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二)

2021-02-01 21:01:40

悬疑

4

那天以后,沈年就想开了。

准确的说,是被迫想开了;不然她能把江随怎么样呢,打是打不过的,这辈子都打不过的,只有口头上占点上风这样子,才能勉强度日。

她就不信了,她在家里待久了她妈都觉着烦;恨不得连人带铺盖给她扔出去。

而江随把她整日关在这儿,不会烦?

好像真的不会。

今天是沈年被绑来的不知道多少天了,反正最起码十天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父母是不是此时正找她找得发疯,她失踪了这么久,爸妈一定难过极了…

一想到爸妈,沈年胸口有些隐隐的发疼,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回家,和家人团聚。

还有公司里那个秃驴老板,要不是他压榨她加班到那么晚,她也不会那么倒霉遇见江随。

而且,就算她回去了,很有可能也已经被无情开除。

啧,好歹江随这儿还管饭呢。

她总能找到无数理由安慰自己。

沈年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身旁的书。

这些日子以来,江随对她,可以说是到了纵容的程度。

不管沈年提出多么无礼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

甚至于她每天躺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垃圾遍地扔,江随也不生气,只默默在她走后收拾残局。

并且,沈年偏头看向旁边的衣柜,那天她说没衣服换洗,江随第二天就提了大包小包回来,伴着她惊异的目光,塞满了整个衣柜。

她越发觉得自己不像被绑来的了,反倒整天吃喝玩乐跟个来旅游度假的一样。

江随的行为虽然在她眼里十分怪异,但也确实如他所说,只要她不逃,他就不会伤她。

所以,暂且就这样吧。

沈年向来坚强,且乐观;什么事从来只往好的想,不考虑坏的,所以她想,只要活着,就能离开这里。

天色晚下来后,沈年便照例下楼吃饭,这些天以来,江随跟个保姆似的一天三顿及时的很,但基本不主动跟她讲话。

这对沈年来说,才是折磨,天呐她从小到大话就多得不行,学生时期就常常因为上课话多被老师点名批评,所以让她憋着不讲话那是不可能的。

江随不讲话,那就她讲,所以饭桌上她讲,厨房里她也讲,只要一闲下来,她就围着江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厕所里马桶用的什么牌子她都问清楚了。

但江随什么问题都回她,就是不回关键信息。

比如这个地方是哪里,有其他人来过这儿吗,要出去的话除了外面停着的那架直升机外还有其他法子吗,你整天除了守着我以外没其他事了吗?

每当问及这种问题,江随就沉默不语;只赏给她一个凉凉的眼神,仿佛她再问下去就得被拿去填海。

沈年害怕的缩缩脖子,只能作罢。

不过次数多了沈年也不怕了,江随也就是嘴上吓吓她。

“今天吃什么啊?”沈年暗戳戳的出现在江随背后,她记得上次说想吃猪蹄来着。

江随瞟她一眼,顺手揭开一旁的锅盖,香味扑鼻而来,鲜嫩的猪蹄妖娆的躺在金色的汤汁里,卖相十分诱人。

沈年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腹诽:“有这手艺当什么杀手啊?厨子他不香吗?”

饭桌上,沈年啃完最后一个猪蹄,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后,就又开始了。

“哎,这房子是你造的还是你买的?你怎么在这儿通水通电的啊?”

“管这么多干什么。”江随不冷不热的回道。

“那你整天就跟我呆着吗?你没有任务的啊?”

“有,过几天我会出任务,可能没办法当天回来。”

江随神色忽的开始肃穆起来,似乎是很重要的任务。

“…当天…回不来吗?”

这下轮到沈年傻了,虽然这些天江随白天也会出去,但都是出去买些她要求的东西,而且天黑之前都会回来。

如果不回来就代表着,她得一个人待在这座孤岛上,过夜。

“不行!”沈年啪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江随身边坐下,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上手扯住江随的袖子,连珠炮似的开口:

“你不回来吗?那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要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吧?

