变化有什么关系呢?”

杜德说:“因为我是你外部最大的能量存在,我屏蔽了变化,你引起的外界变化就小,你才能只消耗一点点能量。”

阿里拉说了声谢谢,兴趣又转移到实验上。

尸体之花产生了许多变化,每一层都是臆想出来的肢体,有的带有闪光的鳞片,有的毛发郁郁葱葱,有的像触角,有的带有很多节肢,还有很多种嘴巴和别的器官,每一层花瓣的生发都加入了很多自主的变化和动作,但是总体看起来还是像拼凑出来的一堆尸体,阿里拉去掉了周围的颜色,因为阿里拉意识到这些颜色会让效果显得特别刻意。

然后一切看起来了无生机,只是在维持一朵花的形状。

“毫无美感”,阿里拉对杜德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知道另一界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样的。”

“孩子,你在这一界是研究不出来的。”

阿里拉不开心的时候身体是粘稠的,他用身体毁掉了作品,就像吃掉了它一样,他把尸体之花包裹进身体,尸体之花在他身体里继续开谢,身体像被搅动的浆糊,直到尸体之花消失。

“我都不想回收它,虽然我知道这是我的一部分,就算不要,它也会跟着我。”

“孩子,你能用你自己制造任何你想要的形态,但是他们没有生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在这一界出生的孩子都是去过另一界之后的生物生出来的。”

阿里拉诧异地问:“不是不允许穿行到另一界吗?”

杜德笑道:“可以偷偷去,我有办法,我去过那一界,要不我怎么生出来的你?”

“真的吗?那我也能去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问你一个问题,我们对话了吗?”

“我们即说了话,又没有说话啊。”

杜德笑道:“是啊,这是我们这一界很常识的东西,截取出来我们对话的片段,我们就是对话了,但是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因为我们这一界没有时间。你到另一界最需要体会的就是时间。”

“你教过我的,变化就是时间和空间的改变。只不过我不能理解。”

杜德接下来给阿里拉讲解了一些物界和这一界的不同,在物界有规律,有边界,有重量,有质感,有长短,有味道,甚至有性别等等,总之很多不一样。

杜德着重强调了,不能在时间上改变任何事物,即不能对变化做任何改变。

杜德造出一个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阿里拉说:“你总是做出来很好看的东西。”

杜德说:“你以后也可以的,走进去就是物界了,去吧亲爱的。”

阿里拉把身体进去一半的时候突然问:“如你所说,我做出的一切不唯一的变化都能造出很多小世界,那么我们的这一界是不是也是被造出来的呢?”

杜德说:“那只有我成为这一界后才能知道。”

阿里拉若有所思,然后穿过了门。

物界

一股汽油的味道钻入阿里拉的鼻腔,一卷光怪陆离的世界在阿里拉眼前展开。阿里拉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

手足无措,阿里拉下意识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和脚,并笨拙地转动他们,发现并不能像尸体之花那样为所欲为地扭动,它们的幅度是有界限的。突然心里明白自己变成了一个物界的生命。阿里拉观察自己的肢体,发现了自己肢体之美,仿佛有一个卓越不凡的艺术家创造了自己肢体,它远不如尸体之花那么繁冗丰富,却又那么合理和美妙,充满生机。

耳边响起杜徳的声音:“亲爱的阿里拉,你被随机投射到了物界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上,你脑子里会有一些最基本的知识,帮助你理解什么是星球等等一些物界常识,不过你需要时间消化它,关于时间你也会慢慢理解,你在这个星球上有一周的时间去体验,当然你在这一周里能体会到的一切都是宝贵的,所以你需要紧迫起来,去体验你能体验到的一切,好了,我要结束和你的通话了,当我再次和你通话的时候,就是指引你回到空界的时刻,切记一点,不要和物界的事物和生命产生过深的关系,祝你好运亲爱的,我在空界等着你。”

