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达哥拉斯之狱:亡妻来信

2022-08-09 21:02:20

悬疑

1.起

未满三十的老婆自杀死了,虽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岳父母一点也不伤心,丈夫李志明更是一股重获自由的解脱。

土葬那天是老婆的头七,回到老婆出生的农村老家。

尽管大雨瓢泼,李志明还是抱着老婆生前最爱的毕达哥拉斯音乐盒,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在泥泞的棺材前哭得像个痛失玩具的孩子,要不是亲戚们拦着他就要强演因爱殉情的戏码。

两旁的岳父母神情淡定,一如既往的儒雅,那感觉就像老婆只是放了个长假,长假过后终会回来。

白事宴上叔叔伯伯们倒是一个劲啧啧惋惜:“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年轻!”

可当李志明转头瞄去,那些眼神的起点来自四面八方,而终点却是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并非挂在另一边的亡妻。

李志明是个健身教练,阳光帅气,一米八几的大块头,180斤,八块腹肌,每天十个鸡蛋,举铁千斤。

跟健硕体格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如鼠的小胆,要不然他老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死。每每想到给老婆买的保险金额,他都在心里骂自己保守过头,简直胆小迂腐之极。

自从听了邻居们说什么回魂之类的,这几天李志明每晚躺在床上都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想到奔丧结束回到上海的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诡异之事,他不自觉地拽紧被子,更觉汗毛倒竖。

岳父母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亲自督促自己做搏击训练,还送鸡蛋牛里脊桂鱼汤等高蛋白营养餐。

可这是自己的职业,自己在体育大学学的就是自由搏击,哪还用得着他们督促。

这让他想起老家待宰的猪,被宰前总是喂得白白胖胖的。

甚至他偶尔偷懒推辞说:“爸,妈,楚楚才刚走,我很难受,让我休息几天好吗?”

岳母却拿眼瞪他:“别演了!你们结婚才三个月,感情能有多深,你要不是看上我们楚楚的条件,你人高马大会跟一个精神病结婚?”

岳父还算体面,扯着老婆的衣角打断她:“志明啊,我们也很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楚楚的死,我们……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岳父叹了口气调整语气说,“你的拳击事业正在上升期,所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你不能中断啊,你不是想开自己的连锁健身房吗?我们可以给你投资啊!”

他比以前更加卖命地练习,尤其是他那出奇制胜的法宝,夺命左勾拳。

可是每晚回到小区,总会听到邻居们在背后嚼舌根。

“七楼那个疯女人真是自杀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被他老公下药药死的呢!刚结婚就要跟一个疯子过一辈子,谁受得了啊?”

“疯女人?你们可不要太羡慕啊!人家家里起码十套房,离一次婚送一套房!这都是第七套了!”

“你说那个疯女人结了七次婚?”

“可不是嘛!”

“厉害啊,那……那些前夫们呢?”

“都死了!”

“都……都死了吗?”邻居嘴巴张得比碗大。

“对,全部,都死了!”

“我听说,那个疯女人还会回来的!是靠男人的阳气续命!”

“别说了!瘆得慌!”

2

今晚是老婆死后的七七。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晚的月亮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黑手扼住了喉咙,脸色发黑。

李志明吃了两片褪黑素后在空荡的大床上躺下。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一秒一秒地走着,离午夜十二点只差十三分钟。

“李……志……明……”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听到女人呼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他吓得一个机灵翻起身。

更让他直哆嗦的是,黑暗中一个东西正发出粉色的循环光圈。

是那个音乐盒,那个本应留在老婆棺材里的音乐盒此刻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梳妆台上。

这是老婆生前最爱的东西,去哪都带着,哪怕是上厕所,就连洗澡也要摆在身边。

音乐盒上是毕达哥拉斯的人身雕塑,四周嵌着一圈粉色小灯,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地逐个亮起。

这是个老物件,起码有二十几年了。

死前一个月老婆的病情就变得无法控制,嘴里反复念着一句他听不懂的外语。

吞药前几天,老婆更是发了疯的一直大喊:“杀了他,杀了他!我还会回来的!”

