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江南微微雨

2021-10-18 17:02:08

古风

1.山寺桃花

“人间四月芳菲,山寺桃花始盛开”,在暮春的最后一朵鲜花凋零时,文安山上的花儿却是开的正艳,一朵一朵的花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美丽。

半山腰是一座道观,典型的道家建筑,在这个地方并不显得突兀。道观门上,两个童子在玩游戏,为此地添了一些生气。

一个穿着素白长衫的男子立在观前,一个童子待了一会儿后开口,“您请回吧,师父说她今日不见客。”

男子笑了笑,“无妨,我总会等到她见我的,”

童子便不再言语,扶手之后进了道观,他穿过小院,进了东边的厢房。

房里燃着袅袅的香烟,房中间放着一个小香炉。在朦胧中,映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灰色长袍,长发被轻轻束起,不施粉黛。

她怀里抱着一把拂尘,闭着双眸。然而这样的装扮,掩不住的是那张无双的面容,那倾城之姿。

童子行了一礼,“师父,那位大人又来了,此时还等在观外。”

女子皱了皱眉,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之后,女子才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么多年了,总该有个结果了。”

她领着童子走出了道观,那男子便迎了上来,马上道,“你来了!”

女子跪了下来,“不知陛下驾到,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男子敛了笑意,“浅兮不必如此,今日没有皇帝,只有沈云修。”

女子却仍是淡淡的道,“陛下怕是认错人了,贫道法号念空,并不叫浅兮。”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哑声道,“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吗?”

女子垂眸,“陛下该知道,木浅兮死在了五年前的江南烟雨中。这世上,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她了。”

2.初见不识君

冬日里的长安城,大雪遮住了路,红墙青瓦间,白雪添了几抹动人的颜色。

城门口,老太傅家的马车向城外驶去,小侍女悄悄掀起了车帘,马车中少女的身影依稀可见。

“怜儿,把帘子放下来吧,这样不合礼数。”女子的声音响起,轻缓而柔和。

小侍女“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沈云修听到声音,转过身,便只看到了那女子一闪而过的侧脸。

他不禁愣了愣,直到好友唤他,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大家在醉仙楼等着你呢?”周家公子拍了拍他。

他看向了沈云修身后,看到了那辆向城外驶去的马车,“那不是木老太傅家的马车嘛,听父亲说木家女君今日南下,想来那马车上便是她了吧!”

沈云修抓住了重点,“南下?”

周书辰回道,“是啊,老太傅出身姑苏木氏,算起来,南方算是木家祖地了,据说那木家女君身体不好,此次南下,一为寻医,二为祭祖。”

沈云修笑了笑,开口,“那木家女君可有婚配?”

周书辰眯了眯眼,看向他,“怎么,看上那位女君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木家一向不参与皇权斗争之中,你的机会着实不大。”

沈云修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的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心中却想,有没有机会,不是试过才知道吗。

他是天盛二皇子,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儿子,自幼被宠着长大,这京城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沈云修当时就进宫找了圣上。

那位帝王倚在榻上翻看书册,大监就进来通报了,“陛下,二皇子求见。”

圣上脸上有了笑颜,招手让他进来。

沈云修进来之后,向圣上行了礼,才说明了来意。

圣上笑了笑,“云修是看上了江南的风景,还是看上了江南的美人啊?”

