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元旦前夕。康城大酒店里灯火通明。从玻璃窗透露出来的灯光照亮着整条车水马龙的街道。
酒店门口迎接贵宾的服务生带着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赵明进入了一间雅间。雅间里面坐着同样是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倪康和思远。这三位是大学同学兼室友。在毕业六年后,赵明收到了舍友聚餐的邀请。
人齐后,倪康吩咐服务员上菜上酒。随着倪康对服务员的吩咐,赵明也顺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服务员。服务员是一位普通的女孩,不过看着似曾相识,特别眼熟。然而赵明冥想了一会儿,对于眼前的女孩除了似曾相识,也没想到其他相关记忆。
没过一会儿一系列美味精致的佳肴整齐的摆在了餐桌上,最后压轴的是一瓶有些年份的红酒。三个人在高脚杯里斟了一些酒,一一举杯。三个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年轻人相谈甚欢。
一杯酒后,倪康对赵明说:“听说阿明前一阵子在股市上捞了一大笔钱,这韭菜割到手软啊。”
赵明谦虚的回应:“哪里哪里,比不上舍长您开发的虎力神药酒啊,家父现在一顿都离不开,喝不着就耍脾气。”
这时站在一边的思远说:“得了得了,我说你们二位怎么一见面这马屁就停不下来,我先干了啊。”随即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怎么怪怪的啊!”思远放下了杯子,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说道。
倪康对思远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了些年份的好酒可都是这个味道。这方面我可是行家。对了,阿远。听说你的烟草公司最近可是如日中天啊,连市领导都对你的公司大有赞赏啊!”思远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给倪康和赵明每人点了一根。
“你们俩品一品,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让公司研发出来的香烟,提神效果立竿见影。”
尴尬与生硬的吹捧与炫耀,夹杂着一些生疏的问候与回忆。三个年轻人用着这种成年人的方式,祭奠着曾经的青春,那个死去的花样年华。
聊着聊着,大家突然聊到了死去多年的舍友鲍甫。酒桌上的气氛变得异常古怪。站在角落里的服务员一动不动,加上在灯光照耀下的脸雪白异常,如同雕塑。
思远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又给两个人点了一根烟,自己也抽了一根,定定神。
“说起来,鲍甫也死了十年了吧,我都快忘了有这一号人物了。”倪康缓缓吐着烟雾,闭着眼睛说道。
思远吐着烟雾说:“谁说不是呢,哎!阿明我记得当时是你带他来宿舍的吧?”
赵明仰头看着豪华的挂灯,拖着下巴说:“让我想想啊”。
跨进大学校园,新生们在教务处报道后,各自背着行李寻找自己的宿舍。鲍甫是最后一个来寝室报道的。鲍甫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戴着土里土气的眼镜,加上有些猥琐的笑容,天生就不讨人喜欢。
刚住进来的那天,大家帮着鲍甫安顿好了以后,就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赵明坐到电脑面前,伸了个懒腰,然后开了一包零食追剧。这时鲍甫闻到了零食的香味,瞬间来到赵明的身边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的说:“呀,明哥,吃啥呢这么香?”
“辣条,要尝尝吗?”赵明很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鲍甫伴随着一副猥琐的笑容说道。
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鲍甫冲着排在前面的倪康喊道:“舍长,我今天又忘带饭卡了,您就施舍我一顿,行行好吧~”
等大家打完饭菜回来还没动筷子,鲍甫早已经尝遍了每个人碗里的菜肴。
新开业的蛋糕店会有免费试吃活动,这个对鲍甫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甚至比开业的老板还要兴奋。这样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蛋糕店尝尝这个,尝尝那个。
就连碰到发传单的,鲍甫都会多要几张。
有一次思远买完东西回寝室,刚把超市找回的几枚硬币放在桌子上,鲍甫就会跑来悄悄地把硬币放进兜里。思远发现后皱着眉头对鲍甫说:“干嘛?偷钱啊?”鲍甫立即露出猥琐的笑容说:“哥,不是,这几毛钱哪算得上偷啊?我先帮你收着,存着。”
大家很快发现,鲍甫总是喜欢和别人套近乎,从而占小便宜。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倪康、赵明、思远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虽然不疼,但是痒的发慌。不过大家心里面很烦,却没有捅破这层纸。
