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歌行

2021-02-26 18:02:04

古风

和硕看着卫妍渐渐融入大漠孤日血红的残影中,烈风扬起的沙令他眼前一片迷蒙。

这是卫妍替他守住的最后一片江山。

“朕今,封皇后娘娘为易恒将军。”

“……他日,厚葬。”

“哀家觉着左丞相办了那湖州太守实是件好事,湖州本就毗邻凉州,保不齐一二个心术不正之徒坏了咱们大黎的规矩,不过依哀家看,左丞相亲自去坐这个阵怕是小用了,哀家瞧着近日闻宿锤炼得可好……”

“硕儿,你如何以为?”

正是秋日午后,太后宫外那小宫女正拿着柳树枝归拢落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好听。和硕惬意地眯着眼,半靠着圆桌,手指再次伸向盛着杏仁酪的盘子。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硕儿……”

“儿臣明白。”和硕轻咳了一声,像是才听到太后的试探,“儿臣这就遣闻宿前去湖州,且路途劳顿,前几日传州进贡的几匹马也随着送去,算是犒劳闻表哥几日辛苦。”

太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和硕吃杏仁酪,眉目间慵懒气色,让他瞧着像个未涉世的孩子。

“今后这杏仁酪不可再做了。”太后偏头吩咐宫女。

和硕拿着糕点的手顿了顿,将最后一块杏仁酪放回盘中,微微低头似是遗憾:“母后近日对硕儿愈发严格了。”

“你如今不比从前,哀家年纪大了,总不能事事靠着哀家。下去好好读读兵书,你正当盛年,便日日事不经心,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太后皱着眉头斥责,挥手将和硕赶出寝宫。和硕躬身站在门外,抬头便是簌簌而下的落叶。太后的寝宫曾是先皇所布置,和硕幼时便知父皇最爱这般落叶木。只可惜宫闱仍在,秋日已至,这叶子落得多了些。

“封为答应,赐居钟庆宫。”和硕负手,随手指了指被吓得跪倒在地的扫落叶的小宫女,略略提高了声音吩咐道。

人都说,和硕是个昏君,日日笙歌,不思民生,只思享乐。和硕十一岁即位,太后垂帘听政十年,这大黎的半边江山已被太后抢了去。太后刻薄精明,将外戚多人都升了官,眼看和姓之黎国不保,和硕仍不为所动。

听闻和硕登基之年地崩山裂,埋了半个州的无辜百姓,洪水漫天,人人饥荒。后黎国凋敝,凉州军队生生攻入,强取了黎国一城。和硕无能,下令过晚,最为骁勇的卫家军全军覆灭,卫姓男丁无一幸免。

卫家三代从军,自先帝登基便保卫着大黎,如此被灭门,实为可怖。

只是好在,卫家独留一女,征战时走了另一条路,却阴差阳错地避开了最惨烈的战场。卫姓终还是勉勉强强存下了一枝根苗。

卫妍与鬼门关岔了道。军队溃败,和硕独领一支精兵生生地撕开了敌军的缺口,救出了卫妍,和硕昭告天下,黎国于卫家有愧,特追封卫家二子为骁骑将军,册封卫妍为皇后。

“皇后娘娘为何不理朕?可是听到了什么说法?”和硕慢慢摇晃着清茶,含笑问。

他将新封的答应安排到皇后宫中,仅是半日便没了兴趣。卫妍冷眼看着和硕在她面前吃杏仁酪。

“皇上说笑了……皇上再吃,这点心便再难以上桌,皇上三思。”

初时卫妍被迫入宫,血气未散便被塞入脂粉气中惶惶不可终日,和硕将她安置在钟庆宫,日夜作陪。卫妍年长和硕几岁,二人之间虽有救命之恩,却无情爱之意。

若尽此意,两相敬重倒也罢,可不仅如此,长住宫中,难免有着些风言风语入耳。卫妍听闻当年的战争,是由于皇帝懦弱、不敢出兵,卫家军得到诏令出征时,南城已被攻破,易守难攻,才造得卫家全军覆没。而平日里小皇帝和硕日日不思政事、不见民生,太后专权,和姓江山岌岌可危——

“风言风语,指不定就是真的呢?皇后所见,可不属实?”

