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主题：期盼
文/柳青陵
机舱内异常安静，许是夜班机的缘故，大家都调低了椅背，半靠着睡得正香，可陈心怡是个例外。她虽然也闭着眼，脑中却犹如台风过境，整个一片混乱。而且，她显然坐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估计机舱内没睡觉的人，都集中在了这一个区域。
她的前排坐了一对情侣，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说着绵绵情话，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可因为隔得太近，他们说什么都传进了她的耳朵。此刻，两人突然停了说话，不大一会儿就响起“滋滋”声。
撒狗粮！陈心怡睁开眼，四下张望，想要瞧见点儿什么来摆脱那声音，可她才一转头，就看到隔着走道那一排座位上，也坐着一对情侣。那女的睡着了，可男的凝视着女的，突然就凑上去，吻住她的唇。那女的被吻醒，一把抱住男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都嵌进去。
这一嘴的狗粮！陈心怡赶紧掏出面巾纸，捏了两个小纸团塞进耳中，又再闭了眼，默默在心底哀叹。常言道，眼不见为净，可为什么此刻她眼前还是方才那女的的模样？一身文艺女青年最爱的宽松棉质长裙，谈每一场恋爱都如同爱情电影，每一次拥抱亲吻都缠绵悱恻，仿佛这一刻过后就天涯陌路、生死各安。
哎哟，想着都肉麻！陈心怡禁不住浑身一抖。随即，她又用手拍拍脸，暗想：自己都被逼得有家回不去，大过年仓皇出逃，还管别人干什么！
算起来，从前年开始，她的日子便一天过得不如一天，倒不是说工作遭到了什么挫折——她的工作越做越好，就只是作为一个大龄女青年，永远逃不开被家里人催婚的命运。
起初只是妈妈在家打电话给她，让她要抓紧时间，赶紧找个男人结婚，她应付过去后，依然故我，只谈恋爱，不提结婚，身边的对象也时不时换一个。
到去年春节前夕，妈妈似乎看出了她的敷衍，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过年必须回老家一趟。她自然知道回去将会面临什么，便立刻与在法国的隋清悦联系，串好说辞，借着好久不见好朋友的理由，去了法国避难。
说是避难，也不完全准确，隋清悦到法国不久就跟她说了苏骏喆的事，她一直很好奇，也想趁机过去看看。
去过之后，她才知道，隋清悦在微信里告诉她很幸福很满足的那些词，根本就不足以形容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与甜蜜。她原以为，苏骏喆耳朵听不见，怎么说也是一种缺憾，可她看到的是，他们根本无需言语，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微笑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而他们日常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相对而坐，一人支起一个架子画画，一画就是半日时光。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入侵者，硬闯入了他们安静的世界，让隋清悦不得不安排很多时间来陪她。所以，那次过后，她便做了决定，就算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短时间内也不要再去法国。
而今年，当真就如她所想，被逼到了山穷水尽。她从法国回上海没几天，妈妈就带着家里所有亲朋的祝福，千里迢迢来投奔她。
虽然她是一个极其有主意的人，却也干不出把妈妈赶回老家的事情，就只能很小心地把和男友交往的频率降到最低，可有一次还是被妈妈发现了蛛丝马迹，并将他们逮了个正着。
很快，她发现，妈妈和男友形成了攻守同盟，各种催婚手段是层出不穷。她一怒之下，想要和男友分手，可又怕分手后，妈妈押着她去公园相亲角，便采取拖延战术，多拖一天是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腊月，她终于盼到了妈妈走那一天。原本，妈妈和男友商量好，要等她公司放假，三个人一起回去，可家里催得急，就先动身了。
妈妈一走，她便将妈妈临走千叮万嘱要她带男友回家的话抛到脑后，恶狠狠地对男友说：“我们分手了，从此以后老死也不相往来！”
男友与她交往有一年多，心里早有结婚的打算，可他求婚好几次都得不到首肯，这一回以为有人撑腰，好事将近，却不料会突然来一个晴天霹雳。