然而谁也没想到,让大家和鲍甫之间的关系发生转折的那一次,竟然是在一次选修生物课上,老师让每个人介绍一种生物。趁着这个机会,倪康恶作剧般的用蚊子的PPT介绍鲍甫。
自那天起,没有人开始叫鲍甫的真名了,取而代之的是——蚊子。
鲍甫渐渐成为了班级嘲讽,捉弄的对象。要是见面不骂上几句,大家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谈话。就这样,鲍甫每天除了用尴尬的笑容面对大家以外,就这能在一个角落里闷闷发呆,因为没人听他说话。
只有在鲍甫的妹妹来看他,送生活费时,鲍甫才会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这时的鲍甫为了在妹妹面前找回一些哥哥的尊严,就请三个舍友去食堂开荤,顺便也请妹妹吃一顿好的。
“老妹,多吃点,我们学校的饭菜好吃得很。你哥我呀在学校的生活特别滋润呐。”鲍甫给妹妹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你们说是不是?”鲍甫露出一种乞求配合的表情望着宿舍的三个舍友。但是舍友们根本不配合,闷头不说话。
本以为鲍甫的大学四年就这么度过。然而大四时候倪康在寝室里丢了学费,大家居然都怀疑是鲍甫干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发誓不是我偷的!”面对大家的质疑,孤立无援的鲍甫嘶声裂肺的向大家证明自己的清白。
“屁,我们宿舍只有你能干出这种恶心的事情!”大家根本不听鲍甫的辩解。
事情闹得很大,整个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最后鲍甫的父母也来到了学校。这样大家才知道鲍甫生活在一个离异重组的家庭。熏酒的父亲和冷漠的后妈从来没有对他施舍过一丁点爱。除了他的妹妹,根本没人在乎他。
“小兔崽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鲍甫的父亲暴躁的举着教室的凳子砸他。鲍甫的妹妹紧紧抱着父亲劝阻,对父亲证明鲍甫没有偷钱。
但是倪康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鲍甫干的,甚至还有理有据:“当时寝室只有鲍甫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钱就不见了。”加上鲍甫今年的学费在他父母没有一分钱的支援下交清了。这样,大家愈加相信倪康说的话了。纷纷表示支持。
“我真的没有偷钱!交学费的钱是我自己兼职辛苦赚出来的,你们要相信我!”然而始终没人相信。
“远哥,你是知道我兼职的呀,帮我说句话好吗?”无论鲍甫怎么去哀求,思远始终没有为鲍甫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鲍甫吊死在了宿舍的门框上。上课回来的三个人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半死,尤其是倪康,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恐惧。
后来,在学校的一番处理下,鲍甫的父母拿到了一笔赔偿金。只有鲍甫的妹妹在她哥哥的坟前痛哭的死去活来。
就这样,同为舍友的其他三个人在学校的安排下被保研,送到另一所学校上学。
大家选择遗忘了鲍甫,谁也不开口,谁也不提起。可是今天的聚会,鲍甫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三个人的话题。难得一次的聚会瞬间被死气沉沉的氛围笼罩了起来。
为了打破尴尬,赵明起身和大家喝完最后一圈酒准备离开。
酒毕,三个人起身准备结账。刚刚站起来,三个人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这时旁边的服务员对倒下去的三个人说:“你们三个吸着鲍甫鲜血的衣冠禽兽,有什么资格给别人取外号?”
“你!你是鲍甫的妹妹!”赵明看着眼前这位似曾相识的女孩,明白了一切。
赵明用当年鲍甫向大家哀求的语气对鲍甫的妹妹说:“小妹妹,鲍甫不是我杀的,是倪康。大四那年,倪康偷偷迷上了网络赌博。没几天就输掉了学费,绝望之下倪康只能找借口,找个大家都相信的借口。其实鲍甫是无辜的。”
倪康惊恐万分的说:“小妹妹,当初是我的无知之举,你就放我一马。我欠鲍甫的东西,加倍奉还给你。”
思远也求饶:“小妹妹,放过我吧。我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啊!”
鲍甫的妹妹先是对赵明说:“你是知情者,你的这句话若是在十年前说出来,我哥就不会冤死了。”
接着对尼康说:“我哥是贪小便宜,可是你们嘲讽玩耍了他三年,也够补偿曾经贪你的几顿饭钱了吧。但是你始终不放过我哥,我今天就是来给你一个了断的!”
然后对思远说:“你说你是蒙在鼓里的受害者,我哥打工的地方都是你给介绍的,这些情况你是知道的,可我怎么没见你站出来为我哥说一句话呢!”
2020年的元旦,康城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新闻。
三个年轻有为的老板被毒死在了康城大酒店。犯案者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孩。据目击者阐述,当时女孩是一身轻松面带微笑的去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