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童年旧事
我是大将军府的嫡女,乔颖。
乔家武将出身,立军功无数,祖上更是开国元老,所以乔家在朝中可谓举足轻重。
历朝历代的皇帝对于威势过高的臣子都会在适当的时机打压,但乔家不是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后辈在习武时也会注重习文,不过男子多入军中,女子则自幼学习孔孟之道,熟读典籍,以便同世家联姻,送入宫中的也不少。
我不知道其他人家里的女孩是不是也同我一般,每日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记得院中有一架秋千,每年我会有一次机会荡秋千,那就是生辰日。
有一次丫鬟画屏推我的时候力气大了,秋千高高的飞起,越过围墙,我看到外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串东西,蹦蹦跳跳的,跳两步停下来吃一口。
我从没见过那样奇怪的吃食,等停下老我把看见的东西问画屏。
“小姐,那是糖葫芦,有点酸,有点甜,还有些粘牙,不过很好吃。”画屏笑着说道,还微眯着眼,像是回味那种味道。
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味道,毕竟从未吃过,小孩子都很好奇,尽管我被母亲和授课师傅教导,女孩子要恪守本分,不能好奇于外物,更不能因为外物乱了学习。
“那你能给我偷偷买一串吗?”画屏十三岁,比我大五岁,我仰着小脑袋问道。
画屏偷偷看了看周围,还好侍书不在。“如果被夫人知道了小姐会被罚的。”
“今天我生辰,我最大,难道还不能为这么点小事做主!”
“可是奴婢也不能随意出府门啊?”画屏有些为难。
“等我想想。”我差点忘了,我的两个贴身丫鬟侍书跟画屏都不能随府门,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轮流着寸步不离。
画屏其实也很怀念糖葫芦的味道,那是被卖入王府前唯一一次,所以也希望小姐可以想出个好办法,这样自己也能再吃一次。
“有了!你不是进来后都还没回过家吗?我去求母亲,准你回去一趟。”片刻后,我拍掌笑道。
“这行吗?奴婢签了死契,一辈子都是将军府的人。”画屏语气低落。
“没关系,你惦记你娘,回去一趟看看也无妨,走,趁今天!”
我边说边走,心里已经在想象吃到糖葫芦的滋味了。
果然,母亲因为今日是我的生辰,同意了我这个请求。
画屏出门前我一再叮嘱回来时一定要偷偷带两串糖葫芦。
为什么是两串呢,自然是我一串她一串,侍书没有,因为我不喜欢侍书,她跟母亲和授课师傅一样严厉,这不许那不准。
翌日下午,画屏回来了。
我练完琴后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然后就要练字。
我支开侍书,拉着画屏问:“带了吗?”
画屏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几乎是黏糊糊的一坨。
“怎么成这样了?”我有些不悦,这一点都不像昨日我看见那样。
“小姐,对不起。进来院子都要翻查奴婢有没有带其他东西,若是成串的肯定会被收走,奴婢笨只想出这么个法子。”
“好了,我不怪你了,我们赶紧吃。”听画屏这样说,我才明白带这东西冒了多大的风险。
画屏笑着点点头,先把完好的挑出来给我,自己吃碎了的。
我咬了一颗,唔,真的是酸酸甜甜,难怪画屏念着时会迷眼,我估计我都是眯着眼的。
“小姐,是不是很好吃?”画屏边吃边笑着问。
我点点头,又拿了一颗,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要想办法再弄进来吃。
“小姐,您在吃什么?”
正当我们吃的有劲,侍书一道声音把我吓得刚拿起的一颗都掉地上了。
画屏吓得“噗通”一声跪地上:“侍书姐姐,求您饶我这一次,别告诉夫人。”
我试图用力拉起画屏,凭什么都是我的侍女,她要对侍书低声下气。
“小姐,此事奴婢会一五一十告知夫人,东西奴婢就先收走了。”侍书一把夺过画屏手里的纸包。
我拦住侍书怒道:“你住手!是我想吃的东西,还轮不到你做主!”