那个…就…不能…不走吗?”说到最后沈年声音渐弱,眼里也多了几分哀求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江随误会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的表情竟破天荒的柔和了一些。

江随拂开袖子上略显紧张的手,轻声说道:“你在这儿不会有事的,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不会––”

说到这儿,江随顿了顿,看向局促不安的沈年,语气多了一丝坚定。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入夜,沈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想起白天江随的话,更是不安。

其实江随离开对她来说不是坏事,她可以有时间研究逃跑路线的;如果这不是个鸟不拉屎乌龟不靠岸的荒岛的话,以江随对她的放纵程度;她早就跑了。

只可惜她开不走外面那架直升机,也无法在几天之内造一条船出来。

唉,沈年有些后悔,早知道平时就多看点荒野求生纪录片了。

正想着,外面“轰”的一声吓得沈年从床上弹起来,她伸手拂开窗帘,乌云滚滚,黑压压的天一片混沌。

伴着一阵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如注,海浪裹着狂风怒啸连连,仿佛有无数只恶鬼在尖利的嘶吼。

“轰–轰–轰!”

又是几声惊雷起,沈年忙不迭跳回床上,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几乎都快被闷死在被子里了,可外面的雷暴声半分未减,窗也被震得哐哐作响,炸的沈年头皮发麻。

她壮起胆子,颤抖着伸手想要打开灯,可一连摁了好多下,灯愣是没亮。

外面的狂风暴雨愈发猛烈,嘶吼声也越来越大,似乎有怪物要破窗而入,一口吞掉沈年。

这下沈年彻底怕了,恰好又偏头望见旁边的镜子,此时几道闪电划过,镜子里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脸…

“啊!!!!!”

沈年尖叫着翻下床,夺门而逃;她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大声喊着江随。

不知道为什么楼下的夜灯也不亮了,沈年摸着黑跌跌撞撞的下楼,脚下不慎一个踩空,整个人重重的从楼梯间滚下。

“痛…真的好痛。”

沈年觉得全身都好痛,她挣扎想要爬起来,可脚踝处撕裂的痛感让她难以起身。

“江随…你在哪儿啊,江随…”

沈年不住的啜泣,她没有哪一刻这么需要过他。

“年年?”

黑暗中江随的声音陡然响起,沈年循声望去,江随打着手电快步朝她走来。

“怎么了?摔倒哪儿了?”

江随蹲下身想要抱她起来,沈年却先一步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嚎啕大哭:

“混蛋你去哪儿了啊!!!为什么不理我啊,外面好大的雷,我好怕,我一直在叫你,我找了你好久,为什么不理我,呜呜呜…”

沈年觉得委屈死了,不管不顾的埋在江随的怀里,痛哭流涕的控诉他的混蛋行为。

江随竟意外的没有推开她,反而抬手揽住怀里的人,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对不起,是我不好。”

5

沈年揪着江随不知道哭了多久,外面的雷雨声渐渐消失,黑暗里江随的怀抱竟让她格外安心。

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渐稳后,江随便将她拦腰抱起,放至一旁的沙发。

安顿好沈年后,江随起身走开,却被沈年反手抓住,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灯怎么回事,别怕,我马上回来。”

果不其然,江随才走开一小会儿,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照得沈年不适的眯了眯眼。

江随缓缓走过来,手里提着药箱。

“伤到哪些地方了?”

沈年指了指肿得像馒头的脚踝,随后扬了扬被擦伤的手肘,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好像女孩子受伤过后就会变得格外容易委屈。

沈年也一样。

她泪水啪啪啪的掉,江随叹了口气,似有些心疼的抬手拥住她:

“怎么这么爱哭。”

“才没有。”沈年赌气的推开江随,偏头过去不理他。

“我没有睡觉,也没有故意不理你,我在处理一些事情,那个房间做得紧实了些,我不知道你在找我。”江随一边小心的替她上药,一边耐心的解释。

那个房间?沈年恍然大悟,难怪她找不到江随,沈年想起江随几乎天天都会在那个房间呆一段时间,那儿跟其他房间不一样,层层落锁,像个密室,沈年好几次好奇想进去,被江随凶了回去。

“海边这样的天气常有的,不用害怕,没事的。”

江随指尖冰凉,混着药膏的指腹轻柔在她脚踝处打着圈;沈年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她未曾如此亲密的被一个男人这样揉着脚踝,还是这么好看的男人。

沈年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注意到沈年不自然的脸色,江随蹙眉问道。

“呃…没…,没有,可以了,没有很痛了。”沈年收回脚,往旁边挪了挪。

见状,江随忽的站起来,拦腰一把将她从沙发捞起。

沈年蓦然腾空,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干什么!?”

