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怒

2020-12-16 19:03:22

古风

雪之怒

文/我有一个梦

1

淞山青绿,古木参天,原该是处清雅休憩佳地,此时却来了群不速之客。

林间马鸣犬吠,惊得一群飞鸟扑棱而起,一个妙龄女子自林中匆匆跑出来。她钗环凌乱,衣襟上满是鲜血;而就在她的身后,一群官兵正拍马追来。

山路险峻,一侧就是陡峭的飞瀑,瀑崖下一条江流疾驰而过。女子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可她心知,若被捉住,必死无疑。训练有素的快马越来越近,她必须拼死一搏。

于是,她将心一横,闭上双眼,自那山崖上纵身一跃而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队官兵也已追上。打头一个黑衣青年,看起来年龄不大,眉间却有一道骇人的剑疤。他面沉如水,眼中尽是冰霜,令人不禁夏日生寒。

他盯着那十余丈高的峭壁,半晌,才自齿间发出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来。

“给我搜!”

随行立刻分成两队展开搜索,而青年骑着马独自站在那山崖上,山风吹动他披风上的黑狼毛,握住马鞭的手微微发抖,有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她怎能!怎会!

2

雪雁被一口水呛醒过来,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还成功地脱逃了!

一个英俊得如同妖魅般的红衣男子坐在身侧,正提着支鹅毛笔,在一块布帛上书写着什么。配合上她刚刚所经历的事,这情形既奇怪又诡异。

不过,雪雁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奇怪的男子叫纪邑,他说他是一个写书人,正在构思一个故事,他还很喜欢吃糖葫芦。纪邑跟着她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行踪鬼魅,时隐时现,却又总会在最危机的关头出现,救她于水火。

所以,纵然疑虑颇多,雪雁还是默许了他的随行。

见她醒来,纪邑顿时欢喜道:“快来看看,此处这样写,可够峰回路转?”他的语气平和而自然,仿佛她刚刚只是睡了一觉,而不是从鬼门关死里逃生。

雪雁接过那布帛,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视线,使得布帛上的文字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即便只是寥寥几句,也令她悲从心起。

又何须细看呢,这上头记载的,是她苦难的每一天呀!

3

雪雁出生在一个平民人家,爹爹延续祖业,经营着一家制糖坊;虽无大富贵,但也是极美满了。

生活本该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可是,她的母亲生得过于美丽了,连带着将她姊妹三人也生得极美,美到——太过平凡的父亲,根本无力维护。

随着国家局势的变动,各地方府官拥兵自立,纷乱之势渐起。雪雁的家乡土地肥沃,有连绵的群山做屏障,不仅能自给自足,还易守难攻。三年前,府官大人趁乱脱离了朝廷控制,自建兵马在这一代做起了土皇帝。他残暴不仁,还贪图酒色,年年剥盘,折腾得百姓苦不堪言。

无论他们一家人如何小心翼翼,终是难逃魔爪。不知是谁,向土皇帝献上了母亲和姐姐的画像,自此噩梦降临。

母亲和姐姐被强行掳走,父亲散尽家财求助,最后只得了两具全尸。姐姐是咬舌自尽的,而母亲那满身伤痕,哪怕是做了几十年的老仵作,都不忍看。

那一日,父亲死死地捂住她和妹妹的双眼,浑身颤抖地站在正堂上。带头的官兵扔了一包碎银在父亲身上,看她与妹妹的眼神极为不善。

家门口围观的人堆了里外三层,人群中不时发出些毫无用处的惋惜声,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助他们一家人骂一句狗官。

只有他——

“他是谁?”纪邑追问道。

雪雁沉默,好半晌才开口道:“是唐予。”

“他是那天唯一站出来,用石头砸了官兵的人,他是我父亲工坊里年龄最小的工人。”

“他娘嫌弃家里穷,生下他后就跑了;他爹是个赌鬼,做一天工就要去赌三天,输了钱回来就逮着他揍。十岁之前,他身上没一天是不带伤的,十岁之后……他爹便打不到他了。”

关于唐予,雪雁说得极少,所提到的也多是年少时发生的一些事。只是,不知不觉间,脸上已全是泪痕。

那时候,所有的小孩都不和唐予玩,因为他总是凶神恶煞的,仿佛浑身都是刺。街坊间,总有几个调皮的,想给他一些教训,可无一例外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久而久之,他便成了那一带有名的恶小子。

那日,她牵着妹妹上街玩儿,正遇见他将一个比他还壮硕不少的小胖子按在地上,极熟练地打着劫。她傻呆呆地看着,手上一串糖葫芦被日头晒得化了一地。

面对这一大一小突然出现的小观众,唐予毫不在意,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只在经过她身边时,瞟了瞟那融了她满手的红色糖浆,然后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那时的雪雁已渐渐开始懂事,她与唐予虽不熟,但父亲总在家里说起这个命苦的男孩,还多次提到要帮助他。

或是正义感使然,第二日,雪雁便用雪白的纸包了一串新鲜出锅的糖葫芦,找到了唐予。她内心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对他说:“往后,我的糖果和零钱都可以分你一份,你不要去抢别人的东西了!”

因为,父母从小就教育她,那样是不对的。

4

她鼓足勇气去找唐予,原也没抱希望。可是说来也奇怪,自那之后,唐予竟真的没再打劫过人,至少在她所知道的时间里没再有过。

后来,在雪雁父亲的帮助和他自己的努力下,唐予小小年纪就升了工头,原本一切都在变好,可他那赌鬼老爹竟在赌桌上将他输给了赌坊的黑拳场,必须靠做人肉沙包来还债。

赌场来捆人的那天,闹得很大。无论他如何拼死反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终究敌不过势力强大的黑赌场。而那巨额的赌债,也令雪雁的父亲爱莫能助。

后来,她便极少见到他。只是,偶尔会在屋后的石阶上,收到一些包得整整齐齐的小礼物。有时是一包零嘴,有时是一束野花,不过最多的还是她最爱吃的糖葫芦。

一直到母亲和姐姐被抬回来那天,面对欺压和凌辱,所有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唯有唐予,用一块石头在这冷漠的世界里砸出了一记响炮。

那被砸破了头的官兵怒不可遏,朝着他就是一剑斩来,唐予在黑拳场挨的打多了,功夫也见涨。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人一剑砍中了眉心。

也正是因为这一天,他尽力维护了自己一家人,哪怕后来他投身官府,成了残暴的府官座下的一条猎犬,与那些曾助纣为虐的官兵做了同僚,雪雁依旧没有办法恨他。

只是,曾经因为她一句话就能改邪归正的恶小子,已然变成了更为可怕的人,并且再不可能回头。

屋后的石阶上,礼物变得越来越贵重,可她再也不曾收下过。

世道如此之乱,穷困弱小就注定挨打,所以她不怨他,只是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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