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赵芷至今还做着那个梦：她唯一的女儿被人从高楼丢下，嘴里还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
1
入秋的第一波冷空气刚刚南下，陈子博紧了紧衣领，这天气比起往年有点冷～
他推开了仓库的大门，抬手看了腕上的手表：7点28分，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他按照往常的习惯，开始巡仓。当他走到库区的货架时，发现货物有倾斜的现象，他下意识的用手扶了一下，却发现地上有一摊血，而在货物的旁边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孩子。
陈子博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仓库。
蓝白相间的警戒线将看热闹的人群隔绝在仓库外面。
“哎，听说死的是一个孩子，看起来还死的特别惨。”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了？”
“我是没看见，但是保安老陈看见了，人都被吓惨了，那脸色都白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出了这档事，咱们还能不能上班了？”
………
楚飞环顾了一下仓库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现场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可是又说不上来。
“死者应该是死于高处坠落。”
“你确定？”楚一看了一眼法医。
法医点点头，“初步检查，符合高处坠落伤，而且，死者的右腿不见了。”
“嗯，我刚刚看过了。”楚飞看了一眼远处，谁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临死前经历了什么？
“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死的这么惨，凶手要么心理有病，就是和这男孩有什么深仇大怨！”法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死状如此凄惨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和人结怨，多半是这孩子的家里人，只是再大的仇恨也不该牵扯到孩子。”
法医站起身，将手套摘下，“关于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原因，我会回去给他做解剖之后再写一份详细的材料给你。”
“好，辛苦了。”
楚飞心里有很大的疑惑，一个被摔死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仓库里？如果这里是抛尸现场，那，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仓库作为抛尸的地方？
楚一走到仓库门口，看着窃窃私语的人群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人？都是这家仓库的员工？”
魏鹏顺着楚飞的眼神，“不是，有很多人都是听说这里出了命案赶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他们在议论，而且刚刚还听见他们说，这仓库的老板的儿子曾经被绑架过，只是，没想到的是，现在死的却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些人这么神通广大？连这个也知道？”
魏鹏指了指，“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说的，我刚想给他录个口供。”
“那个发现尸体的保安录完口供了吗？”
“曹磊在负责。”
“那仓库的监控调出来了吗？”
“没有，园区昨天晚上12点到早上6点停电了。”
“这么巧？”
陈子博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一直抖个不停，现在几乎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陈先生，您先冷静冷静，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我，好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在巡仓的时候发现了他，可我真的不认识他。”
“那您到仓库是几点？”
“大概，7点半吧。”
“我刚才听说你们仓库的上班时间是8点？你怎么提前半小时来了。”
“我们保安两班倒的，早上7点半到下午5点，还有就是下午4点到仓库完成当天的订单量。”
“也就是说，你们晚班的下班时间不定？”
“一般来讲是这样的，不过最近仓库的订单不多，都是晚上7点到8点左右就可以下班了。”
“哦，那您说一下您发现尸体的过程。”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在巡仓的时候发现的，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楚一飞在一边，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陈子博。
“那您知道昨天晚上上晚班的是谁吗？”
“好像是我们队长！”
“麻烦您给他打个电话，我们有点情况需要和他了解一下。”
“哦，我刚刚打过了，他应该马上就过来了吧。”
“好的，陈先生，这是询问笔录，您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
陈子博签了字，把本子还给了曹磊，“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陈先生，您最近最好不要离开本市，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向你了解一下最新情况。”
“好。”
陈子博有些木讷的从楚一身边走过，楚一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深思。
“楚队，这是陈子豪的询问笔录，您看一下。”
“行，对了，这家仓库的负责人怎么还没到人影？”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说他人在外地，已经加紧赶回来了。”
2
重案组办公室
曹磊拿着手里的报告递给楚一，“验尸报告，已经确定死者确实是死于高楼坠落。”
“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
曹磊摇摇头，“已经发了协查，也在对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死亡时间呢？”
“昨天晚上的11点左右，我刚刚也问了仓库的保安队长，他说，他昨天晚上是10点半左右关的仓库，他当时走的时候也巡了仓，没有发现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魏鹏去哪里了？”
