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年头离婚算个球?姐现在嗨爆了好不好?要玩他个三天三夜,不,七天七夜,无酒不欢,无肉不欢!来,姐妹们,一起蹦迪,一起嗨!”
杨柳昨天刚签下一纸离婚书,今晚就挥金如土包下全场,将知己好友,酒肉朋友,一面之交统统邀请过来,庆祝她“离婚快乐,单身快乐”。
这场声色犬马的party进行到了后半夜,在场很多宾客已经喝地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坐着、趴着、躺着。
杨柳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变得斑驳,劲爆音响未停,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还在继续妖娆而卖力地扭动着,长而卷的发丝凌乱飞舞,香汗淋漓,头发黏腻在那张艳丽绝美,却淡漠至极的脸庞上,像一条魅惑人心的美人蛇,美丽又危险,似用圆规,以她为中心,画了个圈子,除她以外,生人勿近。
忽然,“啪”的一声响,音乐骤停,灯光熄灭,全场没入黑暗无声中,数秒后,在距离杨柳正前方约两米处,倏地掷下一道银白色光圈。
“我亲爱的好姐妹,这是我送你的离婚惊喜大礼,一定要好好享用哟~”
话音刚落,那银色光圈内就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巨型礼盒。
杨柳眯了眯那双好看的扇形桃花眼,她认出了那道女声,来自她最好的闺蜜—吴珊珊,她心想:小妮子又整啥鬼主意呢?平时那丫头脑洞就大,让人捉摸不透,自己能和前夫顺利离婚,还多亏了吴珊珊的出谋划策。
“打开!打开!打开!”尚有“意识”的宾客开始拍掌起哄,怂恿杨柳快去将“惊喜”打开,好让大家伙一起惊喜惊喜。
杨柳低低叹了声气,她向来反感这种突如其来,没把握的,所谓“惊喜”,搞不好会是惊吓。
“嘘!”另一束光打在了杨柳身上,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大家瞬间安静,黑暗中,大家耳边传来了“哒、哒、哒”高跟鞋响,一步、两步,不疾不徐,数秒后,停下。
再看那银白色光圈下,除了巨型礼盒,还多出了一道曼妙身影。
大家凝神屏气,耐心等待“惊喜”揭晓。
“哎哟,这礼盒怎的这么高哟,欺负我个子小嘛。”杨柳娇嗔,她已经穿着足有10cm高的鞋子,并且踮起脚来,依旧够不着礼盒的盖子。
“吴珊珊你丫的,劳什子礼物整那么高,害我够不着!不晓得老娘个子娇小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嘛!”杨柳嘀嘀咕咕,一边骂着好友,一边努力够着。
“嘭!”
那盖子居然自己崩开了,吓得杨柳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你能自动开盖,干嘛不…”杨柳嘴形停在“不”的口型,目光直直,全身定住。
眼前的男人,也太他妈好看了吧!
身量颀长挺拔,瓜子脸,瑞凤眼,水滴鼻,菱形唇,五官惊艳无硬伤,轮廓立体无瑕疵,肤白如凝脂,刀削般的下颔线,要命的喉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性感爆炸。
杨柳若是定力不足,恐怕要被迷得喷出一脸鼻血。
谁能猜到,竟会安排个大帅比活人藏在礼盒中?闺蜜这份好礼,实乃…实乃完美!正中姐心意…杨柳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给闺蜜点一万个赞。
“除了今晚的女主,还有粉墨登场的男主,其余无关人等请自觉退场,今晚party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莅临,有缘再会~”
吴珊珊清丽的嗓音适时响起,宾客们只好意犹未尽地离场。
空旷的厅里,只剩下尴尬的一男一女。
杨柳酒醒了大半,局促不安立在那里,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眼睛上下左右瞎转,就是不敢直视眼前美如神坻的男人。
别看她今晚放荡妖娆,其实她清醒时,怂的像只小鹌鹑,说白了,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一切靠yy。
恋爱四年,乖乖好女友,婚姻四年,贤惠好妻子。安分守己,不悲不喜,委屈怨言,全藏心中。
若不是婚姻遭变故,她还不知道今晚的party上,自己会这般,豪放与胆大,彻底放飞自我,撒开了玩,撒开了造,许是压抑太久的缘故吧。
“姐姐,要不要抱我出来?”
美男子首先打破了沉默,连声音都该死的好听,温柔磁性,明明是撒娇式的询问,偏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姐姐?”
低沉气音挠心肝,酥麻酸软~杨柳忍不住挛颤一下,才呢喃道:“你…你人高马大,姐姐我…抱不动…”
越说越羞耻,越说头越低,脖子耳朵根都恨不得红透了。
“那…可否帮我松松绑?”