沈云修盯着案几上的一册书,玩笑道,“风景也好,美人也罢,总比待在这京城里,百无聊赖的好。”

圣上脸上没了笑意,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也罢,你想去便去吧,当心些便是。”

沈云修脸上才有了更浓的笑意,退了下去。

大监看着他离开,转身看向圣上,犹豫了半晌,“陛下对殿下给予重望,为何还由着他胡来,早点让他收心岂不是更好。”

“他啊,年岁小,阅历太浅,先由着他吧,等他看够了这世间的人生百态,才能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监垂眸,意会到了圣上的意思。

沈云修次日便同周书辰会面,“有没有兴趣去江南游一圈,赏姑苏美景。”

周书辰心中隐隐感觉到了沈云修的用意,却不知该如何劝阻,只得答应同往。

3.初入姑苏城

木浅兮到了江南,来接她的是族中一位叔伯,木氏老宅的一应事务都是他管着的。

同来的侍女和仆从们也都被一一安排妥当了。

“浅兮啊,你祖父早先便已经修书与我了,吃穿用度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只管住下来就是。”

木浅兮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给她安排的院子,或许是早已打探过她的喜好,布局上,以及院子里的景致都很和她的心意,心中不免暖了几分。

“浅兮多有打扰,叔伯费心了。”

木氏一族向来多子息,女子却不多。木浅兮作为少有的几个女孩子之一,又身有旧疾,族中对她颇为上心,这次来江南,也是老宅这边修书建议的,叔伯自然是高兴的。

他笑着道,“这有什么,江神医叔伯已着人去寻了,都会好起来的。”

木浅兮记得那位神医,京中太医院院首也替她号过脉,直言这世上若是有谁能治得好她的病,恐怕非江神医莫属了。

叔伯让她好好将养着身体,便去处理事务了。

晚些的时候,有下人送来了吃食。

放在一众食物中间的,是一碗燕窝粥,所用的燕窝,还是上好的。

这看在木浅兮眼中,便是沉甸甸的情谊,有些过于贵重了。

侍女性子跳脱,惊讶地开口,“小姐,这么好的燕窝,在京城也很少有啊!”

木浅兮看着那一桌子精致又用心的吃食,心中五味杂陈。她在来之前,对于姑苏老宅这边的族人是漠视的,毕竟从未见过面,然而正是他们,给了她一份温暖。

“替我谢谢叔伯。”

木浅兮人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温柔柔地,不免让人多生了几分好感。

“小姐,老爷说了,您只管放心住着,不必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木浅兮也便停住了话头,有时候,最深沉的情谊并不是表达在语言上的,而是在生活中的细节上。

恰逢江南的雨季,自她到姑苏以来,雨淅淅沥沥地总是不见晴。

见惯了长安的骄阳和繁华,江南的小雨中,朦胧的风景显出几分神秘和幽静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的侍女和府里的侍女在一旁侯着。

“浅兮小姐瞧着不像长安人,倒像是我们江南山水里养出来的人呢!”

那侍女的话,木浅兮也是听见了的,但她只是笑着没有说话,看起来更温柔了几分。

倒是她的侍女,好奇地问道,“何以见得?”

那侍女“咯咯”笑着,“先前看书,总觉得长安女子该有木兰一样的气魄,小姐温温柔柔地,像是水做的人儿呢?”

多日来连绵的雨刚停了不久,木浅兮就不再走动了。

她的身子不好,多年带的病总是反反复复的,进来又是严重了些,只能在屋里待着,免得病情加重。

叔伯那里,听说找到江神医了,不日便会来府中。

江神医来的那日,木浅兮的病更重了,只能不住的咳嗽,脸色苍白,眼睛都肿了起来,半分都没有大家小姐的端庄大方。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和叔伯一起进门来,木浅兮以为是个像太医院太医们一样的老人或者中年人,却看到了一张过分年轻的脸。

他有着高挑的身形,面容清俊,站在那里便如同一颗笔直的松柏,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木浅兮病的那么重,也不免地看了他几眼。

叔伯看着他那一副虚弱的样子,急得团团转。

江神医走到榻前,道了一声“得罪了”,才为她号起脉来。

搭在木浅兮手腕上的几根手指微微泛着凉意,却让她安心了不少。

半晌之后,他收起了手,凝眸沉思了一会儿,“小姐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吧?”

