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逃
西南某镇,黄昏。
镇子不大,只住着百余户人家。
街市上,车水马龙,行人拥趸,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有一种生意,在后半夜特别火。
男人们一般要玩到天快亮时,才肯从温柔乡里出来,走时还不忘回头瞧一眼楼上的姑娘,回味下昨夜的鱼水之欢。
丑时初刻,进楼的人多,出楼的少。
所以这名摇着黄扇、大摇大摆从青楼里走出的白衣公子就格外显眼。
楼上的姑娘们扶着栏杆、倚着门,懒懒地看着这名模样俊俏的白衣公子,楼下的大茶壶和龟公们正在忙碌地收拾盘盏、打扫卫生。
庭心的牌坊上由西至东挂着一行牌子,上面写着新近最火的姑娘们的花名。
“巷里横、吃通街、小姐姐、茉莉哥……一……咦?一线天哪去了!”
正在擦牌子的小火工发现头牌“一线天”的牌子竟然不见了。
“一线天跑了!”
“啊?一线天跑了?怎么会,她分明在陪赵老板啊?”
“赵老板被扒光衣绑在三楼过道里的廊柱上……”
姑娘们、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青楼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女人的尖叫响彻青楼,震的梁上积尘簌簌落下。
只见老鸨叉腰立在楼梯口,指着门口喊道:“别让一线天跑了,快抓住她……”
“一线天?哪呢?”
“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白衣小子就是她乔装改扮的!”
老鸨踉踉跄跄撞下楼,招呼伙计一窝蜂去追那白衣公子。
酉时三刻,夜幕降临。
花魁房间,首饰盒空空如野,枕心被撕烂,棉花撒了一床。
“咕嘟”一声响,床板下出现一个暗阁,一条黑影闪出。
“那个老不死的中了我的调虎离山计了,哈哈哈!”
黑影笑着跳出窗口。
2.小蝶
小蝶今年九岁,是一个非常懂事,也非常招人疼的小女孩。
小蝶四岁那年,生父抛弃了妈妈和她。
她对生父的唯一记忆就是出走时夺门而出的背影。
生父没有做绝,将房子留给妈妈抚养小蝶。
生父走后,小蝶每天都能看到陌生男子进出妈妈的房间,离开时都会给妈妈留下一些钱。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小蝶七岁那年。
那一年,妈妈结识了后父。
后父起初也是诸多陌生男子中的一个,但妈妈非常喜欢后父,后父对她们娘俩也很好。再后来,后父直接搬过来和她们一起住。
去年,妈妈得病去世了。
临终前,妈妈将小蝶托付给后父。
后父答应她一生一世守护小蝶。
妈妈含笑离世。
母亲临终前只给小蝶留下一本童话故事书,告诉她若是想妈妈了,就翻翻书,见书如见人。
每当小蝶心情不好或做恶梦时,只要翻翻那本童话书,马上就会忘掉所有烦恼。
小蝶白天书不离手,晚上睡觉时都压在枕下,书已被她翻的泛黄,装订线都快断了。
*********
后父开始很奇怪,为何每次他一上楼,小蝶就已立在门口笑脸迎他,后来他才知道,小蝶有听声辨步的本领。
每天下午,小蝶就伏在门后,听邻居们的脚步声。
对门李婶、楼上赵伯、大门口摊煎饼的牛二哥……
这些人的脚步声,她一下子就能听出。
当然,她最擅长分辨一个人的声音,而且从未错过。
那便是后父。
……
后父发现小蝶最近有些沉闷,很少说话,有时叫她也不答应。
一个漫长无聊的午后。
后父决定带小蝶出去转转,散散心。
街上有几处书摊儿,父女俩路过书摊儿时,小蝶被各种崭新的童话书吸引的走不动道。
“是不是有喜欢的?你那本都快被你翻烂了,我再给你买几本新的吧!”后父道。
小蝶淡淡一笑,摇摇头,拉着后父的手离开了书摊。
其实,后父趁小蝶不备,已将一本童话书塞入怀中,同时将书钱丢在书摊上。他不告诉小蝶,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小蝶还是知道了。
一天晚上,小蝶趁后父睡着了,偷偷打开后父的包,取出那本童话书。
她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打开手电筒一看,却发现这本书竟和她的那本一模一样,就连新旧程度也难以区分,她顿时失了兴趣,又将书放回原位。
第二天早晨,后父给小蝶做了她最爱吃的牛肉臊子饸烙面。
小蝶连面带汤喝了一大碗。
后父慈祥地看着小蝶,用手指抹去她嘴角的汤汁,悠悠道:“今天天气不错,咱去郊外转转吧……”
父女俩来到街西首的两间租车铺前。
两间车铺门儿对门儿。
南边铺子车小马瘦,随时都能走;北边铺子车大马健,要人齐了才能走;北边铺子的租金要远高于南边铺子,但每日的申时三刻人若恰好齐了,车夫就会给每名乘客打五折。
南铺有十几条孔武有力的赤膊大汉,此刻正在门前空地上举大鼎练肌肉。而北铺车夫只有一人,是个糟老头,此刻正躺在里屋炕上抽烟枪。
后父想都没想,就决定租北铺的马车。
当小蝶问他为什么不租南铺的车时,后父瞥了那些大汉一眼,笑道:“练块儿的车夫,多危险呐!”
