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飞升上界的几率很可观，仙，半仙数量也远比后来要多许多。然而，御神箭的主人改写了这天地的规矩。
那段昏暗的岁月里，三界对于涂山瑶的畏惧犹如附骨之蛆，无数的灵体和半仙被斩杀，上界的仙更是近乎被屠杀殆尽。
说来可笑，渺小如蝼蚁的凡人却幸免于难。
一支御神箭，再古老伟大的神仙都逃不过陨落的宿命。
后来，三界将那段分隔上界的时期称之为，神寂时代。
1
终年寒雪的昆仑之巅，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站在陡峭锋利的冰面上俯瞰着这一片苍凉的人间。
很远之外的城池，星火长明似夜空璀璨。它眸中浮动着不忍，见众生有无尽的怜悯之意。
它看到了这世间的结局。
三界失衡，各界生灵涂炭。而最先饱受战火荼毒的，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而不远处那座城，她看到那一切的繁荣都成为残垣断壁，数以万计的生命一朝之夕消亡。
千言认识阿虞时，他还是海外瀛洲岛上的一个灵体，距离飞升上界还早着呢。
阿虞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模样也是一等一的精致，太过明艳的长相与她上界仙子的身份不太相符，但好在她气质也不是清冷出尘的那种。
就这样，两人结识。
阿虞对于千言只是灵体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轻视之心，偶尔还会瀛洲享受闲散时光，一来二去的日渐亲近起来。
直到有一日，阿虞身受重伤驮着一个人坠落在瀛洲，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人生。
那日，仙雾缭绕的瀛洲，有一只青白色羽翼的凤凰破空而来，掠起无数涟漪的雾面，隔着数十里之遥千言都能感觉到那双翅膀挥动时灵力的波动。
以往从未如此，千言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往阿虞的方向赶过去，只见她身上还隐隐驮着一个白衣女子。
“嘭！”
阿虞的原型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巨大的身影狠狠的砸在了地面。千言感觉到空中激荡的灵力，赶忙结印抵挡。
然而，他与阿虞的实力实在是相差甚远，这一击灵力扫荡过来直接将他掼倒在地。
千言翻身嘴角有鲜血溢出，他浑然不在意随手一抹站了起来，径直向那巨大的青白凤凰过去。
阿虞已经昏迷，看来是受到重创了，连化形都做不到。
他垂眸看着阿虞身旁同样也是一身伤痕的女子，长发零散在脸侧，但依旧难掩其白皙细腻的肌肤，仅凭一个轮廓就可以看出容貌定然不差。
这时，千言突然看见阿虞原本紧闭的凤眼微微开阖，他在那眼神里看见了无尽的痛苦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下一瞬间，阿虞就化身成人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嘴边的鲜血不断涌出，但她毫不在意的随手一抹
“嗬～”耳边是她艰难的喘息。
“千言。”
她抬眼撞进千言担忧的眼神里，下意识想笑一笑，微微牵动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意，但实在牵强。
千言伸出手想扶她，但看着她这一身的鲜血淋漓，根本无从下手。
“你带着她躲起来，别让任何人找到。千言，记住，不论是谁都不要相信！”
短短几句话，仿佛将毕生要事都交代完毕。
阿虞看了一眼昏迷在一旁的涂山瑶，思怔了片刻，最终提着之前她送给自己的涂山剑，头也不回的离去。
临走时，她回过头再次叮嘱千言。
“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定要记住。”
千言没敢阻拦她的步伐，他看着阿虞微晃的背影，一瞬间觉得她有些陌生，她一身污血离去时眼里不是他熟悉的轻松笑意。
滔天的杀伐之意，是他一个灵体所拥有不了的，上界仙子的气势。
她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阿虞这一去怕也是难复返了，她自己心里知道。
但活着，作为凡人也罢神仙也好，总归是要有些可以以死明志的信念。
2
“阿瑶？”
千言看着站在岛边的阿瑶，蓦然唤道。
涂山瑶一身白色仙裙，微风拂过裙摆扬起飘然的弧度，她望着远处沉思神情冷淡，脸色尽管有些苍白但却更让人心生爱怜之意。
比起阿虞那样艳丽的容貌，阿瑶的相貌很符合世人眼中上界仙子的身份。
尽管，涂山瑶原型是只九尾狐。
她回过头，眉眼不出挑但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眸光流转间有着致命的诱惑气息。
“千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她眸中浮现一抹淡然的笑意，轻声问道。
自那日阿虞离去后，千言带着她四处躲藏，直到发现不知何时瀛洲岛上布了一道结界，他便安心照顾起昏迷的女子。