叔伯愣了愣,才开口:“是啊,当年她母亲怀着她,陪她父亲从姑苏到了长安,才发现中了毒,生下她就去了。”

木浅兮垂眸,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因当年那一番变故而丧生,她也因此带了一身的病。不知道他们,竟与姑苏有着联系,她在娘胎里时就已经来过姑苏了啊,也难怪小侍女说她身上有着江南的气息了。

“怎么样神医,浅兮这病能治好吗?”叔伯关心她,就问了江神医诊脉的结果。

江神医却显得不慌不忙,“这病需得慢慢调理,我开个方子,配合着药膳上个一年半载,清了余毒就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自然是有了把握的,叔伯脸上不免带了些笑意,让人照着方子去抓药了。

木浅兮也松了口气,她不怕死,自小到大,这病拖累了太多人。为她往来奔波,若真死了还一了百了,就是这样吊着半口气,磨光了所有人的热情,才显得更残忍。好在终于是有了希望。

叔伯和江神医是男子,不可在她屋中久呆,很快便离开了。

她的病需要时时看着,江神医又无事,索性便在府中住了下来。

侍女自幼陪着木浅兮长大,看着所有人走了,便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了,老天还是顾着小姐的,总算是有了希望。”

木浅兮拍了拍她的手,苍白着脸色开口,“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侍女看着她的样子,又想起她的每一次病重,心疼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小姐好好歇着,我去看看你的药买回来了没有,早点吃了好的快。”

木浅兮看着她一会儿就没有了身影,也没有说什么,知道这丫头是心疼她。

她看着窗外有一抹阳光照了进来,这孤寂无声的岁月,总算是有了些许盼头。

而此时,沈云修和周书辰的马车,也缓缓驶进了姑苏城。

4.寺庙祈福还恩情

木浅兮的身子好了些,她就出去转了转,特地向江神医道谢。

他依旧是一席白衣,坐在亭子里抚琴。

袅袅的琴音传来,配上独属于江南的风景,颇有些话本子里提到过的仙人的风韵。

木浅兮走上前去,轻轻开口,“多谢江神医,浅兮不胜感激。”

许是他声名在外,木浅兮不由自主地将他带入了长辈的角色中去。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

“江涵景”

他皱了皱眉,只说了这么一句。

木浅兮有些不解,抬头向他看去。

他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心,“我叫江涵景,不要叫江神医了,听起来有些奇怪。”

木浅兮愣了愣,世人巴不得有一个尊称,他却觉得不妥,倒真是个怪人。

她还是轻声叫了句“江公子”,毕竟不叫江神医奇怪,叫名字更是不妥。

江涵景没有再说话,翻看着带来的医书。

这个月十五的那一日,木浅兮问了叔伯,特地去姑苏城中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还愿。

侍女准备了香火钱,交给前来迎接的小沙弥。

“施主,方丈在禅房等待,请随我来。”

木浅兮听到这话,心中了然此事是叔伯早就做了安排,以防出现其他变故。

她们进去的时候,方丈手握盘珠,在榻上打坐。

木浅兮依例给方丈行了礼,“大师,小女子今日,是特来还愿的。”

方丈看向她,神思却又不在此处,“因何还原,如何还愿。”

“昔日小女子病重,曾在佛前许愿,若有一日顽疾得治,便来还愿。”

她没有说如何还愿,方丈却早已了然,“施主当真愿意?”

木浅兮笑了笑,“世人皆言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女子长这么大,也没有出尔反尔过。”

方丈又闭上了眼睛,木浅兮起身去佛前上了一炷香。

结束后,侍女好奇地问话,“小姐做了什么呀,和方丈大师神神秘秘的。”

木浅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回去吧。”

“姑娘留步!”

