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口红

2020-12-04 12:47:51

奇幻

序言

但在有危险的地方,亦生长着拯救的力量。——荷尔德林

任琪死死盯着眼前的盒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李蒙拉住任琪的行李箱,欲言又止。

视频里的土老板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咧开嘴笑了起来。

1.盒子

二月里的一个深夜,天空飘着细细碎碎的雪。

任琪摇摇晃晃地从酒吧出来,刺骨寒意的扑面而来,让这个28岁的姑娘瞬间清醒不少。

路上铺满了一层薄雪,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衣,嘴中嘟囔:“这破天气这么冷,是要把我冻死么,明天街上可要多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了。”

尽管她穿着单薄,看上去就难以忍受深夜的寒冷,任琪还是拒绝了路边打招呼的出租车,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寒冷的夜晚,大街上很难看到闲云漫步的行人,果然大家都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安乐窝,没人想出来挨冻。偶尔经过的的汽车带来“滴滴”的鸣笛声,远处的垃圾桶旁有流浪猫狗的身影,它们在争抢几口残羹冷炙,护食声此起彼伏,这些才显现出天地之间的一丝生气。

前方快到家的路口,一个小小的盒子静静地躺在路中间,在等待着什么。

任琪环抱身体缩着脖子,终于快到家了,她不禁加快脚步,赶着回去冲个热水澡暖暖身子。转角经过,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路上的盒子,身体的惯性再加上酒精麻痹的大脑,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走出了三四步的距离。

任琪转过身折返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有些麻木僵硬的手伸向了盒子。

和预想中冰冷坚硬的触感不一样,整个盒子好像是用象牙做成的,白皙通透,触手温润细腻,如同有生命一般。

她走到路灯下面,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地摸索打量这个小盒子。盒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用金线细细地描绘出枝蔓,盒子顶端是一个是月牙形状的红宝石。

任琪顺手打开顶盖,红色的膏状物体,散发着浓郁而奇异的香。

这是一盒口红。

她想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的口红,但翻来覆去都没有找到商标。仅看做工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口红,没有多余的文字点缀,也没有任何标志信息。

“反正我捡到就是我的了,又没人看见,这样的好东西,何乐而不为呢。”任琪想着顺手就把盒子放进了包里,转身朝家走去,没有女人能拒绝这样一只精致到极点的口红。

2.生活

第二天,当闹钟响起的时候,家中只剩下宿醉头疼不已的任琪,丈夫李蒙已经上班去了。

50平的老房子,灰扑扑的墙,因为朝向不好,大晴天里四周都暗沉沉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陈年旧家具的怪味。

任琪在这里住了五年,今年28了,长相平淡,在一家4S店干销售。每个月的业绩和她的脸一样普通,工资卡在3k和4k中不上不下,销售冠军也总是那几个姑娘,打扮得妖精一样,勾得男人买了车,还会再约她们吃饭唱歌,连总经理都惯着她们。

任琪脸色苍白,自己那几个同事年轻漂亮,180平复式电梯洋房、高配版奔驰宝马,都是她们每天炫耀的资本,带着一脸的漫不经心,每次一想到这些,她心里是真的堵得难受。

五年前,任琪在一次车展上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李蒙。

当时李蒙在负责车展的拍摄,正好在一个展架前取景,所以当一阵突来的大风吹来,眼看那个30多斤展架就要砸向不足百斤的任琪,李蒙一个跨步用背顶住了歪倒的铁架子,救下了懵神中的任琪,那一刻,任琪恋爱了。

一年后,任琪就和李蒙结婚了。但前几天她提出了离婚。

原因很简单,五年来,李蒙从未和任琪同房。

最初,李蒙说他比较传统,不赞成婚前性生活,任琪相信了他。后来,双方父母见面,领证,举行婚礼,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在新婚之夜,李蒙却假意醉酒躲了过去。

新婚的第二天,面对妻子的质问,李蒙抱着任琪的小腿嚎啕大哭:“琪琪,其实我有功能障碍,在那方面我有心无力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会好好治的,会治好的,然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任琪没了言语,但日子还得过下去。新婚蜜月还没结束,他们就踏上了寻医之道。

