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共潮生(上)

2019-01-09 18:05:07

奇幻

星光璀璨,月华照耀,墨蓝色的海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船只在桅杆高处架着电灯,一束束淹没在深蓝色的海洋中。白色帆船上,我和朝生十指交缠躺在甲板上。海腥味若隐若现,可我再次又有了家的感觉。

他们说,我爱上了一个妖怪,爱上了一个异类,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爱他,无关种族,无关外表。

可以吗?我的新娘?

出发吧,我的新郎。

1

爸爸妈妈是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婚的,他们原本都是厂里的工人,可不安平静的妈妈却总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出这个小村庄,90年代的大学生,凭着一腔热血支援最需要帮助的地方,因此两人因理想结缘来到了这个除了海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八岁以前,他们还都如胶似漆,学生时代过来的爱情,又在那个不提倡自由恋爱的年代里经受了严苛的挑战,感情自然稳固,转机就发生在2000年的一个深冬,厂里来了一个留美的技术员,他本来受聘于某研究所,来我们这个村子只是为了考察地貌,做相关地质研究。

妈妈似乎从来没有那么有活力过,整天拿着小本跟在他后面,不断地发问,技术员也总是耐心地解答,爸爸长得又高又壮,而那个技术员则是典型的江南小生,就这样一来二往,在我十岁那年,妈妈一声不吭跟着他走了。

后来,便是十五岁,十五岁的我懵懵懂懂得从爷爷手里接过那个越洋电话,是妈妈,她已经和那个研究员在美国定居,两人在美结婚,并且已经有了一个男孩。而妈妈也实现了自己不甘平凡的梦想,已经是纽约大学的海洋系教授。

“暖暖,我希望你能来美国上学,妈妈可以给你安排。”电话那头的她声音略显生疏,一向要强讲话都嘎嘣脆的妈妈头一次竟然有了江南女儿该有的语调,她拿捏着每一个词,似乎生怕下一秒我就摔了电话切断母女两之间这点微薄的联系。

我犹豫着,抬头看了看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电话的爷爷,拿捏了心绪,缓缓舒了口气,正准备开口拒绝,下一秒爷爷就把电话从我手里抢了过去。

“暖暖她妈,你能给孩子安排上学是吧。”爷爷佝偻着背,一边讲电话一边把我推开坐在电话旁的沙发上。

“对,她爷爷,我现在是纽约大学的教授,暖暖可以来上大学,将来上研究生也可以来。”

“哦,我也是老听暖暖的老师讲,说她上课爱做小动作,不适合国内严肃的教学氛围。”爷爷的话明显顺着妈妈往下说,接着就听到妈妈那边干脆利落的决定:“那好,我马上安排朋友将暖暖的手续办好,这个暑假结束前来美国,下学期就可以正常上美国的高中。”

我听到这话,连忙大声喊叫道:“爷爷!”

爷爷立马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指着我说:“那可是美国!你去那里上学,将来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看看当年的开国元勋,有几个是没有留过洋的?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还有脾气吗?”

我气鼓鼓地看着他,孩子心性,使我没有办法思考问题,我不是害怕独自一人去异国求学,我只是害怕,害怕再次强行融入新家庭受到伤害。

爷爷拄着拐杖站起来,他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说:“爷爷不中用,可你想想村子里能飞出金凤凰吗?你爸爸也没办法管你,好不容易有了个当教授的妈,爷爷希望啊,咱们暖暖将来能学一技之长不靠别人也能生活。”

爷爷这一席话说得慢条斯理,我却不自觉湿了眼眶,妈妈走后的五年里,我一直在镇里读书,刚开始,和爸爸住在一起,可没过两年,他就领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草草办了婚礼,我稀里糊涂地有了一个弟弟。傻乎乎的我不懂得看人脸色,每次总想逗逗那个小男孩儿,可每次那个阿姨一把就把我推开,还恶狠狠地骂我。

这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爷爷,可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住在学校。

想到伤心处,我不禁潸然泪下,眼泪滑落滴到爷爷苍老的手背上,我抬起另一只手不断地擦着泪水,爷爷许是不忍,喃喃道:“一切都会好的,暖暖,答应爷爷,研究生毕业再回来。”

就这样2007年,我站在纽约的街头,背着妈妈给我新买的书包,把家门口海边的贝壳穿成好看的项链戴在脖子上开始了我的求学之旅。

2

我拿到博士学位的第三天,就打包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回到家乡。

烟灰色的云层上,我打开头顶的小灯,闭上眼睛回想在美国的这十年,在高中的三年时间我以光一样的速度流利使用英语,以SAT的最高分进入哥大攻读海洋学专业,身为海洋学权威的妈妈对我的选择很是满意,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她才选择海洋学。