小蝶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老伯,您的车都上哪儿啊?”后父隔着窗户问道。
“上你们想上的地方!”屋内传来沙哑的声音。
“要是我们的意见不统一呢?”
老赶车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笑道:
“放心吧,到时候你们的意见自然会统一的!不过……”
“不过什么?”
“昨夜,我夜观星象,白虎冲紫微,大凶之兆啊!”
“不打紧,我从来都不信星象!”
“哒哒哒……”屋内传来磕烟锅的声音,老赶车翻身下炕。
他的脚步声一声重、一声轻。
“吱啦”一声,门开了,一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立在门后,他的左脚脚踝向外扭着,竟是个跛子。
老者目光炯炯,饱经风霜,一看就拥有丰富的赶车经验。
老赶车招呼父女俩到树荫下喝茶。
喝了三巡,后父悠悠道:
“申时三刻人若不齐,当真能走吗?”
老赶车笑了笑道:“放心吧,我赶了三十多年车,从不晚点!”
说罢,噗嗒噗嗒又兀自抽起烟来。
后父笑了笑,没再继续问下去。
3.和尚
热闹的街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一名身披青布袈裟、神色匆匆的胖大和尚像条鲶鱼般从人群中挤出。
只见他嘴里叼个馒头,一只手拿一馒头,撒丫子望街尽头跑。
“快抓住那个秃驴,吃馒头不给钱,还出手伤人”七八名小贩从人群中钻出,一路追来。
出了街市,一条大道直通郊外的林子。
上大路时,和尚已甩开后面的人三五里地,他不敢耽搁,又急行数里,未时三刻钻入一片密林。
和尚依着一株合抱大树大口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汗透重衣。
“妈的,不就几个馒头吗,至于这么玩命吗,累死老子了……”和尚歇了一阵,来到一条小溪前,脱下衣服,在水中揉了起来……
只见他后背纹一条青龙,随着肌肉的抖动,如同活了一般,好生威猛。
和尚随手将湿衣服晾到一块大青石上,找了块树荫,酣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和尚被野猴的叫声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睡眼,遮望日头,见日已偏西,天色不早了。
就在这时,和尚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去还是不去呢?”
和尚边穿衣服边犯嘀咕。
“去他娘的,大不了再干一场,打架总比饿肚子强!”
和尚系紧腰带,昂首阔步向林外走去。
4.护镖
张老爷是镇上的土财主,为人十分吝啬,每次送货回后山老家都舍不得雇镖局,王把头是镇上脚帮的总瓢把子,平日里就好个舞枪刺棒,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为人仗义疏财,好交朋友。
王把头和张老爷是邻居。
凭着这层关系,张老爷经常麻烦王把头帮他送货,这一次也不例外。
王把头仍旧痛快地答应了,老规矩,除了基本的食宿费,其他费用分文不取。
王把头雇了两名推车的脚夫和一名戏班子的武行,于辰时初刻从镇上出发,目的地是四十里外石头山后的张家堡。
货箱用纯钢锻造,无比沉重,四人一路上饥餐渴饮,轮番推车,未时三刻,终于来到石头山脚下。
之所以叫石头山,是因为这座山除了石头,什么也不长。
山并不十分陡峭,四人大气没喘一下,就顺利登顶。
山顶平坦开阔,足有二十丈见方,四人正欲通过山顶,却被一条半丈多宽的无底深壑挡住去路。
货箱千斤重,无法抬着跃过深壑,四人简单合计了下,决定开箱分货,每人负一部分货物跃过深壑。
箱子打开,箱底竟只放着一本书。
四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王把头目光闪动,“啪”的一声,将箱盖扣上,淡淡一笑道:“张老爷爱书如命,临行前曾交代予我,一定要把这本书亲手交给族长。”
“一本书怎会如此沉重,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脚夫和武行满面狐疑地望着王把头。
王把头怔了片刻,瞥了三人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王把头右掌抬起,箱盖上已留下半寸多厚一只手掌印。
“啂,是箱子重!”
“这不扯呢么,箱子能有多重!”脚夫甲质疑道。
“就是,你当我们沙雕啊!”脚夫乙愤然道。
“打开书看看,看里面都记些什么!”脚夫甲道。
“知道那么多干啥,天色不早了,赶路要紧!”王把头将书别入腰带,右足一点,已跃过深壑。
他下意识摸了把腰间。
“什么,书呢……”
他顿感后背一阵发凉……
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呀”一声惨呼,王把头整个人已翻入深壑。
一只苍白、有力、稳定的手缓缓落下。
武行举着那本书,面上挤出一丝狞笑,他懒懒地瞥了眼两名脚夫。
两名脚夫半张着嘴,已惊若木鸡。
“今天的事儿可以仨人知道,也可以一人知道,明白?!”武行冷冷道。
两名脚夫点头如捣蒜。
“不过……只有做了哑巴,我才会放心!”武行目露凶光,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两人面前。
脚夫乙已抖作一团,脚夫甲低头不语,双拳已握紧。
“和你拼了!”
