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暑期,难得有几天空闲的时候,我在学校附近的步行街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天边一团团的灰色云彩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了一起,渐渐地将整个天空覆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雨点就淅淅沥沥的由小到大的掉落下来。我匆忙的跑到公交候车站下,但是发现公交候车站下面唯一遮雨的棚下早已经有许多人了。我失望的停下了脚步,任由雨水肆意的淋在我的身上。
不经意间,一把粉红色的伞撑在我的头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她是我十多年的朋友,从小学到高中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学校,虽然是个女孩,但是性格比较男性化,我们经常拌嘴、相互调侃,不知不觉都已经“斗”了很多年了。
此时,她正用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得意地看着我说:“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啊,都淋成落汤鸡了。”说完还不住的咯咯笑。
我不知为何,心情瞬间好了,笑着反击道:“什么呀,给我撑伞是你的使命和荣幸才对”。
“给你狂的,不给你撑了……”。
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回家的车来了,我有些不舍的上了车。在转身告别时我发现她的左肩湿了一块,我便指了指她的左肩有些心疼地说:“等开学请你吃饭,傻瓜!”
“算你有良心……”。她瞪了我一下笑着说道。
那天夜里,我在梦见了她,那双眼睛,那一颦一笑。在梦里无比的真实。
时间一晃,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我不知为何异常的兴奋,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门口,哪想到大家都和我一样,我在人流中四处遥望。心里想着不知能不能碰到她,突然,我的肩被轻轻的拍了一下。我以为是同班的哥们在闹,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你闲的……”。
我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正俏皮的朝着我笑,扎着两个大辫子,身穿一套带吊带的牛仔服,可爱的大眼精一眨一眨的……。我竟然在那里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她。
“喂!不认识了啊!”她看我在那里呆住了,用手大力地推了我一下问道。
我突然回过神来,略微尴尬一下后,调侃道:“怎么会呢?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别说你打扮成这丑样”。说完我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她眨了眨眼,瞥了瞥嘴,怀疑的表情说“怕是有些人口是心非吧!”说完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在那一刻相遇了,我呆住了,因为她真的很美很美。
不一会,她小脸微红的说“行了,看够了没,快走了,要不迟到了!”说完便大步向前的走进校园,我尴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我无奈的笑了笑,追了上去……。
我和她所在的学校是当地的重点高中之一,想当初中考时我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的就考到这来,她因此又与我同校,她经常气我说:“我怎么摆脱不了你这猪头!”我则笑嘻嘻的说“这是缘份呀!”说完我便得意的笑起来。也许真是上天注定,本来并没有在一个班级的我们,又因为下学期分班我和她因成绩优异又分到了一个班级……。
一上午的课弄的我疲惫不堪,盼着盼着终于下课了。由于今天是周六,我们下午会放假。于是我已经打算好收拾一下后就往家里跑,就在我刚起身的时候,她在我身后叫住我说:“笨蛋,外面下雨呢,我们一起走吧!”说着举起伞在我面前摇了摇,我这时才发现外面早已阴云密布,肆虐的雨水伴着大风打在窗子上。我内心虽然非常开心,但还是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叹气地说:“那好吧!”接了下来的是她拿起伞的追打……。
我和她撑着伞往出走,就在快要到校门时她忽然停下冲我笑着温柔地说:“你等我一下呗,我有东西落在教室了”。我就知道她有事求我,要不也不能这态度,我假装犹豫了一下。
“就一会,一会就回来!”她继续恳求着。
“好吧!快点……”还没等我说完她便拿着伞笑着往回跑。我只好边埋怨边跟上她,不然我就得成落汤鸡了。
我们很快就出来了,我开玩笑地说“要不是陪你取东西,我都到家了,你得补偿我啊”她事情办完立马换了个态度说“不好意思,你没有我的伞,你会成落汤鸡,你应该给我补偿才对,我这人重义气,就不用感谢我了”。
听完,我气的伸手就要打她,忽然间刮来一阵大风,我和她都紧紧抓着伞,可哪想到我抓在了她的手上,我像触到电似的松开手,她也在同一时刻松开,伞顺着风刮在了一边。
她的头发在风雨中飞舞。我望着她呆住了。只见她白皙的脸上泛着一片红润,雨珠顺着脸颊一串连着一串的滴落,湿润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令人着迷……。
“喂!喂快拣伞”她忽然间回过神来。
“呃……嗯”说着我跑着将伞追回,之后一路上我们都十分沉默,没有说话,各有所思。就在那天晚上她又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个雨中可爱的天使。
天亮了,梦醒了,依旧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那美梦成了我内心深处最美最美的秘密。又是新的一天,高中生是忙碌的,匆匆的刷牙、洗脸、吃饭后便跑向学校,习惯似的在校门口遇到她,本想像往常一样调侃几句然后一起去上课,不过我却发现今天的她不对劲,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有心事,我一问他怎么了,他就会脸红红扑扑的说的“没,没什么”。