侍书躬身说道:“奴婢哪里敢做小姐的主,此事自由夫人做主。”
侍书说完拿着东西就往外走,我人小脚短哪里追得上。
“小姐,怎么办,完了!”画屏跪坐在地上,哆嗦着说道。
“你别怕,我会跟母亲说清楚的。”我拍拍画屏,但实际上我并无多少把握,更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严惩画屏。
2.画屏之死
没多久,母亲来了,脸上并无喜怒之色,步伐也一如从前每一步都踩得均匀。
“颖儿,你知道错在哪吗?”母亲坐在主位上朝我问道。
“母亲,我不该偷吃外面的东西。”我低着头认错。
“错了,第一你不该对这种东西好奇,更为了它利用画屏欺瞒我;第二你不该如此粗心大意,竟然叫侍书发现。”
我有点不明白母亲后面的话,难道不叫侍书发现就可以偷吃吗?不过这话我不敢问出来。
“母亲教训的是,孩儿谨记,再不敢了。”
“你却是要谨记,因为你的好奇和疏漏,你身边的人会因你而死。来人,把画屏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要,母亲,求您了,都是孩儿的错!”我不明白母亲如此端庄贤淑的人,为什么能够脸不变色的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画屏也哭着哀求:“夫人,求您饶奴婢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惜没人理会我跟画屏的乞求,下人拖着画屏就走,侍书拦着我。
“你放开我,都是你,都是你告状!”我想挣脱,可力气远不及侍书。
“够了,乔颖,你是将军府的嫡女,一言一行都要有规矩,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母亲对我斥道。
我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画屏的求饶声,我呆呆的看着母亲,难道就因为我是将军府嫡女,连这么一件小事情都不可以做?
母亲临走前对我说:“你记住,将来做每一件事,都要想好每一步,因为一步错步步错,今日你是小姐,害死的只是丫鬟。他日比你权势更大的,你害死也许会是整个家族。”
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画屏的声音,她才比我大五岁,也是个孩子,因为我的冲动,母亲的一句话就夺去了她的余生。
母亲又安排了一个丫鬟,跟侍书一起服侍我,那日后,我没有跟侍书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赶她走。
渐渐的,我活成了母亲期望的样子,通晓典籍,琴棋书画亦是出色,行为举止没有半分出格。
十六岁那年,我成了还是王爷的萧哲之妻,他需要乔家的权势,我是联结他与乔家的线。
萧哲如愿被立为储君,先帝殡天后,萧哲继位皇帝,立我为后。
我与萧哲没有年轻男女之间的那种柔情缱绻,萧哲与我同寝也像是义务一样,他不喜欢我,我知道,一如我只是把他当做皇帝,而不是我的夫君。
我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皇帝赐名萧启灵,是长公主。
“皇后,几日后安排秀女大选,一应事宜你做好安排。”皇帝来坤宁宫,说的是公事。
“是,臣妾会安排妥当。”
“这几日政事繁忙,朕也不曾过来看你,听闻诰命夫人进宫了?”
看,这就是皇帝,我们说话总是相互试探。父亲又立了军功,赏赐丰厚,更赐了母亲为一品诰命,家里有什么计划总会在母亲进宫看我时提及。
“是,母亲专为谢恩而来。皇上对乔家如此看重,他们感激不尽。”
“乔家是朝廷砥柱,朕能赏赐的自然会挑最好的。”
皇帝在敲打我,言下之意自然是金银财帛可以赏,但有些东西乔家可别动歪心思。
“皇上是仁君,乔家是忠臣,为了皇上自然会做好臣子本分。”
“嗯,乔家是忠臣,皇后是贤妻良母,一直做的很好。”
皇帝这几日都留宿坤宁宫,这是做给人看的,尤其是乔家,证明他从不曾冷落过我。
我多想秀女大选再提前一些日子,也许是我跟皇帝对彼此无关情爱,但皇帝是男人,同寝大多时候免不了房事,我明明很痛苦,却要做出一副极乐的模样迎合。
母亲进宫其实为的还是大选之事,好在这次的秀女之中并无家世太大的,但母亲依旧提点我,皇帝有了新人难免会留恋,我必须竭尽所能握住皇帝的心。