城市的各大医院,乡下的民间偏方,他们试过了很多方法,苦涩的中药味盖住了房子衰老的气息。

一年两年过去了,婆婆开始催生,从刚开始的暗里示意,到最后摆到台面上破口大骂,说任琪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面对着这一切,李蒙始终一声不吭。

她只能一天比一天晚回家,不是申请加班,就是去酒吧买醉。李蒙从开始的愧疚和言听计从,到后面就怀疑任琪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找野男人,翻任琪手机、跟踪任琪上下班,无所不用其极。

两个人都变了,在家里不是无言以对,就是鸡飞狗跳。

家对任琪来说是个无比沉重的负担,内里的空旷无法填补。她一天天枯萎下去,脸上干燥的细纹逐渐增加,最好的粉底都遮挡不住。

任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个老房子还要衰败。

3.初尝

酒醉后的上班日,急匆匆出门的任琪疲惫地在公交上落了座,准备眯会眼补补神。只是突然想起上级那个变态老女人,她对下级的妆容要求是明面摆着的,一个不慎就会被骂扣工资,业绩普普通通的任琪更是招惹不起。

“唉,老女人就是可怕。”任琪低声咒骂几句,还是从包里拿出了镜子。里面映出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她烦躁地翻包准备补点唇妆,却没有找到自己常用的那根口红,只有那天晚上捡到的盒子静静躺在包底。

对着镜子,任琪仔细描绘着唇形,只是冬天的干燥加上宿醉的恍惚,一不留神拉扯之下,嘴唇上干裂的地方竟渗出一滴血。刚好这时公交提醒到站了,任琪也来不及再拿纸巾擦拭,抿抿唇匆忙之中便抓着包下车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被她随手塞进包的那个盒子,里面圆润的红色膏体像水纹一般扭动了起来,唇上干涸的血迹闪了一下也消逝不见。

早会结束时,那个45岁还没结婚的女经理叫住了还没离场的女员工,“大家留一下,今天我要表扬一下我们的小任,她的淡妆很是素雅,能给客户留下良好的印象。”完了又细细打量着屋内员工的脸,“你们都要向小任学习,去努力展现我们女人美丽优雅的一面。”

女经理破天荒的夸赞表扬让任琪红了脸,在一众女员工的艳羡目光下逃去了洗手间。

任琪撑着洗手台,呆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俏女子是谁。还是以前一样普普通通的五官,只是眼睛仿佛含了水一般,水润润地看着自己;本来苍白的皮肤如同婴儿一般粉嫩,原本粗糙的嘴唇水润饱满,鲜艳欲滴,像是被刚刚亲吻过,透着一股欲语还休的诱惑感,平淡的脸庞正散发着一个成熟女人独有的魅惑。

一天下来,不断地有公司的女同事来打听任琪的口红品牌和色号,任琪享受着被众人夸赞追捧,但还是没有掏出包里的口红,有人询问,她一概只是笑着说:“不是什么大牌子,是我老公给DIY的,独此一家。”

中午公司的总经理路过销售大厅,都特意多看了任琪好几眼。

似乎整个世界都对任琪友好起来。

4.和解

兴奋愉悦的心情持续到了任琪下班。

本以为回家会继续面对无休止的争吵,任琪推开门,却看见桌上已经摆上了两菜一汤,腾腾冒着热气,为这座老房子染上了人间烟火味。

饭桌上,李蒙一改以前沉闷的态度,讨好地说:“老婆,你今天好漂亮。”然后又从身后变出一束红玫瑰,带着一脸深情,“老婆,今天我想给你一个幸福的夜晚。”

任琪想起上个月李蒙去外地出差,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他一定是又去看医生了。

任琪娇羞地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好。”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李蒙温柔地吻住了任琪,像是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第二天,任琪迟到了。

镜中的人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写满了因睡眠不足带来的疲惫感,任琪却捧着脸痴痴地笑起来,昨夜炽热的呼吸,湿热的皮肤仿佛还能触手可及,彻夜的沉沦让那颗孤寂的心躁动起来。

任琪索性请了假,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去超市买了李蒙爱吃的菜,把餐桌摆的满满当当,她哼着歌,伴着红酒启开的声音,“嘣”,新生活好像也开始了。

李蒙下班回到家,看到满桌的菜和笑容满面的妻子,目光一滞,“老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做了这么些菜。”

任琪招招手,“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我开心,犒劳犒劳你。”

李蒙坐在餐桌旁,并没有特别高兴,只能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但任琪沉浸在幸福生活的假象中,就着一杯红酒,没有注意到李蒙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和恐惧。

临睡前,任琪刚洗漱完,李蒙突然凑过来,温柔地说:“老婆,我喜欢你昨天的口红,你再涂上给我看,好不好?”