李志明不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

一米八的壮汉此刻蜷缩在床头,瑟瑟发抖。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不,这都是幻觉,不是真的,我正在做梦。

他不敢开灯,害怕在开灯的一瞬间他的侥幸美梦就要幻灭。

就在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抓床头柜里的手电时,啪嗒一声,音乐盒上毕达哥拉斯肚子里的暗格从上往下弹,一张纸条飘了出来。

上面只写了五个字,打不过会死。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笃笃,笃笃笃,笃笃”那老婆专属的敲门声响起。

3

张楚楚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恶臭弥漫,原来来自自己身上,此刻她怀念那瓶心爱的邂逅绿色。

她刚要伸手就感觉浑身一阵酸痛,左手摸到右手小臂时,钻心刺骨地痛。

她下意识地活动一下右手,骨头没断。再试了试双腿,还算完整。她又摸了摸额头,又一阵疼像触电般袭来,左额鼓着大包,舌头舔舔牙床,咸咸的味道说明流了不少血。

上个月才刚从M国毕业归来,亲戚朋友都羡慕她是只海龟,此刻她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身处此地。

她在没有半星光亮的地板上缓慢摸爬,好不容易贴到一扇墙,她贴着墙壁听,隔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还有女人喊疼的呻吟声。

正当她换个耳朵想听得更清楚的时候,黑暗中伴随着scarsong的音乐,一圈粉色小灯逆时针逐个亮起。

她下意识地蹲着躲起来,打翻了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接着两个蒙面大汉闯进来,两束强光照在他红肿的脸上。她来不及反应。一记重锤,她又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那个发光的音乐盒就躺在身边。

她紧紧地抱住音乐盒,就像救命稻草。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音乐盒她铁定撑不下去。

她没有注意到,被取下电池的音乐盒却依然闪着光圈,只是音乐没响。

她摸着晕晕沉沉的后脑,才想起来。两个礼拜前,她听闺蜜小美说东边卫视在招主持助理,干得好一年后可以做主持人,于是投了简历。

她想自己怎么也是M国知名大学的传媒专业,加上这傲人的身板和脸蛋,做个主持助理绰绰有余。

谁知昨天一进大厦,刚一面试就被人控制了,到现在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摸不着头脑。

昨天,对,应该是昨天,这里全天漆黑,只能从对方送来的三顿饭推算,她应该是被关了十几到三十小时。

手机被缴了,对方肯定给自己父母发信息报平安了,甚至还发了昨天的视频。

她抱着音乐盒,缓慢贴着墙,在黑暗中艰难摸索。

这个房间十几平米左右,四面都是墙,没有窗户,没有灯。

钢门很结实,真正的严丝合缝,她通过触感判断这是特别定制的,在离地面四十厘米左右有个从外面打开的小口,每顿饭就是从这里送进来的。

床垫直接铺在地上,有一张像是桌子的物体,此外就剩她那天来面试时带的包,还好她去哪里都在包里装着音乐盒。

音乐盒是高中时她最好的闺蜜小美送给她的,那时候她爸刚调回上海,父母回到上海没多久就闹离婚。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很低沉,多亏有小美的陪伴,还有那个音乐盒。

正因如此,她去哪都带着那个音乐盒。

当她抱着音乐盒陷入回忆时,啪嗒一声,逆时针泛着光圈的音乐盒的肚子里飘落一张纸条。

她沿着微弱的粉色光,拾起纸条,上面写着:“老婆,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很困惑,自己的音乐盒没给过谁玩,这帮恶人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在精神上折磨自己?

纸条的语气也实在奇怪。

更让她不解的是,纸条的材质是她最爱的那种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而来面试的时候她并没有带。

难道囚禁自己的人是认识的人?

3

七岁的林天一紧紧抱着音乐盒,透过卧室门缝小心地窥探客厅的动静。

爸爸挥舞着棒球棍一边猛砸,一边大喊:“臭婊子,你是真忘了自己是谁啊?你花着我的钱,还敢在外面偷吃!”

妈妈跪在木地板上哭着求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办了个健身卡,他们说以后会开连锁店,就像肯德基一样遍布全国,我只是赶个时髦!”

他左手一巴掌扇在妈妈右脸,妈妈像一只小猫被扇落在沙发上。

“健身用得着穿这么暴露吗?”

妈妈啜泣着说:“那是他们店里办会员送的!”

爸爸抬起左手想再打的时候,突然停下,大概是累了。

他朝沙发那头的妈妈吼道:“我渴了。”

妈妈把凌乱的长发理到耳朵后,小跑到饮水机接来一杯温水,顶着鼻青脸肿的头跪在他面前,小心地将水递了过去。

爸爸喝完水大啊一声表示解渴,然后把瓷杯丢回给妈妈。

爸爸平缓地问:“健身房还去吗?”