脚夫甲突然翻身跃起,用头撞向武行心窝。
武行神情自若,闪到一旁,顺势拽住脚夫甲的衣领向前只一送。
只听“啊”的一声惨呼,脚卒甲已消失在无底深渊。
跟着又是一声惨叫,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已扔在五行脚下。
脚夫乙捂着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鲜血顺着他指缝流出。
“嗯,不错,你比他懂事多了!”武行阴森森地笑着,满意地点着头。
“你可以活下来,因为你愿意为生命付出自己的舌头,正所谓有失才有得么,哈哈!”武行满面堆笑,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一副杰作。
脚夫乙翻身跪倒,磕了几个响头,拾起地上的舌头,转身就跑。
“不过……”武行忽然收起笑脸,冷冰冰道:“我说的哑巴,是永久的哑巴,而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说话,实在不好意思,其实你本不用割舌头的,因为那刀是留给你自尽用的!”
脚夫乙彻底疯了,玩命往山下跑,他的逃跑路线呈S形,因为他知道,武行会打一种看不见的暗器,王把头刚才就是被这种暗器所伤坠入深渊的。
武行望着脚夫乙滑稽的背影,笑得更开心了。
只听“噗通”一声,脚夫乙猛地向前栽倒,扭动了几下,断了气。
“唉,实在不好意思,其实刀上也有毒!”武行的语气仍是那么平静,似乎还带着几分伤感,像是在为老友送行。
武行来到深渊边,向下望去,深渊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似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展转机。
突然,武行的胸口感到一阵剧痛,他扯开衣衫,发现胸口竟有三个小红点,他顿感事情不妙,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跟着一口黑血喷将出来,“啊呀”一声惨叫,仰面朝天坠入无底深渊。
他那苍白稳定有力的右手,仍死死攥着那本书……
5.受惊
申时三刻的阳光已不那么刺眼,树影已变淡,渐渐融入大地的灰暗,天马上就要黑了。
老赶车从烟袋中捏出一小撮烟丝,塞进了烟锅,他遮望西方天空,喃喃道:
“时辰快到了,咱们出发吧!”
“先别急,好像有人来了!”后父指了指东边,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正朝他们跑来,身后跟着十几号人,手中都拿着棍棒。
“秃驴,给老子站住,又来偷馒头,看不弄死你!”
“对,逮住他,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后父面上显现出疑惑之色,被追打的分明是和尚,可他的身上却没半点伤痕,而后面追打他的那些家伙们,各个鼻青脸肿、痛苦呻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移时间,和尚已甩开众人,跑到了车铺前。
他猫着腰,喘着粗气,举着手向后指。
“他们……他们追上来了吗?”
三人一齐向东边瞧了瞧,一齐又摇摇头。
大和尚端起石几上的茶壶,一股脑将茶倾入口中。
“痛快啊痛快!”他抹了把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瞥了父女俩一眼,悠悠道:
“你们是要租车远行吗?”
父女俩点了点头。
“哦,好的很,杂家可否携伴出游?”
父女俩看了眼老赶车,没有说话。
和尚凶狠地瞪着老赶车高声道:“可否?!”语气中尽是威逼之意。
老赶车上下打量了大和尚一番,颤声道:“当然,当然,不过这车费?”
大和尚翻出空空如也的裤兜,凶狠地瞪着后父高声道:“可否?!”
“这个车钱……我们帮他付吧!”后父面已变色无奈答应,因为他觉得若是不答应,分分钟可能被他胖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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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夜路并不难走。
马车疾驰在林间小路上,老赶车用柳条轻轻抽打马屁股,骏马马唇翻起,露出槽牙,像是被柳条“咯吱”笑了。
马蹄翻飞,车轮离地,车里的人很舒服。
和尚大喇喇叉腿而坐,斜着眼看父女俩。
后父一直目视前方,而小蝶则抬头仰望天窗上方的夜空。
夜空中时有流星划过,小蝶却感觉不到流星的速度,因为车速与星速不相上下。
马鼻生烟,老赶车用烟锅轻磕马屁股,车子渐渐慢了下来。
小蝶又能看到流星划过夜空了。
父女俩瞧都不瞧和尚一眼,全然当他不存在。
和尚自觉无趣,斜倚着车窗睡着了。
林间无比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
“我说赶车的,这黑灯瞎火的,你要带我们上哪儿啊?”和尚突然醒来,睡眼惺忪道。
“一会儿就知道啦!”老赶车不慌不忙道。
夜空中星辰排出一道星轨,一直延伸到一座大山的山顶。
移时间,马车已驰到山脚下。
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掉头回去,还是进洞,你们自己决定!”