“这都要睡觉了啊。”任琪有些不情愿。

李蒙一边咬住任琪的耳朵,一边低低地诱惑着她,“我来给你涂,我喜欢咬着你的嘴唇……”

任琪醉倒在李蒙的吻中,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李蒙在帮她涂抹口红,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一块珍宝,仿佛是在描摹一幅仕女图,任琪还在疑惑李蒙的举动,但很快她就被李蒙带上天堂,飘忽不已。

深夜,任琪熟睡了。

床头站着一个僵硬的黑色人影,他静静地盯着任琪熟睡的脸,接着从任琪的身体中涌出无数的光点,散发出萤火虫般绿色的诡异光芒,这些光点慢慢汇成一条线,注入了床头柜上的口红中,黑夜中熠熠生辉。

这不会是一只普通的口红。

5.沉沦

捡来的口红还躺在包里,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不变的鲜红、柔润,散发着魅惑的香气,好像从未被人染指。

尽管任琪对这个口红充满了怀疑,但她却无法拒绝美丽带来的诱惑,只需要涂抹一次,嘴唇就可以保持一整天的红润光泽,整个人被像被精修打磨了一般,她能感觉到,面对那张涂过口红的脸,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欣赏,甚至欲望。

在某些晨间化妆的时候,任琪恍惚间会觉得口红像是在扭动,如同个大号虫子在贪婪地蚕食树叶,仔细看却又没有什么异常。

任琪绝口不谈这支神秘的口红,不向他人展示炫耀,更不曾说过口红的怪异之处。她打从心底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奖赏,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美貌如同给了任琪一张走向成功的通行证。

越来越多的男人指定找她买车,男上司的暧昧和关照,她稳坐这几个月的销售冠军宝座,升职加薪,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任琪尝到了甜头,更加顾不上平庸的丈夫李蒙,也就忽略了对方越来越多的沉默和阴沉。

拜倒在任琪石榴裙下的男人越来越多,任琪像个花蝴蝶周璇其中,享受着从未得到过的赞美和爱慕,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日复一日。

任琪开始夜不归宿。

终于有一天,她赤裸地被一个土老板压在了身下,这个土老板送了她一辆奥迪。老头子咬住她红艳的嘴唇,口齿不清地说:“小琪琪啊,你真是长了一张天生就适合接吻的嘴。”

任琪脖子上的红痕越来越多。

在一个周末,她和李蒙沉默地吃完早餐后,她又提出了离婚。

李蒙刚开始没有言语,突然双眼变得赤红,像是疯了一样,双手大力擒住任琪,粗暴地撕开任琪的衣服,又趴在任琪白嫩的胸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却又无力地滑落到地上,抱头“呜呜”地哭着。

办离婚手续的时候,李蒙的母亲在民政局闹了一场,最终也只能无奈收场。

任琪收拾了一番,只带走了私人物品,还有床头的小熊摆件,这是李蒙结婚前送的,毕竟她也曾真心爱过李蒙。

告别时,李蒙看着小熊,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又拉住了任琪的行李箱,半晌才开口,“任琪,我们夫妻一场,我劝你,那个口红不要再用了。”

任琪皱皱眉,“什么口红?你都知道什么?”

李蒙不敢看任琪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支吾:“没什么,只是太美了容易招惹麻烦。”

任琪嫌弃地看了前夫一眼,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6.怀疑

任琪辞去了4S店的工作。

任琪住进了土老板名下的高档公寓。

任琪被包养了。

衣食住行,任琪爱哪样,土老板就在后面买单,这样肆意潇洒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前三十年简直白活了。

她开心地搂着土老板的脖子,幸福又满足。包里的口红从未离身,任琪和土老板每天如胶似漆,年过五十的男人倒是越来越荣光焕发。土老板总是爱惜地捧着任琪的脸,指尖摩挲着她红润的嘴唇,“小琪琪,你真是我的好宝贝。”