那女子醒来后，只记得一个名字，涂山瑶。
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法力式微自然无法从这瀛洲岛离开。
他生于瀛洲长于瀛洲，自然觉得没什么不好，只是阿瑶每日都站在瀛洲岛边眺望着对岸的海上迷雾。
“阿瑶，我们的实力没办法打破这道结界。”
千言只是叙述着这个事实，他不知道为什么阿瑶这么想离开。
阿虞与他认识这些年，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瀛洲岛不好吗？
但是眼瞅着她眉心紧皱，看似忧心忡忡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吗？”
千言想了许久，觉得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想到初见时她与阿虞那狼狈凄惨的模样，莫不是在外得罪了什么人？
当然，后面这个猜想他是没有说出口的。
阿瑶轻叹一声摇摇头，她想不起来了。但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感觉有什么紧迫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只是眼下无法离开，也实在没有办法。
一转眼三百年过去，朝夕相处间，千言与阿瑶感情也慢慢深厚起来。
时间过去的久了，她渐渐忘了最初的不安，一心待在瀛洲岛上。
她心悦千言。
要说千言除了心性淡薄了些，倒是如同阿虞一般生了一副好模样，冰作骨，玉作肌，说的便是千言这般的人物。
这三百年间，除了感情升温之外，就剩下修行成果了。
千言修成半仙，修行速度不算快，但能到半仙还是证明有些机缘。
半仙之身形成，也会有天雷锻体，而那日的天雷约莫着眼神不好，劈到了阿瑶身上。
“阿瑶！”
千言眼睁睁看着她被天雷击中顿时大惊失色，当即飞身往阿瑶的方向过去，而阿瑶面对天雷根本无力抵挡，被击中后直接受伤昏迷过去。
3
千言日日守在她身边，这一幕像极了几百年前他们最初相识时的画面。
说来神奇，困了他们三百年的结界，在这天雷之后莫名消失了。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幕后之人的模样都不清楚。
阿瑶面色苍白昏迷中都是皱着眉的，看起来不舒服极了。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严重的伤，但时间久了，见她迟迟不醒来千言更是心急如焚，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为了确保阿瑶的安全，千言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从未离开过瀛洲岛的他，为了找个人给阿瑶来看病，第一次决定离开。
半仙之体，在三界中不算强，因为上界的仙都不是好惹的。自然也不算弱，毕竟还有的是普通的鬼怪妖灵，更甚者还有凡人。
千言自身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他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那上界之中，走上许久都见不到一个神仙。
直到他遇到一个故人，那人手持一柄蓝色半透明的长剑，容色姝丽笑得张扬。
“……阿虞？”
那人闻言抬眸看他，千言却心中一窒。他从未见过阿虞那样的神情，眼神冷漠眸中尽是凛冽的杀意，她瞧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蝼蚁。
阿虞抬步往前，就是这一走动，千言看见了她身后的景象。
他瞪大了双眼，心中无比惊骇。
她身后有许多的神仙倒在地上，鲜血直流血迹凌乱像是一道道邪恶的符咒般。有许多死前瞪着双眼久久没有合上，正面朝着千言的方向，像是在与他对视。
“……为什么？阿虞。”
千言愣愣的看着那一地残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隐约意识到，阿虞与他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了。
心中惊骇，莫非之前没见过一个神仙就是因为阿虞？
只见那个明艳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然后抬手轻轻一挥，手中的涂山剑便猛然朝着千言飞驰而去。
千言看着那柄剑朝自己飞过来没有半点动作，这一剑速度很快，破空而来掠起风声犹如鹤唳。
他心中清楚，他躲不掉。
剑身穿过心口的时候，他脑海中猛然想起那时她离去时，再三叮嘱他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神情。
以及很久之前，他们相处时的画面。
那时候，阿虞的眼神温暖，虽然表面上对世道各种不满但他始终记得她笑起来的很好看。
他看得出来，她对这世间存有爱。
而不是现在这样，眼神冰冷所到之处杀戮不断。
4
千言醒来的时候，身处瀛洲岛内正躺在平日宿着的的床上。
感觉到手中有片不同寻常的温热，千言偏头看去。只见阿瑶正俯身躺在床边，他手中的细腻触感正是阿瑶的手。
