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9呼叫0402，0709呼叫0402，注意左翼，密集云层有敌机。”
“0709，0402收到，关闭雷达，停止扫描，不是一架敌机，注意不要被锁定。”
“0709收到，换列队形，0709请求暴露目标，吸引敌机锁定，0402继续抬高。”
“0709抬高，0709抬高。请求不允，立刻执行命令！”
“0709收到，0402注意安全，我机抬高200。”
“0709继续抬高，上400！”
“0402，0709抬200，我要保证你在我机可视范围内。”
“0709上400，立刻执行，关闭通讯，完毕！”
“0402，0402...”
“嘀嘀嘀…”
“0402呼叫作战指挥中心，收到回复，收到回复”
“0402请讲，这里是作战指挥中心。”
“0709必须安全带回，这三架敌机飞行员都是经受过亚马逊特种飞行训练的，吮着敌人鲜血，嗅着火药味长大的。二中队十三架战机就剩下两架了，我是队长，不能让他回不去。”
“0402，这次战斗非常惨烈，敌军受过专业化的训练。报告目前你机实际情况。”
“0402收到，我机油量不足，机身破风窗有弹痕，可以继续战斗。”
“0402，命令你机携0709即刻返回！”
“0709必须安全带回，敌机穷追不舍，0402要引开敌机，我机无法返回。”
“0402，呼叫0402…”
“嘀嘀嘀…”
军校毕业以来，六年了，飞了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每次飞上去的时候，看到破风窗外边的风景，往下看密集的房区，不管是林立的高楼，还是巍峨的高山，在那一刻仿佛都是一粒尘土一般，无数的地面标志，在蓝天白云眼里，不过是一盘沙画。第一次飞的时候，战机轰隆作响，真的很激动。老条还对我吆喝：坐好了！你那是干啥？给敌军送头？还是这个战机太他娘的丑，你着急甩掉？
这一次，我有感觉，特别的释然，没有牵挂的人是最轻松的。可我有牵挂啊，为什么还会觉得那么的轻松，可能我知道吧，这一次飞，是最后一次了…
我看到黑色的敌机在云层中穿梭，我要下降高度，一直下降。我要等待时机，让那个黑丑的铁壳子发现我，锁定我。下了137，机舱里的预警响了，我知道，可能是机会到了。不急不急，再等等，铁壳子再近些，再近些…它就在身后，锁定完毕，拇指一动，我就没了，我的0402会被击穿，然后像一个折了翅膀的鸟儿，直冲冲地栽下去！可它没射击！没有！
视野的右方出现了厚厚的云层，机会来了！用力的拉着杆儿，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往右上抬。我要迅速飞过去，干掉它！
风嗖嗖的，没有心情去理会，我只关心，这次能不能成！
所有通讯关闭。0402是一个野兽，隐藏了它的嘶吼，撒旦的刀触向了那个铁壳子，当我出现它的右侧时，吃惊的不是那个铁壳子，是我：铁壳子被击穿，大大小小的窟窿，飞行员绿色的服饰被血染成了黝黑黝黑，驾驶员开始打摆子，机身在擞动了！我想做些什么，但我想至少不会是射击…
可我为什么会这样，铁壳子干掉了二中队十一架机子，都是昔日里陪我看日出，观日落的兄弟！这一刻，我犹豫。窗外的云变了形状，化作队员的模样，指责我，呵斥我，射击啊，为什么不射击！
我，我，我不知道…
牺牲的兄弟，也是这个年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本该书写快意人生之际，却当了画家，把鲜血飘洒在蓝天，与白云相伴，淋漓了各自的青春…
0402，不能射击！
“hello，areyouok？”
“Emm…Ithinkso…”
“Ihateyou！”
“Iamsorry.”
“Youareahero！”
“Youtoo.”