“不要问我洞里有什么,是财宝,还是妖怪,我也不知道!”老赶车不紧不慢道。
“既然你也不知道这洞里有什么,为什么带我们来这儿?”鼾声䠫停,和尚闭着眼道。
“是啊,为什么带我们来这儿?”后父淡淡道。
“并非是我将你们带到这儿,而是马儿自己选的路,车上坐什么人,它们就会驶向何处!”老赶车眼神空洞,冷冷道。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们是什么人,马儿怎么会知道,就算它们真的知道,我们又和山洞有什么关系?”后父一点都不信老赶车的鬼话。
“既然如此,那咱就返程啦!”老赶车道。
“不!我倒想进去看看,我觉得这疯老头的话很有意思,马竟然会识人辨路,真是太有意思了!”和尚顿时来了兴趣,兴奋道。
“要进你们进吧,我可没功夫陪你们冒险!”后父扔下车钱,抱起小蝶就要跳下车。
和尚一把拉住他,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厉声道:
“求求你,陪我一同进洞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后父看了看和尚碗口粗的胳膊和砂锅大的铁拳,吞了吞口水道:“你先放开我,我考虑考虑!”
一旁的老赶车咯咯笑道:“进洞可以,不过得再付我两千贯!”
“你咋不去抢呢?不去了!”后父见老赶车坐地起价,一口拒绝。
和尚再次挥起拳头道:“求求你!”
后父抱着头道:“不多不多,照给照给!”
老赶车笑道:“这钱是用来弥补马的精神损失费,你们有所不知,我的马有封闭恐惧症,最怕钻山洞!”
后父咬着牙道:“那就麻烦你先好生安抚下你的马,免得进去受了惊。”
和尚不耐烦道:“告诉这俩畜生,敢出幺蛾子,我一拳一个,打死后就烤的吃喽!”
老赶车笑了笑,没有理会他。
后父递给老赶车两张银票,老赶车验了下真伪,满意地塞进口袋,跟着凑到马耳朵旁,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扑拉拉扑拉拉”,马蹄翻飞,马车驶进了山洞。
洞内一片漆黑,老赶车摁下车板上的一个绿色按钮,车身竟发出碧绿色的光,将洞内照的通明。
隧道并不十分狭窄,足能容下两辆马车,洞壁上有细细的裂缝,在马蹄声的震动下,碎石和尘土顺着细缝簌簌落下。
“这洞不会塌了吧?”后父警觉道。
“我……也……不……知……道……”老赶车慢慢转过头来拉长声音道,本就千沟万壑的脸在绿光的映照下,像是块长满青苔的怪石,样子恐怖极了。
小蝶吓得“啊”的一声,扑进后父怀里。
“我说你就不能打个招呼再转头吗,你的样子真的很吓人你知道吗?”后父愤然道。
“我……也……不……想……啊……”
这时,老赶车又要转头。
只听“哎呦”一声惨呼。
被和尚给了个大暴栗。
这回老赶车终于安静下来,笑呵呵地继续赶车。
马车驶到一处石堆前停了下来。
老赶车跳下车,走到石碓旁,抬头仰望洞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隧道渐渐变窄,马车够呛能过去。他回到车边,对众人道:“路变窄了,车通不过,只能下车徒步了!”
“刺啦”一声,老赶车划着根火折走在头里带路,和尚和父女俩紧跟其后。
四人大约行了百步,又发现一堆碎石,后父拾起一块碎石闻了闻,又舔了舔,目光闪动,猛地抬头向洞顶看去。
“卡啦啦”,只见洞顶裂开无数条细缝,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不好,洞要塌了,快跑!”后父惊呼一声,抱起小蝶就跑。
四人没跑几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就被坍塌的石块掩埋。
洞顶出现一道半丈多宽的口子,兀自放出夺目的白光,白光照在掩埋四人的石堆上,石块裹挟着四人飞入裂口,裂口重新闭合。
“扑拉扑拉”受惊的马儿拉着马车疯狂地驶出山洞。
火折滚落一旁,兀自冒着黑烟。
洞内又恢复了平静。
6.古穴
和尚感觉肚上有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挣扎开眼,周围一片漆黑,他胡乱摸了一把。
“啊!谁的手!”(女人的尖叫声)
“噗通”
“哎呀”(小蝶的声音)
“哎呦喂”(女人的声音)
“唉”……(后父的声音)
“哎,终于轻松了……”(和尚的声音)
“咱这是在哪啊?”(后父的声音)
和尚疑道:“感觉像在一个洞里……对了,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老赶车笑道:“和尚,你竟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和尚怒道:“哈哈,老东西,原来是你在搞鬼,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老赶车怒道:“我忍你很久了,对待我这个老人家一点礼貌都没有,你给我过来……”
%*#@¥……(拳打脚踢声)
后父惨声道:“哎呦,都别打了,你们都打我身上了……”
“哈哈哈……”
********
洞内空间狭小,几人直不起腰,只能猫着。
和尚道:“老赶车,你身上还有火折子吗?”
老赶车道:“没了,唯一的一根都掉隧道里了!”
和尚道:“老赶车,你能解释一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老赶车道:“我只记得山洞突然坍塌,咱们被碎石掩埋,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后父道:“那道白光又是怎么回事呢?总觉得是它把咱们吸了进来。”
老赶车道“都别猜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口出去,我看不如这样,我、后父、小蝶顺着一个方向找出口,和尚你技高人胆大,你自己顺着另一个方向找吧!”