他神色有些茫然，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瑶？”
他神情十分诧异，试探着唤道。
阿瑶闻言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醒来。看见千言正坐在床上看着，瞬间瞪大了双眼睡意全无。
她有些惊喜的说“你醒啦！”
“你自渡劫那日直接晕了过去到今天才醒，如今感觉怎么样？”
在阿瑶的解释下，千言这才得知，原来那日他被天雷击中时便晕了过去。
因此，他看到的阿瑶被误伤，瀛洲岛结界消失后他孤身前往上界求医，后来遇见了三百多年未见的阿虞。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昏迷后所经历的幻像。
幻境最是能真实反映出人心里在乎的东西，他怕阿瑶受伤，怕与阿虞反目。
如今他醒来，陡然发觉一切都是虚妄，瀛洲岛上的结界仍然没有消失。
既然阿瑶没有受伤，他也就不用费心出去。两人一如既往的生活在这瀛洲岛上，直到阿瑶表明心意，她才恍然发现千言与她是不同的。
那日天光正好，落日余晖照映在瀛洲岛外的海面上，天边海上皆是耀眼的火红，绚烂至极。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说的就是这样的意境。
阿瑶与千言并肩而立，共襄这美好画卷。微风袭来，将两人的衣裙扬在空中交织在一处。
阿瑶望着身侧熟悉的脸庞，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表白。
然而……
“我不喜欢你。”千言皱着眉轻声拒绝。
阿瑶愣在原地，脑海中嗡嗡的作响。她像是不相信一般，怔怔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千言眸中渡了一层不耐，掷地有声的重复了一遍。
“我不喜欢你！”
阿瑶只觉得一瞬间心如刀绞，但她不明白。怎么会？
这几百年间，他们的相处早就超过了普通朋友，那些细枝末节中阿瑶一直以为是两情相悦的。
可是如今，千言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他不喜欢她。
“那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
她不明白，自她一醒来看见的那个温柔男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这些年来，他好不避嫌的亲近，他所作所为都表明，千言是在乎她的！
到头来，她却活成了一个笑话。
是她自作多情了。
千言不理解她为何情绪如此波动，“因为阿虞说让我带你躲起来，我不喜欢你让你生气了？”
他神情很是疑惑，像是真的不明白。
若不是阿瑶深知千言的秉性，定然以为是在戏耍自己，然而她却敏锐的察觉到有些怪异之处。
“你对阿虞也是这样？”
见千言始终神色坦荡，她不禁皱起了眉反问道。
千言摇头，如实回答。
“不是，我与她向来是各自独处。……除了偶尔她找我喝酒。”
他仔细回忆着，却没觉得这和对待阿瑶的态度有何不同。
阿虞却察觉到了，“你讨厌我吗？亦或者，你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吗？”她换了个说法问道。
千言毫不犹豫的点头，他似是不解的反问阿虞。
“你想去哪？”
但他还没等阿瑶回答便急急承诺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目光真挚的眼神看着阿虞，却不明白自己许下了何等的承诺。
阿虞听了他的话，心里的失落却没有半分减少，反而随着那样的承诺心不断下沉。
“呵呵～”她突然低声轻笑起来，眼里满是哀伤和无奈。
她终于明白了，千言天生灵体在这海外瀛洲岛上长成，他不懂情爱。
他没有心。
这个认知，比他真的不喜欢她，还让她绝望。
她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人。
“算了……”
她喃喃自语着，千言站在身侧没有听清。
5
纵使千言不懂，阿瑶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他们可能永远都会被困在瀛洲，这偌大的世界只有两个人，她愿意赌一次。
赌她在千言心中是不同的，万一呢。
可是后来她最后悔的，就是那一次不知天高地厚的孤注一掷。
一晃眼又是许多年过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阿瑶还是没有让他喜欢自己。
却不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挥霍了。
瀛洲结界破碎的那天，上界有无数的神仙都站在岛外的上空。
那些仙衣飘飘的俊男美女个个手持利刃，来势汹汹。而阿瑶他们彼时还在岛上的树林里晒太阳，全然不知危险的靠近。
逃自然是没逃成功的，阿瑶被锁在上界的极北之渊，于是终年寒雪不化的冰峰上，锁着一个白衣女子。
另一边的千言倒是没有如此对待，只不过是限制了自由。
“你知道她是谁吗？”