“啊?”杨柳抬眸,对上了他灼灼视线,并顺着他烫人的目光下移…
他的双脚,竟被一根粗麻绳绑着!
杨柳不禁腹诽:好你个吴珊珊,也太会玩了吧,捆绑这种…臭不要脸行为,竟能做得出!
杨柳刻不容缓,赶紧凑前去,三五下就把麻绳解开了。
“好啦。”她还蹲在人脚边,抬起头,圆圆的小脑袋下是一张明媚的笑脸,好嫩,谁能猜出这是一位不久前刚满30岁的女人?
“谢谢姐姐。”苏年弯身,十分礼貌地扶起杨柳,他修长洁白的双手还握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温声道:“我叫苏年,万物苏的苏,锦流年的年,杨柳姐姐记住了吗?”
这才华,这翩翩公子世无双的好模样,杨柳很是喜欢,满意地疯狂点头,重复道:“好名字,好名字。”
呆呆的,傻傻的,讨人喜欢的。
苏年浅琥珀色的眼眸流转,羽扇一样的长睫毛轻轻一颤,温柔地笑开,怜爱地摸了摸杨柳的头,“姐姐好乖。”
“…”
杨柳在大帅哥面前,词穷了。
沉默须臾,绞尽脑汁,才开口:“那什么…”她习惯性抬起左手腕,想看眼时间,发现没带表,顺便抽回了一直被握住的手,“我想时间挺晚了,小朋友要早点回家睡觉哟~”
她哄孩子的口吻,哄苏年。
“可是…我无家可归呀,姐姐可否好心收留我一晚呢?”苏年微微撅着嘴,腮帮子鼓鼓的,眼睑垂下,模样委屈地求着杨柳。
“你你你…”关键时刻,杨柳又卡词了。
“求求姐姐了,好不好嘛……”苏年眨巴几下清澈无暇的眼睛,惹得杨柳老阿姨内心一阵阵暴击,脱口而出:“行行行,你跟我回去将就一晚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杨柳意识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因为,他俩已经坐在回家的的士上了。
她,杨柳,当真捡了个异性带回家,贼大胆了!
她闭目冥想:不过是带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回家住一晚嘛,属于做好事呢,对对对!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龌蹉思想,统统给姐滚!
她试图让自己心无杂念,甚至默念起一段清心佛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按下车窗,让凉风吹进来,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喝完酒吹风可不好哦,会头疼的。”苏年边说边越过她,主动将车窗重新关上。
刚刚他探身过来,虽然没碰着,但毕竟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好像杂着点烟草味?
她脸上一红,嗯了声后,悄悄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半小时后,他们下了车。
醉意上头,晕晕乎乎,杨柳踏着高跟鞋一个不稳,幸好有苏年及时扶住。
“姐姐,我背你吧。”
杨柳虽然晕,但神智还算清醒,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
她想继续往前走,苏年却挡在她面前,并脱下风衣,系在了她腰上,将那一双雪白匀称的美腿遮的严严实实,而后弯身,一手扶住她后背,一手抄起她膝盖后窝处,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
“冒昧了姐姐,可我担心你会摔跤。”苏年对着怀里错愕不已的杨柳,笑眯眯道。
杨柳下意识捂住脸,又忍不住撑开一点点指缝偷偷瞧他。
小伙子简直帅的太犯规,撩死人不偿命啊!老阿姨表示快要招架不住。
凝神静气,菠萝菠萝蜜。
苏年一路抱她进了大堂,按下电梯,来到家门口前。
“你可以放下我了,我…要开门。”
“好。”
苏年乖乖将她放下来,杨柳慌慌张张从小包里掏出钥匙,对着钥匙孔弄半天,总算开了门。
“请进。”她贴着门,朝着苏年讪讪一笑。
这里是她离婚后,临时找的出租屋,一房一厅,地方不大,收拾地还算干净整洁。
“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姐姐不用忙活了,早点休息吧。”
“哦,呵呵,好。”杨柳离婚前生活不要太检点了,虽然她长得招摇,但谁能想她前夫是她初恋呢?感情方面可谓清清白白,有过的男人只有前夫一人,对陌生异性,除非必要,否则敬而远之。
像此时此刻,公然邀请一位才认识的男性来家里,换作从前,简直天方夜谭!她的三观,她的30年节操,快要立不住了!
头好疼,她蹙眉揉了揉太阳穴,嗓子眼火辣辣的,胃里也不舒服。
“我给你找床被子,今晚委屈你睡沙发,可以吗?”