当阿里拉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时候,没有给周围带来一丝丝的惊扰,周围的行人在阿里拉到来前的那一刻已经开始绕开阿里拉,事实上阿里拉到来之前,行人只是在绕开空气。阿里拉以女性人类的身份来到这个城市,在她出现之前,已经至少有三双眼睛盯着她将要出现的地方至少十秒钟。他们分别是一个穿着褶皱西装的秃头大叔,一个漂亮的小萝莉,一个遛狗的烫发青年。

他们同时对着一团空气在心里边分别说:“这等尤物比我老婆强一百倍。”,“哇塞,好漂亮的小姐姐。”,“这妞是极品啊!”

就像一颗花枝招展的图钉钉入一幅亘古长存的炫彩画布,却没有一双眼睛发现这颗图钉的突兀。阿里拉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如果她能想到这些,她会想起这其中的原理杜徳也跟她交待过。

原理就是:当阿里拉初到这个世界时,跟这个世界的一切没有半丝因果联系,所以不会在这个世界荡起半丝涟漪。

尽管人类的视觉系统让阿里拉能觉察到的颜色较之其在空界如同萤火比之日月,阿里拉还是身心沉浸在这毕生未见的怪异景色里。

阿里拉适应身体感官系统用了三分钟,适应由感官带来的对这个世界的初步认知用了三分钟。

比如她要从尽得全貌的全局视角适应针孔窥视般的人类眼球结构带来的人类视角,比如她要克服微微的风吹在皮肤上的带来的惊悚感,加之适应除了刚开始的汽油味道之外,那些千奇百怪的女人香水味道、男人油腻味、土地微腥味、花草淡香、动物粪便味等等,还要熟悉在重力环境下对身体的控制……

阿里拉看到各种交通工具,不明所以来回的奔忙人群,政绩引领下搞出的巍峨大楼,百怪图案和文字的招牌,效果微乎其微的市政绿化,丰富的无以复加的表情……

阿里拉觉得这是一个好美好美的世界。

阿里拉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几家品牌服饰的仓库里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时候少了几件衣服,她更不知道某个化妆品专柜上的试用装样品里少了那么零点几克液体,此刻它们全都在阿里拉身上。阿里拉的本次穿行,被照顾的如此之好,然而这些不是杜德安排的,杜德永远也不会告诉阿里拉他当初到拓塔星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裸体且残疾的流浪汉。

谁也不知道物界和空界有没有界主的存在,以物界的时间来算,双方互相穿行的次数着实不少,双方的穿行者被安排的越来越妥当,阿里拉一身装备所消耗的那一点物质和能量,被物界在忽略不计的时间里进行了误差校正,万物熙熙攘攘,大道照旧抚摸众生。

被安排到夏天,所需的物质会更少一些。

阿里拉一袭黑裙,长短合适,不守旧不风骚,性感是从衣服里边的那个无暇肉体向外散发的,更准确的说源自那个绝妙肉体里,世间少有,未染风尘的灵魂。

阿里拉骨相皮相俱为绝品,就好像物界界主送出的锦鲤一样,穿行者越来越漂亮是个趋势,好像物界界主最近迷恋造星,而最近的上一次是“红颜祸水”的陈圆圆。

黑裙如魔雾,裙中的人如百花之灵,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抚摸,想去品尝她到底是魔还是花。

物界

此刻阿里拉感到有些无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处理眼前这只憨憨的小狗对自己的讨好。

“对不起美女,我家的小狗没有吓到你吧?”烫发青年向前问到。

烫发青年王喜色,刚才在阿里拉还是一团空气的时候就在她周围徘徊了好久,终于一横心拍了拍自己的小狗,使起了惯用伎俩,小狗欢快地向已经出现了七八分钟的阿里拉奔跑过去。

王喜色的欲望能在阿里拉如此耀眼的光辉之下指挥自己的行动,不得不说也算色中之杰,只是他慌张向前的时候忘了保持潇洒的步伐。

好在阿里拉还没有学会注意这些。

阿里拉说出了来到物界的第一句话:“狗?”