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木浅兮转过身去,看到了两个年轻的男子。

她瞳孔一缩,眼中的复杂情绪被很好的隐了下去。

现在前面的男子,穿着红衣,看起来张扬又肆意。后面的男子倒是沉稳的多,浑身一派书卷气。

“姑娘是木氏人吧,在下沈云修,这是周书辰,特来此地,想同姑娘认识一下。”

木浅兮一开始并没有说话,倒是侍女心思活络些,她记得天盛国二皇子,便叫沈云修,她家小姐应该晓得的。

“沈公子,周公子,我不过区区一个女子,有何认识的必要呢?”木浅兮的话语中,明晃晃的都是不想同他们扯上关系。见侍女都有点听出来自家小姐的态度不算好。

沈云修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周书辰给拦了下来。他拱手行礼,“今日是我二人失礼,只因与木太傅有师徒的缘,又逢他乡遇故知,不免有些激动,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5.登门致歉巧送礼

木浅兮在回府的途中,遇到了江涵景,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是从寺庙中出来的。

"江公子为何在此处?"

江涵景愣了愣,木浅兮这话问的,太过于不客气了些。

"同方丈是旧交,特来拜访。"

木浅兮笑了笑,如他这般的人,在哪里都是要被奉为座上宾的。单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便足以令人趋之若鹜。认识方丈,倒也不足为奇。

她看向江涵景,"既然同江公子遇到了,不若一起回去吧!"

江涵景颔首表示同意。

沈云修和周书辰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男的是谁?"沈云修咬牙。

周书辰倒是淡然,摇着手中的扇子,"是谁和你没关系,云修,我当日便劝过你,你还是追到这姑苏来了。"

沈云修没有说话,周书辰知道他的性子,这些话是听不进去的,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府之后,木浅兮去找了叔伯。

"京城好像来人了,二皇子就在姑苏城中。"她面色有些严肃,木氏一族安身立命之法,便是不与皇族多做牵扯,她虽身在深闺,也是知道的,二皇子却来了姑苏城,实在是奇怪。

叔伯沉吟,"我会看着的,你别担心。"

结果还没等到叔伯去查探消息,沈云修就自己上门来了。

他来拜访的那一日,正是木浅兮每日诊脉的日子。

沈云修说明来意,说是来拜访木家女君的。叔伯无法,只能吩咐侍女带他来找木浅兮。

好巧不巧的,沈云修正好看到了江涵景手搭在木浅兮手腕上的情景。

他不禁有些难受,仅仅一面之缘,他抛下京城一切,追到姑苏城中,在她心中,他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江涵景顿了顿,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去,"你有客来访,我便先回去了。"

等到他离开后,沈云修才走上前来,"之前多有冒犯,特来向木姑娘道歉。"

木浅兮递了一杯茶过去,"二皇子殿下的道歉,我怕是受不起。"

她的话有些不客气,沈云修隐隐感觉到她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

"不知我哪里做错了,惹得姑娘生气,还请姑娘明示。"

沈云修一举一动挑不出错来,若是周书辰在此,怕是会很惊讶。

木浅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好,可一想到某些难以言语的往事,她的心中终究是无法对皇族人毫无芥蒂。

沈云修不在意她的沉默,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专为道歉。

那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两只眼睛红红的,蹲在笼子里向外面望去,很是可爱。

"木姑娘自京城而来,客居他乡难免孤独,我前些日子恰好得了只兔子,就带过来给你解解闷,希望你不要嫌弃。"

木浅兮要拒绝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笑的张扬又热烈。

她把那只兔子留了下来,侍女一边喂兔子一边问她,"小姐既然不愿同二殿下来往,为何还留下它。"

她想,或许是太孤独了吧!

6.道尽心中事

那日之后,沈云修来府中来的勤了些。有时还会带着周书辰一起,有那么一两回,还会碰上江涵景。

沈云修查过江涵景,一无所获。

他见过江涵景弹琴,以为他是木府的琴师。

有一日,他收到了京中传来的信,让他即刻回京。

他不得不放弃久居姑苏的念头,留下周书辰,一人回了京城。

"今日,那位二皇子殿下没来。"

江涵景手持白棋,放在了棋盘上,随口说了一句。

木浅兮愣了愣,自江涵景入府,到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她的身子好了大半,同江涵景的关系也很好了。

她转身看向往日里沈云修坐着的位置,"他来与不来,同我何干?"