“没问题。”
她转身进了卧室,打开衣柜,备用被子放在最上层,她够不着,打算去搬一张椅子来。
“我来吧。”
身后突然多了暖暖的体温,紧贴着她的背部,苏年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呼吸时起伏的胸脯,硬硬的,像一堵有温度的大墙。
“好,谢谢。”
她整个人像是被圈在苏年怀里,脱了高跟鞋,她大概只到苏年的肩膀,小小的一只,小鸟依人。
头顶上方飘来被褥上洗衣液香气,苏年抱着被褥,走出了房间,将被子放好在沙发上。
“那个…”苏年挨着门框,探出一个小脑袋,欲言又止,她其实在思想斗争,要不要让出卧室的床,毕竟来者是客嘛。
“姐姐是怕黑,想我陪着睡?”
本是挑逗意味十足的风骚话,奈何苏年长的过于好看干净,声音温润,听起来倒不觉得轻佻。
杨柳忙躲起来,小心脏“扑腾扑腾”跳个不停,笑话自己年纪不小了,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小p孩撩拨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她刚要关门,苏年灵活地插身进来。
“你?!”
“我哄你睡,等姐姐睡着了,我就出去,保证!”苏年对天发誓,“我绝不上床。”他又狡黠地补充了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杨柳招架不住苏年的攻势,只得乖乖上了床,盖好被子,规矩躺好。
苏年倒是老老实实趴在床沿,昏黄的床头灯,照在他朝气蓬勃的脸上,连面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金灿灿的很是可爱,多美好的少年呀,纯净不可亵渎。
“小宝贝,乖乖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他轻哼着一首摇篮曲,手隔着被子,一下,一下轻拍着,认认真真,温温柔柔哄着杨柳睡觉。
困意铺天盖地袭来,杨柳自离婚之事,半年以来,第一晚好眠,好梦。
隔天,杨柳迷迷糊糊睁开眼,也不晓得什么时间,当闻到一股饭香后,才恍惚忆起昨晚那些荒唐事。
她“腾”的坐直起来,脑袋还疼着,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姐姐醒了?”
苏年端着一晚粥向她走来,“我见冰箱挺空的,只好煮了一晚粥,快趁热喝,对胃好。”
“谢谢。”她想伸手接住碗,苏年却说:“我喂姐姐吧。”
“不…”
她刚开口,就被送到嘴边的粥堵上了,本能地吃下。
“好吃吗?”
她看他像个等待邀功领赏的小孩子,心一下就软了,拍了拍他肩膀,夸道:“好吃。”
“我自己来就行。”她抢过碗,三下五除二,迅速消灭了一碗粥。
杨柳起床洗漱,苏年在厨房善后。
“姐姐素颜更好看呢。”苏年洗完碗后,见到清汤挂面的杨柳从卫生间出来,由衷地称赞。
浓妆的她,迷人如吉普赛女郎,不施脂粉的她,清纯如高校女生。
“小朋友嘴真甜,姐姐赏你一颗糖吃。”杨柳微笑着,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抛给苏年。
苏年稳稳接住,剥开糖纸,将晶莹的糖放入口中,“真甜~”
今天周末,杨柳不需要去公司,她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苏年坐在她旁边,回了一个信息。
“你多大了?”
杨柳真不是要调查户口,但人都请进家了,多少了解一下对方底细,总没坏处吧。
“24岁,身高183,体重135斤,苏北大学金融系毕业,目前在亲戚公司上班,单身,喜欢音乐电影,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姐姐还想了解点什么?”
杨柳一愣,没想到苏年会主动自报家门,她搂着抱枕,将半张脸埋下去,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那…你和吴珊珊是什么关系?呃,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认识吗?”
“认识。”
杨柳本想等着他继续多透露一些,没想到就只有“认识”两字,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哦…那你是怎么想到,要成为一个‘礼物’的?你别误会啊,我绝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比较奇怪,就是…你不会无缘无故去讨喜一个陌生人吧?”
总要有点理由吧?
“我是自愿的,但我很庆幸这个决定,因为能认识你。”苏年回答了,又答非所问,而且他还表现出几分,不想深入这个话题的微妙表情。
杨柳不想强人所难,更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转念一想,就当做是有生之年,一场意外艳遇吧。
苏年陪她吃完午饭,有事先离开了,他们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可杨柳觉得,从此以后,他们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
2
失踪了一周多的吴珊珊终于舍得现身了。
“死丫头,跑哪去啦?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杨柳丢了一个枕头,不偏不倚砸在吴珊珊脸上。
吴珊珊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揉了揉新做的鼻子,龇牙咧嘴道:“老娘新do的鼻子,被你砸坏了,你赔啊!”