我七拐八拐,顺着爷爷告诉我的地址一路找寻,我读大学的时候还保证每年回国陪爷爷过年,可博士课业紧张,而我又急着毕业,读博士的这三年一直没时间回国,没想到当我打车到爷爷说的这个地方的时候,原本有些落后的沿海小村已经发展迅速,俨然成了一个旅游景区。

宽阔的街道上,两边都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小车,有卖沙茶面的,有卖烧仙草的,有卖海螺工艺品的,商品各色各样玲琅满目。我拉着行李箱,终于走了大约两百多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顺着爷爷给我说的小区名字,放眼看去,以前低低矮矮的小平房,像是凭空拔地而起一般,都变成了两层的小洋楼,每家每户之间用栅栏隔开,颇有美国高档田园别墅区的风范。

“海林街52号。”我默默念着这个门牌朝前走,黄昏时分的海岸带着点阳光即将散落的腥湿,我张开双臂,努力从空气中找寻幼时的味道,就这样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海边。

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渐渐褪去的海潮像是在和恋人分别一样恋恋不舍,翻滚的浪花中,远处白色的帆船和星星点点的渔船慢慢由小变大。我一时兴起,脱了鞋子把行李箱随手放在岸上就朝沙滩上走去,这片还没被开发的家门口海滩,沙子并不干净,甚至脚底还能感觉到有些细碎的石子轻轻硌着,可我却因为这久违的熟悉感变得异常欢快,脚底轻盈,一时玩心大起,开始追着海潮慢慢往里跑。

从出生开始,我就住在这片海域上,有的人家靠养渔船维持生计,有的会自己编制一些小饰品拿到城里的纪念品店卖钱,而爷爷也是这些心思灵巧的手工艺人中的一员,我自小就跟着爷爷在海边捡一些能用的小贝壳,爷爷有时候也自己下海,打几条鱼给我炖鱼汤。

正想着这些事,我越走越远,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已经发现海潮已经退到离岸很远的距离。我看不到我放在岸上的行李箱,意识到这可能只是退潮的假象,下一刻就很可能涨潮,我转身要往岸上跑的时候,海里已经起了大浪。

沙滩上本来就跑不快,现在又因为涨潮,我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去,愈发寸步难行,就在我想要再往前跑的时候,脚底突然像是被人抬起来一样,我正感觉异样想要伸手摸摸脚部,可海浪猛地落下,我被突然涨起的海水一拍,半个身子都浸在海里。

可脚下却像是生风一般,一直朝岸上奔去,等我再想去看的时候,已经平安地回到了岸上。

惊魂未定,刚刚诡异涨起的海潮此刻也诡异地迅速褪去,我摸了摸脚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黏黏的粘液,身为海洋学的博士,我一直在做海洋生命体的研究,可现在的我却怎么也不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说,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站起身,再次准备朝海里奔跑,可下一刻巨大的海浪就朝我扑来,我没敢再往前跑,只好一边退后一边大声朝海里喊道:“喂——”

“刚刚是你救了我吗?”我担心海里刚刚救了我的生物听不懂,我用英语和中文重复了两遍,可没有人应答。

我不甘心就这样走,一直踱步准备再走进海里,可接着我就看到海面上凭空越出几条海豚。

原来是海豚,我心里虽然泛着嘀咕,可仔细回想了一下海豚对人有一种本能的亲近,再加上刚刚的海浪太大,如果不是海豚,其他生物更不可能去拯救人类。这样想了一会儿,我收回心绪,心里不断后怕,如果刚刚没有碰到这些海豚,可能现在我连爷爷都没见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转身准备朝岸上走,余光一瞥的霎那,我似乎看到身后的海水中有一条巨大的鱼尾。

我迅速回过身,再次狐疑地看向海面,风平浪静的潮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和余晖交相辉映,海浪后退,海豚也时不时跃出水面发出叫声,就在我恍神的一霎那,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还好是有防水性能的手包,要不然,我现在怕是要和外界失联。

“暖暖啊,走到哪儿了。”爷爷慢条斯理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把我从刚刚的好奇怀疑中彻底拉了出来。

“快到了,爷爷。我刚刚看到家门口那片海域,一时贪玩,把衣服都弄湿了。”

“那赶快回来,天快要黑了,我怕你一个小姑娘路上不安全。”

我笑盈盈地答应着,边说边拉起行李箱往马路走去。站在马路上的时候,我还是朝海里看了一眼,天色已晚,海面上的光很微弱,静谧的海域上,只能听到有规律的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可我脑子里却总是在想那个一闪而过的巨大的鱼尾。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3

我站在爷爷的小别墅门外,我不得不承认,国内经济发展迅速,也才两三年的光景,爷爷的生活条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按了门铃,顺手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爷爷不会用智能手机,有一段时间我曾给他买过一个最新款的iPhone,可转头就被爸爸的儿子江宇要了去,我独自生了几天闷气还是乖乖又买了一个老年机寄到家里。

电话里,爷爷掩饰不住的开心,玻璃门打开的时候,我兴奋地叫:“爷爷!”