“不去,不去了!”妈妈小心把瓷杯放到身旁的茶几上,又小声问:“那我可以去找他们退钱吗?”

“退钱?”爸爸一下子站起来,大吼:“老子有的是钱!这点小钱,你该不会是想回去……”

妈妈急忙说:“不退,不退了,以后都不去健身房了。”

爸爸又坐下,问:“那书法课呢?”

“也不去了。还有钢琴课也不去了。我就在家带天一。”

爸爸平静了五分钟,妈妈还跪在地上。

突然他看着妈妈,露出了野熊般的笑。

他问:“你喜欢暴露是吧?”

妈妈愣神。

接着他扯烂妈妈的上衣,大吼:“我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暴露。”

被他扯烂的还有裙子,内衣。他把妈妈按在沙发上……

林天一合上门缝,爬回自己的小床,怀里还抱着一个古老,闪着粉光的音乐盒。

他刚拉上被子,逆时针闪着光圈的音乐盒里弹出一张纸条:“老公,救我!”

4

张楚楚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几个礼拜或是几个月了。她也不记得被打了多少顿,因为她没法去回想,除非她不想活了。

自杀,她已经尝试了两次。都被他们的人又救回来。

今天是周五,她知道,因为这是每周唯一的外出机会。

每个礼拜三四五的伙食都会变得更好,周四晚上还有一个心理开导。

昨晚那个蒙面女人说:“反正你已经逃不出去了,不如想想怎样过得更好!人在任何时候都还有选择的机会,即使是面对死亡,更何况你现在吃得好住得好,还有空调……”

从下午开始,两个蒙面大汉就把她锁在一张特制的刑椅上,被推到一间化妆室里。一个蒙面女人开始给她化妆,那里有时钟,通常是两个小时。

晚上有牛里脊,这是她爱吃的菜,再来一杯冰酒,也许她可以暂时忘记这一切。以前吃到牛里脊,想到妈妈做的秋葵炒牛里脊,她总是泪流满面,以至把妆哭花。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周五外出取消。

此刻张楚楚被蒙着眼睛躺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着。

“林总真是太周到了,请转达我的谢意!哈哈哈哈!”

房门外惯例是兴奋的声音。

“局长请尽情享用!”

伴随嘀的一声,房门开了。嘭,又关上了。

“美人,我来啦!”

她的腹部感觉到一股重压,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酒气。男人在她身上肆意探索。

这一次意外地,她的蕾丝眼罩被男人取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光着身子,挺着大肚子。油腻丑陋的脸上方是一片秃顶。

一个小时后,张楚楚被两个大汉抬出房间的时候,看到了满脸是伤从隔壁房间冲出来的小美。她来不及开口就被带走。

5

“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我们有一个新同学。”班主任在课间操结束后,领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进了高三二班。

林天一坐在最后一排,他从来不做课间操,不想上的课绝不勉强自己。他最爱睡觉和网络游戏。这时,他刚撸玩了一局。

“大家好,我叫张楚楚。”马尾女孩点头介绍自己。

张楚楚,这个名字让林天一一个哆嗦,这是她十多年来每晚美梦的女主角。

没想到眼前的张楚楚竟然不输自己的梦。

大大的眼睛,微皱的额头,高挺的鼻梁,飘逸的长发,漂亮而又弹弹的脸蛋。

林天一终于发现他七岁那年的诡异经历竟然真的不是梦。

在光亮中学的高三二班真的会有一个叫张楚楚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在十多年前就叫她老公。

既然是老公那就应该要有老公的福利。

一个礼拜后,林天一带着两个小弟在张楚楚和她的闺蜜甄小美放学必经的小巷子死等,反复练习着自己的台词。

“楚楚,你好,我是最后一排的林天一。”

“你好,我是林林总总集团老板的儿子,林天一。”

“张同学,这块砖是你掉的吗?”

……

“楚,楚……”等张楚楚和甄小美从巷口经过的时候,林天一反倒结巴起来,眼睁睁看着她们大步离去。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

林天一跟踪妈妈来到一家高级酒店,她想亲眼验证妈妈是不是爸爸说的那样。

却意外地看见甄小美一身连衣长裙高跟鞋,被一个老男人搀扶着往电梯走。

他拿来一瓶水,就在电梯快关上的一瞬间,泼在晕晕沉沉的甄小美脸上,拉起她的手就朝酒店大门飞奔而去。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没有胆子去割肾,大家都有苹果手机,我也必须有!”甄小美双手掩面蹲在墙角哭诉。

林天一沉默了十几秒后说:“明天我给你!五千是吗?”