杨柳从闺蜜进门,就老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好家伙,原来是跑去动鼻子了。
她凑近去,仔细瞧好友的鼻子,鼻根处还有轻微红肿,其实吴珊珊鼻子本就不塌,就是鼻翼宽点,她缩了鼻翼后,鼻子秀气了许多,连带整个面部都柔和不少。
她俩长得几分像,只不过杨柳的五官更温柔些,吴珊珊则偏犀利点,动了鼻子后,两人又愈发相像了。
“我每次看你,总有种照镜子的错觉呢。”
“你不是一直渴望要一个孪生姐妹嘛,我这不是满足你愿望啦?”吴珊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解释。
“谢谢您咧,整容变美,全是为了我,小女子好生感动,无以为报,不如卖身给你?”杨柳勾起吴珊珊的下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吴珊珊耳朵微红,不自然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道:“你跟‘礼物’先生还有联系不?”
‘礼物’先生?哼,正没来得及问呢,就自动送上门来了,杨柳气呼呼地揪住闺蜜耳朵,兴师问罪道:“谁让你自作主张,将一个大活人,变成礼物送给我的,那晚别提多尴尬了好吧!”
“确定吗?真尴尬?而不是…享受?”吴珊珊狐疑盯着杨柳,一副老娘信你才怪的欠揍表情。
“讨厌死你啦~”杨柳恼羞成怒,小粉拳噼里啪啦砸在闺蜜的肩头上。
闹腾过后,杨柳才认真说道:“那晚后,我们真没联系了,再说,我也没想过要和那小朋友有后续啊,怎么说都比他大六岁,人家不介意,我自个都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那可不一定。”吴珊珊神秘兮兮地否定,“对了,你前夫没再来骚扰你了吧?”
杨柳眸里,迅速略过一丝,微妙又复杂的神色,忙移开视线,假装低头摆弄手机。
“没有。”
“那就好。”
吴珊珊说饿了,轻车熟路去弄吃的,杨柳回头看了眼在开放式厨房中,那道忙碌的身影,低低叹了声气。
她无聊看了会儿电视,旁边吴珊珊的手机来了条微信提醒,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心登时揪起来,很快又恢复如常。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薛凡”,正是她前夫,信息内容只显示了一半:下午三点见一面吧,地点是…
吴珊珊还在弄吃的,杨柳再一次回头,仔细打量好友,吴珊珊比自己高挑,爱好运动,个性更开朗些,虽对外宣扬不婚主义,但丝毫不妨碍她是个受欢迎的女性。
如果,她真和前夫在一起…
想到此,杨柳的心,又被生生撕扯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嘲讽自己:事到如今,还介怀什么呢,离都离了,往后各自安好,他愿意和谁在一起,她已经无权干涉。
说起离婚的原因,主要是孩子的问题。薛凡是家里的独苗苗,婆家又比较强势,从结婚开始,就一直催促他们早点要孩子。
当时她才刚毕业,正一边读研一边工作,哪里来的时间怀孕生子,于是和婆婆的矛盾就此结下。
薛凡原本对此事持中立态度,但一来二去,长期如此,他夹在亲妈和亲媳妇中间,左右不是人,久而久之,也对杨柳产生了怨言。
最后杨柳还是妥协了,开始备孕,可惜自然备孕了半年,没有消息,婆婆急了,要求她去做各种检查,她乖乖配合,查出身体没问题。
于是婆婆开始逼她喝中药,调养身子,那苦苦的药汤,早中晚各服用一次,如今回想起来,那苦涩带酸的滋味,还能引起她一番干哕。
调养了大半年,仍然无果,婆婆干脆搬来了家里,变本加厉,竟然指手画脚他们同房的时间、该用什么姿势,甚至在门口蹲点,到时候了,就敲三下门,表示该停止了。
说什么天干地支、五行人和,阴阳协调,神叨叨,她反正听不懂,也不屑于听懂,同一屋檐下,婆婆一天到晚冷嘲热讽,家无宁日。
婆婆的强势干预下,直接导致了夫妻性事不合,两人没了性致,偶尔勉强敷衍一下,想怀孕更是难过登天。
最后婆婆被气走了,夫妻俩开始了冷战。
谁也不理谁,直到…
回忆至此,被吴珊珊打断了,“面煮好咯,快过来吃饭啦。”
杨柳起身,像无事人一般,笑盈盈朝闺蜜走过去。
“珊珊,你最近有谈男朋友吗?”
吴珊珊“呲溜”一口面条,抬起头,坦荡荡回道:“没有啊,怎么了?”
