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蹿起来,马上就要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个人影是小花。
是她杀了女守卫。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的睡衣。
“准备睡一觉就死么?”
我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这不是梦么?”
小花对着我扯了扯嘴角。
这真不是梦,梦里的小花不会冷酷地笑,至少在我的梦里。
“都结束了。”她喃喃地说,语气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真的不是梦吗?
“你就是来杀我的那个人么?”我走近铁栅栏门。
她又笑,问我:“到底为什么要写作?”
“我喜欢。”
“仅仅是因为这个?”
“是的。”
“不。”
“什么?”
“不。”她又说了一遍。
“那是因为这是你的麻醉剂。”她一字一顿地说。
小花把女守卫一下子踢远。自己在牢门前蹲下来,伸手揪住我的领子。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一下子就把我揪到了非常靠近牢门的位置,我的一部分肉从铁栅栏之间溢出来,我的脑袋被压得嗡嗡直响,我差点以为她想以这种暴力的方式把我生生地拽出去。
“我——不——信。”我也一字一顿地回复。
“那你是真的不冤枉。”
她甩开我,无声地冷笑。
“现实很容易把一个人杀死,但是它不会一下把一个人杀死,它先杀死所有希望,然后这个人会因为缺少希望而死,这就像是渴死或者饿死,只不过更加残酷。”
她小声地念叨着,好像在拉家常。
“你这么愿意活在这种现实么?”她突然抬眼看我,假睫毛下的眼睛闪着咄咄逼人的光。
“我不懂。”我颓然地坐倒在kingsize大床上,羽毛床垫一下子凹陷下去。
“哼,你确实是什么都不懂,”她先是用后背对着我,然后猛地转身,“你的心智仅仅停留在和现实耍小聪明的层面上,你以为把所有的灵感都让出去,把他们救走,就算是伟大的胜利么,就算是‘真正活过’么——”
她狠狠地甩了一下胳膊,好像她手里抓着一根鞭子。
“没有什么坑王,也没有什么“例行鞭笞”,只有暴力、幻想和对于名利的无休无止的追求,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就一点都没察觉到么?”她像头母狮子似的猛然逼近我。
“这么说……这一切……“
“只是一个游戏,一个逃离现实的游戏。由我们之中最伟大的头脑创造的游戏……”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我。
我突然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背脊发凉。
“那么那些死去的人……”
“必要的牺牲,我的朋友,游戏并不意味着没有惩罚,人什么时候都要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我抱住脑袋。
“你到底来做什么?”
“很显然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她抛下这句话。从口袋里抖开了钥匙打开了重重紧锁的牢门,好像是在做世界上最轻松的一件事。
牢门大开,月光一下子涌进来。
“为什么?”
“你把游戏变得无聊了。”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走到大门口。
“等等!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小花回头看着我,月光下,她的脸仿佛一个白瓷面具。
“为什么是这样?”我指指我周围华丽的布置,再指一指那扇精钢铸就的牢门。
小花轻蔑地一笑:“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所梦想的么?”
小花走了很久之后,我才有力气走出这座荒唐的、华丽的牢笼。
好像我一下子变老了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我正感觉自己所有曾经拥有的东西真正地离我远去了。二十四岁,五十四,六十四,八十四,我数着自己的年龄,好像我只有这一件事情可做。
我的一生比我想象得还要短暂,因为我就死在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