"女君,你输了。"

江涵景将最后一步棋下完,木浅兮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入局,回天乏力。

"江公子厉害!"

她一一收起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动作麻利却不显慌乱,显得游刃有余。

侍女这才插上话,告诉她沈云修被召回京的事。

木浅兮垂眸,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

江涵景伸出手指,去逗弄那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等到侍女退下去,他才看向木浅兮。

她低着头看那一册书,眼前有头发垂了下来,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欲将那头发挽到她耳后。

木浅兮抬起头看向他,他手下的动作就那么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垂下去,触在了那书中的文字上。

"木姑娘今日,心乱了,是因为他吗?"

木浅兮看着院子里的风景,她向来不大擅长同人聊起自己的心事,江涵景是个意外,同他相处起来,意外地舒服。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江公子可知我为何会因他烦了心事?"

"若姑娘愿意说,江某愿做一个倾听之人。"

木浅兮盯着院中那片芭蕉,宽大的芭蕉叶上纹理分明,如同命运纠缠,却又各有归处。

"江公子可知执念?"

江涵景手下一顿,欲放到嘴前的茶杯就那么停了下来。

执念……

他的意识中闪过了缕缕鲜血,森森白骨。

世人皆有执念,有人因执念而生,有人因执念而亡。

江氏一族的冤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不仅是名震天盛的神医,还是名门江氏,仅存的后人,他也是因执念而生的人。

他把茶杯放在了石桌上,掩下眸中的痛楚,又是光风霁月的江神医。

"执念二字,说来艰苦啊!"他的声音很轻,似有缥缈之气。

7.往事不堪回首

木氏与皇族的恩怨,若要追溯,已然是上一辈的事情了。

那时圣上刚登基不久。

木浅兮的母亲,是最有名的才女,天盛第一美人。

这样的人,多少的世家公子欲求娶,圣上也不例外。

偏偏她谁也看不上,就喜欢木家公子。而出生于书香门第的木家公子同她,也是合适的。

婚约已定纵使圣上掌握生杀大权,对于出过几任帝师,颇有名望的木家,也是无能为力的。

只是他终究不愿看他们郎情妾意,来了一出杀人夺妻的戏码。

在姑苏木氏老宅,木浅兮的父亲被当场害死,她母亲怀着身孕,从姑苏到长安,直到生下她后,便西去了。

而这位深情到宁可毁掉也不让别人拥有木夫人的帝王,并非守身如玉。他找了一个像极了木夫人的女子,在得不到她的日子里聊以慰藉。

沈云修比木浅兮大一岁。

木夫人去世之后,他的母妃便更加受宠了,只因这天下,这般容貌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沈云修自小在宠爱中长大,他并不知道这件往事。

可木浅兮知道,她丧父丧母,不过是因为那殿上之君的一己私欲。

木家乃书香世家,做不得那谋逆之事,也只能将这件往事深埋在族人的记忆深处,以木氏一族不入官场为族训,阻断了与皇室的往来,亦阻断了木太傅与圣上之间,数十年的师生情谊。

江涵景看着医书,听她讲木氏与皇族的纠葛。

他的目光仍在书册上,声音却在木浅兮的耳边响起,"所以……这便是你自幼中毒的原因,从娘胎里便有的毒。也是你对沈云修有着敌意的原因?"

江涵景叹了口气,"可你同他的故事,不止于此吧!"