一如往常,傍晚放学后我和她结伴回家,一切本应都像往常一样,夕阳泛着微黄照在我们的脸上,我们互相调侃、互相打闹。是那么美好和正常。但是今天的她没有说话,就那么在前面走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只能默默的跟着她的脚步。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非常凝重和正式的看着我轻声说:“我们在一起好么?”瞬间我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一般,呼吸加重,我想说可以,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看着那双凝望的眸子,我真想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把她抱入怀中,甜蜜的在一起。但是愚钝、废物的我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一个动作有没有做,没有反应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就在我支支吾吾的想要说“可以”她的眼睛却一闪而过的失望,然后转身哽咽地说了一句“嘿嘿,我开玩笑呢,傻瓜”。然后我竟然在此情景下支支吾吾的把“可以”咽了下去。往后的路程我们彼此沉默,没有说话……。
在那晚,我幻想了很多很多不同的场景和结果,几乎彻夜未眠,但可能爱情就是这样,越是相信,越是坚定,就越不相信,越加怀疑不得不承认我是懦弱的。
我本来还奢望着第二天以及往后的日子找机会再一次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是从未体验过分别的我,没想到两个人的分别会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
那天以后我好几天没看见她,一打听才知道她的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到了相邻的城市,学校自然也换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回到家里就马上给她打了个电话,想关心,想说舍不得等之类的话。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了她的声音:“我一猜你就得打电话,放心吧我在这边很好,你有空可以过来玩。你千万不要在意那天的事,我真的真的就是开个玩笑”。她这么一说将我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我失落的回复着:“嗯,好的,有时间我就去看你,常联系!”然后我们又聊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不知为何,我们的关系仿佛越来越远……。
往后的日子,我每次经过我们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眼前都会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往日种种,甚是怀念。
一晃就是半年,隆冬腊月,校园里的学生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踩着滋滋的雪往来于校园内,这期间我和她通过几次电话,只不过频次一点点在减少直至消失。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晚上,我趴在家里的书桌前正在学习,这时候放在旁边的电话响了,我好奇的一看是她打来的,然后快速的带着无比高兴的心情接通电话。令我意外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阵阵的哭声,我听得出这是她的哭声,我心瞬间的疼了一下,急忙问:“怎么了,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带着抽泣的声音说:“我被欺负了,我不想在这个学校、在这个宿舍……”。接着又是一阵阵委屈的哭声。我明白她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的妈妈将她寄宿在学校,在学校宿舍里受到了委屈。我心急如焚,如何才能帮到她呢,我安慰道:“别哭了,你好好的,找时间我就去看你。”听我说完,她依旧继续的哭着,我毫无办法的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听着,不知过了多久,电话挂了。我知道她遇到了麻烦,我迫切的想去看一看她,即使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但是我就是想去,哪怕见她一面也好。
之后的几天,我总在找机会,暗自下定决心要去那个城市去见她,一周之后的周末,我瞒着学校老师、父母独自一人坐上客车去她的城市找她。路途不远,我却觉得时间很漫长,我很忐忑,幻想见面后的每一个场景。
在她学校的门口,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很惊讶,没想到我真的来了。“我刚好下课,你等我啊,马上就到!”
我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静静地等着,在陆陆续续从学校出来的人群中仔细的看着。过了好久,我也没有看见她,我拿起手机刚想给她打电话,这时候我的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感觉很熟悉,我知道她已经在我身后,我慢慢转过身,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只不过略有改变的是,她从长发变成了短发,变得更加英气。
“咋了,才多长时间不见就不认识了啊?”她一如往常的调侃道。只不过我此刻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了句:“你还好吧?”
“肯定的啊,那天情绪确实有点不对,我这边没有朋友,我只好打给你了,这几天好多了,我已经习惯了这边,你看我有了新的朋友。”说着我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女孩子在那边等着她,那女孩看见我后,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此刻的她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本以为她会在这边不快乐,过的不好,没想到她早已经适应了。并且有了新的朋友,不知为何我竟然对不远处的女生心生嫉妒。但转念一想,他有新的朋友、过的更好不是我应该高兴吗?