“关心一下嘛,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单着吧。”
“姐不过比你大一岁而已,女人三十一枝花晓得伐,什么老不老的,老娘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呢,谁要像你似的,早早跳进那婚姻的坟墓,到头来,弄得浑身是伤。”
见杨柳黯然,又赶紧安慰道:“哎呀呀,好在你已经成功脱离苦海啦,愁眉苦脸做什么,你看看你,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存款咱也有,妥妥单身白富美一枚,要自信点,以后跟着姐混,咱只谈恋爱,只谈风月,不谈婚姻,不谈责任,恣意人生,大不了年纪大了,你我相约老人院,携手看夕阳,如何?”
杨柳被哄笑了,“咦,你眼睛怎么红了?”
吴珊珊忙低头揉眼,无奈道:“唉,最近改图纸熬的,大概用眼过度吧。”
“身体要紧,少熬点夜。”
“知道啦,管家婆~”
吴珊珊吃完,主动去洗碗,她料理家务事方面,比杨柳优秀,若真嫁人了,肯定要比她更宜室宜家。
杨柳手机在客厅响了几声后停了,等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未接来电竟是苏年打来的。
难道是打错了?她略有失落。
刚想放下手机,回去厨房帮忙时,铃声再一次响起,还是苏年。
小小的欣喜难以掩藏,她心虚地瞧了眼闺蜜,默默回到房间,关起门后,才敢接听。
苏年解释,他公司临时有急事,外派他出国一趟,所以才不方便联系她,还问她是不是快要将他忘记了。
“没有。”她诚实回答,那一晚如此特别,她这辈子想忘记都很难。
“明天要不要早起去看日出?我已经查好了天气,咱们S市的太阳,会准时在早晨五点半升起。”
“天气预报员都不敢这么自信,准确报出日出时间。”
“姐姐,你就信我一次嘛,陪我看一次日出,嗯?”
末尾那声“嗯~”真是又可爱又酥,杨柳招架不住,乖乖缴械投降,答应了他。
看日出,一直是她的愿望之一呢,可惜她一直是个懒散之人,加上没有人主动提出要陪她一起看日出,这个愿望便一直搁浅了,现在好了,有个年轻的大帅哥主动邀约,何乐而不为?
她一开门,就瞧见吴珊珊贱兮兮地上下打量着她,调侃道:“哟,什么神秘电话呀,需要躲着我在房间偷偷接听?但一定是好消息吧,瞧你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
“秘密,就不告诉你。”
“好吧好吧,吾家有女初长成咯,连秘密都不肯与姐姐分享咯,姐姐表示很难过啊,等下次吧,下次再来收拾你。”
“这就走了?”
“嗯,临时有点事。”
杨柳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指向两点一刻,心中大致了然。
“好,改天再约。”
门关上后,杨柳脚下一软,无力跌坐在沙发上。
她不想承认,内心深处,对薛凡,是留有余情的。
3
凌晨四点半,杨柳睡眼惺忪,甚至来不及洗漱,就被亲自登门迎接的苏年,背在了背上,轻柔地放进了车里。
“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到了我再喊醒你。”苏年俯身在杨柳耳边轻轻说,弄得她耳朵痒痒的,伸出爪子,胡乱扒拉他的头发,被吵醒,杨柳像个有起床气的孩子一样,“哼哼唧唧”磨叨着,一脸不爽,但不一会儿功夫,头一歪,又秒睡过去。
“真是个孩子。”苏年宠溺地将她一缕垂下的秀发,别在她耳后,方才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迷迷糊糊的杨柳,直到眼睛在一道刺眼的光线干扰下,才不情不愿睁开了。
“哇哦~”她嘴巴张成大大的“O”字形,睡意一下子就被眼前,壮丽而华美的日出景象,遣散殆尽。
“太美了吧,我手机呢,我要拍下来!”她目不转睛,深怕错失哪怕一秒钟的美景,以至于摸索半天,也找不到自己手机放在哪里。
“我来拍吧,你负责看就行。”苏年体贴道。
杨柳点点头,一会儿眯着眼,一会儿睁大眼,一会儿“哇哦哇哦”的欢呼,一会儿激动地海豹式鼓掌,小表情、小动作特别多,开心雀跃的像个三岁小娃娃。
苏年一开始是认真拍日出的,拍着拍着,画面里全剩下了杨柳一张张动人剪影。他嘴角一弯,眼神温柔似水。
天全亮了,杨柳小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谢谢你呀,带我来看日出。”
许是巧合吧,但苏年这个邀约,不知不觉拉近了他们彼此的距离。
“姐姐这么客气,我有点难过呢。”
“我…”杨柳挪了下身子,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苏年虚抱着,两人依偎而坐,苏年的手臂撑在自己背后。
是亲昵的姿势,杨柳鼻头冻得红红,脸蛋儿也红红,模样娇憨地注视着苏年。
苏年喉结来回滚动,心尖痒痒,杨柳此时此刻的娇羞,让他有些忍不了…
他蓦地抓住杨柳的双肩,杨柳一个惊颤,她眼神一阵慌乱,同样眼神慌乱的,还有苏年。
他…到底…想干嘛?