“刚刚看见他特别焦急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忙什么？”
“那个他在现场做笔录的证人，问清楚是什么人没有？”
“说是那个仓库的领班，而且知道的东西还不少，不过具体只有魏鹏知道。”
“现在最主要还是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只有确认了尸源，后来的事情才方便继续查。”
曹磊点点头，“那孩子的父母如果知道孩子死的这么惨，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楚一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手上的验尸报告，那么小的孩子，究竟因为什么死的那么惨！
魏鹏回过头看着办公楼，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冷血的人？
“楚队，我有点情况要向你报告。”魏鹏直接拨通了楚一的电话。
“你小子又私自行动了吧？马上给我回局里来。”
“不，有些事情在局里不方便说，我在我们以前经常喝酒的地方等你。”
魏鹏直接挂断了电话，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那么难受，他害怕，到最后查出来的结果。
对于魏鹏的做法，楚飞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对于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下属，他早已经习以为惯。
“说吧，什么事情非得在这里说？”
“楚队，你见过发现命案仓库的负责人了吗？”
“没有，不是说人在外地吗？难道这人你认识？”
“是赵普。”
“赵普？哪个赵普？”
“赵芷的哥哥。”
楚一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想说什么？”
“当初，我们没能救回赵芷的孩子，现在在她哥哥的仓库里发现了小男孩的尸体，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魏鹏，侦察的根据不能依靠推理，我们要讲证据。”
“楚队，我们都知道赵芷这些年过的多辛苦，她因为孩子的事情住了几次医院，我就怕她……”
“你怕她会因为她孩子的死，迁怒别的孩子身上？”
“我怕有人会利用这个，把她牵扯进来，你知道，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隐隐的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那个仓库的领班，和你说了什么？”
魏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楚飞的手机铃声打断。
“喂，对，我是，什么？好，我现在就过去。”
楚飞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有人在郊外的一间破旧的房子里又发现了一具小男孩的尸体。”
魏鹏呆愣了一下，看着楚一的动作，急忙反应过来，跟了出去。
3
“和上次的死者一样，也是死于高处坠落，而这次死者少了一条左腿。”法医看着楚飞，“这个凶手真的太残忍了，两个孩子都是先被摔得血肉模糊以后，再被割去了一条腿。”
“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
“我自认是个很冷静的人，想不到你比我更冷静，面对两个惨死的孩子，你居然可以这么淡定。”
“当警察，不能太感情用事。”楚飞眨了眨眼睛，他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可是面对两个死的如此凄惨的孩子，他的心堵得慌。
“楚队，周围都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报案人是这附近的村民，要不是他遛狗路过这里，都未必会这么快发现尸体。”
“确认尸源了吗？”
“没有，发现尸体的村民不认识死者，而且据他说，这附近就他们村子离这比较近，但是他们村最近没有丢失过孩子。”
“行吧，你让人再仔细勘察一遍现场。”
楚飞吩咐的语气有些无奈，曹磊点点头，连续两起命案都是十岁以下的幼童，而且死状都十分凄惨。
而最棘手的，是他们都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而魏鹏却站在一边发呆，楚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这里，曾经是当年赵芷的孩子被绑架的地方。”
楚飞没有说话，刚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堵得慌，当初就差一步，他们就可以从那些人手上救回赵芷的孩子。
“先别说这些了，再搜索一下现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重案组将附近都逛了一遍，然而都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两个孩子，都是从高处坠落摔死的，为什么一个死在了仓库，还有一个死在了这里，而且，一个没了左腿，一个没了右腿？
刚刚回到局里的楚飞，还没进办公室就被通知去了局长办公室，楚一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他又免不了一顿骂。
“说说现在的情况？”宋波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楚飞。
“两名死者，法医初步勘验，都是死于高处坠落，而且都失了一条腿，关键是，他们都还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线索呢？”宋波绷着脸。
“第一个孩子在一间仓库被发现，但是仓库的员工都不认识他，仓库的负责人目前还在外地，正在尽快赶回来，现在还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另一个孩子，死在了郊外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根据对附近村民的初步走访，现在也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目前来看，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楚飞，咱们市的治安一直很平稳，从没有出现过什么大案子，可是就这么两天的时间，就接连死了两个孩子，而且凶手的手段残忍至极，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尽快破案，消除百姓的恐慌。”
“是，我明白。”
楚飞走出办公室，右手大力的捏住门把，他很清楚，这两件案子带来的压力。
4
魏鹏拿着手里的资料，看着楚飞，“两个孩子的身份都确定了。”
“我看看。”
“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们市抚孤福利院的孩子，据院长说，两个孩子都是上个星期天失踪的，星期一的时候，他们已经向辖区的派出所报了案。”