“心怡，你为什么就不想结婚呢？”他不死心地追问，“是我不够好，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她咬咬唇，很认真地回答：“是的，我就是不爱你。”
于是，她再不管男友怎么想，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把这些话说给妈妈听了，公司一放假，她就买了最快出发的机票，匆匆收拾行李出国旅行。
到科伦坡找酒店住下，夜已经很深了，陈心怡随意冲个凉，便躺在床上用手机查攻略。这一次她来斯里兰卡很匆忙，只看到机票合适便买了，到这时才有时间看看该怎么走。
一看攻略，陈心怡只觉得亏大了。斯里兰卡的机场离尼甘布更近，她打车到科伦坡住宿，一来多花了一半的钱，二来也不方便去狮子岩，会绕很多路。于是，她立刻规划了一条更便捷的路线，从科伦坡坐火车到加勒，一路南下，逆时针绕一个圈，最后再去狮子岩。
才刚定下路线准备睡觉，微信响了，陈心怡点开就听到隋清悦的语音：“心怡，今年你要过来避难吗？”
“不了，我已经到了科伦坡，整个假期都会呆在斯里兰卡。”陈心怡很快回复过去，末了还不忘加一句调侃，“我才不要再去做超级电灯泡。”
“你去了斯里兰卡，那你一定要去坐海上火车。还有，要去霍顿平原……希克杜沃也不错，我有个朋友正巧圣诞假期去了那里。”隋清悦显然正在看手机，很快也回复了，“关于结婚，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现任男友，我感觉他也不错，对你挺好的。”
“哎哟，再说这个事要友尽了！就只允许你因为爱情而结婚，我也期盼一下不行吗？”陈心怡忍不住吐槽。
“敢情这些年你交那么多的男朋友，就没有一个是真爱？”隋清悦的声音很轻。
可这一句轻轻的话，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陈心怡心上。一些压抑已久的回忆刹那便鲜活起来，仿佛燃尽的火堆里溅入一颗火星，火苗“噗”地一下腾起。
不可以想，不可以想！陈心怡快速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借助冷水的力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人还记得当年的事，就连隋清悦也不会想到，而她，更不应该想起。
睡觉睡觉！陈心怡用毛巾擦干脸，回了隋清悦一句话，倒在床上，开始数羊。也不知道数到了第几只羊，她迷迷糊糊睡着，却又开始做梦。
梦里各种喧嚣的声浪，飞扬的彩球，还有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青春脸庞。她穿行在人潮中，好像在浪里颠簸的小舟，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避免跌倒。忽然，一股大力从她身后撞来，她向前扑倒，却没摔在地上，而是到了一块展览的橱窗前面。
橱窗里贴满了照片，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汇成彩色的海，直直地向她压过来。她惊惶不已，慌忙转头，又看到眼前出现一圈光晕，一个高大的剪影渐渐清晰。
“别过来！”陈心怡发出一声尖叫，挥着双手从床上坐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是预示着什么吗？陈心怡起身走到镜子前面，开灯看着镜中挂着两个黑眼圈的自己，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期待。但她没等那点星星之火传遍全身，嘴角就浮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还在幻想什么？初到上海时，她每晚都做同样的梦，可结果呢，她心心念念的奇迹，从来没有发生。
从科伦坡开去加勒的火车，有一段靠海极近的火车轨道，碧波万顷的海面仿佛触手可及，一吸气就能闻到大海散发出的海腥味，宫崎骏《千与千寻》中的海上火车，便是以这里为原型所画。
陈心怡欣赏着如此美景，只觉得整个心都醉了。她按照隋清悦的建议，并没有直接去加勒，而是在希克杜沃下了车，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住宿。走到海边，她看到一家临海的民宿，二楼房间的阳台正对着海，出门只要走几步，就能踩上柔软的沙滩。这样优越的地理位置，价格自然也不算太便宜，可她实在喜欢这个地方，于是一咬牙订了三晚。
进入房间略作收拾，陈心怡倒床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她伸个懒腰，走到阳台，发现来时冷冷清清的海滩已经坐了不少人，而海中更有无数冲浪者的身影，随着海浪忽隐忽现。