和颂以二指捏起最后一块杏仁酪,几近调笑着凑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指了指装杏仁酪的玉盘子。

“保密。”

听闻昨晚御书房的灯彻夜未熄,皇帝伏案和衣而眠,仅歇息了半个时辰。细细打听来,是为了湖州的事。

原驻守在湖州的左丞相宅子忽然起火,火势极凶。后左丞相被救出,面目全非。闻宿的队伍到达湖州后查出了大火的起因,是几支带着凉州图腾和火星的强弩。

大黎与大凉世代毗邻,时有矛盾,争战难免。接到消息后,太后命和硕紧急调兵前往湖州,同时分散粮草,几乎也是彻夜未眠。

卫妍在御书房再见到和硕时,平日里慵懒的少年面庞已现出微微的憔悴和烦躁,见卫妍亲自端着清茶,和硕的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奉茶、饮尽,二人无言。

卫妍虽在后宫,却凭着家族世代的眼线,外界的军情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她知道此次调兵没有那么简单,可和硕无能,本就做不了太后的主,更是在大事上连连退让。

局势变换,朝政成疾……

“皇后没什么事便退下吧,近来事忙,朕过一阵再去看你。”

“皇上……”

“退下。”

湖州战事吃紧,江洲、邬洲兵力皆不够,自各州传来消息,大凉军队正逼近,百姓人心惶惶。

危急关头,和硕御驾亲征,前往湖州征战。

他站在城墙上,面前是朝廷最后的精兵。曾经和姓凭战事和谋略争得江山,一代一代和姓帝王克己秉公、心系百姓,和姓在位的鼎盛时,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只可惜,代代帝王总会用人不察,奸臣当道外戚争权,大权旁落时,和硕再坚持、再努力,也仅是保下了这些精兵而已。

“今朕掌帅,御贼人,诸位军功在身,来日朕必将厚赏。”

和硕御驾亲征三日,湖州闻宿叛乱,与大凉军队内外勾结,湖州西被大凉占领。

和硕及其所带朝廷军遭到围困,三万精兵死守朱雀关,和硕亲自带兵,亲手斩杀闻宿,自己也受到重创。主帅重伤、副帅艰难支撑。

朱雀关不可破,朱雀关守住,才能守住湖州。

和硕早料到这种情况。在他的原计划中,真正的突破目标,是朱雀关北的粮草营地——真正掌权的外戚得意忘形、疏于防范,此时进攻再合适不过。

夜半,风起。

和硕抽调了五百人,轻装上阵,趁着夜幕掩护攻向林渊营地。果不其然,营地守卫并不多,和硕手下的人杀敌干净利落,迅速捣毁了营地的守卫。副帅放飞信鹰传信,和硕殿后。

营地靠北,已接近大漠,瞧着很是荒凉。此时漆黑一片。看着天上闪烁的几颗星星,和硕无端地想到了尚在宫中的卫妍。

他的皇后娘娘曾最爱黑夜残星,问及原因,她却说这是偷袭敌军的好时候。

他走时,卫妍感风寒,几日未出宫门,未见成最后一面。许是知道这一战也许有去无回,他有心寻卫妍,卫妍却不肯领情,只是遣了婢子回他。和硕苦笑。

这些年来,他与卫妍虽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情。卫妍这般勇敢果决的女子,是断然不会耽于儿女情长的吧,和硕自嘲地想。

不见也罢,倒少了几番负累……

“呜——”

正出神,和硕忽然察觉到不远处一丝异响,再凝神细听时已重归寂静。他猛地转头,屏气敛息,随手抽出一支箭,试探着摸了过去。

并非兵器,有些柔软……

和硕猛地紧张起来。

是信鹰!