母亲真是自欺欺人,她虽然主掌将军府后院,但父亲的心从未停留在她身上,我是遵循着她的教导长大,自然也一样。
3.后宫争斗
如今皇帝有了其他妃嫔,终于有了翻牌子的机会,如此一来,免不了妃嫔之间的争风吃醋。
“皇后娘娘,莫不是今日有人又不打算给您请安了?”贵人杨闵柔说道。
杨闵柔暗指新晋为嫔的俞幽兰。
“谁让人家得皇上宠爱呢,杨贵人若也受宠,皇后娘娘大度你侍寝操劳也不会追究迟来的罪责。”贵人钟疏彤笑道。
“钟贵人说笑了,我哪能跟她比,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我可装不来。倒是钟贵人你舞艺无双,身段可是无人能及,怎地反让她越过你了。”杨闵柔也不甘示弱。
“用那些魅惑手段只能迷住昏君,皇上是当朝明君,哪里会看得上那种狐媚手段。”
“哎呀,明明喝的是茶,我怎地闻出一股子酸味。”钟疏彤端起茶盏嗅了嗅笑道。
“你!”杨闵柔绞着手帕,又不好发作。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钟贵人知道杨贵人的脾性,少说几句。杨贵人,姐妹间几句玩笑话你不必当真。”我适时开口,避免两人失了妃嫔体统。
“皇后娘娘,嫔妾来迟了,给娘娘请安。”
我的话音刚落,俞幽兰便进来了。
在座的妃嫔见了她,眼里又是嫉妒又是恨。
“俞嫔侍奉皇上辛苦,晚起一些情有可原。”我微微笑道。
“娘娘,在座姐妹都侍奉皇上,若都以此为由不把宫规放在眼里,日后岂不是人人侍寝后都能晚起?”杨闵柔愤愤说道。
“杨贵人言之有理,俞嫔,今日便罢了,事不过三,往后当谨记。”我点点头说道。
俞幽兰:“是,嫔妾谨记娘娘教导。”
这样的口舌之争几乎每隔几日就会上演一次,我习惯了等她们说几句再以皇后身份压制。
不过近来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太医院的楚源带了个徒弟,名叫楚璃,我见过两次,长的眉清目秀,成了宫女们争相谈论的对象。
这样的人我自然会分心留意,派人暗中观察一段日子后,竟然发现一个不寻常的现象,楚源带着楚璃去冷宫就算了,几日后楚璃居然会隔三差五偷偷摸摸的继续往冷宫跑。
冷宫关着的女人不是触怒了皇上,就是触犯了宫规大忌被关进去。不过被关进去的人我都知道,莫非楚璃胆大包天居然对里面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管理后宫,一旦有了怀疑,自然不能放任这样的事发生。于是,我带上侍画去了冷宫。
侍画就是当年继画屏被处死后母亲安排的另一个丫鬟,跟侍书一起陪我进了宫。
“娘娘,您身份尊崇,怎能进这样的地方!”冷宫门口,我被守卫拦下。
“既然你也说本宫身份尊重,本宫要进的地方,难道还要得你允许不成?”
“卑职不敢!但里面有个疯女人,若皇后有个闪失,卑职等万死!”
“你们拱卫后宫,都是皇上认准的勇士,难不成还拦不住一个女人?”他们越是阻拦,我的疑心越重。
“卑职自然会保护娘娘,但事情总有个万一,若是因此有什么差池,卑职死不足惜,娘娘却不能有任何闪失。”
“若本宫一定要进呢?”
“恕卑职不能放行!”
“侍画。”
守卫哪里会想到,侍画可不是寻常宫女,她有武艺在身,拿下几个守卫易如反掌。
这是我第一次进冷宫,里面的荒凉冷清超乎我的想象,甚至有宫女对废黜的妃嫔打骂动手。
我吩咐侍画勒令呵斥,再怎么被皇帝冷落至少还挂着皇帝女人的名分。
我挨个屋子查看,也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到了最后一间,我再次被拦住。
“大胆!竟敢阻拦皇后娘娘!”侍画对门口的宫女斥道。
“娘娘恕罪,我家主子正在病重,万一娘娘进去过了病气如何是好。”
“无妨,本宫身体好的很,纵然过了病气本宫恕你们无罪。”我说完示意侍画拉开宫女。
那宫女哪里挣扎得过,只能看着我进去。
见到塌上病殃殃的人,纵然我多年练就波澜不惊,还是被眼前人惊到了。
“怎么是你!”堂堂肃王的正妃,居然成了皇帝的女人,还被囚禁冷宫。但所有进宫服侍皇帝的女人都有名册,且入宫后每日都要向我请安,那些人里根本没有祁元芷,也不可能有。
“皇后,你还是来了,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祁元芷苦笑道。
“你不是已经?”