“伤了脚就上床好好休息。”

江随稳稳的抱住她,大步走向楼梯。

沈年不再说话,抬手攀上江随的肩,头往他胸口处蹭了蹭。

她抬头直直的望着她,江随有很好看的下颚线。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脑海炸开,她好像开始有一点点依赖他了。

其实他不是那么坏的……

而且,这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她还能去依赖谁呢。

很快到了卧室,江随放下沈年后,又替她掖好被子。

才低声说道:

“应该是不会在打雷了,睡吧,这次我一定在。”

沈年有些发懵地看着江随,脑子里像有一团毛线,越扯越乱。

良久,抵不过逐渐袭来的困意,沈年沉沉睡去。

江随立在床侧,微微俯身,动作轻柔的拂开沈年额前的碎发,只是沈年睡得太沉,没听到那句声音沉的听起来有些难过的话:

“年年,我也找了你很久。”

海平面太阳缓缓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脚踝处灼烧般的痛意传来,令沈年迷糊间悠悠转醒,一个翻身不小心压到伤处。

“嘶–”沈年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捂住包的如同一根圆萝卜的脚。

“等等,我的脚?”

想起昨夜的种种后沈年的瞳孔一点点变大,整个人当场裂开。

“啊啊啊啊啊!”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被打雷吓得痛哭流涕,把镜子里自己的脸看成女鬼;摔下了楼梯,朝江随撒泼发浑。

而且,江随叫她什么来着??年年吗??!还给她上药,把她抱上来睡觉!??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吗!!!

真是要死了,沈年恨不得去外面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简直尴尬到她想原地去世。

“昨晚上那个,其实不是真的我,我一点都不怕打雷的真的。”

“昨天晚上谢谢你啊,麻烦你了。”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

呵呵,还真是蹩脚到家的烂借口呢。

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谁知道这鬼地方打个雷跟他妈渡劫一样,魂都给她吓飞了,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正想着,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沈年一惊,猛的一掀被子,直接就钻了进去。

这是目前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眼不见,人不尬。

“怎么把自己捂成这样?你身上有伤,小心碰到伤口。”

说罢,江随便伸手欲拽出被窝里的人,岂料沈年死死地抓住被单,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太尴尬了,太尴尬了,她实在没脸出去见人。

江随却误以为沈年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也不强迫她出来,只安静的立在一旁。

“我保证,昨天的情况,不会有第二次。”江随轻轻的开口。

窝在被窝里的沈年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挪开被子,伸出个脑袋,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疑惑的冲着江随眨了眨。

这是?在为昨夜的事跟她解释吗?

四目相对,她读不懂江随眼里的情绪,或许更多的是不想去弄清楚,有些事太明白了只会徒增烦恼。

沈年不是个聪明的人,她讨厌去想麻烦的事,而有时候装个笨蛋可以少很多麻烦。

“我饿了,今天有没有猪蹄,我要吃很多。”

俗话说,吃哪儿补哪儿嘛。

闻言,江随勾了勾嘴角,竟生出一丝愉悦,

“有,很多。”

江随一路抱着沈年到一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了,但沈年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吃完饭后,江随不知道从哪儿变了个轮椅出来,还邀功似的往沈年面前一推:

“我想,总躺在床上你大概闲不住,坐这个可以出去走走。”

“…”

沈年无语了,不至于吧,她只是崴了脚而已,又不是半身不遂的瘫子。

不过坐上去片刻,她就真香了,这轮椅,真舒服。

“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说完江随就快速调整好轮椅,朝着门外走去。

经过昨天一夜狂风暴雨的洗礼,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干净了,碧海蓝天,微风习习。

一阵凉风袭来,吹乱了沈年耳边的发丝,她伸手想要重新理好,江随的指尖悄然拂上了她的脸,轻然划过那一缕乱掉的发。

头发是理好了,可沈年清晰的感觉到,心里某处正摇摇欲坠。

为什么,你要是个杀手呢?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相遇,就不能美好一点呢?

她有好多好多的为什么压在心里。

“江随。”

“嗯?”