甄小美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同学。

“你拿去还给那位,爷爷吧?以后别干这种事了!缺钱的话找我!”林天一霸气说道。

“那要还吗?”甄小美贴近林天一说。

“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可以考虑免掉!”

甄小美眨着大眼睛,摸着对方的肩膀,狐媚地看着他说:“林少,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停手,你想多了,我对你没那种想法。你帮我送一个礼物给张楚楚,就说是你买的,千万不能说是我送的,永远都不能说!”

甄小美刚想再问,林天一便脸色严肃地重复道:“永远,懂吗?”

“懂,我懂!”

从那以后,张楚楚便多了一个音乐盒和一个好闺蜜。而父母闹离婚的阴郁也因此减轻不少。

“你知道你最爱的毕达哥拉斯长什么样吗?”放学打扫的时候,甄小美将音乐盒藏在身后问张楚楚。

“嗯……这个……”

“呐,就是这副尊容,送你一个音乐盒。”甄小美将东西塞到张楚楚怀里,将屁股抬上课桌说:“你肯定知道他老人家那个著名的故事吧?”

“你是说,他的学生根据勾股定理,发现了根号2,第一个无理数,然后被他的信徒扔到海里喂鱼?”

“是,也不是。”甄小美把腿翘到前排课桌说。

看对方圆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甄小美得意地说:“其实,毕达……就是毕老,他老人家也知道根号2是个前所未有的新数,可他的信徒们都疯了,接受不了这么丑陋的数。他知道信徒们迟早会发飙,就把学生的灵魂封印下来,让它永生不灭,几十年后他的学生复活重生,不断传播他的新理论,这才有我们现在的无理数。”

“不对,不对,他们两个都你死我活了,毕老还会这么好心吗?”张楚楚怀疑道。

“没错,因为这个灵魂不灭的条件必须是相爱相杀的两个人才行,毕老自己也复活了。而且,说不定最后传播新理论的其实是毕老呢!”

看着小美一本正经的胡诌,张楚楚笑了,她也不想打断一个学渣的热情,只说:“所以,你的重点呢?”

“重点是,我送给你的毕老音乐盒,也有这个功能,只要你跟它许愿,你就能得救永生,但前提是你得找到跟你相爱相杀的另一位!”

这些话当然都是林天一教的。

张楚楚抡起扫帚去追已跑开的甄小美:“你才需要得救,让我来打救你!”

追着追着,张楚楚慢下步子,眼角渗泪自言自语地说:“谢谢你,小美!”

保安室里林天一看着摄像头里两人追逐,尤其是张楚楚流泪的场面,露出恶魔般自信的笑。保安九十度深鞠,恭送林少。

6

张楚楚躺在黑暗冰凉的地板上,左手腕的血正缓慢向外渗,而大腿内侧已是一片红海。

“吃饭了!”门下方的小口打开了。

“吃饭了,吃饭了!”

没有回应。

两分钟后,两个蒙面大汉冲进来,将昏迷的张楚楚再次送到那个隐蔽的医务室。

林天一对面身穿大白褂的中年男人低头认错:“林总,对不起,我们发现的晚,孩子已……已经没了。不过,大人……”

林天一一副痛失至亲的表情,狠狠地给了大白褂一个耳光,声音在狭窄的地下通道里回荡。

“这是X局长的骨肉,你让我损失几个亿你知道吗?”

林天一深吸一口气后,拍了拍对方肩膀,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地说:“我打你都是为了你好,你下次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白大褂颤抖着说:“不会再错了。”

回到小黑屋的张楚楚再次心如死灰。

她原先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情,顺着对方的语气给纸条回了“老公,救我”,居然还真的收到回信。