后父道:“我看行!”
和尚怒道:“行你妹啊!你们忍心让我孤身一人寻找出口吗?再说,这黑灯瞎火的,从哪寻起呢?万一碰上恶鬼呢?欸?人呢?”
说话这功夫,老赶车拉着后父和小蝶已向另一个方向爬去,他压低声音道:“咱们快点爬,这和尚既凶残、又自私,跟他待久了绝没好处!”
小蝶道:“老伯伯,你身上怎么有亮光尼?”
“哪呢?”
“你左肩处!”
“我看,咦?还真是,应该是车上的夜光漆……哎呦……谁拿石头打我……”
“哈哈,老东西,想偷跑,要不是这夜光漆,我还蒙在谷里呢!”
“哈哈哈,不行,我实在憋不住了……”这时,女人的笑声再次响起。
和尚调侃道:“老汉,你又雌雄同体啦,这笑声听上去和你刚才扮的不一样啊?!”
老赶车颤声道:“这回不是我……”
“啊?那是谁啊?”
四人沉默片刻,齐声惊叫道:“啊……鬼啊……”
跟着像四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洞里乱撞。
“哈哈哈,你们实在太逗了……”女人的笑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老赶车叩首祈求道:“女英雄,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千万不要加害我们啊,是不是那个大和尚曾经欺负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能伤及无辜啊!”
和尚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我招你惹你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卖我,这位女侠,这老头也不是神马好东西,我们就是被他骗到这儿来的!”
女人道:“这和尚看上去憨厚老实,不像是坏人,再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赶车急忙道:“神仙姐姐,你千万别被他憨厚的外表所迷惑,我早就怀疑他的和尚身份了,我们刚见他时,他偷了人家的馒头正被人追着打,吃斋念佛的出家人能干偷盗之事吗,这不是破戒吗?以我看,他压根就是个假和尚,十有八九是个江洋大盗!欸?等会儿,你怎么能看清他的外貌呢?”
女人笑道:“我不单能看清他的外貌,你们所有人的样子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老赶车道:“女神就是女神,目光如炬啊!”
女人笑道:“哈哈,别拍马屁了!其实你们并没有失明,只是受到强光刺激后暂时看不清楚,再适应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和尚道:“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道:“因为我也是不小心掉进洞里来的!刚掉进洞里时,和你们的情况差不多,相信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和尚长吁口气道:“姐姐你真是我们的恩人呐,我刚才还想,如果真瞎了的话,我就咬舌自尽了!”
老赶车道:“快别扯了和尚!为了口吃,差点没把那些小贩给打废了……都别装!大家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是吧,出!家!人!?”
和尚怒道:“和尚怎么了,和尚就不是妈生父母养的?就不能怕死?你这老家伙分明对我有意见,看我不……”
女人道:“都别吵了,小心把洞里那东西吵醒的,我可告诉你们,这洞里不光就咱五个!”
老赶车惊道:“你是说洞里还有其他人?”
“它们不是人,是专吃人肉的怪物……”女人的声音已发颤。
“妈呀,吓死宝宝了,啥都看不清,就算撞在怪物身上也不知道,这可咋办呐?”和尚的声音更颤。
“你们试着屏住呼吸,闭住眼睛转眼珠子,左四圈,右四圈,这样重复八次,应该就可以看清东西了!”
和尚不解道:“闭住眼睛还咋转眼珠子呢?”
女人道:“别吵吵,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好嘞,我试一试……左一圈……哎呀,好疼……右一圈……哎呀,疼死我了……”
四人按女人说的,闭上眼睛转眼珠子。
四分钟后,老赶车慢慢睁开眼:
“欸?我好像能看见了,不过还有些模糊……”
和尚惊喜道:“哈哈,我也能看见了!”
四人相继复明。
后父揉了揉眼睛,见面前立着位容貌秀美、身材妖娆的黑衣女子。
三个男人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女子。
女子没有丝毫害羞之色,咳了咳道:“看够没,若是看够了,就该出发了!”
后父作揖沉声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不知女侠芳名,逃出洞后,定当补报大恩!”
女子朗声笑道:“叫我小白就行!”。
后父道:“哦,原来是小姑娘,不知小姑娘缘何坠入此洞?”。
女子笑道:“呵呵,我姓白,不姓小,就是这镇上的人,因不满父母包办的婚事,逃婚时途径一片树林时,不慎坠入了此洞……”
老赶车抢道:“白姑娘,你刚才说洞里还有一种食人怪兽,是你亲眼所见吗?”
小白变色道:“我在寻找出口时,无意间发现一个大坑,坑里有好多死人的残肢断臂,上面还留着一排排细细的牙印,看牙印的形状,不像是人类的。”
和尚疑道:“那你可曾遇上过这些食人怪兽?”
小白道:“没有,开始我也怕的要命,但待了这么久,别说怪兽了,连只老鼠都没遇到!”