杨柳心如捣鼓,不自觉攥紧了衣角,紧张中,还藏着一丝丝,不该有的小期待。
苏年缓缓贴近,俊颜不断在她面前放大,最后她眼里只容得下,他那一双含着星光的眸子,呼吸变得紊乱,心头似有无数蚂蚁爬过,她理智在一点一点涣散。
苏年是想不管不顾亲下去,但杨柳毕竟和他以往接触过的女生不同,他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
“头发松了,我帮你梳,好不好?”他头微微斜侧,脸贴着她的,附在她耳边细声询问。
杨柳猛地睁开眼睛,顿时大窘,原来是自己误会和自作多情了,连指甲盖都恨不得尴尬万分!
她“嗖”的站起来,拒绝道:“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不等苏年,大步向前走。
“啊!”
苏年一个箭步,扶起突然摔跤的杨柳,只见她的手掌擦破了皮,裤子膝盖处有磨损,幸好料子够厚,应该没伤到皮肉。
“疼吗?怎么那么不小心。”苏年替她将手心里的土擦干净,表现出紧张和担心。
“没事。”她避嫌地抽回手,别过脸去,以掩饰眼底的黯然,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等回到了山脚下,上车前,杨柳突然问苏年:“想当渔夫吗?”
“嗯?”
杨柳笑了笑,“我想出海捕鱼,有兴趣一起吗?”
“非常乐意。”
苏年的露齿笑,特别地治愈,特别地温暖人心,杨柳心中有个美好事物排行榜,苏年的笑容嘛,可以排进前三甲了。
4
夜幕下,SHAN工作室漆黑不见五指,吴珊珊坐在窗台上,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根香烟,寂寥地吞云吐雾。
外边的万家灯火,璀璨绚烂,似乎与她无关。
假如杨柳她…
吴珊珊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后神经质般的猛摇头。
从这里跳下去,20层楼高,一定会摔的粉身碎骨,脑浆迸裂,死相恶心,恐怖无比吧。
她不禁一阵恶寒,颤栗着,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蜷成一个虾米状。
嘴里流进咸咸的、涩涩的液体,原来是不争气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
最后啊,她还是做了对不起闺蜜的事,罪不可恕的她啊,和薛凡上床了,还是发生在杨柳未离婚时,在杨柳30岁的生日宴当晚。
薛凡今天下午约她见面,居然将她错认成杨柳。
“柳柳…”薛凡胡子拉渣,面容憔悴,对着她,痛苦而眷恋地一遍遍喊着这个名字。
吴珊珊突然想,那晚酒后乱性,薛凡莫不是错把她认成自己的妻子,才会犯下错。
不管如何,大错已酿成,她甚至还以此要挟,逼迫薛凡与杨柳离婚。
“这是误会,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是好爱杨柳,我真的不想和她离婚……”薛凡苦苦哀求她,一度想向她下跪。
“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杨柳这些年受的苦,婚姻冷暴力带给她的精神折磨,早已经是遍体凌伤。你还好意思说爱她,要脸不?恶心不?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爱她,会来撩拨我?甚至和我上床?薛凡,你要一辈子记住,你已经上了你老婆最好最好的闺蜜,以后你还想怎么面对她?或者你要我怎么面对她?离婚无非是保留我们彼此最后的体面。”
她说这番话,是心虚的,虽然是薛凡主动,但她毕竟也做错了事。
薛凡见面是想求她不要说出这个秘密,他想复婚。
吴珊珊怎么可能同意,哪怕撕破脸,她也绝不允许薛凡再靠近杨柳一步。
她的杨柳,往后余生,由她来守护。赎罪也好,悔恨也罢,她只想尽她所能,让那个好女人快乐、幸福。
5
夕阳下,杨柳和苏年在渔民的帮助下,将撒向大海的渔网,一点一点收回来。
不大的小渔船晃晃悠悠,杨柳尽量保持平衡,苏年则站在她身后,默默保护着她。
当落日只剩下余晖的时候,总算全部收网了,渔网里有鱼、虾、螃蟹,还有只很难捕捞到的巨型八爪章鱼,收获满满。
“苏年,我们是不是好棒,你看看,收获好丰盛呢,我太开心,太满足,太幸运啦!”杨柳兴奋地喋喋不休,一个浪打过来,渔船颠簸,苏年眼疾手快将小嘴还在“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小人儿,捞在了怀里,紧紧护住,不愿放开。
“苏年…”
“不要动,让我一直抱着,好不好?”说完,手中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杨柳埋首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前,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极力想堵住的感情洪水,瞬间破闸而出,翻滚而来。
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小她足足6岁的弟弟,心动了。
“姐姐,我可以喜欢你吗?”