时间渐逝,孩子成为任琪的念想,时间会将她的美丽消耗殆尽,但孩子是她继续体面生活的筹码。

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任琪偷偷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做检查,她心怀忐忑等待了三天的消息,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报告显示,任琪的各项器官都在快速衰竭,身体机能跟不上,怀孕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在后面小声嘀咕着:“现在的化妆技术真的是比整容还厉害。”

回到公寓,任琪找人检查了房子的各项指标,空气、水质等一切正常。

空气系统工作的嗡嗡声环绕在耳边,尽管只有轻微的声响,但在这座豪华空旷的房子里,任琪感到十分的无助。

那盒口红,任琪慌乱地在包里翻找,手开始颤抖。

“不不不,不会的。”她嘴中一直神叨叨地念念有词,慌乱中没有找到口红。她又冲进洗手间,抽出纸巾用力地擦拭嘴唇,纸巾上却一片雪白,口红一点颜色没掉。她颤抖着拿出卸妆水,不要钱似的倒在脸上,眼影晕成大块的灰黑色,嘴唇却一如既往地红润、鲜艳。

任琪终于确定了,是那盒口红,是那盒口红一直在吞噬她的生命。

扔掉,要把口红扔掉。

任琪终于找到了口红,她紧紧攥住,像游魂一样走完了300平的大平层,衣服、首饰、现金等等,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可一旦扔掉口红,一切都没了。

“一次就好,就涂最后一次。”想到今晚土老板还会来这里,任琪喃喃地说着。

第二天,任琪送走了土老板,她没有再涂那支口红。

两个小时后,任琪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老妪。

灰白色的长发干枯毛躁,眼睛浑浊暗黄、嘴唇干瘪,脸上皱纹纵横、老年斑遍布,丑陋,衰老,甚至还有老年人身上特有的臭味。

任琪捂着脸哭了,那泪水是苦的。

7.阴谋

任琪想起了李蒙。

梳妆台上的小熊摆件在默默地看着她,任琪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抚摸,却发现这个毛茸茸的小熊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她仔细盯着小熊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极其微弱的光在闪烁,拆开小熊,一个微型摄像头显露出面目,在巨大的惊疑中,任琪取出内存卡,连接在了笔记本上。

全部都是视频。

最早视频的日期,刚好是她捡到口红的第二天晚上。那是任琪和李蒙第一次同房的日子,她至今都记得那个夜晚的美好。

可是眼前电脑上显示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一个阴谋。

任琪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冷汗不断地流下来,她的牙齿“咯吱咯吱”地碰撞,无声颤抖着。

视频里,只有任琪一个人在床上翻滚扭动着,即使在黑暗中,都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春情荡漾。

更诡异的是,李蒙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面色如水地注视着唱独角戏的任琪。直到无数的光点从任琪的身体散发出来,萤火虫一般的光,飘舞着汇成两道线,一道没入了床头柜上盒子中,一道没入李蒙的头顶。

盒子顶端的月牙宝石就像一张大嘴,贪婪地吞噬着光点,红光大盛,而李蒙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似乎那段时间李蒙总是精神十足,脸色红润,就像年轻了好几岁。

后面的每一个视频几乎都是如此。

任琪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她摸索出手机拨打李蒙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客服甜美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任琪又想起了父母,却在镜子里瞥到苍老衰败的自己,看起来比母亲还要老态,她慌乱中又摁下了挂机键。

第二天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任琪仍呆坐在床上,她消化了一晚上,终于还是伸出哆哆嗦嗦的双手,够向那个纯白的象牙盒子。

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吸收水分一样,随着口红一点点涂满嘴唇,任琪干瘪枯萎的身体,整个都鲜活了起来,镜子里还是那个精致又美丽的女人,如同清晨初绽的玫瑰,娇翠欲滴、任人采撷。

任琪想到一个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的内里早已就破败不堪了。

她要去找李蒙。

在李蒙上班的公司,任琪被告知,李蒙早在半年前就辞职,不知去向;在前婆婆家,邻居又说这一家子早就卖了房子搬走了。

任琪找不到李蒙。

她去求医,老中医把脉之后,欲言又止,只开了些益气补神的常见药。

她去求签,老和尚许久才开口,“财色于人,人之不舍。施主要是想活命,就要把眼前的一切都舍了去,别无他路。如今祸在眼前,需早日决断。只要施主愿意,都可回到从前。”

任琪绝望地回到家里。

8.爱美丽

“再回到从前吗?舍去一切做那个灰头土脸的自己?那个穿地摊货,用廉价化妆品的自己?那个出门只能坐公交车,连出租车都不敢招呼的自己?”