“你要是,不是杀手,就好了。”沈年轻声说道,而后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都在说些什么。

江随的脚步倏地停住,半晌,冰凉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6

沈年明显感觉到江随语气里的不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立刻转头笑着打起了哈哈:

“我随便说说的嘛,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对于江随,除了他杀手的身份,其他的沈年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很多次都想问他的,但总是开不了口,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一个把她绑来的杀手呢。

但经过昨夜的事,沈年清晰的感觉到,江随多多少少是在意她的,至少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如果说他们之间关系再亲近一些,是不是江随就能够心软放她回家。

毕竟原本她逃走的几率就很渺茫,更别说她现在还残了一只脚。

“江随,我们,说说话吧。”

沈年冲着江随展颜一笑,聊天什么的最能拉进彼此的距离了。如果江随能对她敞开心扉,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望着笑靥如花的沈年,江随沉默片刻后,淡然点头,算是应允。

沈年霎时愉悦了不少,嗯,这是个好的开始。

她虽然不指望能和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但是唠唠家常应该还行。

沈年狡黠的眨眨眼:

“哎,我发现你好像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呢,却对你一无所知,一直这样待下去的话,我心里很没底的,那我多难受啊。”

“难受?我让你洗碗了还是擦地了?”江随斜睨她一眼,反问道。

“啊这。”沈年顿时语塞,尴尬的摸摸鼻子,话也不能这么说嘛。

“你别想转移话题!”沈年故作凶狠。

“那你想问什么?”江随问她。

沈年在内心小小地斟酌了一番,突然灵光一闪,轻快开口:

“就比如,你的梦想是什么?!”沈年目光炙热,像极了八卦周刊里的狗仔。

他总不能跟她说是当杀手吧,那这梦想多少有点费命了。

沈年想的是,若是直接问有关他的事,那江随一定不愿意跟她实话实说,反而会质疑她动机不纯。

这梦想听起来多广义啊,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只要江随愿意说,那多少也得提及些他以往的事。毕竟人应该都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

江随没有立刻回答沈年的问题,默然偏头望着前方的海:

“梦想么,每天日落晚一点吧。”

“???”

沈年满脸问号,这算哪门子的梦想,这位杀手先生的人生爱好居然是蹲在海边的礁石上等着日落西山吗!?

这让沈年觉得很惊奇,也很挫败,因为江随过于奇特的梦想,让她不知道下句话该怎么接。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江随居然开了金口,回头问她: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啊!?那可就有点多了!”

沈年瞬间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撸了撸袖子;那架势仿佛不是要和江随说她的梦想,而是要跟他描述她准备打下的江山。

“首先呢,我要很努力的工作,挣很多很多钱,然后买间漂亮的公寓,不用很大,温馨就好,有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日升日落,云舒云卷,再买一个投影仪,可以周末不出门窝在家里看电影!”

“要是有男朋友了,就每天跟他一起上下班,晚上一起做饭,窝在被窝里看恐怖片,要是没有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会好好生活。”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目标!?”沈年用胳膊肘顶了顶江随,神采飞扬,眼里燃着对未来的期许。

“还有…”沈年声音蓦地低下来,笑容也开始变得勉强。

“我想我爸妈,我希望他们平安健康,一生顺遂。”

她不能说迫切想和父母团聚,只能殷切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沈年垂下头,试图想掩住低落的情绪。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离不开这座岛,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江随陡然间开口问道。

“嗯?”沈年有些不明所以,很奇怪江随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便摇摇头说,没有。

“我是独生女,我爸妈就我一个。”言下之意赶紧放了我,她家就她一根独苗,没了多可惜。

江随推着轮椅的手骤然捏紧,许久不曾说话。

“其实吧,我还有个哥哥。”沈年突然喃喃道,

“但是,我们很多年没见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挺想再见哥哥一面的”沈年显得有些落寞,自顾自的说道。

随后搓了搓微微发凉的双手,这风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们回去吧,风吹着好冷。”沈年抱着胳膊看向江随,这一看可把她看愣了。

江随双唇紧闭,直直的盯着她,眼底深处有种难以言喻的浓烈,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活吞了。

看得沈年毛骨悚然,她抬起手想要碰一碰江随,却注意到轮椅上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

好一会儿,江随绷紧的神色才逐渐正常起来,重新推着沈年往屋里走去。

进屋后,江随将沈年扶上沙发躺好,又拿出上次用的药膏,准备给她换药:

“可能会有些疼,我尽量轻点。”

“好。”沈年漫不经心的点头回应。

她其实没怎么感觉到脚疼不疼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江随那番不对劲的样子。

是因为,她提到了家人,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吗?

沈年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江随的过往,必定是不怎么幸福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杀手了。

想了好久,沈年还是没憋住自己的心思:

“你的父母呢?”