夕阳西沉,唯有远处的灯塔射出一道白光,照亮一方海面,闪烁着银银碎光,他们所在的小渔船,一半淹没在黑暗里,一半已驶入了光明。
待渔船全部进入灯塔的光辉下时,杨柳才看清了苏年脸上的缱绻情深,满是爱意地等待着、期盼着她的答案。
杨柳决定放纵一回,不顾世俗,不管未来,她只想自私地再享受一次,年轻似火的炙热爱情。
她主动踮起脚尖,在苏年柔软湿凉的唇上,大胆印上一吻。
苏年心头一动,立即化被动为主动,深情捧住她的脸,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摇摇晃晃,恍恍惚惚,杨柳浮沉在爱情海里,忘乎所以,放任自流。
有了爱情的滋润,杨柳迅速从失败的婚姻中彻底走出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吴珊珊感同身受一般,真心替好友感到高兴。
“宝贝儿,你要答应我,要一直一直,如此健康地,充满活力地,幸福地活到长命百岁。”吴珊珊端起一杯红酒与杨柳碰杯,今晚她生日,只有杨柳相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她心满意足,觉得自己默默为好友所做的一切,非常值得,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她豪爽地一饮而尽,面颊坨红,瘫软在沙发上,睫毛轻颤,嘴里还嘟哝着:“你答应我呀……”
“好,我答应你。”杨柳拿来一张毯子,盖在醉的不轻的好友身上。
“嗯…我…眯会儿啊……”
“睡吧,好梦。”
杨柳重新回到餐厅,将自己的红酒杯满上,她刚要端起酒杯,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苦笑,颓然地垂下手臂,靠坐在椅子上。
最近情况变得严重了,她对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控制力,像一具等待冰冻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目前这世上,没人救得了她。
只能等死,等待生命一点一点消逝。
一年前,她原本已妥协了,打算去做试管婴儿,瞒着薛凡,偷偷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却查出自己患了不治之症—肌萎缩侧索硬化,俗称渐冻症,刚得知那会儿,犹如晴天霹雳,她的整个世界一瞬间坍塌,她害怕、恐惧,乱了分寸,她不敢相信,于是辗转了多家医院复查,可得出的结果都一样,最终,她不得不惨烈地、被迫地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她要死了,时间不多了。
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放弃治疗,是绝症啊,何苦为难亲朋好友,何苦折磨自己,仅剩的生命,她不想在医院中度过。
她打算瞒住所有人,不想他们为自己难过,不想他们同情自己,她只想体面的、有尊严的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
她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离婚,她不能拖累了薛凡,他是个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孩陪伴他走完余生,给他生儿育女…
这些原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如沙漏,从指缝间迅速流逝。她甘心吗?肯定不甘心,以往的矛盾,是她仗着余生很长,仗着薛凡对她的感情,可以任性妄为,反正他们总归会拥有爱情结晶,总归会是她和薛凡两个人白头偕老,共此一生。
谁能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如当头一棒,将她打的永无翻身之日!
她不甘心又能怎样?她都要死了,何来资格谈论天长地久?放手,是她最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她回头望了眼,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吴珊珊。
“对不起…”
是她错了,她后悔了,她不该自以为是,她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深深伤害了好友,她是罪人,罪不可赦。
她不敢坦白,更不敢承认,她害怕一旦真相暴露,唯一的好姐妹将会恨她,将会永远弃她而去。
她只想懦弱地、逃避地,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壳里,当一只缩头乌龟。
如果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那就求求老天爷,当作可怜可怜她吧,将这一期限延长到她生命枯竭以后,等她变成一抔黄土,爱与恨,也随之化为尘埃,随风散去,在世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吴珊珊和薛凡,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在杨柳30岁生日当晚,所谓的酒后乱性,幕后导演竟然会是杨柳她本人!