“是啊,在世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
“他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如果皇帝真想要一个女人,总会想到办法让她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因为我不愿意,我跟他早就回不到过去,我困在这里,他却困在了过去。”
我与她交情并不多,唯一的几次见面都是宫中设宴,肃王带着她进宫。
皇帝跟她的爱恨交割我无意插手,其实我有些羡慕她,敢与皇帝抗争。
我不再关注祁元芷,那日的事我也下令守卫不许对外人提及,他们哪敢声张,否则不说我不会放过,单皇帝那关就过不去。
4.怀孕风波
我又有身孕了,这是继女儿之后让我开心的第二件事。但还有一件让我很不高兴的事,俞幽兰也诊出有孕。
我要保住孩子又要放着俞幽兰,后宫女人见不得其他人有孩子,所以我时时谨慎,只要出门侍画必然紧紧跟着。
“娘娘,这是我心调的香,有安神功效,特意给您送来,您用了若觉得好嫔妾再调一些。”这日,杨闵柔请安后留下来说道。
侍书接过杨闵柔贴身宫女递过来装着香料的小瓷坛。
我笑道:“杨贵人有心了。”
“能为娘娘效劳是嫔妾的福气。”
“你大可放心,你父亲一事我自会向皇上进言,但惩罚是少不了的。”杨闵柔的父亲前些日子因私自圈占土地被告发,我想今日杨闵柔献香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有所求。
“多谢娘娘!”杨闵柔红着眼睛,当即朝我跪下。
“起来吧。身为人女,哪里能忍心看着父亲受难,你的苦楚本宫明白。”
“虽然进了宫,但也要提醒家人,不要因此张扬仗势欺人。”
“嫔妾明白,父亲也是受人挑唆,此事最终受益的是廖大人,我父亲被他拿刀使,出了事他却脱的一干二净。”
“杨贵人,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臣工对错自有皇上主张,为你父亲说话不过也是以你的孝心而论。”我不悦,杨闵柔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这话都不该说。
“是,嫔妾妄言,请娘娘恕罪。”
“好了,不可再有下次。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杨闵柔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自然就着我的话离开。
“侍书,香料等章太医来了请他看看。”
这几日我确实有些心思不宁,若是香料没问题,有安神之效也可以试试。
章太医看过后,确认香料之中并未掺杂易滑胎之物,我才放心夜间点上,果然有几分效用。
半月后,我突然发生落红,还好太医救治及时,有惊无险。
“娘娘,按理您的食物跟所用之物并无异样,且未碰撞到硬物,一直以来调养的甚好,怎会突然落红,有些不对啊!”
几日后,我心神稳定许多,章太医这才提及落红一事。
“此事本宫易是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上次给微臣看的香料可还有?”
我看向侍书,侍书立刻去内殿中把剩余的香料取出来。
“娘娘,臣该死!”章太医细闻之后跪倒。
“问题就在香里?”
“娘娘,臣上次查验时并无异常,此时再闻其中竟有麝香。”
麝香,这可是滑胎利器。
“侍书?”我看过去,香料是侍书在管,为何此时拿出来的香料会有问题。
“娘娘,奴婢一心向着您,此香奴婢并未私自动过手脚。”侍书不卑不亢。
“那你告诉本宫,你主管内殿事务打理,不是你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手脚?”我冷笑一声。
“奴婢敢确保此香从章太医查验之日起,除奴婢外,无人动过。”
“哦,依你的意思,那是章太医医术不精,第一次竟连里面带了麝香都不知?”言罢我又看向章太医。
“娘娘,臣……”章太医满头大汗,一把年纪了吓得抖抖索索。
“你若能分辨出为何第一次查验跟此次不同,本宫便饶你,否则可就别怪本宫不近人情了。”
“谢娘娘,臣斗胆请娘娘给臣三日时间。”
“可以,三日后没个结果你也不必再来见本宫。”
5.水落石出
三日后,我以赏菊为名,招来后宫妃嫔齐聚。我落红一事宫中上下皆知,杨闵柔竟还能不动声色站在我面前,好胆色!