任琪在心里一连串地追问自己,她慢慢地抚摸着屋里的每一个物件,沙发、茶几、摆件,这些都是土老板托人弄来的意大利定制货,衣橱里质地上乘的漂亮衣服,首饰盒里沉甸甸的翡翠,黄金,她扔不掉。

最后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镜子里的女人,眉目如画,妩媚动人,每一根头发丝都闪耀着动人的光彩,生机勃勃。

最魅惑的还是那唇,丰盈水润,娇艳欲滴。

恍惚之间,看着这玫瑰花瓣一样的双唇,任琪都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触,又轻轻地吻上了镜子中的女人。

眼前的富贵,美貌,都是用生命换来的。

“我和魔鬼做了交易。”她喃喃地说。

如同染上了毒瘾一般,任琪早就迷失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她离不开金钱和美貌,在不知不觉中沉迷。

任琪木然地抚摸着那个象牙盒子,她突然发现,土老板名字、身份,甚至是他的具体年龄自己全都不知道,她对这个和她夜夜笙箫的男人一无所知。

任琪想到了那个小熊摆件,但她潜意识里感觉土老板和李蒙有牵扯,又另外买了一个红外线隐蔽型的针孔摄像头,安在了卧室那光华璀璨的水晶吊灯上。

送走土老板的第二天,任琪打开了视频。

视频拍摄地很清晰。土老板气定神闲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边欣赏着任琪一个人的春宫表演,一边享受着汇入身体的光点,像是吸毒似的,飘飘欲仙。他拿着那只口红,红色的膏体仿佛活了过来,扭动着、狂欢着,光点被它疯狂地吸入。

最后,视频里的土老板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果然是一个圈套,是个阴谋。

一只手突然搭在任琪的肩膀,任琪慢慢转过头,土老板就站在她身后,她全身就像是浸泡在冷水中,禁不住打着冷颤。

土老板毫不在意地说:“小琪琪,我的小宝贝,你都发现了。”

任琪颤抖地举起那只口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的蛊,养了很久了,是不是很完美啊?它的兄弟姐妹多着呢,是你们女人顶级口红的原材料,也是我的大宝贝。”

土老板人宠爱地抚摸着口红,膏体慢慢扭动起来,一只血红色的大虫子赫然出现在眼前,任琪尖叫着昏了过去。

9.结局

任琪傻了。因为惊吓过度痴呆了。

任琪的老父老母伤心欲绝,土老板安慰二老,“您们二老放心,虽然我不能给琪琪一个名分,但我是真的爱琪琪,我会一直照顾琪琪,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大夫。”

土老板又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给目光呆滞的任琪细致地涂抹口红,他悲伤地说:“琪琪最爱这个口红了,她涂上会很漂亮。”

老人流着泪放心地走了,他们没有看见的是,本来神情呆滞的女儿,眼里充满着绝望和惊恐。

半年后,任琪因为器官衰竭,医治无效,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像个干瘪,枯萎的木乃伊。

土老板找人迅速处理了尸体,任琪干巴巴的身体上还带着钻石戒指、翡翠玉镯,这些都被粗鲁地撸了下来,重新放进了首饰盒里。

他站在曾经和任琪鸾凤颠倒的床边,满意地看着梳妆镜里的男人,黑亮的头发,红润的皮肤,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个不错,用得很干净很彻底,咱们再找一个。”

镜子里,一只血红色的胭脂虫慢慢爬到了他的肩头,肥润,鲜艳。

10.终章

又是一个风雪夜,一个刚下夜班的小护士急匆匆地走在路上,一支口红躺在她前方五十米的地面上,静静地等待着。

“咦,这是什么东西?”小护士捡起了那个盒子,对这个做工精美的盒子充满了疑问。

“嘁,原来是口红,指不定又是哪个无良商家干的好事,真是蹩脚的推销手笔啊。”小护士嫌弃地一抛,盒子完美地落入了垃圾桶中。

小护士渐行渐远,空气中还隐隐约约听得见她的嘀咕声,“老娘又不喜欢涂口红,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来忽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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