可推门而出的却不是他,是江宇,我这才知晓,今天爸爸他们一家也来了爷爷家。

知道避不过,也知道我本该叫江宇弟弟,内心挣扎了一番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十三四岁的少年睨了我一眼直接冷冷开口:“别叫了,爷爷又下不了床。”

我怒火中烧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江宇又说:“你别想让我叫你姐姐,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也没你这样的弟弟,你们怎么舍得回到这儿啊?”既然他不留情面,那我也不用担心我以大欺小。

“谁想来这破地方,要不是爷爷生病,爸爸非要拉着一家人来,我才懒得来,什么都没有,连网竟然都没有开通。”江宇虽然语气冷冰冰,但开口却还是孩子气,一肚子的牢骚。

推开门的时候,客厅开着灯,爷爷卧室的卧室门开着,爸爸一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将行李箱放在玄关,没有换鞋径直走向爷爷的卧室,爸爸朝我点了点头,想开口说话却看着旁边杨阿姨的眼色噤了声。

我怎么也没想到,爷爷竟然已经病到如此境地,整个人陷在蓬松的被子里,从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得到露在外面形容枯槁的脸,脸颊越发凹陷,我轻轻走到床边半跪着蹲在床头,带着哭腔轻声开口:“爷爷。”

我很难想象,如此羸弱的爷爷,刚刚究竟是怎样打起精神在电话里叮嘱我注意安全,他边努力睁开眼睛边用力从被子边探出一只手朝我伸过来,我忙握紧他干涩的手,一时泣不成声。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爷爷就已经患了癌症,爸爸工作忙,现如今又住在上海,很难用大把的时间陪爷爷看病,只好趁江宇暑假的时候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来探望。

和爷爷打过招呼,我看着他再又闭上眼沉沉睡去,我悄悄关了门,客厅里冰凉的白织灯光下,爸爸和杨阿姨坐在沙发的两端,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果然,在我刚落座的一霎那,杨阿姨就使了眼色给爸爸。

“暖暖,爸爸这次回来,只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明天就得回公司。”他果然还是老样子,以前在性格强势的妈妈面前就迂回顺从,二十年的时间,他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点了点头,想说话的时候,杨阿姨接了爸爸的话茬。

“你爷爷是肺癌,医生都说没几个月了,你爸爸听了以后着急得当天就要从上海飞回来,可公司忙,沈宇学校又不放假。这下好了,你回来,能替你爸爸分担一点。”

我没有扭头看她,而是看向了爸爸,他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什么叫分担一点,爷爷和他父子一场,从来他都只有惹事儿的份儿,谈到照顾更不用奢望。

杨阿姨看我没说话,接着道:“明天我们就走了,之前听你爸爸说,你爷爷好像有什么要交代的。”她边说话边给爸爸递了个眼神,爸爸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看着我说:“你爷爷说,等你回来,就说说他过世以后留下的东西。”

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鬓角的白发几乎一半,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老实温厚,温厚到在妻子的强势面前,在爷爷还没去世就急着财产的事。

我冷言道:“如果你们急着走,等爷爷说了以后,我告诉你们。”

我话音刚落,坐在另一边的杨阿姨立马端坐起来,声音略略提高道:“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儿还是白纸黑字落实了为好,现在这一片已经被开发为旅游景区,这个小独栋可不是小数目。”

“的确不是小数目,也要等我爷爷精神好一些才能讨论。”我站起来,毫不客气地提高音量,背对着杨阿姨,直看着爸爸的眼睛,语气寡淡地说:“你们明天要走的话,我可以照顾爷爷,我今天刚下飞机,没空讨论你们说的财产分割问题,我先上楼休息了。”

说完,我拽着行李箱,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发现江宇立在那儿,冷冷道:“楼上只剩下角落里那个没有卫生间的客房了。”

我睨了他一眼,将行李箱重重往地上一砸,转身朝楼上走去。

身上半湿的牛仔裤和T恤在回来的一路已经渐渐变干,可藏在T恤下的内衣却还是湿湿潮潮让人难受。像极了我那一生老好人的爸爸,永远不会在明面上帮你抵挡风刀剑雨,却总是让你感到最无情。

