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里各怀心事,却还是用最纯粹的眼神看着彼此。
最近这几天,周路泽白天去医院陪程果,晚上不方便陪床就自己在家,没有程果当目标,他突然觉得学习也没什么劲了,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这天他刚吃完晚饭,就听到有人敲门,自从父母死后好久没有人登门了,这么大的房子里透着冷清。周路泽打开门,看着穿着一身白裙的程果站在门口,他下意识的把她拽进来,“你怎么出院了,胡闹!”
程果笑了笑,搂住他精干的腰身,“是医生同意后我才出来的,妈妈也知道。”她仰起头看着周路泽,“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都先斩后奏了还能怎么办,周路泽佯装生气,可还是顺手从衣架拿了件外套披在程果身上,四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凉。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俊男美女不时有人侧目,但看到这个男人凶狠的目光立马就退缩了。
周路泽本想给程果买点吃的,但想到小吃摊的食物不卫生也就作罢。对于情事完全是刚开窍的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干些什么,小女孩是不是都喜欢游乐场,可这么晚了也不能去了。
“是不是有点无聊。”周路泽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约会该去哪儿,对不起。”
“没有啊,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程果对着周路泽甜甜地笑着,“那边有个公园,我们去坐会儿吧。”
周路泽牵着程果走向一条长椅,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扑在长椅上,示意让她坐。
程果拉着他坐下,非常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周路泽闻着熟悉的气息,心里说不出个中滋味。
“路泽哥哥。”程果看着远处湖边闪着粼粼的波光,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我决定做手术了。”
“嗯。”周路泽早就料想到她会这样选择,程果是他见过的最坚强,最善良,最懂生活的女孩,她才这么小,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经历,怎么可能选择放弃。
“那我今年就不参加高考啦,安心养病,等明年身体好了我肯定能考的比现在还要好。”程果转过身对着周路泽,“路泽哥哥,你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等明年我去找你,好不好。”
周路泽望着她,眼底尽是温柔,“好。”
他薄凉的唇片印在程果的额头,像是起誓,又像是诀别。
5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这段时间程果勒令周路泽不能再去探望,而是每天给他发个信息报告今天的情况。
或许在之前还有些紧张,可当真上了战场,所有剑拔弩张不过是过眼云烟,他答完英语的最后一道题,盖上笔帽,右眼却止不住的跳动,任凭他怎么揉眼都不管用。
周路泽心底闪过一层不太好的想法,赶忙交了试卷出考场,却被告知只能留在校园里,等考试结束才能离开。那种想法更加强烈了,他大口的喘息,拉着巡场老师:“老师,我求求您,我必须马上赶去医院,这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求您通融一下,老师我给您跪下。”
巡场老师赶紧把他拉起来,看样子是的确有事,他跟领导商量一下,亲自带着周路泽去了医院。
等周路泽赶到医院,果不其然看到程家很多亲戚都挤在逼仄的手术室前,一片哀嚎,围在中间的程母几度昏厥,程父也好不到哪去,被几个人驾着才勉强站立。
周路泽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程母见到他哭得更加厉害,“路泽,小果儿没了。”
周路泽不知道为什么程果选择今天做手术,或许是想着等他考完给他惊喜。
他花了很久时间才能接受,程母口中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哲学上说,死亡是生命系统所有的本来的维持其存在属性的丧失且不可逆转的永久性停止。
也就是说,不过几个月,已经有三个人在他生命里停止。
他们再也不会长大,不会变老。
周路泽是以程果未婚夫的身份出席的葬礼,全程陪伴在程母身边,程母看看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结束后交给他一个包裹。
他小心铺展开,见一枚小小的吊坠放在上面,这是程果从小就戴的,程母找大师为她开过光,算是护身符。
还有一张纸,上边写着:好好成长,慢慢相遇。
周路泽笑了,“就这样还把我最后一条路堵死,小果儿,可真有你的。”
可下一秒,昏暗冷清的灵堂只剩下他的抽噎。
以后几年,周路泽带着程果的吊坠去了很多地方,他带着她去奥斯陆看极光,去诺曼底看孤堡,他们走遍了程果曾说过的很多地方。
“小果儿,我答应你,我会替你过好这一生,等几十年后我们相遇,不要忘记我。”
黄昏下,男人颀长的身影行走在沙漠,茕茕孑立,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