尽管如此直接的开口可能会招致江随的怒意,沈年还是忍不住很想知道。

她莫名的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江随手上的动作一顿,没说话,细细给她每一处伤口上好药后,才淡然回道:

“我是孤儿。”语气平仄,没有丝毫起伏。

其实沈年大致猜到了这个可能,毕竟天底下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双手沾满鲜血,但亲耳听到江随说出孤儿两个字,她还是觉得心口一窒,闷闷地堵得她没来由的发慌。

许是江随近日对她无微不至,让沈年对江随的态度也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一直都相信,没有人生来就十恶不赦。

有些人深陷泥潭,却也是身不由己。

如果说我于你,是特别的存在;那么有没有可能,我向你伸手,带你回人间。

7

经过江随精密的照料,沈年的脚已经基本上可以下地走路了。

今天不知道是她被绑来的多少天了,忘了。

之前因为脚崴了没法生歪心思逃走,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又行了。

虽然江随待她是很好,但好像一点都没有要放她走的念头。

沈年依稀记得她上次吃饭时看江随似乎心情很好,便狗腿的凑过去:

“那个,我现在脚好得差不多了,要不你放我回去吧,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报警的。”

沈年认为,她已经和江随处的十分融洽了,应当不会再继续困着她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儿来,但只要江随愿意放她走,她也可以不用知道原因。

沈年举着手信誓旦旦的对江随许诺。

哪料江随瞬间黑了脸,反手就扔了筷子,摔在地上啪啪作响,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年登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反应过来后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男人变脸速度怎么比唱戏的还快!!什么臭脾气!”

果然啊,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亏得她之前还同情他呢!哼!

自那以后,两个人的关系降至冰点,沈年不再主动拉着江随说东说西,甚至不肯下楼吃饭。

我,沈年,就是饿死,从外边儿跳下去,淹死,也决不吃江随做的一口饭!

沈年躺在床上生闷气,她要绝食明志,反正逃不出去也是个死字。

恰好这时江随出现在门口,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有些无奈的开口:

“年年,不要再闹了。”

叫谁呢他?

沈年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我跟你很熟吗?”

别以为前几天她受伤了跟他故作娇弱了几番,就以为她真的没脾气了。

江随仍是没走,又耐心说道:“今天做了猪蹄。”

果然,一听到猪蹄两个字,沈年有些按耐不住了。

好吧,那最后再吃这一次。

她翻身下床,傲娇的从江随旁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晚饭后,沈年照例直接上楼,擦身而过时被江随伸手握住了胳膊:

“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别这样。”

江随面沉如水,握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沈年不语,本想狠狠甩开江随的手,拽酷的走开,可是这样好像过分了些,毕竟当下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万一当真惹急了江随,手起刀落把她咔嚓了,那就完蛋了。

她正欲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被一旁的江随打断:

“若你真的待不下去,等过几日我带你出去好不好,去岛外面。”江随语气彻底软下来,已然做了极大的让步。

“出去!?”沈年先是错愕,随后满脸激动的抓住江随,深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真的?带我出去,你说真的!!?”

“嗯。”

这于沈年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只要离岛一小步,那就是成功逃跑的一大步。

她一扫往日的阴霾,对江随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第二天沈年起了个大早,她乐呵呵的走向厨房,拿过江随手上的厨具,一脸自信的说:

“你去坐着,今天我来!”

毕竟江随都主动示好了,怎么着她也该表示一下。

江随虽惊异于她的举动,但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由着她来了。

沈年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要用的材料,并深切感叹了一句,有钱可真好啊,用不用得上都买以买一堆回来,她想要的都有。

其实沈年不会做饭,因为她压根儿不会炒什么菜,但她会做蛋糕,能不能吃就另说,做蛋糕嘛,掌握心法最重要。

沈年在厨房乒铃乓啷的鼓捣了半天,江随再进去时,入眼是一张沾满面粉渍的脸;沈年的头上,脸上,连睫毛都染上一层灰白。

江随愕然,随手拈了一张纸递给沈年想要她擦擦脸上的面粉渍,岂料沈年恰好一个转头直直的朝着江随打了一个喷嚏。

随即伴着飞沫的粉渍溅了些许在江随脸上,江随拿着纸的手停在原处,脸色阴郁。

见状,沈年只得尴尬地干笑两声,顺手接过江随的纸,而后费力踮起脚:“呃,我帮你擦干净吧。”

然而两人之间过于明显的身高差让沈年做起这件事来显得尤为费劲。

况且她脚伤才刚好,感觉到脚踝处在隐隐作痛后,沈年决定把纸还给江随让他自己擦。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踮着的脚,整个人就被蓦然伸至腰间的手牢牢箍住,沈年没了着力点,身子顺势往前一倾,紧接着人就落在江随怀里,沈年下意识想要推开,却是徒劳无功,江随只单手就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下好了,不用擦了,反正两人都在面粉堆里裹着了”沈年叹口气,旋即猫儿似的埋在江随肩上,左右来回地把脸上的面粉蹭了个干净。

“放开我。”半响后,见江随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沈年闷闷的开口命令他。

“不要。”江随无情拒绝,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姿势。

“我脚麻了…”

“…”

经过江随这么一闹腾,沈年的蛋糕成功的胚死锅中,她恼怒的瞪了旁边的罪魁祸首一眼:“都怪你!赔我的蛋糕!”