她当时大概是被可怕的疾病弄魔怔了,她不忍薛凡孤孤单单一个人,于是安排最好的闺蜜吴珊珊去到他身边,她只是单方面的、天真的希望,这世界上她最爱的两个人,能够结合,那么将来她在九泉之下,亦可安心了。
她特意安排了那场局,事先在吴珊珊和薛凡的酒水里下了药,利用他们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设计了他们。
薛凡她是了解的,她敢断定,事后他一定会对吴珊珊负责,一旦他们离婚,薛凡和吴珊珊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现在回想起来,杨柳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太可笑,太可怕了!
怎么会存有那样歹毒的想法?将两个毫无感情的男女,生生捆绑在一起,让他们背负本不该承受的道德枷锁、心灵谴责!
一切皆因她而起,是她自编自导的一出丑陋闹剧!
她有罪,可她不敢赎罪,谁说人之将死,其言行也善?
她做不到,无论是友情,或是短暂如昙花一现的爱情,她只想自私地,在生命最后期限里,尽可能多拥有一点,再多一点。
6
花开花谢又是一年。
一位白衣青年推着一位坐着轮椅的长发女子,缓缓走向薰衣草花田。
苏年折下一支馨香沁鼻的薰衣草,单膝跪在杨柳面前,笑如暖阳,“你一直想去的薰衣草花田,我们来了,开心吗?”
杨柳那张消瘦地近乎脱相,灰白如活死人的脸庞上,已经做不出多余的表情来了。
她艰难地眨眨眼睛,表示喜欢。
她已经动不了,身体如冰封在千年寒冰里,可她的喜怒哀乐,偏偏活生生存在着!这个病,摧残地她不成人形,痛苦至极!
她是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花,已经黯然失色,丑陋无比。她曾无数次提出分手,好言相求,恶言相向,拳打脚踢,苏年总是一声不吭,任打任骂,内心坚定如磐石,对她不离不弃,温柔相伴,悉心照料。
“余生…很长…我…不…值得…”杨柳呆呆望向那一片花海,其实她视力已经严重退化了,根本看不清事物,眼前的不过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淡紫色,就连嗅觉也不灵敏了。
她断断续续说完,苏年一直跪在她脚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小傻瓜,就是因为余生很长,所以我才要好好珍惜,陪伴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呀。”他站起来亲吻杨柳的额头,继续说:“我们一起看了日出日落,看了云卷云舒,看了高山,看了大海,远远不够呢,我还想陪着你,一起完成一幅油画,一起学会弹一首钢琴曲,一起领养一只流浪狗,一起去山区支教,最后…我们结婚生子,儿孙满堂,等人生千帆过尽后,我回首,依然有你的相伴,往后余生都是你,好不好?”
一滴泪,“滴答”掉落在两人紧紧交缠的手背上。
可惜啊,苏年此生,再也等不到杨柳的答案了…
7
杨柳走后,苏年定了一张飞往西部的机票,决定替她完成去山区支教的心愿。
那里是杨柳的家乡,她说自己出生在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村里,但那个小山村有个美丽的名字,叫云华村,青山碧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她家里重男轻女,所幸有她妈妈的坚持,她才能好好念完高中,并且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从此改变了人生。
她一直渴望回到家乡成为一名支教,尽她所能,帮助更多的的女孩子,实现梦想,改变命运。
奈何红颜薄命,苏年不禁自嘲:像他这样的混蛋,偏偏身体健康,当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
他陪伴在杨柳身边的两年时光,早已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情实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他本是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不良青年,因为钱,才接受了表姐吴珊珊的委托。
扮成了从天而降的“礼物”,扮成了杨柳喜欢的温润如玉,暖人心扉、身家清白的谦谦君子模样。
吴珊珊来机场送行,他进安检前,吴珊珊突然拉住他,认真问道:“你后来,是真的爱上杨柳了吗?”
吴珊珊早在两年前,帮忙杨柳搬家,收拾行李时,无意翻到她的病历,知晓了她的病情,她忍住内心巨大的痛苦,选择微笑陪伴挚友,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和病历放在一起的,还有杨柳的一份愿望清单,她牢牢记在心里。
原想着亲自帮好友一一实现,没想到表弟苏年的出现,假戏成真,最后代替了她,陪伴杨柳完成了许多的心愿。
如果表弟真心爱上了杨柳,那么如今的结局,对苏年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可对杨柳而言,拥有苏年陪伴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不会孤单,她应是幸福的吧。
在杨柳和苏年之间,吴珊珊自私地选择了杨柳,只要她幸福就好。
苏年没有正面回答吴珊珊,他脸上无悲无喜,相比起两年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如今成熟稳重了很多。
“我不后悔。走了,保重。”
苏年离开了,他没考虑过将来的路,但至少目前,他只想好好完成,杨柳未来得及完成的愿望。
其他的,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