阳光照射在海面，给海浪镀上一层淡金色泽，忽地一个大浪，一个身着红色冲浪裤的高大身影从水里而起，稳稳地穿梭于浪涛之中。他一头金发，整个人也散发着金色的光，与海融为一体，就好似希腊神话里的海皇波塞冬降临人间。
陈心怡的心刹时漏了一拍，昨晚梦里的那些场景，像放电影一般，一幕幕清晰闪现。
那时的她，才从小城考入大学，原本枯燥单调、两点一线的生活一下变得丰富多彩，各类社团的招新、迎新活动看得她目不暇接。她不知道该参加什么社团，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学习之外擅长什么，高中时代陪伴她的只有无尽的习题。就在这时，她在一次招新会上认识了隋清悦，一个从小学习舞蹈，如今就读于舞蹈系的姑娘，于是，便跟着一起加入了啦啦队。
隋清悦有舞蹈功底，应付啦啦队日常训练绰绰有余，而她就不那么顺利，因为协调性不好，每一次都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动作还是像抽筋一样。没多久，她心生退意，就在这时，篮球队举办了一场迎新篮球赛，她作为啦啦队的一员，全程参与了比赛，见到了沈鲲鹏。
他刚大二，已经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打满了全场。只一眼，她看到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奋力奔跑的身影，就知道自己逃不掉。她跟着大伙一起，为他每一个舒展优雅的投篮欢呼、为他每一次干净利落的拦截喝彩，在她眼中，他是个发光体，尊贵俊美，犹如远古的神祗。
从此，她再也没有想过要退出啦啦队。一次不行，就做两次，她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去练习，希望有一天能和他站在同一个赛场，到那时候，她就去向他表白。可是，她在隋清悦的帮助下，辛苦努力了一年，仍然没有多大进步。
于是，她知道，有些事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她把这份爱，暂时放在了心底。如果这样不行，她可以让自己在其他方面优秀起来，这样，她才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去面对他闪耀的光芒。
大二开学，她根据大一的经验，又参加了话剧社，几次公开演出，获得了一致好评，充分展示了她在语言和表演上的天赋。
可是啊，他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他带领学校篮球队，参加大学生篮球联赛，拿到了全国冠军。无数的鲜花和掌声围绕着他，他走到哪里，都有学姐或者学妹爱慕的眼光。整整一学期，校园里各个展示橱窗，都贴着他的照片，每一次路过，她都能看到他神采飞扬的脸。
她又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一如他的名字，注定就要做那遨游九天的展翅鲲鹏。
隋清悦猜到了她的心事，私下问过她，她笑着摇头，只说已经过去了，却又把他藏得更深。她接受了追求她的男生，谈了一场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时间在她刻意掩藏下，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毕业季节。隋清悦告诉她，要依照父母的意思回家，问她怎么打算。她想也不想，就说要去上海。
不仅仅因为上海是大城市，对于学英语的她有更多机会，还有一个原因：他是上海人，去年毕业，已经考研到了上海的学校，今后一定会留在那里。
即使上海那么大，她也可以期盼，有一天他们能在街上不期而遇。到那时候，她或许可以把这么多年堆积在心底的爱，都说给他听。
陈心怡被微信的响声拉回现实，低头一看，是隋清悦问她到了哪里。她回复过去，说在希克杜沃，隋清悦立刻兴致勃勃地说：“你看到那些冲浪的人吗？慕名去那里的冲浪爱好者可多了，你一定要去试一试，非常好玩。”
“我不行吧。”陈心怡无奈地笑，“你别忘了当年我体育考试的成绩。”
“我还真忘了。”隋清悦转了话题，“总之，你好好玩。”
“嗯。我饿了，先去吃饭，回聊。”陈心怡结束与隋清悦的谈话，正要下楼，却看到前男友发来一段话。
“心怡，你在哪里？咱妈打电话给你打不通，就来问我，你回我个话，我好告诉咱妈。”
“我跟你分手了，那是我妈！”陈心怡怒火中烧，大声吼回去，随即拖黑了前男友的微信，快步下楼。她在餐厅点了一大盘炒饭，风卷残云吃了，仍然不能熄灭心中的火气，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海里冲浪的人。