五岁之前的木浅兮,虽说身子弱了些,也是被宠着的。天真又懵懂。

那年冬天,长安城里下了大雪,路上很滑,木浅兮跌进了自家的湖里,被路过的沈云修所救。

木太傅道先辈恩仇不及子女,沈云修也是来得木家的。

年幼的木浅兮不知如何表达谢意,说过以身相许的傻话。

只这一句,木太傅断了和皇族的一切往来,沈云修便再也没有来过木府。木浅兮不知前因后果,只惦记着那红衣小哥哥一句,"小姑娘,你要先长大啊!"

后来她才发现,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他红衣策马长安城,却让她的心如挠肝似的疼,沈氏皇族,同她木氏,是有血仇的啊!

只是她偶尔会想起五岁那年的冬天,那个救起她的少年,也曾照耀过她的生命。

说出往事后,木浅兮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因着那桩往事,关注了沈云修十年,尽管他早已忘了救起她的那件小事,她却都记得。这其中感情,五味成杂,她早已摸不清了。

"说出来了,就好了……"

江涵景其他的话卡在了喉咙中,他想说什么,若有一日,你我都放下了仇恨,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手,寻一遍长安的落花,姑苏城里的油纸伞。

只是这话,终究未出口。

8.江山累白骨

沈云修再次来到姑苏,已经是冬天了,天气湿冷。熬的人骨头都疼了。

江涵景最后一次给木浅兮把了脉。

"你身上的毒已经全好了,修养几日便与常人无异了。"

他起身欲走,木浅兮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唇抖得厉害,最终只出口了一句,"你知道我当日为何找方丈了吧。"

"够了!"江涵景扯开了她的手,皱了眉,"我当然知道,木浅兮,你当我是什么,你心里藏的是一个人,却将运数给了另一个人,多么可笑!"

他走出了那扇门。

木浅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执念害人害己,她想开了放下了,只是想给他们彼此一个开始的机会啊!

好在他们还是有时间的。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侍女说江涵景被官兵带走的时候,木浅兮手中的书册掉在了地上,他们上一次见面还闹得不愉快,如今却……

县衙中,高堂之上。

县令坐在一旁,上首的,是一袭白衣的沈云修。

时隔大半年,他身上隐隐有了些变化。不见赤诚纯真,眉目间添了狠厉,像极了圣上。

江涵景站在下方,愣是不下跪。

"江氏反贼后人,斩!"

沈云修轻笑着,就把那令牌扔了下来,决定了他的生死。

府吏一棍子敲在了江涵景的腿上,让他跪了下去。

木浅兮欲走上前去,被拦了下来。

江涵景淡淡地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当日是我不对,对不住”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向她服了软。

"殿下,求你放过他!"木浅兮都快流下眼泪来了,却还是强忍着求情。

"木浅兮,我不需要你去求他!"

沈云修看着他们,想起圣上告诉他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他和木浅兮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云修,他木家的女子,怎么就入了我们的眼呢?可是父皇并不后悔,若再来一次,父皇还是一样的选择。"

他知道这是圣上的执念,如今,也将是他的执念。

他会姑苏的那一日,周书辰倚在他的门前,"那件事,你知道了吧?你说,她是会选择仇人的儿子,还是会选择处处迁就她,治好了她的病的人呢。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木家的人。"

周书辰本意是让他放弃,可他是皇子,他有他的骄傲,骨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改变,哪怕自己无法得到,也不会让别人如愿。

记忆回拢,沈云修依旧轻笑着,"木姑娘说笑了,反贼之后,岂是本殿说放过便能放过的。"

他不去看木浅兮的表情,只开口,"来人呐,还不快行刑!"