龙乾找到千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千言沉默不语，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不过龙乾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脸上半分恼怒都没有。
他慢慢笑了起来，“你或许觉得我们过分，或者是残忍。但你一定不知道她涂山瑶过去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她杀了多少神仙你知道吗？”
“我猜她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吧！”龙乾语气笃定，也不管千言有没有听进去，他慢慢的自言自语起来。
千言站在宫殿的边上，看着挡在身前的结界，至今没有回应。
龙乾自顾着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告诉了千言一个他不知道的故事。
涂山瑶，九尾狐族，修行天赋不算一等一的强悍，但她比起其他狐族而言，有着旁的神仙没有血脉。
上界有一件霸道的仙器，叫挽月弓。弓身通体银白精铁所造，化灵力为箭，一支箭矢可穿云霄万里。
这样的本事在上界众多仙器中，本不算极其特别。但偏偏，涂山氏中有一脉流淌着御神之血。
利用挽月弓的能力，再化自身精血为箭，形成威力巨大的箭矢，他们称之为御神箭。
说到这里，龙乾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仍然站在远处没有动的千言。
“你知道何为御神箭吗？”
“……”
千言仍旧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这世间再古老伟大的神仙，只一箭便可使其烟消云散。”
这就是御神二字的由来。
修炼到上界之尊，这世间便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伤到他们，然而却有了个御神箭出现。
涂山瑶，对上界的仙和半仙都是生杀大权。
“不仅是神仙，还有像你这样的半仙，或者灵体。而涂山瑶，是最后一个流淌着御神血脉的九尾狐。”
想到此前他得知的讯息，龙乾扬一抹讥讽的弧度，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她疯起来连同族至亲都不放过，那些昔日好友，曾经传道授业的恩师。”
说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得笑出声来。
“她曾经口口声声说着，要成为像仓凛那样的神仙，把他视为必生追逐的目标。然后呢？……那一箭穿心而过，她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龙乾说道此处忍不住有些激愤起来，那可是仓凛啊！这上界之中，除了涂山瑶，还有无数的神仙都曾经将他奉为至死追寻的目标。
她怎么能？怎么敢！
果然，话说到这里，千言忍不住为阿瑶辩解道。
“她不是这样的人。”
他转过身看着龙乾一字一句神色认真道“阿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龙乾就知道他不会相信，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灵珠，随手丢到千言怀里。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自己看就会知道，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她吗？你们才认识几百年罢了！”
偌大空旷的宫殿，又只剩下了千言一个人。
那个灵珠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手心，他低着头沉思许久最终扬手一丢，直直的落在结界外，掉落在路上一堆石子里。
6
龙乾自千言那处离开，便径直去了极北之渊外，那里守着许多上界的神仙，对于涂山瑶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当年的那只凤凰至今还没有找到。
以防万一，最为稳妥。
其他人见到龙乾过去，连忙问他“怎么样？”
龙乾对着众人扫视一圈过去，然后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其他人见此瞬间松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喜悦。
也不知道龙乾是不是见不得他们如此轻松的模样，末了又说了一句。“那东西，他应该不会用。”
“但是无妨，我们要的就是在他心中埋下一个疑心的种子，总有一天它会成长参天大树然后拿来我们想要的一切。”
其中一个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表示这一点无关紧要。
话已至此，龙乾挑了挑眉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他望向远处冰峰之上那个远远看着像是已经与冰雪融为一体的涂山瑶，眸光渐沉浮起一抹冷意。