我敬佩他，每一个甘愿把献血泼洒到蓝天的飞行员都是英雄，撇去身份，该被敬重！
铁壳子在说话，我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我觉得我没有危险，没有把握，但又十分确定：我很安全！
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铁壳子开始下降，速度惊人的下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被撕裂的！我要做一些事情，我要阻止他这样，我想此刻的我，必须要！
我不知道哪个云层中存有敌机，那些铁壳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块儿肉，即便在自己兄弟自杀式的行为发生的那一刻，都在垂涎着我…
眼前这个铁壳子已经下降了470，我无法想象此刻他的境况是怎么样的，我只想陪着这个铁壳子，哪怕一起坠毁…
他是可悲的：奉献自己的青春，捍卫蔚蓝，可牺牲前的那一刻，手足却把他当诱饵！
诱饵？诱饵？诱饵！他娘的！这是诱饵吧！
上方的两个铁壳子出现了！他娘的，真是诱饵！我拼了命的往上拉，两个铁壳子颤颤巍巍的，我无法锁定！弹夹里的子弹已经不多了！真他娘的烦，为什么我要有猫猫狗狗的什么恻隐之心？！那两个铁壳子向下快速俯冲，0402就像一个小鸡，只能等待命运的洗礼：被这两个黑色的巨鹰捕食！我不认！
机身往左打，冲向其中一个！一股脑儿地射击，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阳光与蔚蓝，没有生的欲望，什么都没有…
砰砰砰…子弹密密麻麻地砸了过来，像是夏天的冰雹，砸在机身上，震的我脑袋嗡嗡直响。爷不跟你们玩儿了，锁定，按动，ok！一个铁壳子的破风窗被击穿了，再见黑丑男，慢慢享受坠落的过程，等着气压把你的躯体撕裂，慢慢享受…
“嘀嘀嘀…”预警再次响起，我明白，出事儿了：右侧机翼被击毁了，我完了，还有最后一架！0709，希望你可以好好呆在那里，等着战火平息…
“啾…”卧槽！下边怎么还有人！
是那个自杀的铁壳子，他没死？一对二，这次真的完了！
下方的子弹越来越密集，不过都完全地避开了我，下边的，在打上边的？
我…
上边的铁壳子冒起了黑烟。哎，真舒服！
预警又响了！
又响了！
响了！
下边的那个！还是没有按动射击！为什么！
0402的机身开始抖动了，下边是居民区啊！
下边，是居民区！三十二户人家，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男耕女织，下海捕鱼，孩童嬉戏…而此刻，一架快要毁掉的战机，摇摇欲坠，在他们的头顶！
心理防线即将崩溃了！
那个大拇指又伸了出来！
这一次，我不想犹豫！回了过去。
一个手势，往右飞行：那边是一座大山！
我明白了，铁壳子，该说一声谢谢。
“0709，呼叫0709，危险已解除，命令你机即刻返回基地！”
“0402，呼叫0402，请求一起返回，报告位置，报告位置。”
“嘀嘀嘀…”
“呼叫作战指挥中心，0402呼叫，0402圆满完成任务，常驻蔚蓝，佑我天疆！转告老条，0402还算可以！”
“砰～！”铁壳子和0402的宿命是为人所羡慕的，那座山峰变得更加巍峨，眼前的风景也越发动人。
那天傍晚，天边是血红色的，这边，一片蔚蓝…
“每个起飞是自愿性的，每个降落是强迫性的。当你要开足马力才能把飞机驶进停机坪，你就知道刚才降落时，忘记了放下起落架...经常保持降落数目与起飞数目相等。”
“对于飞行员来说，最没用的三件事:在你上面的高度、在你背后的跑道，以及刚过去的十分一秒。好的判断来自经验。很不幸，经验通常是来自坏的判断。”
“当你觉得混乱时，请保持高度，因为没有人跟天空相撞过。生存的机会是跟着陆角度是成反比例的。大的着陆角度,小的生存机会。螺旋浆其实只是一个令飞行员凉快的大风扇，当它停了，基本上你会看到：飞行员开始冒汗了。当你把控制杆推前，房子变大了;当你把控制杆拉后，房子变细了;但当你拉着不放，房子又要变大了。”
“开始时你有两个袋,运气袋装得满满的,经验袋是空空的。关键就在于，在运气袋变空之前，请把经验袋装得满满的。你唯一会嫌汽油太多的时候，就是着了火的时候。要做出好的降落有三个原则，但不幸地，没人知道是哪三个。飞行不是危险的，坠毁才是危险的！”
这里有老的飞行员，有勇敢的飞行员，却没有老的勇敢的飞行员…
所以，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