午饭时间到了,她说附近有一家非常好吃的麻辣烫,为了感谢我不远万里来看望她,她要尽一下地主之谊。我们三个一行,她和她新的朋友手牵手并排的走在前面,我尽量与她们并排走着。我发现她确是在这边过的很好,她新的朋友对她也十分的好。我暗暗的决定,吃过饭我就回去,毕竟这边也没什么需要自己的事情了。
临走之前,她送了我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些祝福的话,还有两个大大的笨蛋两个字,我笑了笑,从心底里笑了。之后的画面无非不就是挥手告别,一如朋友间的分别,挥挥手,再无其他。
之后的日子,我们相互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在打电话,很默契。我也把精神都投入到学习中,毕竟自己还要为学业考虑,本以为我们的故事也就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高三的第一学期,她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和我同一个学校,只不过这次是隔壁班。
这次回来,我们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关系总是疏远了些,我想可能是因为很久不见的原因吧,她回来的第一个中午,我们两个还有那个女生,又是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吃了顿麻辣烫,这次我大方请客。那个女孩这次见到我,虽然脸上都是满脸温和,但每当我与她聊到深处时,不小心把她搁置在一边插不上话的时候,她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我内心非常疑惑,却顾及她们之间的感情并未说什么。之后的一周我们天天在一起,由原来的两个人变成三个人,我总觉得这三个人里总有一个是多余的……。
我的感觉是没错的,最近班里面都传言隔壁班来了一对女同性恋,每天形影不离,然后坐在我旁边的大胖子,是我们班里面最八卦的男生,他听着听着就欠欠的问我:“我看你和她们两个关系很好啊,总在一起,她们是女同性恋吗?”他这么一问,班级顿时鸦雀无声,都朝我看来,我狠狠地看了胖子一眼,看着这些望向我的眼睛,竟然紧张,不好意思的地慢慢的说:“不可能吧,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从来没发现这情况。”
“啊,那就是谣传了!”
“什么啊,我都看见她们亲嘴了。”不知谁一说这话,瞬间又火爆起来,就连我都无话可说……。
其实,这次她回来,对这些谣言我也心里打鼓,不知道真实性,毕竟我总感觉那个女生对我有种莫名的恨意,就好像是她情敌一样,虽然很莫名,但确实存在。
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后我出门口便看见她在门口等我,脸色略有不好,见到我后说:“陪我去逛超市呗,我要买点东西。”我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本想着问她那个女生去不去,但随之一想,还是二人世界更好。
出了教学楼,外面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我和她不约而同的说:“下雪了”。相视一眼,她漏出了笑容。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路灯的光芒照耀下,随风飞舞,打在脸上凉凉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将手缓缓地伸到他的手臂内侧,见她没有反应,我知道我得逞了,即使透过厚厚的羽绒服,我也能感觉到她身体上的温暖,这种感觉真舒服!就这样我们相互挎着,并排走着。走的很慢,脚下踩着的雪发出的滋滋声都是那么的一致!
我本以为这次是我们再次开始的机会,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们从小超市有说有笑出来的时候,那个女生正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将我们堵在那里。她看见她来,神色紧张,笑意瞬间消失,那个女生狠狠地盯着她,她不敢对视,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我觉得这情况有些怪异。刚要说话,还没等开口,那女生便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打开后朝我泼过来。我躲闪不及,浑身都湿了。最主要的事水瞬间成冰……。我都蒙了,我刚要骂那个女生,结果没给我机会,那个女生冲过来拉着低下头的她便离开了……。狼藉的我,看着她们两个竟然一言未发的就这么走了,惊讶之余,又是伤心。她竟然都没有一丝的对那个女生的责备和对我的关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白做了吗?不一会周围又陆陆续续的围了很多人,甚至刚才还有我同班的人看见这一幕,搞得我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误。第三者插足?插足女同性恋?我回过神来,立马大步地跑开,丢不起这脸。
那晚回家,走在路上,感受着身上的“凉爽”心里也渐渐地变凉,我挂断了她打过来的电话,默默的,带着复杂的情绪失魂落魄的走回家。
从那天后,我的所有时间都是学习,努力的将那些琐事都抛到脑后,时间在奋斗中流逝。不知不觉高中毕业,再不知不觉大学毕业,又不知不觉工作若干年,期间我们有过几次联系,没说几句话便草草的结束了。
某一天,我突然翻出了那张明信片,明信片的纸有些发黄了,上面笨蛋两个大字也淡了许多,不由地又回想起她,我索性打开了手机,点开她的QQ,发现她的头像已经是一个帅气的小伙,仔细一看这小伙便是她自己,我随之又翻一翻资料介绍,发现她已经将自己的性别改成了男。现在想起来,我竟然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那是候我的懦弱,那天的沉默,可能现在又是另一个结果。
在人生中啊,再好的朋友一旦越过了界限,不是情人,就是路人,毕竟那句“我们在一起好吗?”说过了一次,就没办法再说第二次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