可她没想到第一张回信却是“老婆不听话是要挨打的,你会听话吗?”,写在作文格子纸上,字体宽大松垮,显得稚嫩。

从那以后她就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神秘的通信人身上。

这么多天过去,除了把自己从小学到留学经历暴露给对方,处境却丝毫没有好转。

她一股怒火积攒,真想一脚踩碎音乐盒。可是此刻她疲软地瘫倒在床上,没有力气。

正当在床上缓慢爬行想要毁灭那个让她希望又绝望的音乐盒时,那首熟悉的scarsong再次响起,音乐盒上的灯逆时针逐个亮起,又一张纸条弹了出来。

这次的纸张不再是作文格子纸,而是跟第一次一样的她最爱的笔记本无线白纸。

“老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岳父母,你安心地走,放过我吧……”

7

“你,过来!”油腻的胖男人严令道,声音在酒店房间霸气回响。

张楚楚出神地望着窗外黄浦江上的万家灯火,她没有理会胖男人。她知道从这个窗户跳下去一定很美。

“X局长,我来我来!”小美一脸笑意地说。

“少他妈废话,我让你说话了吗?两个都过来!”

张楚楚依旧呆呆望着黄浦江,小美拉了拉她的连衣短裙。

胖男人光着身子从床上跳下来,一巴掌扇了过去。张楚楚恶狠狠地望着对方,胖男人愣了几秒后又一脚踹了出去,被小美垫住。

“你敢挡?我让你挡!我让你挡!”胖男人连扇小美。

正当胖男人在教训小美的时候,张楚楚已经爬出窗户。风很大,一不小心就要被卷走,她贴着墙壁准备随时一跃。

胖男人要去抓张楚楚,被小美拉住。胖男人猛踢小美,小美死活不放,眼角的泪水涌出,嘴里一直大喊:“走,快走啊!”

8

“杀了他,杀了他!”张楚楚衣衫褴褛攥紧音乐盒,嘴里反复喊着。

楚楚妈抹着眼泪问医生:“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医学再发达也救不了人的心,您女儿是心理创伤,没有特效药,只能靠家人细心呵护。”

“她还不到三十啊,不到三十啊,要一辈子这样吗?”楚楚妈苦成泪人。

楚楚爸开口:“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这个很复杂。可能是原生家庭关系的问题,也可能是后天的重大创伤,比如丧偶丧子等。”

楚楚妈捶打老公:“都是你,那些年刚回上海的时候,你的魂都被狐狸精勾走了,对我们母女俩不闻不问……”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不要再翻了。”

“左勾拳,杀了他!左勾拳,杀了他!”张楚楚又开始自言自语。

9

张楚楚再次在黑暗中醒来,浑身是伤。

毕达哥拉斯魔咒,相爱相杀,不灭永生。

她知道自己的轮回只能从被关小黑屋算起,而林天一却能从七岁算起,就是因为那张该死的纸条,将两人联结。

经过六个循环,她知道即使自己逃脱林天一的魔爪,也会因创伤后遗症,疯疯癫癫度日,最终吞药自杀,而死了又从小黑屋轮回,循环往复。

这是一个无间地狱。

她只有一条出路,杀了他。

她必须找到一个擅长左勾拳的男人。

顺时针亮灯的音乐盒带来的是作文格子纸,和自己通信的是七岁的林天一,而逆时针亮灯带来的是她最爱的笔记本子纸,而信的那头是她未来的老公。

明天就是和小美一起出牢“服务”的日子,今晚将是最后一封信,她绞尽脑汁写什么才能最大限度激发这个从未谋面的未来老公呢?

她后悔大学时没有认真学下修辞学。

想来想去,多不如少,最后写下:打不过会死。

林天一哼着歌,心情极好。

无间路729号18栋901,这是他七岁时就记在作文纸上的,那个疯女人现在的住址。

他知道只要像前五次一样干掉张楚楚的现任老公,他的财富又会照例翻一番。

他在自家天台上的泳池,游了五个来回。管家吩咐厨子做了他最爱的秋葵炒牛里脊,配上他最爱的冰酒。

吃过饭,喷上他最爱的邂逅绿色,闻一闻,心情舒畅。

一小时后,他检查了一遍电枪和喷雾迷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赢,否则被封印而无限轮回的林天一和张楚楚就又要灵魂互换,就像毕达哥拉斯的老谋深算。

站在无比熟悉的门口,他举起手,敲响了901的门:笃笃,笃笃笃,笃笃。

温欣提市
温欣提市  VIP会员 屋内黑灯瞎火,他紧握腰间的枪,抵着脚跟向前。屋外雷鸣电闪,她贴着阳台右侧的外墙峭壁,脚下是三十层的悬崖。

毕达哥拉斯之狱:亡妻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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