他们都想要涂山瑶的命，但是碍于天道，涂山瑶绝对不能死在他们手里，所以千言就是最后的利刃。
龙乾脸上有些嘲弄，他可没忽略涂山瑶对千言的不同之处。
计划实施的那一天，龙乾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亲自去见了阿瑶。
极北之渊白雪皑皑依稀有些朦胧的山间轮廓，没多久就出现在了龙乾眼前。冰寒之气犹如云雾一般，盘旋缭绕在这不可攀岩的高山之上。
一直往里走，越过重重冰峰，直至行到一处空旷的腹地。那里的冰壁上悬挂着一个染血的白衣女子。
“阿瑶。”
他照旧这么唤她，但说完又轻笑出声，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自老师死后，我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你了？七百年了吧！”
虽是笑着，但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龙乾目光怨毒似利刃，恨不能生生活剐了眼前这个昔日同窗。
只是，可惜啊！
他不能亲自动手，但她要是被心爱之人手刃应该更绝望吧。
“忘记了？真羡慕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还可以忘掉一切重头来过，那么心安理得。”
阿瑶闭着眼像是已经昏迷过去，任由龙乾无尽的谩骂诋毁，始终没有一句反驳。
她被吊在冰峰峭壁上，双手无力的垂下，鲜血自肩胛骨流质双臂内两侧。
那些神仙在最开始就取掉了她的琵琶骨，如今那处已经是赫然两个血洞，但她还是不死。
对于上界任何一个神仙来说，这样的伤虽然疼痛至极，但尚且不致命。
对着像一个死人般不会回应的阿瑶，龙乾冷嘲热讽一会便觉得无趣，最终什么都没得到就拂袖而去。
但他离去之后，束缚着阿瑶的锁链不知何时悄然取了下来，没过多久阿瑶慢悠悠的醒来，发现自己没了束缚后连忙往外逃去。
自那日被抓起来后她朝没有再见到过千言，她很是担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神仙要抓她，但想来跟之前失去的记忆有关，可是千言是无辜的，她不能让他被连累。
说来奇怪，一路逃出来都很顺利，阿瑶有些不安的蹙着眉，虽然知道可能是个阴谋。
但还是选择闯一闯，万一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千言确保他的安全。
直到走到一座宫殿外，阿瑶猝不及防遇到了几个守卫。
阿瑶眼见躲避不及，只能身上着带伤与他们硬拼。没想到他们几个竟然不敌，没几下就被夺了剑死在阿瑶手里，这时候阿瑶才发现这几个只是修行不久的灵体。
阿瑶这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她心中狂跳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寻找千言。
但就在这时，她一回头就看见千言站在她身后，她很是欣喜的朝千言的方向过去，却忽略了千言眼里的不可置信和失望。
她下意识要去拉他的手，笑起来故作轻松道“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就准备带着他一路杀出去。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千言低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她觉得他情绪不对，但眼下情势不利，她随口回道“因为他们要杀我，……”我不知道他们只是普通的灵体。
下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阿瑶腹部一疼，剧烈的疼痛传至四肢百骸，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
千言站在她面前，手中还握着那把穿过她腹部的剑。
“嘀嗒！”
鲜血顺着剑身不断坠落在雪白的石子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动了动喉咙，张开嘴想他为什么，但却只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不愧是相处了几百年，千言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像是明白她眼里的不解。
他神色平静的说，“他们根本就伤不了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阿瑶有些脱力往下倒去，而千言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鲜血从她腹部不断溢出，她下意识看向千言手里的剑。
普通的利器是伤不到她的，那把剑……
可惜啊，最终她只是无力的闭上了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编者注：欢迎收看《神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