后父道:“对了,白姑娘,你遇见我们时距离现在多久了?”
小白道:“嗯,大约半个小时吧!”。
后父道:“那你发现我们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东西,比如说白色的……”。
小白摇了摇头。
和尚道:“问那么多干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白姑娘所说的食人怪没准儿啥时候就出现了,到时可就麻烦了!”
后父道:“和尚说的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寻找出口,为安全起见,我建议我们四个大人将小蝶围在中间,各自照顾一面,相互策应前行!无论是谁,发现情况,第一时间提醒大伙!”
四人议定,将小蝶围在垓心,和尚打头,后父居左,小白居右,老赶车殿后,开始四处找寻出口。
洞内蜿蜒曲折,熔面嶙峋,到处都是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石笋和石柱。
每走30步,后父就用锋利的碎石在洞壁上划一个小三角,防止迷路,现在已经划了20个了。
众人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后父正要划第21个小三角,可他发现洞壁上竟已有一个小三角。
后父惊诧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咱们一直在兜圈子?”
众人不信,继续前行,但很快又回到原地。他们又尝试了数次,可始终都在绕圈子。
和尚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再这么绕下去,没等食人怪把咱们吃喽,咱们自己就先累死了!”
就在这时,众人发现不远处的洞壁上兀自透出莹黄色的光。
几人来到光亮处,老赶车用烟锅敲打洞壁。
“咚咚咚……”洞壁后竟是空的。
和尚举起一块石头猛地向洞壁砸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碎石四溅,竟砸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洞内兀自放着亮光。
后父拾起一块碎石仔细观察,悠悠道:“洞壁是页岩结构,怪不得这么容易就击碎了!”
几人商量了一阵,决定钻入洞中寻找出路。
隧道狭窄,五人只能匍匐前行,小白打头,然后是和尚、后父和小蝶,老赶车殿后。
五人爬了好一阵,离亮光越来越近了,突然间,光亮处闪过一条黑影,跟着响起毛骨损然的尖叫声。
“嘘!别出声!”小白紧张道。
只听“啪叽”一声,一堆白肉掉在距离五人一丈远的地方。
白肉不住地抖动,流出黄绿色的液体,五人已吓得呆住。
和尚沉声道:“小白,你贴紧地面,不要动!”
“你要干么?”小白话音未落,和尚已掠到小白前面。
就在这时,只见光亮处飞出三个黑点,洞内登时火星迸溅,跟着“轰隆”一声巨响,老赶车已被埋在碎石下。
“老赶车……老赶车……”
7.铁豌豆
老赶车这人神经兮兮、玩世不恭,不时同和尚拌几句嘴,挑逗下小白,虽说不上多好,但本质并不坏,四人仍视其为长者,真心把他当作同伴,他的意外身亡让四人近距离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他们无不为老赶车的死感到意外和悲伤,小蝶将头埋进后父怀里,看都不敢看老赶车已经僵硬发青的尸体。
令他们惊奇的是,那堆白肉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三粒铁豆子。
和尚拾起铁豆子,掂了掂,悠悠道:“这是中原的一种暗器,叫铁豌豆的,使这种暗器的人腕劲极大!看来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后父道:“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怪物!”
和尚道:“这铁豌豆又和老赶车的死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尸体上并没有这种暗器的贯穿伤啊?”
小白道:“都别分析了,快找出口吧,这里太危险了,得赶紧离开!”
四人小心翼翼继续向光亮处爬,眼看就要接近光源了。
光本没有温度,但淡黄色总让人感觉到温暖。
一颗光头探入温暖的光中。
洞内响起和尚雄浑的笑声:“哈哈哈,洞天一片,一片洞天啊!”
光的后面竟是处足能容下千人的洞府。
洞府成卵形,东西宽,南北窄,沿着洞壁有一圈崖台,崖台下翻腾着滚滚白雾。
四人沿着崖台来到洞府最东端,雾气慢慢下降,东西两端竟露出一条石路。
四人沿着石路向西走去,刚走到三分之一处时,白雾再次升起,他们已看不清脚下的路。
后父惊慌道:“这下可坏了,雾气这么重,万一踏空,可就悬了!”