“娘娘,章太医求见。”宫人来报。
“哦,请进来。”
杨闵柔神色有些许变化。
“启禀娘娘,臣仔细查验过此香,调香之人可谓机关算计,竟懂得以迷迭一味掩盖了麝香之味,迷迭香味摆放时甚浓。
但久置后较其他香味散发的更快,娘娘落红一事的根源便在此香。”章太医躬身禀道。
“此香乃杨贵人特意赠予本宫,杨贵人可有什么说的?”
杨闵柔起身不慌不忙的说道:“娘娘,嫔妾赠予您安神香不假,但嫔妾不曾放过这等害人之物,还请娘娘明查!”
“章太医,你可能断定此香便是杨贵人虽赠?”
“娘娘,若能到调香之人居所,臣才能断言。”
“谋害皇嗣可是重罪,为了还杨贵人清白,少不得要去看看,那就劳烦章太医跟本宫走一趟。”
“臣遵旨,但臣请娘娘准许臣带上一物。”
“何物?”
章太医出去片刻后牵了一只狗进来。
“娘娘,这只狗对查找证物至关重要。”
我点头应允。
杨闵柔如今想要自证清白,哪里敢违背。
搜查杨闵柔宫殿未果,又让她将日常调香之物找出来,看着东西,我冷笑一声说道:“杨贵人,这些都是新香,连一应用具都是新的,难不成你每调一次都要换一遍不成?”
“娘娘,香料最忌串味,这些用具的更换是常有的事。”
“是吗?章太医,该你了。”杨闵柔在事发后毁去证据在我意料之中,就看章太医能不能找到关键。
章太医领命,牵着狗进入殿中。
说也奇怪,那只狗到处嗅,闻到杨闵柔身边一名宫女时突然吠起来。
“娘娘,此人定然沾染过麝香。”
“章太医,一只疯狗乱叫怎么就污蔑到我的宫女身上!”杨闵柔斥道。
“杨贵人有所不知,这只狗可是专门训来识别麝香的,您若不信,大可拿出其他香料来,看它是否还会吠?”
“来人!给本宫狠狠的打,打到这奴才说实话为止。”
我指着那名宫女朝随侍太监吩咐。
这宫女也算杨闵柔看走了眼,才十几巴掌下去就招了,连杨闵柔交代埋掉的用具都挖了出来。
杨闵柔谋害皇嗣,此事上报皇帝后,杨闵柔被赐死。
这件事平息后,我更加谨慎,连香都不敢再用。
两月后,章太医失足不慎跌伤,皇帝安排楚源代提他负责为我保胎用药,楚璃一样跟着。
楚璃想成为最厉害的医者,冒死女扮男装跟楚源进入太医院学习,太后赞赏有加,皇帝也念其医者仁心,不但没有怪罪,还打破先例,封了第一个女太医。
6.我的孩子
从楚璃口中我才得知,祁元芷竟然死了,正因为祁元芷之死她的身份才被皇帝识破,皇帝念及祁元芷临终嘱咐不要怪罪楚璃,皇帝不忍所爱之人含恨而终,这才免了楚璃欺君之罪,还破格重用。
虽然我对楚氏师徒接替章太医一事有疑虑,但皇帝已经下了口谕,我若不同意那就等同怀疑皇帝用意。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楚氏师徒并未做过害人之事,相反,对我无论是用药还是饮食上,比章太医还细致。
我渐渐放心,只是碍于楚璃女子身份,担心皇帝留下她更多的是看重美色,所以会时不时提点。
楚璃无心宫廷,即便有时碰巧遇到皇帝来坤宁宫,也不曾流露过丝毫异样,连侍书都说,楚璃与皇帝并无男女之意。
可惜事情总是会超乎人的预料,胎儿足月待产的日子,侍书病倒了,侍画因冷宫守卫犯错竟然供出了当日侍画打伤两人一事,侍画被罚去浣衣局。
侍画被带走时我受惊之际引发胎动,临盆在即。
我担心这一切都是巨大的阴谋,但生产的疼痛又让我无法集中精力去想个中关联。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亲信宫女被楚璃以一碗洒了的汤药赶出去。为了孩子,我吃下楚璃喂到嘴边的药丸,听到接生嬷嬷说生了那一刻,我再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时,皇帝一脸哀痛的守在我旁边。
“皇上,我的孩子呢?”