大概是因为刚回国,时差还没来得及调整,整个夜晚我都睡得很浅,耳边总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早上五点,我起身到厨房准备早餐,煮了一锅白粥,又做了土豆丝煎蛋。看到冰箱里许是爷爷自己做的咸菜,也拿出来放到了厨房桌子上。

爷爷早已经醒来,我端着粥稍稍喂了他小半碗,看着爷爷脸上的笑容,我别过头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门外,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爸爸一家已经提着昨天就收拾好的行礼准备出门,许是察觉到我没有起身的意愿,爷爷一个劲儿地推我,我放下手里的碗,走出去站在卧室门口,声音淡淡地说:“我做了早餐,你们吃点再走吧。”

爸爸正准备说话,杨阿姨就抢先道:“不了,一吃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去机场的时候买一点吃吧,你爷爷现在是不是醒了。”

爸爸尴尬地笑了笑,我表情漠然地看着他,杨阿姨接着又说:“既然醒了,要不就现在先把遗嘱什么的交代一下,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听到这儿,爷爷在卧室咳了几声,爸爸回过头瞪了杨阿姨一眼,刚想说话的时候,爷爷对站在门口的我说:“暖暖,让你爸进来。”

我转身继续坐在床边,爸爸进来的时候随手带上了卧室门。二十平米的卧室里,剩下我们祖孙三人。爸爸站在爷爷床头,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离别,爷爷也不说话,半晌的沉默后,爸爸还是开口了。

“爸,工作忙。我就先走了,医院那边我已经先交了一部分定金,今天开始您就住在医院里,这样也好实时监测您的身体状况。”

我心里一惊,果然,爸爸接着说:“暖暖,我听你妈妈说,你暂时没有什么事情。”

我点了点头,他接着说:“我顶着灶王爷,实在是不能留下来,你爷爷你就先照顾着,等你要是有事儿走得话,我再想办法。”

我完全没意识到爷爷的身体状况合该一直在医院躺着,听了爸爸这一番前后安排,我不再冷着脸,低声说:“嗯,我本来也想先在爷爷身边待小半年,我想先适应一下国内的环境,妈妈已经帮我联系了附近的一个海洋研究所,我先在那儿待半年,顺便也可以照顾爷爷。”

“暖暖,我的身体我知道,用不着兴师动众地照顾我,你就安心做研究,既然你杨阿姨这么关心我这身后财物,我就先给你们说说我是怎么想的。”一句话,爷爷喘了好几次,可声音依然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除去这栋房子,我还有自己的存款,这一二十年,暖暖妈妈也总给我打钱,你也给我打钱,我一个糟老头子用不了,就都存了起来,现在差不多有一百多万,这些钱,我是预备着给江宇的,将来读书开销大,你也轻松些。”

爸爸点了点头,爷爷话毕,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这个小独栋,是暖暖长大的地方,现在虽然升值了,但依然不过百万,我留给暖暖,也算是留个念想。”

我红了眼眶,看向羸弱不堪的爷爷,可下一秒,卧室门就被推开,杨阿姨撒泼一样就嚷嚷起来:“好偏心!现在这房价这么值钱,可比死存款好多了,你半大的孙子以后结婚可是需要不少钱!”

我抬起头冷冷看她,直接开口道:“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

“呦,你倒是得了便宜卖乖,老爷子想这么分这笔糊涂账,却不想着自己的孙子,我可不同意,江何年,你说是不是?”说完她转头瞪向爸爸。

爸爸没再沉默,开口道:“这是我爸的财产,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杨阿姨顿时摔了手里的帽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这日子怎么过!你们老江家就这么对家里的独苗!”

爷爷脸色惨白,我站起来倒了一杯水,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只看爷爷两眼一翻,已经昏了过去。

我急着吼道:“滚出去!打120!”

杨阿姨许是从没见过我这样,当然每次我都是客客气气尽可能得不与她发生争执,这才让她误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一时间,我手忙脚乱,可爸爸却掏出手机熟练地打了医院电话,嗯嗯了几声,从床头柜拿出药就着温水先送服,然后又开窗开门,保持空气流通,静静等着医生的到来。

4

我和爸爸前脚到了医院,刚把爷爷安顿好,杨阿姨就和江宇后脚跟了过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一个美国人,还缺这么点钱?”

我微笑着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她被我看得心里发慌,改换情感路线,声音柔和地说:“暖暖,江宇以后可是要娶媳妇的呀。”

我瞬间冷下脸来,开口道:“第一,我不是美国人。第二,我从小在这儿长大,那个房子是我的回忆。第三,不是我缺不缺钱的问题,不用打听我也知道,这一周内,你肯定不止一次在爷爷面前说财产的事儿了吧,你也太心急了,杨阿姨。要是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第一责任人。”

相关阅读

手机读故事网©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