和尚朗声道:“不要慌!我来带路!”只见他张开双臂,先迈出左脚,用脚尖在雾气中轻点,以探虚实。
就这样慢慢地摸索,和尚竟真的探出一条道来。
他已走了百步,此刻已来到洞府东北处。
和尚回头对三人大声道:
“都仔细听好了,按照我说的路线走,一步也不要错……左三步,退五步,右一步……”
在和尚的指引下,三人马上就要与和尚汇合了。
就在这时,雾气下突然伸出好几双苍白、干瘪的手,牢牢将后父和小白的脚踝抓住,白手的力道极大,指甲已嵌入肉中。
小白和后父拼命蹬踹,白手的力道似乎小了些,二人趁机挣脱,慌乱中下意识向一旁跃去。
只听“哎哟”一声惨呼,小白竟一脚踩空,坠入雾坑。
后父赶忙俯身去捞小白,却一无所获,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后父对面的崖台上。
正当后父错愕之际,三点寒光已向他射来。
“啊呀……疼……”后父顿感右腿一阵剧痛,身子歪向雾坑,情急之下,和尚右足疾点,猛的跃到后父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哎呀呀……”后父又感右臂一阵剧痛,登时失去知觉,软绵绵耷拉下来,小蝶从他怀中滑落,坠入雾海。
后父惊出一身冷汗,忍着剧痛跃向雾海,却被和尚钢钳般的大手一把抓住脚踝,提溜回来。
后父又挣了几次,全被和尚制止,他蜷缩成一团,一哭一个昏迷。
短短几分钟内,小白和小蝶先后殒命。
二人心情都很沉痛,尤其是后父,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养女。
和尚一句话都不说,静静地看着后父哭到泪干。
“伙计,不管怎样,咱们还得继续!”和尚宽慰他道。
“小蝶是个苦命的孩子,活着的时候没享受过片刻欢愉……我对不起她啊……”后父又哽咽起来,却流不出一滴泪。
“你说你刚才中了两次暗器,分别在右腿和右臂,第一次是崖台上的黑影打来的,第二次却不知从哪打来……”和尚望着后父右臂上的红点悠悠道。
“当时剧痛无比,我以为我要挂了,不成想竟然没事……”后父痴痴道。
“看来打暗器的人不想要你的命……”
“那他是为了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和尚道:“走吧,先找出口要紧!”
他们崎岖拐弯,摸索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西边的台子上。可刚走了几步,就发现一旁的洞壁上有道半尺宽的裂缝,二人兴奋不已,凑上去瞧,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他们心头又升起希望,裂缝后如果真的有水源,那么顺着水源就可能找到出口。
“救命啊……快救救我……”
就在这时,二人突然听到女子的呼救声,他们猛的转身,发现雾气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大坑中露出一根根绿色的柱子,柱子错落分布,形成一条巨蟒的形状,“巨蟒”的眼部位置,是一根红色的柱子,一名女子正费力地攀在红柱上,眼瞅着就要滑下去了。
“是小白!她还活着!”后父惊声道。
二人跳到红柱上,将小白拉上来,只见她面色惨白,浑身颤抖,连句话都说不出,后父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激动道:“我们以为你坠入雾坑,再也上不来了……不成想你竟巴在这柱子上……真是谢天谢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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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缝隙处,和尚巴在缝隙上听里面的动静。
洞壁后窸窸窣窣,似有东西在动。
和尚耐不住性子,直接凑上去看,这回他隐约看见一条白影在洞中晃动,还伴着“撕撕拉拉”的摩擦声。
突然,他弯下腰干呕起来,指着裂缝颤声道:“里面……里面有怪物……正在进食……”
小白也巴了上去,她的鼻子刚凑近裂缝,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臭味,她屏住呼吸凑了上去。
“啊!不好……”
8.出口
小白刚凑近裂缝,就见到一对血红色的兽眼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把她吓了一大跳。
“咳咳……”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名男子的咳嗽声。
他们转身一看,见一名黄衫男子正立在不远处的石柱上。
只见这人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须,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你是人是鬼,从哪儿蹦出来的?”和尚大声道。
黄衫男子没有说话,“嗖”的一下跃到三人面前,沉声道:“都别出声,小心惊动了里面的怪物……我姓王,是个脚帮的把头,遭人暗算坠入此洞,也盼着出去呢!”
他指了指缝隙续道:“这群家伙正在进食呢!”
“你知道出口在哪吗?”小白迫不及待道。
“这洞只有一个出口!”王把头瞥了眼小白淡淡道。
“在哪?”众人齐道。
王把头目光闪动道“入口便是出口!”
“什么?出口便是入口?”众人惊道。
王把头点头道:“我已在这洞中盘桓多时,没有找到任何出口,我想,只有找到进来时的入口,才有希望逃离此洞!”
后父道:“可入口又在哪呢?我们几人遇上洞体塌陷,被几道白光吸入洞中,入口随即闭合,连道缝儿都找不见!对了,白姑娘,你又是怎么掉进洞的呢?”
小白道:“我走在林间小路上,脚下的土地忽然塌陷,我就掉进了洞。”
和尚道:“这位老兄,你又是从哪掉进来的?”
王把头指了指洞顶道:“从上面的裂缝里!”
和尚道:“不对啊,咱们几个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掉进此洞,说明此洞至少有三个入口啊!”
后父和小白齐道:“对啊对啊!”
王把头笑了笑道:“但你们的入口是不是都封上了?”
三人相视而望,一齐点了点头。
和尚道:“莫非你的入口没被封上?”
王把头道:“正是!”
和尚惊道:“那快带我们去啊!”
王把头指着裂缝道:“就在这裂缝后面,此刻正被一群食人的怪兽守着!”
后父道:“不对啊,既然你是从入口掉进来的,你干嘛钻进洞里把自己绕迷糊了?”
王把头叹息道:“我刚掉进洞时,本想顺着藤萝攀上去,却被几只白色的怪兽赶将出来,逼不得已才另寻出口,却发现入口才是唯一的出口!”