这时候，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去海里折腾一番，到精疲力竭自然什么都不会想了。一想到这，陈心怡没有犹疑，立刻出去找了几家冲浪俱乐部询问价格，选了一家价格公道，教练又会说英语的。
她买了一套冲浪服，回房间换好，教练便带着她，在沙滩上用冲浪板练习起跳。过了一会儿，教练看她基本掌握了动作要领，就招呼她带着冲浪板下海。
陈心怡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冲浪板放入水中，再按照教练的吩咐，直直趴着，双手抱在板上。教练从后面推着板，向前走了一段，又把板调转过来，让她的头朝着海滩方向，等着海浪涌过来。
海浪涌来，教练看准时机猛地推出冲浪板，大声喊：“跳！”
冲浪板摇摇晃晃，像箭一般冲出去，陈心怡唯恐掉进海里，便怎么也不敢松开抱着板的手。直到冲浪板搁浅在海滩上，她才一屁股坐到沙里，大口喘气，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浩劫。教练微笑着过来，热情地鼓励她，带她开始第二次尝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心怡终于能勉强支起身体，跪在冲浪板上，可每当她想要站起来时，整个人就失去平衡，摔进海里。教练一直在她身后大声喊着，要她动作迅速，然而，她根本做不到。她的头越来越痛，胸口也像压着什么重物，难受极了。
“再来一次，你可以的。”教练很耐心地向陈心怡重复说着动作要领。
陈心怡摆摆手：“不行了，我头疼，要休息一会。”说完，她便解开套在脚踝的冲浪板绳索，慢慢地走到阴凉处蜷着身子坐下。
坐了一会，陈心怡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便微微直起身，想要再去海里尝试一下。可她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酸水不断涌上喉头，眼看就要吐出来。她忙捂着嘴，竭力忍着呕吐的冲动，站起身想要回房间，却双脚发软，笔直栽向前方。
一个人影刚巧从前方经过，陈心怡“哐当”一声，撞在他的身上。这一碰，她再也控制不住喉头的秽物，随便扶住一个硬邦邦的物体，稳住身形，酣畅淋漓吐了个痛快。
吐完之后的陈心怡，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顺势靠住那个硬邦邦的物体，软软地滑坐在沙滩上。她的头顶响起一个很无奈的英语问话声：“小姐，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陈心怡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发现她正靠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而随着视线往上移，她看到男人身上沾满了呕吐物。
她的脸颊立刻烧起来，狼狈地从地上站起，向男人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她想说不是故意的，可话没出口，就觉得这样的解释实在像是狡辩，再也说不下去。
男人的脾气还算好，一见陈心怡离开他的腿，便不说什么，抱起地上的冲浪板，径直朝着海边的公用淋浴间走去。可到了门前，他发现两个房间都锁着，里面还传出唰唰的水流声。
他只能等在外面。过往的人看到他的异样，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陈心怡看着他满心尴尬，却还要故作淡定的模样，顿时被强烈的负疚感淹没。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要不，你去我房间洗洗？”陈心怡走到男人面前，小声说道。
男人湛蓝的眼睛燃起希望的光，立刻道：“那打扰你了。”
陈心怡忙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前面领路，将男人带到自己房间。男人也不客气，钻进卫生间洗了好久，才一身湿淋淋地出来：“谢谢。”
“不客气。”低头正玩手机的陈心怡抬头回应。只这一眼，她就目瞪口呆。
她眼前是一个几乎全裸、只穿着贴身内裤的男人。这样的场景，拥有丰富恋爱经验的她自然见过，可她不曾见过的是，一个男人可以拥有如此完美的身体：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健康而迷人的小麦色肌肤，不断向外散发着男性阳刚的气息，而更要命的，这个身体才刚洗了澡，身上的水珠完全没擦，正往下滴水。