“皇后别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
“不可能!我都把他生下来了,皇上,求您,求您让我看看我的孩子!”这一刻,我不是皇后,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是个男孩,可惜生产时耽搁的太久,孩子出生后就没了气息。”
“不,不会的!一定是楚璃,一定是她害了我的孩子!”
“她没能保住皇嗣,朕已经判她流放关外三千里。”
“她该死!我不信,我要看我的孩子!”我挣扎着要起来。
“娘娘,您刚生产完,不能起来走动。”
我这才发现,扶我起来的竟是侍画。
“那日侍画带你擅自闯入冷宫,朕本要严惩,但她是陪你进宫的老人,朕免了她的罪。”皇帝看了一眼侍画,对我说道。
我愣了片刻,渐渐平静下来,所有的事似乎都清晰了,这个巨大的阴谋始作俑者也许就是萧哲,他容不下我的儿子,容不得对他有威胁的人。“皇上,无论如何,请允许臣妾看一眼可怜的孩子。”
“闵忠,去抱来。”皇帝叹息一声,对近侍闵忠吩咐道。
须臾之后,闵忠抱着襁褓进来。
“我的孩子!”我颤抖着掀开襁褓一角,刚出世的婴儿,本该是粉红的一小团,可此刻我的儿子双眼紧闭,一张小脸呈青灰色。
父亲因我这一胎的事跟皇帝发生了很大争执,但皇帝这几年都在想法设法打压乔家一族,父亲总不能因为我这胎就举旗造反,只能寄希望下一个孩子。
我憎恨萧哲,我甚至恶毒的想杀了他,但这并不容易,萧哲对我一直有防范。那就让他的儿子都去死,他害死我的儿子,我就要杀了他其他的孩子。
母亲劝我收拾心思,想办法让皇帝多宠幸我,这样才有机会再有孩子。可她不知道,我的身子已经不可能再怀得上孩子,即便可以,我也不愿意再怀他的孩子。
我变得越来越残忍,拉拢可以利用的妃嫔,想办法杀了俞幽兰的儿子萧元瑞,凭什么同一天生产,我的儿子要被人害死,他的却能平安出世。
也许是皇帝暗中也在保护,我一直没能得手,就连之后贵人刘窈的儿子都顺利产下。
好在我的计谋也不是毫无作用,总有几个妃嫔的孩子胎死腹中,每得知哪个妃嫔小产,我就高兴。
我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我没有想母亲一样去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贤妻良母,相反,我希望她能够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去活。
乔家这些年跟皇帝斗智斗勇,虽然被削弱了一些势力,但乔家在朝中的人旁根错节,皇帝无法轻易拔除。
西北边境外敌入侵,已经攻略了两个城池,朝中分主战派跟主和派,我父亲自然支持出战,但皇帝在犹豫,一旦由父亲帅军出征,这些年打压乔家的事就功亏一篑。
最后皇帝听了主和派的意见,派遣使臣去谈判,结果是赔偿等同两座城池的金银不说,还要将皇室的长公主下嫁他们的王,两国结姻亲之好。
“皇上,臣妾只有灵儿了,求您不要把她嫁出去。”得知消息后,我顾不得皇后仪仗,一路跑到勤政殿。
“皇后,朕没有办法,灵儿也是朕的孩子,远嫁塞外终身再难见面,朕难道就忍心?”
“臣妾的父亲,臣妾的弟弟,乔家一族,都愿意为皇上出征,抵御外敌。皇上,您不能再多走我的女儿!”
“征战之事事关朝政,连年天灾民不聊生,国库空虚,战事一起,关乎的是天下苍生,岂是你能明白。”
“皇上是怕我父亲再次手握重兵吗?”我冷笑道。
“放肆!你身为皇后,就是这样跟朕讲话,六宫表率就是这样做的?回去坤宁宫好好反省!”
我争不过他,被强制送回坤宁宫,无力阻止女儿远嫁塞外。
主和派的那些人,我都记着,他们拿我的女儿换取君心,我也要让他们的子嗣还债。
看到曹德芸抱着儿子萧元初哭泣,我心下畅快,曹家,这笔债该还了。
太后寿诞宴席上,晴妃俞幽兰的算计,萧元初与谊嫔秽乱后宫,被禁足在王府。真好,本宫坐看好戏。
俞幽兰借楚媚一事嫁祸给我,我接招。路还很长,只要我在皇后之位一日,我一定要让你的儿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