王喜色毕竟没有见识过空界的好奇心,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脑回路清奇,不怎么敢正眼看阿里拉的同时一门心思只为了不让对话冷场:“美女放心,我家的狗那么小,不会咬人,你看它多可爱。”,看到阿里拉看着自己的小狗似乎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便继续哔哔:“其实它也挺可怜的,还没有断奶就离开了它的妈妈……”

小狗像能听懂一样,它蹭阿里拉的白皙细瘦的脚踝的力度似乎深情了起来,还发出思念般“呜呜”的声音,就像在回忆当初在妈妈身边一样。结果下一刻它被阿里拉抓着尾巴倒提在半空中。

女性的身体决定了阿里拉产生女性的情感,阿里拉仔细观瞧倒立在空中狂躁的小狗,心喜的说:“好可爱的生命。”,转头看了王喜色一眼,说:“它比你可爱。”

“那是那是。”,王喜色心里琢磨,这个美女是在拒绝我呢还是在跟我开玩笑呢。王喜色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和女孩儿聊天第一步是要破冰,破冰之后就要让聊天像欢快的小溪涓涓不止,出现截流就是不美,特别是美女,不知道每天多少人要跟她聊天。陌生男女初次聊天,就像一场你来我往的试探,如果都是正常人,双方不会拿出犀利的观点去考验对方的应变和弹性,都会给对方留出一个出口,以期这条小溪能流淌下去,在小溪流淌的过程中再看看对方的底色是否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阿里拉突然抛出一个“你不可爱”的论点,着实让王喜色有点招架不住,王喜色深知,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试探,从王喜色上来搭讪的时候,已经气势上棋输一招,况且王喜色发现,自己不敢多看阿里拉,他从来没遇见过美到这种程度的女人,愈看愈觉得自惭形秽,这是棋输第二招。而且王喜色跟美女搭讪,本是小头给大头的勇气,这股子勇气在远古人类种族数量稀少的时候是那么正当,然而放到当下的文明社会,总觉得有些猥琐,这是棋输第三招。

王喜色只得尴尬地往下继续掰扯:“美女,我叫王喜色,这个名字我自己也是有点尴尬,没办法,都是爹妈起的,这个色,可不是色情的色……”,王喜色发现自己竟然越聊越偏,自己引以为傲的泡妞心法被身边的耀眼光芒压制地几近崩溃。

阿里拉指着王喜色,笑出声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张明宇,你丫敢不敢去搭讪?”

“海奎你没长大吗?还是这么无聊。”

“就问你敢不敢,你别跟我说你连那个牵着狗的烫头大傻都不如啊,张明宇你天天窝在家里干吗呢?你厌世啊?你他奶奶的年纪轻轻没有一点活力,是不是天天自己在家对着电脑看小片,把自己子弹打光了,看见活生生的美女都没心思了?……”

张明宇说:“我突然觉得你这个人真他奶奶的烦。”

下一刻阿里拉感觉到有人拽了自己的胳膊,力道并不温柔,阿里拉心里想:“有点疼。”,马上阿里拉就很高兴,因为她感觉到了空界里没有的痛感。

张明宇看都不看阿里拉说:“美女,请你去喝酒。”

阿里拉说:“好啊!”,高兴地随着张明宇的脚步走。然后回头笑着对王喜色的小狗说:“可爱的小狗,再见。”

海奎撞了王喜色一下,低声说:“赶紧滚。”,随即跟上张明宇说:“行啊兄弟,牛逼牛逼啊。”

张明宇对阿里拉说:“妹子你得谢谢这个海奎哥,今天喝酒他请客。”

阿里拉笑盈盈地对海奎说:“海奎哥,谢谢你,你真好。”

海奎近看阿里拉之后,突然从不再咋咋呼呼,连走路都变得彬彬有礼起来:“啊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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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拉穿行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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