“对不起，因为没有毛巾，身上湿了点。”男人用手拨了一把头发，撩落无数水珠。他金色的头发在空中飞舞，所到之处都好似有星星在闪烁。
陈心怡只觉记忆中那个青春的少年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一起，完全不同的样貌，却有着同样令她心跳加速本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她，不会再像年少时，只因为这一眼，就甘心付出最大的努力去追寻。
“没，没关系。”她悄悄用手掐了一下自己，从男人的魅力中清醒过来，“我叫陈心怡，你可以叫我Cindy，你叫什么？”
“Daniel。”Daniel扬起灿烂的笑容，左脸颊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你是中国人？我知道中国的礼仪，我现在应该请你吃晚饭来答谢你的浴室。”
陈心怡再次大吃一惊：“真的不用，你会这样也是我害的。”
“我坚持。”Daniel不肯放弃，“Courtesy demands reciprocity，这是我的中国朋友教我的一句俗语，叫礼尚往来。”
“好吧，我接受你的好意。”陈心怡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说实话，我的胃现在也不是太舒服，大概只能看着你吃。”
“OK，没有问题。”Daniel走到房门口，转头笑道，“我去拿衣服换，半小时再回这里。我想你也需要冲个凉。”
看着Daniel的背影远去，陈心怡发现自己醉了，醉在那个好似盛满美酒的酒窝里。
晚餐地点就选在海边的一家西餐厅，Daniel点了一份三分熟牛排和一杯蜂蜜柠檬水，并且嘱咐服务生少放柠檬、水一定要温热。陈心怡不觉有些好笑，一个如此吃肉的人，竟然会在喝的上面如此讲究，真可算得上饮食怪癖了。
当服务生把东西端上来，Daniel示意将蜂蜜柠檬放到她面前，陈心怡才恍然明白，这是他特意为她点的。
“胃难受喝点这个，会好很多。”Daniel很绅士地站起身，拿了一个勺子放入杯子。他穿了一件无袖的白色T恤，强健的手臂熟练地在玻璃杯中搅了一下：“趁热喝点。”
陈心怡的心跳又加速了。不能这么下去，否则她真的会变身成为女色狼，扑倒眼前这个男人。她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来掩饰自己的异样，又匆忙找了个话题：“你把冲浪裤忘在我那里了。”之前她去洗澡，一进卫生间就看到一团红色的东西在地上，吓了一跳，走近仔细一看，才看清那是一条冲浪裤。
“啊，抱歉。”Daniel尴尬地笑了笑，“我一直都有这个毛病，比较粗心，总是爱丢东西。”
“没关系，一会儿去我那里拿好了。”
“嗯。”Daniel应了一声，忽然转而问道，“对了，我看你也穿着冲浪服，玩得开心吗？”
陈心怡摇头，沮丧地说：“看别人玩得挺好，到自己就怎样也做不好，也许我天生就缺乏运动细胞，还害得你被我吐了一身。”
“你是第一次玩吧？”Daniel耐心地说，“冲浪在没玩的过人看来，似乎不需要费什么力，只要掌握好平衡站在冲浪板上就好了。可是，只要去海里玩过一次，就知道这是多么剧烈的运动。你会吐，我想是你吃得太饱造成的。如果你喜欢冲浪，我可以教你。”
“我能学会吗？”陈心怡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小心地问。经过下午短时间的尝试，她倒真的对冲浪产生了兴趣。一次又一次失败时，眼前都浮出那个红裤金发的海神，她想有一天，能像他一样，在海浪里自由穿梭。
Daniel自信满满：“当然可以，像我这么好的教练，包你学会。”
陈心怡正要点头，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金头发、红色冲浪裤，难道她下午看到的海神，就是Daniel？如果是的话，那他们也太有缘了。
“你迟迟不答应，是不相信我吗？”Daniel一直瞅着陈心怡，见她若有所思，不禁又问道。
“怎么可能。”陈心怡冲着Daniel眨眨眼，笑着说，“我就看看你怎么把我教会。”
Daniel伸出手掌：“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在你房间外的海滩等你。”
陈心怡伸手与Danile击了一掌，算是达成约定。
Daniel提前十分钟到了海滩，准九点，陈心怡走上阳台，他扬了扬手中的三明治，招呼她下来吃早餐。
陈心怡拿起冲浪服，小跑着下楼，惊喜地问：“怎么，现在流行教练为学生准备早餐吗？”
“我要控制你的食量，不然你可能又吐我一身。”Danile一本正经说着，可是，嘴角却止不住漾开笑容。陈心怡也笑起来，接过三明治吃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