刚刚放飞的信鹰腹部插着一支短箭,已因失血过多而死。和硕颤抖着手打开鹰爪上的字条。

一片血迹。

信鹰被拦?后方被攻?他早该想到……

“回朱雀关。”

朱雀关被攻,却不是闻宿的军队,而是另一支队伍。

——收了太后诏令的外戚闻盛带兵埋伏、偷袭朱雀关。仅是太后指令,坐实了外戚造反的罪名,却是一定要将和硕置于死地。

和硕是皇帝,是军心,是主帅,和硕一死,军心溃散,败局即定。

和硕无子嗣,和硕一死,大黎江山彻底不保。

和硕难以置信地看着压上来的外戚军。他从没想过太后会这样在背后插他一刀,在宫中时,他装作懒散、碌碌无为,事事交由太后。近十年的装疯卖傻却并未完全消除太后戒心。他没想过太后谨慎至此——

是他的疏忽。

仅仅五百人,几乎瞬间被太后的队伍完全包围消灭。闻盛的长箭不偏不倚地飞向他心口。

和硕被二人紧紧缠住,再无躲藏的机会。

和硕闭上了眼睛。

“杀——”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胸口一片暖湿,和硕慢慢睁开了眼睛。

卫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平日里干净妩媚的脸如今尽是灰尘和汗流下的痕迹。她抬头,与和硕对视,双目刺亮有神。

“卫妍……”和硕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外戚当道、朝政混乱,卫妍虽年纪小,却也曾随着父兄学习过调兵遣将。早在和硕连夜调兵、决定御驾亲征之时,卫妍几乎是同时注意了太后的行动。

和硕一直在顾忌着太后的戒心,看似碌碌无为,背地里却在发展自己的势力。卫妍看在眼里,心下了然之余,也有些佩服这个看似昏庸的小皇帝——能够在太后几乎一手遮天的朝廷练出自己的一队精兵,他该处心积虑准备了多久。

外戚早在先皇在位时便猖狂,其根基哪是和硕一人可撼动。和硕自然明白,且早做好了只身赴死、同归于尽的准备。

忆及湖州遭侵、左丞相身亡之时,卫妍亲自为他奉茶。

“闻宿真的不能留吗?”

“嗯。此番太后派闻宿去湖州,便是猜到了左丞相手中的领兵虎符,左丞相一案定是闻家所为……外戚当道,百姓遭难,江山可危,朕怎能不管。”

和硕推开案上的奏折,面色很是疲乏。

“左丞相他此生忠贞,朕定要不负他的嘱托才是。”

那夜,卫妍与钟庆宫那小答应闲聊时,小答应无意间透露了曾撞见过太后与闻盛商议兵权,她才知太后定会有所动作。卫妍出身武门,生性果敢,对外称风寒,连夜乔装,逃出宫去,召快马赶往湖州。

此前,和硕曾有意无意地暗示过卫妍他所暗中训练过的一批精兵悍将可用,而号令这些精兵的虎符就在左丞相手中。卫妍先闻宿一步赶到,从左丞相的宅子中挖出了虎符。

随即,和硕领兵,卫妍后卫,在闻盛有所动作后,快马加鞭赶至朱雀关,救下囹圄中的和硕。

夜幕被刀戟狠狠撕破。孤日将升,残影寥寥,卫妍的战甲闪着冷光,一如曾经忠贞骁勇的卫家军,铁骨铮铮,守住了和姓江山。

“杀——”

“保护皇上——”

闻盛攻击再起,军队铺天盖地地压向朱雀关。细看来,外戚军队人数是朝廷的三倍不止,朱雀关中,每位将士都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卫妍翻身上马,将和硕远远甩开,立即有将士得令贴身保护和硕。卫妍的战马如箭般直直射向闻盛,闻盛仓皇躲避,卫妍从马上飞扑出去,借着战马前冲的力,手中的刀稳稳指向闻盛胸膛。

一时间,卫家军千万忠烈,冥冥中随卫妍一同握住刀柄,全力刺向乱臣。

血色映红了朱雀关。

和硕看着卫妍渐渐融入大漠孤日血红的残影中,烈风扬起的沙令他眼前一片迷蒙。

这是卫妍替他守住的最后一片江山。

“朕今,封皇后娘娘为易恒将军。”

“……他日,厚葬。”

建宁十三年,外戚当道,祸乱朝政,民不聊生。

建宁十四年春,外戚反,占湖州,黎宣帝掌帅亲征,胜绩千亩。

建丰元年,黎军西行,收复湖州南城,收复南凉。

建丰二年,天平地成,千里同风。

——《黎史·史记十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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