……

那一年的姑苏发生了一件大事,神医江涵景被查出是反贼之后,二皇子当场杀之。

后来,名满天盛的木家女君,带着江涵景的尸体离去,不见踪影。

她只留下了一句话,此生不入世俗,不同沈氏皇族来往。

多可惜啊,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同自己,同那些往事和解了。

再后来,有人在长安城外的道观中见过木浅兮,白衣出尘,看透了这时间的一切。

9.旧念终成空

木浅兮淡淡地看向沈云修,此时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红衣少年,也不是那个予人生杀的二皇子,五年了,他如今是这天下的帝王。

沈云修看向她身后的道观,这些年,自从知道她在此处,他一遍一遍地来此,一遍一遍地看她那张看尽尘俗的脸,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我还会再来的。"

木浅兮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陛下还是莫要再来了,我这方外之地,承不起您的贵气,我不会再见你的,日后,我也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沈云修愣了愣,他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往常他来,木浅兮虽不常会见他,亦不曾说过要离开,让他不要再来的话。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木浅兮也转身向道观走去,小道士接过了她的拂尘。

有人从道观中出来,一袭白衣宛如当年,牵起了她的手。

"师父要离开了,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摸了摸小道士的头,看向身旁之人相视一笑。

谁也不曾想到,她用一半的寿命,换回了江涵景的命,这便是当日她曾立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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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她了,就更舍不得喝了。”将军痴情的看着丫头转身离去的背影。相传人死之后会踏入黄泉路,黄泉路上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妇人叫孟婆,孟婆给每一个路过的鬼递上一碗孟婆汤,让其舍弃前世的恩怨,重新开始。但有些人执念深重,不愿舍弃,就要遭受之噬魂之痛,而记忆也会逐渐消失,从此他就会成为这奈何桥永不入这轮回的鬼。国家交战,战火纷乱,奈何桥的鬼多

秦淮绝唱

“眉生初见董公子,是因得一枚烟花,如今眉生也赠公子一场烟火如何。” .初相见是置端午佳节,轻推楠木窗,有风徐来。远远看去,素有“风花烟月之地,金粉荟萃之所”之称的秦淮河畔已是处处笙歌。近处,几个白衣书生,正蹲在岸边燃放烟火,周身围了一群孩子,唧唧喳喳好不热闹。呼的一声风响,却有一团火球,直直朝着窗子飞过来,又在眼前砰一声炸响。绚丽多彩的光芒灼伤瞳孔,来不及反应的她只能大叫一声,应声坐倒在地。定睛看

辞别

“我记得你的右眼下有一颗痣的。”季舒玄摸着右眼,心里惊恐不安。 世人皆知,现在的时代已被分割成了六国。而为首的便是那以心狠手辣成名的季风统领的季国。数十年前,各国大开杀戒,厮打一片。若不是季国中途杀出,各国便可战到今日。所以,直到今日为止,无论人才武力,还是土地财富,无一可敌季国。现如今,季风已年过半百,身体大不如前。皇帝之位,便准备由他世子季舒玄继承。季舒玄,挺鼻薄唇,明眸皓齿,英俊潇洒。世间女

山海歪传:猼訑

一路过关只为完成KPI考核的师徒,get了前世今生的恋人,进度+ !(图片来源于网络,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永安是家住永安镇永安街二百五十号的一个神婆子。呃,对,就是那种穿个红裙子,白上衣,脑袋后面挽个揪儿的神婆子。恰逢锦瑟年华,古灵精怪的,虽身为一个神婆子,却比镇子里的普通姑娘还要惹眼,每天咋咋呼呼,唧唧歪歪,宣扬“有事找安哥,信安哥,得永生!"小丫头片子之所以有这样的胆量,是因为她有一个师父,

穿书之作精女配最好命

原以为只是匆匆一旅,费尽心机只为保住性命,却没想到收获了一颗真心。我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里,成了倒霉的炮灰女N号,宁国公妾室之女乔月芙。说起来还真是佩服我自己,脑洞开的那么大,将女配塑造得过分美丽,却又傻到无以复加,悲惨起来无人能敌。这乔月芙啊,生得是雪肤花貌,聘聘婷婷,国色天香。怎奈何脑子不大好使,一朝遇上渣男,被骗的肚兜都不剩,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而当我意识到,眼下我穿越时空,竟成了京中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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