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遍人间竟无桂

2022-07-28 03:01:04

真事

小升初是现在零零后都会经历的过程,而出生在乡村的我们只能去公办的小镇初中,学校录取率不高,也只有二百多人,能考上重点的连20个人都没有。我本以为会再那里像混混一样度过三年,然后开启自己的打工之旅,因为我小学成绩就是倒数,更不用提初中了。

在老师统计班里同学们是否都要去小镇上的初中的前一天晚上,我颓废地看着电视,母亲对我说:“我送你去市里的私立学校上吧”。我没有在意,也没有回答,因为对私立学校的概念不清楚。母亲也并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学校在哪里,叫什么。但她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去市里的私立学校上吧”。我将视线转移到她脸上,因为在农村,电是能省就省的,所以只开了一个小灯,灯光昏暗,我看着母亲那模糊的脸,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我自己都感觉可以接受了,甚至过着浑浑噩噩的校园生活,认为自己的学习生涯都会在这三年后结束,而母亲的话如黑暗中的一束光,带来希望。我怀疑地问道:“真的吗?”“真的,什么时候骗过你”。母亲语气坚定,回答也没有一点迟疑。那时居然还有一个对我充满信心而且在我都摆烂了时候的人。

就这样,我第二天便在班主任统计的时候,报了市里的私立中学。我以为老师会像鼓励其他同学一样,走到身边轻声说道:“祝你前程一片光明”。当然了,我成绩那么差又怎么会得到祝福,我也已经认了。可班主任走了过来,我内心欣喜不已,也期待和他们一样的祝福。但他却说:“文静,你一定要把钱花了才乐意吗,去那里给人家垫底吗??”声音不大,班里的同学刚好都可以听见。我心里动摇了,我仿佛知道了三年后的结果会和自己想的一样。但母亲仍然坚持着,让我出去上,哪怕见一见世面呢?

终于,带着班主任和各位亲戚的否定来到了这所私立学校。当然,学校是要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的,而我在月考中拿了666的名词,我记得很清楚出,学校重点高中录取线也在六百多名。但期中和期末均位于九百多名,平时也会因为自己卑微和成绩差受到冷嘲热讽,我在这些讽刺中麻木了,甚至感觉没有一点希望,在那样的环境里,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当然,人的一生不会只充满坎坷,也会在昏暗中出现那带来希望的光明。我的语文在一次期末考中拿了全班第三,在那以后我开始努力,性格也开朗了,可能腹有诗书气自华,我没有那么自卑了,也和同学打打闹闹的。新学期开始,在第一次月考中,我语文成绩并不理想,我回家后便吧这事分享在QQ群里:这次月考级部平均分一百多。就在我要说我连平均分都没有达到时,同学比我快了一步说:不就是因为你自己考的不好,嫉妒别人考的比你高吗。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也很震惊,本想告诉他我只是想分享自己考的不好,但后来只回答了两个字:没有。当时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毕竟只是同学,又不是朋友,有什么事非要说出来呢?自那时,不管自己有什么事,或别人说了什么,我也不会再理会,只是一头扎在学习上。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初三了,自己仍处于边缘生里,倒也是,小学没怎么学习,初中吃累是肯定的。但我没有同小学一样颓废,我知道自己数学不好,便一直练习数学,那怕吃饭、跑操都会带着数学题。初中两年的数学也并不好,为此我趴在床上做题做到晚上十一点多,甚至会趴到胳膊腿都麻了,我是整个宿舍最后一个睡的,也会在早晨天不亮就醒来,然后迷糊着眼打开台灯继续做题,在教室里,我甚至抽不出上厕所的时间。就这样,不知道我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转眼就到了初三下学期,我成绩还是老样子。倒数第二个月就是要填志愿的时候了,我倒觉得照以前的方式来就好,而班主任却一遍遍地把我叫出去,一遍遍地打电话,比父亲还要着急的为我规划未来。那个时候父亲病了,刚动完手术,至于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是幸运且幸福的,父母一直瞒着我,怕我中考失利。父亲也很少管我,他是60后出生在文革时期,我是00后,基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很少说话。而班主任为我忙前忙后时,晚上快要熄灯时还在等我考虑的结果,我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父爱如山。让我不知情的是他已经结婚,师娘临产期也将至,但中考就在眼前,而到底以什么为重,他心里已经拿定了。

在中考前几天端午节恰巧放假,我回到家,亲戚告诉我他们那里有一个职业学校,我可以去上。多么讽刺,让我一个可以上重点再不济也是普高的人去考虑一个连在学校倒数的人都不会考虑的学校。我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转眼已是中考。上阵前,老师为学生们带上端午的五色线。就这样三天的中考结束了,我也开心起来,因为我如此努力只是想离开这些觉得我可有可无、不在乎我感受的人,终于不用被人瞧不起了。

出成绩那一天,我和母亲正在将花生用机器剥皮,花生皮被削成碎屑漫天飞舞这,我听到出成绩的消息便将手中的活停下来,直到我看见自己分数比重点分数高出十几分才放心。

后来我在医院给父亲陪床,录取信息由班主任发给了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了。父亲得知消息意外高兴,他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看到自己的女儿有出息了,也就放心了。

三年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我甚至感觉很快,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在我的生命里仿佛一切都变了,父亲肿瘤晚期手术后恶化成了癌,我哭过无数次。上了高一,我甚至连课都上不下去了,尤其是换了同桌之后,他像一个变态一样,还会开黄腔,但是我没有和父母说,怕父母担心,也没有和高一的班主任举报,老师怀孕了。而且是一个月后就再换同桌的,我就一直忍着,后来又不换了,说是快要期末考了,怕耽误学习。就这样,我和他做了将近两个月的同桌,我甚至会在被窝里偷偷哭,会想百草枯是活埋的感觉,泡在水里久了身体会肿,自己身上还有保险,可以意外死亡,算是给父母的养老费,让他们也能享福。但我熬过来了,在那里我有很多同学和朋友,他们不会瞧不起我,尤其是我的邻居也就是我的邻床,她性格爽朗也让我逐渐开朗一点,也是她陪我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虽然现在成绩不稳定,但我终会再次金榜题名!我不信命!凭什么我的父亲吃了半辈子苦而我却没有让他享享清福便走了,凭什么不幸偏偏降临到我家!我偏偏不信这命,也偏偏要改了这命!

总之,谢谢这三年来为我付出的人,也感谢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人,正是因为你们我才有所蜕变。桂是父亲名字中的一字,静是我名字的一字。

又是一年花草盛,寻遍人间再无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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