江随拧眉看向碗里那一坨形状不明的屎糊糊,似乎很难相信这就是沈年口中的蛋糕。

“做不出来就算了,不用为难自己。”

“谁说的!要不是你进来捣乱早就做好了!”

沈年两手叉腰,厉声为自己辩解。

说罢,她便毫不留情的把江随推出厨房,

“你出去,别留在这儿影响我发挥!”

江随果真听话没再进来过。

片刻后,沈年端着自己历经千辛做成的小蛋糕出来了,她献宝似的把蛋糕放在江随面前:“怎么样,还不错吧。”

虽然卖相看起来没有十分诱人,但比上一个失败品不知道好了多少,看的出来,沈年在很努力的做好这个蛋糕。

江随神色微怔,似是有些意外,他伸手掰了一块送进嘴里,随后久违的,朝着沈年弯起了唇角。

如同一个孩子得了最心爱的玩具一般,幼稚又执拗的开口:

“没有人给我做过蛋糕。”

沈年没想到江随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连眉眼都带着笑意,宛若星月,原本凌厉的五官平添几分柔和,衬得整个人愈发俊逸。

沈年撑着下巴,望着眼前的江随,美色当前,嘴巴永远比脑子转的快:

“你真好看。”沈年语出惊人,但丝毫未觉不妥。

闻言,江随一顿,眼里俱是惊诧,耳根处渐染一层薄红,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唐的话语。

瞧着江随那番无措的样子,沈年不免发笑进而打趣道:“我说真的,你就不该去当杀手,有点浪费了。”

江随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沈年强忍笑意,忽的伸出手不怕死的戳了戳江随的脸,像极了那种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随后道:“我的意思是––”

“你该去傍富婆。”

“……”

江随瞬间黑了脸,啪一声打开沈年的手,沉声愠怒道: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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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陈警官给我发来的口供,木讷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我原本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剥夺了一切,如今,我一无所有,仅有贱命一条。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因为无牌肇事车辆中根本就没有驾驶员,这是有预谋的谋杀!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将“凶手”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我从警局回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回到曾经熟悉的家,三室一厅的空旷房屋里没有一丝温馨的氛围,冰冷孤

弃猫

老婆想了想,道:“你说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引子来诱导我,把你引出来?” 最近突然被短视频里面的各式各样的动物感了兴趣,它们在镜头下的各种萌态,把我融的化化的。 老婆注意到了这点,我一向喜欢小动物她是知道的,但怕照顾不好,各种顾虑,也只是时不时地提上一嘴,但从来没真当回事过。 “真想养吗?” “什么?” 老婆指了指我手机上正播放着的主人给自己宠物喂食的画面,在这个视频上我停留了很久,一直在重

永生茶(一)

一对恋人在山里迷了路,手机也丢了,男友为了找手机也摔下了悬崖,他们还能走出去吗?第一章:寻茶迷路起争执 “严岩,你这个混蛋!等下走出这里我们就分手!”倩儿拧着眉,生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了。 剧烈的话语,在武夷山空旷的幽谷里回荡,坠入茂密的山林中,就快要夜幕了。 “哎呀,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不然待会天黑了我们就没法走了。”严岩皱着眉头,远远的回头看着倩儿。 严岩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时间显示马

大院日记

“我不想去,我根本没病,为什么要治疗!”李雪潞大叫。 李雪潞想,这个城市真小啊。 、 月 日 李雪潞来到这所治疗院时,关于此院四名男生丧生的新闻已经过去了四年。他们的身体被围栏的电圈烤焦了,身体扭曲地僵直,脸分不清谁是谁,新闻打了码,怕观众晚上做噩梦。 她坐在车后座,旁边放一个包,开车的男人说,“要到了。” 李雪潞把脸埋进外套领子内,男人先下车和院长打招呼,“哇吴院长,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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