“有没有说孩子是怎么失的踪？”
“整个福利院都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失去的踪迹，因为星期天那天，福利院有两位老师轮休了，就只剩下一位老师看着孩子，结果那个老师上个厕所，出来以后就没看见孩子了，当时他们还查了监控，并没有发现孩子走出大门，门口的保安也证明确实没有见到孩子，后来他们在福利院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直到第二天才去派出所报的警，因为福利院有一个后门，虽然后门锁着的，但是后门有一个很小的洞，十岁的孩子钻过去没什么问题。”
“这福利院正规吗？管理上有这么大的漏洞？”
“嗨，福利院本身还没什么收入，一般都是靠社会的捐助才勉强维持，所以院长手头上没有资金可以修复，但是自从出了这个事，他就自己掏钱，把洞给堵上了。”
楚飞翻着资料，当他看清楚两个孩子的面貌时，突然定住了。
“是不是觉得很像？这两个孩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辨认不清楚样貌，知道福利院把孩子的照片拿过来一看，我才发现，这两个孩子的相貌本身就有点相像，而且他们两个还像极了一个人。”
楚飞合上资料，“或许，这一切都是巧合。”
“还有更巧合的事情。”魏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结果还是处于关机的状态，“赵普，也联系不上了。”
楚飞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么明显，完全都是冲着赵芷去的。”
“事实证明，我一开始的直觉是很正确的。”
“我一直没有问你，那个仓库的领班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赵普的儿子，上个月被人绑架了，但是他没有报警，而是给了对方一笔钱，结果那些人就放过了他儿子。可是却有别的孩子死在了他的仓库里，而他现在失去了消息。那天，我去过盛鼎集团，我明确了身份和目的，但是赵芷一直不见我，结果她公司的副总就让人直接把我赶了出来。”
“你还去找了赵芷？”楚飞咬着牙。
“楚队，我知道局里有过交代，让我们都别去打扰她，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许多线索都直接指向了她，明摆着有人想把她拉下水，况且我也只是想要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我了解赵芷，她恨极了我们这些警察，当初她就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们。”
“可是，这两件案子多多少少都和她挂上了关系，我们总得要找她了解情况的。”
“这样吧，我们先去福利院再了解一下这两个孩子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吧。”
5
抚孤福利院已经有了将近二十年的历史，院长是一位已经七十岁的老人，对于突然发生的两起案子，他有点心力交瘁。
“院长，您先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了解而已。”楚飞安抚着老人的情绪。
“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这两个孩子的具体情况，您能再说的详细一点吗？”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润习，一个叫润宇，都是打小就在福利院长大的，而且这两个孩子都很乖巧，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第一个发现孩子失踪的老师在吗？我们有点事情想要问问她。”
“自从这两个孩子失踪，她就一直很自责，我看她情绪很低落，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那麻烦您把她的联系地址告诉我一下。”
老人从通讯录上面抄了地址和电话，递给了楚飞，“原本还想这两个孩子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结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您这话什么意思？”楚飞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纸条。
“咱们市里有一位女企业家觉得和这两个孩子有缘，一直想要把他们领养回去呢。”
“哪位女企业家？”
“就是盛鼎集团的总裁，赵芷小姐啊，她对润习和润宇很好，基本上每个星期天都会来看他们，结果她唯一一次没有来，这两个孩子就出事了。”
“那她那天没有来看这两个孩子，您不觉得奇怪吗？”
“嗨，像她这么忙的人，抽不出时间来也很正常。”
楚飞和魏鹏对视了一眼，两人有些默契的低下了头，这一切，真的太巧了。
“楚队，我们现在去哪？”魏鹏坐上车，低头扣上安全带。
“先去那个发现这两个孩子失踪的女老师家里，刚刚那个院长说，她叫刘恬？”
“那，赵芷那边？”
“别不管她，虽然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她，可是没有直接证据，什么都白搭。”
魏鹏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开车去往目的地。
盛鼎集团总裁办公室，赵芷捏着手里的电话，有些咬牙的冲着电话那头的喊着，“你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我说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现在把火烧到我身上了，你还说是为我好？”
“警方现在不会动你，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们奈何不到你。”
“所以，你现在是承认那两个孩子的死和你有关？”
“小芷，我是你哥哥，别人不了解我，难道你也不了解我？”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解释清楚，警方现在联系不上你，你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你涉案了！”
“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回去的，照顾好杨杨，等我回去。”
挂断了电话，赵芷站在窗前发呆，三年了，她一直逃脱不了的梦魇，现在被人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赶到刘恬家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楚飞示意魏鹏敲门，结果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让他们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开门的人，居然会是陈子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