和尚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带我们去入口处啊!”
王把头唏嘘道:“入口被那些怪兽守着,它们力大无穷、速度奇快,若不是我轻身功夫扎实,早就命丧其口了!”
和尚失望道:“唯一的入口都被怪兽把守着,难道只能待在这里等死吗?”
王把头转身指向雾坑道:“这下面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也许这是咱们出去的唯一希望了!”
和尚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下面有条通道?”
王把头面露赧色道:“我下去过,只是……”
和尚道:“只是什么?”
王把头道:“只是没走到头……”
和尚道:“为何?”
王把头垂首沉声道:“我怕里面有白肉……”
众人不语,沉默了好一阵。
后父笑道:“谁都怕死,不丢人,那你现在决定下去是因为人多壮胆是吗?”
王把头点点头。
四人来到雾坑边,和尚道:“通道的入口在哪里?”
王把头悠悠道:“再过一会儿,洞壁的缝隙处就会射入一缕阳光,阳光照向哪一根柱子,那根柱子便会下沉,露出入口来?”
和尚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时间还把握的那么准?”
王把头道:“每次阳光照进来时,我都会做记录,三天里阳光射入的时刻非常一致!”
和尚道:“洞中没有阳光,你是怎么知道时间的?”
王把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沙漏瓶,指着上面的刻度道:“沙子流到这个位置,就是午时三刻了,也正是阳光照进来的时间!”
众人惊道:“你竟然有这个,真是太有才了!”
沙子流到午时三刻的位置时,阳光果真从缝隙中射出,光聚集在一根柱子上,柱子下沉,出现一个漩涡。
王把头指着漩涡大声道:“这就是通道的入口,快跟着我跳进去!”说罢,纵身一跃,犹如一只箭矢准准投入涡眼。
三人相视一望,纷纷跳入涡眼,漩涡消失,柱子升起,柱头上兀自落着一片碎布,上面绣着两个金字:花魁。
9.客栈
四人被漩涡卷到一座朱漆洞门前,王把头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四人穿过门洞,里面竟是一个客栈。
只见客栈中堂摆着一张五角象牙桌和五把狮骨凳,客栈东面有一处龛位,龛位里拉着四根刚丝,第一根和第四根上挂着五个玻璃瓶,第二和第三根上挂着两个,每根钢丝最左端的玻璃瓶里都插着一枝梅花。
龛位下摆着一个酒壶和一条粗布汗巾。
几人来到龛位前,和尚取出第一排玻璃瓶里的梅花,仔细一瞧,见花瓣上竟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影影绰绰继何年”。
他又取出第二排里的梅花,上面写着“二肉齐道行,一肉卧土窟。”他取出剩下瓶子里的梅花,上面分别写着“双兔傍地走,焉能辨我是雄雌。”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两行蝇头小楷。
和尚猛拍脑门,似有所悟。
小白问他箴语何意。
和尚呵呵一笑道:“俺不识字!”
王把头警惕道“咱们最好别动这里的摆设!”
他话音刚落,只见酒壶和汗巾竟悬空飘了起来。
四人惊得跃后一丈。
洞内突然响起一名老者的声音:“欢迎四位光辉本栈,俺已恭候多时了!”
“谁呀!快以真身相示!”众人齐道。
“俺就在你们面前,难道你们看不到吗?”
和尚举目四望道:“哪呢?”
“俺便是这酒壶和汗巾啊!”
和尚惊道:“什么?你是酒壶和汗巾?”
“哈哈,开个玩笑,老朽已枉活百世,肉身已化为空灵,难怪你们看不到我!”
和尚道:“啊,原来是妖精!”
“不不,是这洞中精灵!”
后父向酒壶和汗巾方向抱拳道:“前辈,我等不幸坠入此洞,两名同伴先后惨死,本已走投无路,万幸偶遇王兄,参透玄机,跳入雾海,来到宝地,无意搅扰,只求告知出口何处,旋即便走!”
“先别着急走啊,我这有上等美酒,诸位先喝点压压惊!”
老者话音刚落,酒壶向前一倾,竟倒出四注鲜红色的美酒,红酒被透明的杯子盛着,飘到四人面前。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喝吧,喝下这杯‘还魂酒’,你们自然会找到出口!”
四人相互瞧瞧,谁都不敢喝。
“喝吧,没毒的,这酒喝上一口疲顿全消,喝上一杯延年益寿,老朽苟活百世,就是靠这‘还魂酒’挨过来的!”
四人仍沉不做声。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请自便吧,恕不远送!”
老者话音刚落,客栈大门兀自敞开,酒壶和汗巾飘回原位,客栈里一片死寂。
王把头咬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和尚惊道:“你丫疯啦,这酒能乱喝吗?刚才说话那老头喝了这酒,身体都变透明了,你这不是找死……”
王把头豹眼圆睁,面露惊异之色。
和尚惊道:“是不是中毒了?”
王把头摆摆手道:“我感觉一股热流涌入胸间,经膻中穴直逼丹田,这感觉……”
众人齐道:“怎样?”
王把头目露精